第23章

  随着他这句话一出口, 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两名美人吓得花容失色,躲到角落瑟瑟不敢出声。

  昌平君亦是目光一凛, “魏王此话是何意?”

  魏王冷笑道,“罢了,若再说下去, 难免会伤了你我往日之情分, 寡人今日便言尽于此。不过,你此番费尽心思,心心念念要助秦王, 白得我魏国一城,无异于痴人说梦!秦国眼见已日薄西山, 寡人无意再与秦王虚情周旋,昌平君还是早些归去吧, 来人, 送客!”

  说完, 他冷哼一声, 重新拂袖自顾自坐下, 神态倨傲看向昌平君。

  昌平君闻他之言,先是一愣, 旋即气极反笑,慢慢俯身捡起席间一片碎玉杯片, 笑道, “魏王言下之意, 莫非是怀疑我反秦之决心?呵呵, 君莫非并不知晓,我楚国与秦国之血海深仇, 比之列国,更要深上百倍?”

  说着,他话锋一转,语调陡然升高,冷笑不已,

  “魏王可知,秦楚两国本有十八代诅盟,互为姻亲,互不相负,偏那嬴稷实乃无耻之徒,先以商於六里之地戏耍我楚国怀王,再将他骗去武关结盟,以致一代英主客死异乡!”

  “我的父王,以堂堂楚国太子之身在秦为质十年,受尽冷眼艰辛,连先王薨逝亦不得归国!若非春申君说服范雎,助我父王变装为使者逃出咸阳,我楚国社稷危矣!本公子恨不得将嬴稷挫骨扬灰,又岂会认贼为亲?”(1)

  魏王闻言,顿时眼神闪了闪,楚国这段过往,他自然是知晓的。

  昌平君口中的“先王”,便是其祖父楚顷襄王熊横,是楚怀王之子,也是一位少有的先昏后明之君。

  楚顷襄王刚登王位之时,惨遭秦国发兵连夺楚国十五城,可接下来的数年间,他沉迷酒色昏聩不堪。

  直到二十一年后,秦将白起率军攻下楚国都城郢都,楚顷襄王被迫逃亡迁都之时才幡然醒悟,大举任用贤能励精图进,又将太子熊元送去秦国为质,总算让离灭亡仅有一步之遥的楚国,获得了数十年的残喘之机。

  身在秦国的太子熊元,则在春申君的斡旋下,娶了秦昭襄王之女,为其诞下熊启。

  后来楚顷襄王去世,熊元逃回楚国即位,秦昭襄王怒不可遏,又怜惜被抛弃在国内的女儿与外孙,便破例为年仅九岁的熊启赐了爵,封为昌平君...

  此刻,昌平君握着手中的碎玉片,笑着一步步朝魏王走来,“正因如此,几年前我才会瞄准时机与诸国结盟,精心设下这盘博天下之棋局,你我本该落子无悔,勠力同心以毒伺秦,待它衰弱之时一举攻破再斩草除根!可如今,一切才初见端倪,你这愚昧的昏君便以为稳操胜券,竟不再将我放在眼里,想提前坏了吾等大计...”

  说着,他步步紧逼,魏王心惊胆寒,连连后退,面白如纸大声呼道,“护卫!护卫何在...”

  可惜,他这副松垮的身子早被美色与丹药压垮,哪比得上常年练剑的昌平君?不过瞬息之间,便被对方制服在地。

  殿外鱼贯而入的侍卫,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惊得摸不着头脑,见此情景只得执刀缓缓移动,不敢贸然出手。

  昌平君手下微微用力,一滴细微的血珠从魏王脖颈上慢慢浸出,吓得他仓皇求饶,“昌平君…昌平君手下留情啊!是寡人误会你了,都是寡人之错...”

  昌平君看着殿下如临大敌的侍卫,笑了,“诸侯若一怒之下,纵然可将我斩于刀下。但我与魏王如今近在咫尺,你等若敢再前进一步,今日大梁王宫之上,恐将伏尸二人、流血五步,明日,魏国上下皆着缟素...”(2)

  魏王闻言马上惊恐抬起头,冲侍卫们歇斯底里大吼道,“尔等还不速速退下!快,都给寡人退下,快滚出去!”

  侍卫长这才犹豫着带领众人慢慢倒退,昌平君转了转手中玉片,“魏王可想好了?是找座城邑赠与秦王,还是打发本公子空手走人?”

  魏王哭丧道,“城池,寡人愿意送城池给秦王!一切但凭昌平君做主!”

  昌平君这才慢慢放开他,温柔地替他斟上一杯酒,缓缓起身笑道,“魏王啊,你须时时记住,秦国之衰微虽指日可待,然则今日之秦国仍是天下间最强国,而本公子,如今也依然是秦国的右丞相,是秦王敬重的表叔,你若杀了本公子,秦王定饶不了你;你若将本公子与尔等的交易告知秦王,他必然不信,而山东五国之君亦饶不了你…”

  魏王忙唯唯诺诺应下,下一瞬,便听对方的声音骤然变冷,“再者,大梁城固然易守难攻,但魏王莫忘了,当年信陵君早已说过,只要秦军冲破列国之防线,以挖渠渡水之计湮大梁,则你梁囿之麋鹿松鹤殆矣,魏国之基业尽亡矣!魏王啊,切莫再犯糊涂!”

  魏王早被吓得头脑一片清醒,忙对昌平君恢复了往日的恭敬,恭声道,“多谢昌平君提醒,寡人今日险些酿下大错!”

  说完,他隔着衣衫惊觉后背早已暗暗出了一身冷汗,一时后怕不已。

  是啊,明面上他是君,熊启是臣。实际上呢?自己不过是奄奄一息的弱魏之君,熊启却是如日中天的强秦权臣。

  眼下,只要秦国还在世间存在一日,只要昌平君还在秦国为相一日,他便不能得意忘形,忍,必须继续忍,忍到暴秦消亡那日!

  这般想着,他重新将昌平君引为上宾,下令再次歌舞摆酒畅饮,又当即命人取来魏国舆图,反复权衡之下,决定挑出土地较为贫瘠的阳武邑赠与秦国。

  ...

  嬴政今日难得放下国事,在日头下山时分抽出时间,带着两个崽子前往华阳宫探视华阳太后。

  华阳宫也在咸阳城中,但它位于渭水之南,虽与咸阳宫隔河相望,却要坐马车行上一段距离。

  与前几次一样,君王金车所至之处,皆有民众远远躲在道旁小心翼翼行注目礼,扶苏坚持认为自己需要回礼,便一如既往坐到对面打开一侧车窗,朝道边庶民挥手执意,百姓们的神情果然很快雀跃起来,还有人学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挥手。

  裹得严严实实的明赫,躁动不安地蹦着小短腿非要往窗外看,嬴政只好将襁褓再紧了紧,把身侧的车窗也拉开一条缝,任由小家伙伸着脑袋欢欢喜喜往外凑热闹。

  明赫欣喜地发现,在城中建旱厕果然很有用,眼下咸阳的黄土街道,虽然看起来依然寒碜的,各处也并未张贴通告,但街上再没有那些时而可见的便溺脏物,整体面貌整洁了不少,看来秦国法家之令行禁止,确实相当管用。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古人也有卫生意识,在殷商时期,乱扔垃圾的人要被砍手,而在商君变法后的秦国,把家中灶台灰烬丢弃于路边者,亦要被刺字于面。(3)

  只是人有三急,秦律先前虽规定不得随手乱扔垃圾,却因缺乏城中公共厕所,此时亦无人意识到便溺传播细菌病毒的危害,故而并未明文约束这一事,眼下倒让明赫补全了。

  说到法家,他不由得想起前世曾在史书上看过:按照商鞅制定的律法,秦国身高凡是超六尺五寸的男子和超过六尺二寸的女子,都要主动向官府登记名字,以承担一个成年秦国人的法定义务:服役。

  第一次服役时间为期一年,通常是干点修城筑墙挖渠的杂役之事,如果是成年男子,有时还需前往军营接受战场专业培训。服役期间,朝廷会提供食宿,还会发放工钱,这一点在古代来说,还是有几分人性化温情的,可见,法家秦律之中亦不乏一些公平条款。

  然而,商鞅立法之初心,是为“强国弱民”,是为驯服百姓安心事农,是为集举国之力供养军队。所以,总体而言,这些律法展现出来的,更多是让老百姓感到惧怕和无措的一面。

  变法后的秦国严格打击商业,以农业为百业之首,因而在这片土地上最多的庶民群体是农人。

  为防止农人四处流动以耽误耕种秋收,商鞅又设置了五户一伍、十户一什的户籍制度,百姓等闲不得离乡,若有要事离乡,需找村中里正和亭长开证明,再拿着以木刻成的身份证“验”和离乡证明“传”,才能顺利前往目的地,远不如燕赵游侠儿那般肆意自由。

  除此以外,还有诸如“偷采不足一钱的桑叶,便要服役三十天”等涉及方方面面的严苛律法,秦国便以吏为师,让各郡县里正组织乡里百姓熟读日常法规,以免不慎触法被罚。(3)

  自商鞅以竣法管教庶民后,秦国的百姓就成了诸国百姓之中,最为“乖巧”听话的,他们勤勤恳恳在八百里秦川平原上耕耘,为国家源源不断提供后援支持。

  可是,在冰冷的史书记载中,这些秦人至死也没能过上一天安生的好日子:六国打完了,还要打匈奴,打百越…后来,始皇帝去世了,扶苏也死了,胡亥即位了,日子比从前更难熬了...再后来,连秦国也亡了,新的诸侯再次开启战火纷飞,他们的儿孙又要被拉去上战场了……

  想到这里,明赫不由得暗暗伤感,直在心头感慨个不停,“这个时代真的太难了!一个农民累死累活种一百亩地,一年到头的收成不过一两万斤,可秦军一个月消耗的军粮至少就要几万吨啊!偏偏这仗还不得不打,如果秦国不趁强盛的时候打败他们,就要被他们找机会再联手攻打,这样打来打去,这乱世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统一才是正道!可我家大大满腔雄心抱负的初心,根本不是为了让自己和子女过骄奢的世袭生活,不然他坚持郡县制做什么?他明明是想带老秦人占领更多疆土,种上更多粮食,让秦国人都能过上更好的日子啊!”(3)

  “可眼下,秦国没有足够坚实的经济基础,做什么都只能顾得上这头、又顾不上那头,不管怎么选都有牺牲者…正因为如此,我家大大高处不胜寒的寂寞不能被世人理解,百姓不堪其重的悲哀也无法被他理解,明明每个人都活得很辛苦,却都得不到各自想要的人生……我知道,要解开这个死结,只能铆足劲往前冲,拼命提高生产力,让老百姓不再成为牺牲者,而是都成为始皇大大雄心壮志下的获益者…嬴明赫,加油!”

  伴随着明赫絮絮叨叨的心声,细细碎碎的阳光透过车窗,落在嬴政高挺的眉骨之上,他抬头看向小奶娃的眼中满是温柔,如盛满和煦的春风。

  他暗暗思忖道,明赫,你以仙人之尊来此人间,心甘情愿做了寡人的崽子,整日为大秦这般操心烦恼,寡人如今既已获此天机,又岂能让你失望,又岂能让追随我嬴氏之民,再无一日之安生?

  扶苏也转头坐端,轻轻颤动睫毛看向嬴政,认真地憧憬道,“父王,儿臣每见车外之庶民,便觉十分难受,若我大秦一统六国后,能让咸阳街头、大秦境内之庶民,皆能在冬日穿上厚实的衣袍,家家户户皆能吃饱饭,那样的景象,便是上古尧舜之时的盛世吗?父王一定也会做到的,对吗?”

  明赫忙扭头来看扶苏,暗暗跟系统感慨道,“原来,扶苏小小年纪就开始忧国忧民了呀,他确实是个很善良的人…明明是一个爹生的,为什么一个仁善到了极点,另一个又恶毒到了极点?”

  系统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慢吞吞道,“宿主,按照你们人类的话来说,这个好像叫宿命论。就像农人播种之时,并不知道哪一棵苗最后会丰收,哪一棵苗会颗粒无收,甚至不知道哪一棵苗会染病,传染周边一大片…”

  明赫点头叹口气,看向扶苏的眼神更怜爱了。

  扶苏见状忙关上车窗,来挨在嬴政身旁坐下,边拉着明赫的小手亲昵地摇晃,边扭头看着父亲等待答案。

  嬴政看着两个小崽期待的眼神,温和解释道,“便是尧舜盛世,恐也不能让天下人人都吃饱饭。一亩之田,收成不过一两石,如我大秦这般重视农耕之法,收成至多也不过五六石,而庶民还需缴纳赋税...若再遇上打仗,又或洪涝旱灾蝗灾之年,更是苦不堪言,故而,若能将疆土扩大,庶民才能有更多土地来耕种。勿要担心,寡人自会尽力。”

  扶苏疑惑道,“那..若是朝廷不收取税赋,庶民不就无须种更多土地,也能吃饱饭了?”

  嬴政暗想,看来扶苏确实于国事一窍不通,自己日后还需着意多提点他几句,以免再步空有仁心之后尘,遂耐心解释道,“自古列国皆需仰赖税赋,为朝廷上下官员发放俸禄,供养军中士卒与马匹,修理河堤水坝抑或赈灾,每日各地上呈诸多事务,落实到行动上都需朝中用钱粮来解决,否则,一国之君遇事拿不出法子,或将变成周天子那般的傀儡。”

  扶苏急忙又问,“若是少收些税赋呢?”

  明赫闻言,忍不住暗暗嘀咕道,“这题我知道答案,自古历朝历代,但凡舍得少收点税赋的皇帝,都会被百姓无比尊敬爱戴,奉他为仁君…世人都说汉承秦制,可汉朝做得最好的一点恰恰是秦朝没做到的:那就是,在天下安定之后休养生息,广施仁义于天下万民,有了民心所向,他们才在贫困的立国初期坐稳了江山...唉,可我家大大却是法家的忠实拥趸,我到底该想个什么法子劝他呢...”

  嬴政不动声色听着明赫的心声,看着扶苏清澈纯真的眼睛,不由想到神画之中,父子二人因法儒之事生了嫌隙,扶苏被自己打发去上郡监军,未料从此便是生离死别...

  他不免暗暗叹了一口气,自己当日的坚持,又为秦国带来什么?待一朝身死道消,五百年基业便猝然二世而亡...

  汉朝,便是在预言之中,将大秦取而代之的朝代吧?它的君王尚且能从大秦灭亡一事上,吸取教训而改弦更张,莫非自己这秦国君王既已知晓后事,还要重蹈覆辙不成?

  想必,那时的自己便是忽略了这点:一统天下后,多年浸染商君之法的老秦人,尚能勉力接受法家之严格律令,可那些多年随性的六国遗民,也能接受吗?

  若商君之道,真是利国利民之道,定会千秋万载被万民奉行而不舍丢弃,又岂会因自己一人身死而天下大乱?

  罢了,既然商君变秦国祖先之法而得强国,汉朝君王变商君之法而得安定,待日后,天下定于大秦,寡人亦未尝不能再次变法…

  他以一手抱好明赫,伸出另一只手抚摸着扶苏的脑袋,轻声承诺道,“待大秦灭了六国,便无须再耗费如此多军粮,届时,寡人会为庶民减去部分税赋。”

  扶苏和明赫闻言,眼睛都倏地亮了起来。

  ...

  当君王的五马金车抵达华阳宫时,早有侍从恭敬迎上来,有人忙着搬运君王带的礼物,有人将他们一路引到主殿之中。

  明赫是第一次来此处,他乖乖趴在嬴政怀中,细细打量着眼前这座占地极大的宫殿,走道之间皆铺满青石地砖,殿中摆设无一处不精巧华美,其规格比扶苏的东殿还要胜上许多,可见这位华阳太后在秦国,确实地位超然。

  前些日子,嬴政便命五黑为宫中各处打造高脚桌椅,将坐席桌案全部撤掉,除了章台宫以外,最早换上桌椅的便是华阳宫,此时他正抱着明赫坐在花梨木宽椅上等候。

  金光闪闪的青铜凤鸟衔珠香炉里,一缕缕带着甜味的幽香袅袅随着青丝四处扩散,明赫闻到鼻间却觉得有些烦腻,接连“阿秋”“阿秋”打了几个喷嚏。

  原本正襟危坐的扶苏急忙跳下座椅,来到嬴政身前,像小大人一样摸完明赫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长舒一口气,“还好没受凉。奇怪,小九他从来不打喷嚏的,这是怎么了?”

  这时,宫人扶着华阳太后从内间走出,嬴政忙把明赫交给扶苏,亲自上前搀扶她到主位坐下,满脸关切道,“朝中诸事繁杂,吾已半月未能前来请安,祖母近日身子可好些了?”

  明细忙睁大眼睛细细打量着华阳太后,只见她约摸四十多岁,长相大气又温婉,年轻时应该是极美的古典女子,可她眼下面色十分苍白,而苍白中,却夹杂着一丝不正常的红色,看着很虚弱。

  华阳太后就着嬴政的搀扶慢慢坐下,语气嗔怪道,“政儿,你如今跟从前不一样了,眼下要管着偌大一个秦国,安能如寻常儿孙那般日日来请安?再者,你差夏无且隔三差五的来诊疗,药材流水般送来,本宫又怎不知你的心意?如今呐,只不过一日比一日困倦,倒也说不上甚大病,你切莫再心忧。”

  说着,她又抬头和蔼看向扶苏手中的明赫,笑着问道,“这便是扶苏抱回宫那孩子吗?长得真好,一看便知有福气。”

  扶苏忙抱着明赫起身行礼,高兴道,“回曾祖母,阿弟叫明赫,是父王给他起的名字,不过我们都喊他小九,小九确实极有福气呢!”

  华阳太后笑着点点头,朝宫人招招手,“你去,将我为小九备下的见面礼取来。”

  “喏。”

  明赫闻言,两只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的,暗道,“见面礼诶,我的小金库又可以进账了,会是我想象中的那种礼物吗?嘿嘿。”

  扶苏不由得暗暗好奇,小九想要的是哪种礼物呢?

  华阳太后见他这般机灵活泼,心中喜爱不已,不免想抱上一抱,不过刚伸出手又放了下来,笑对嬴政解释道,“本宫眼下虽不是大病,到底怕过了病气给这孩子,今日就不抱他了,不过本宫瞧着,这孩子着实伶俐,十分惹人怜爱。”

  嬴政笑得十分温和,“祖母仁善,自然看明赫样样都好。”

  华阳太后摸着宽椅特制的扶手,感叹道,“你让五黑送来这奇形怪状的椅子,甚好。虽说垂足而坐无异于乡野村夫,万分于礼不合,可本宫眼下老了,往日正坐起身之时常有眩晕之感,如今坐此椅倒觉十分合适。”

  说完,她又忍不住回忆往事感慨道,“当年,他们暗中嘲笑本宫样样都有,偏偏生不出孩子…不料到了最后,本宫有了政儿,却成了世间最有福气之人。”

  嬴政闻言,心头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酸涩,劝道,“祖母,无须耗费心神纠结旧事,您用着舒适便足矣,待吾回头将...”

  话音未落,明赫忍不住又打了几个连环喷嚏,嬴政快步朝他走来,扶苏急忙把襁褓又裹紧了一些,担忧道,“该不会真在路上受寒了吧?”

  嬴政接过明赫,仔细检查他的襁褓有没有漏风,松了一口气道,“应并未受寒。”

  华阳太后急忙倾身道,“孩子太小,万事需谨慎,不如召个医士来看看…”

  嬴政低头观察明赫,见他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精神头看着也很好,遂抬首道,“祖母不必担忧,待回宫后,吾再召夏无且为他查看。”

  这时,宫人端来一个雕花精美的木盘,倾身举到华阳太后身前,只见她从木盘里,取出一块光泽莹润剔透的鱼纹玉佩,轻轻递给嬴政,笑道,

  “这是本宫出嫁之时父亲特意从楚国寻来的美玉,又以香为礼请少司命驱过邪,眼下送给这孩子倒也相配。”

  这便是极贵重的见面礼了。

  嬴政致谢后将玉佩塞到明赫襁褓里,却听怀中小人正在暗自嘀咕,“咦,我怎么总觉得…这香味好像有点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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