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珏漆黑如墨的发顶,不知道什么时候，立了一双大耳朵。
这双耳朵真的很大，漆黑如点墨,但是里面却透着一点柔软的粉红。
齐羡清和颜珏挨得很近,温热的呼吸吹打在头顶,那双耳朵也随着她的呼吸翻折。
空气中刹那间弥漫上一层浓烈的妖气。
齐羡清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握紧了手中的剑。
这些年她亲手送上路的妖太多，闻到妖气握剑,几乎成了一种身体习惯。
妖气弥漫在空气中,越来越浓烈。
齐羡清如今拿着剑的手，居然有些不稳了。
“哐当——”剑被齐羡清放回剑鞘。
颜珏那双清澈的琥珀色眼眸微微睁大,和她对视半晌,立马站起来跌跌撞撞想跑。
齐羡清回神,立马拉住她的手，颜珏没有防备,身体猛地朝后一仰,直接被齐羡清圈进怀里。
齐羡清哑着声音问道：“你想跑到哪里去？”
小狐妖全身都是酒味。
颜珏被齐羡清从身后抱在怀中，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缓缓垂下手，自己都有些不确定，迟疑问道：“你不会杀我的,对吧。”
齐羡清看着她通红的耳根，慢悠悠道：“可是,我那么多秘密都被你听见了。”
她的语气骤然变厉：“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杀人灭口？”
颜珏很显然是被吓到了：“可我又不是故意的……”
齐羡清听在耳中,心下了然。
现在已经很清楚了。
这皮猴是不打自招,自投罗网了。
颜珏被齐羡清禁锢的动弹不得，下意识攥紧了衣摆。
她是真的很怕死，不然当初就不会想要逃跑了
安静的房间里。
颜珏一哽一哽,喉骨上下浮动，两手垂在身侧。
齐羡清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把人吓得狠了，沉默半晌：“那你说，我该如何才能不杀你？”
这句话半是玩笑，颜珏歪着头，愣愣地想了想，忽然全身紧绷，一双大耳朵紧紧贴在脑袋后面，张开嘴，龇起门牙：“我只能跟你拼命了！”
齐羡清：“……
”
看着颜珏这副模样，齐羡清又好气又好笑，又莫名想起寒潭边的那只小狐宝宝。
忽然，只听空气中传来一阵诡异的“卡擦——”
颜珏忽然间蜷缩起身体，腰弯下去，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冷汗从她的脸颊滑落。
方才的“海心香”中的灵力太过于纯澈，她居然现在就要突破了。
大脑晕乎乎的，全身上下的骨头也痛得厉害，仿佛就要融化。
妖族的进境过程，和人族是截然不同的。
这是妖族第四境“炼骨”的突破，从此以后妖一身骨头便有了价值，变得更加坚硬而富有灵性。
从此也便开启了第五境的妖丹境。
安静的空气中，开始出现一阵劈劈啪啪的声响。
响声每响一次，颜珏便觉得自己的身体更加柔韧坚硬了。
太痛了……
颜珏脸色发青。
齐羡清深深呼吸，缓缓上前一步，指尖贴住颜珏那双黑色的耳朵，轻轻揉了揉。
颜珏很敏感，被齐羡清一摸，全身都绷紧了。
齐羡清俯身看她，眼神复杂，浓烈的妖气弥漫在四周，不断的刺痛着她的神经，让她头痛欲裂。
可能是童年时留下的阴影，不知道从多久开始，她每次一闻到妖气，就会有这种不适的感觉。
但齐羡清却能分辨的出，颜珏身上的味道，和她之前闻过的任何妖怪都不一样。
其它妖怪的味道是杂乱腥臭的。
但颜珏就算是把所有妖气毫无保留的倾泻出来，依然是一股沁人心脾的奶香。
齐羡清很早之前就已经和颜珏认识了，虽然那次在五龙晚宴时她就有了怀疑，但让她相信这个人，其实是一只混入五龙门的妖怪，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
颜珏觉得有些热，抬手抓了抓颈脖，躺在床上不安的动了动身体，手腕却被齐羡清按住。
齐羡清微微蹙眉，缓缓向她体内传输着灵力，无声的配合她。
微弱的冰凉的灵力，缓缓输送进颜珏身体，缓解着颜珏的燥热。
她在帮颜珏护法。
不知不觉，炼骨已然完成。
颜珏在睡梦中眉头舒展起来，白皙的小脸微微抬起，有一搭没一搭的往齐羡清身上蹭，似乎是极其眷恋齐羡清的抚摸。
齐羡清揉着颜珏柔嫩的小脸，她很清楚的明白，她就是喜欢眼前这个人。
从一次一次的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她，就可以确认这一点。
十分讽刺的是，她一生中杀妖无数，把斩妖除魔当成人生准则，从来没有时间去喜欢别人。好不容易喜欢上了一个人，却是一个妖。
齐羡清揉了一会颜珏的脑袋，帮她盖好被子。
“……”
齐羡清垂眸看她，语气迟疑：“我该怎么办才好啊，小狐宝宝。”
房间安静，齐羡清的声音显得格外轻。
颜珏翻了个身，舒服的抿了抿嘴。
-
几个人在鲛人皇宫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就准备告辞了。
姜梦楚昨晚喝了海心香，今天醒来的时候头痛的要命，整个人恹恹地站在最后面，扶着额头还没缓过劲来。
颜珏走在最前面，头还有点昏，太阳穴也疼得厉害。
美酒“海心香”的灵力，不是一般的强大。
今天早上颜珏在房间醒来时，发现自己居然突破了。
炼骨境已经完全度过。
她现在已经是妖族第五境的妖丹境。
颜珏还发现，从来都是乖乖待在她颈脖上的北海玄铁，不知道什么时候脱落下来，跑到桌子上把那壶“海心香”缠了一圈又一圈，似乎特别喜欢海心香的味道。
颜珏一摸头顶，发现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竖了一双毛茸茸的黑耳朵。
尾巴也掉出来了。
颜珏坐在床上，刹那间觉得毛骨悚然，急忙唤回消极怠工的北海玄铁，然后把耳朵尾巴收回去。
应该……没有人看到的吧。
颜珏记得昨晚上时齐羡清送自己回的房间。
如果齐羡清昨晚上发现了什么，那自己还能看到今天早上的太阳？
齐羡清一定是没有看到的。
好烦啊……完全不记得昨晚上发生过什么。
可能是海心香的灵力太充盈，让她们几个凡夫俗子，一时间都有些吃不消。
太奇怪了。
颜珏头痛欲裂。
……
鲛人族的皇宫实在是很大，颜珏不太认得清路，刚想往左边走，后颈忽然被人捏住。
颜珏全身一僵，转头看过去，只见齐羡清不知道何时站到了自己的旁边。
齐羡清依然是一袭白衣，冷若霜雪的面容略显疲惫。
她下巴微微一抬：“应该是右边。”
颜珏：“哦。”
颜珏立马挣脱齐羡清的手往右边走。
颜珏可记仇了，她还记得昨晚在深海谷的事呢，才不要理齐羡清。
齐羡清：“……”
三人来到大殿上时，先是看到刚从里面走出来的江玉。
江玉看到齐羡清和颜珏，立马上前冲两人行了一礼：“这次前来玉虚海遇到了梦珩君，真乃三生有幸。”
齐羡清淡笑：“江道友何必太谦，清风谷的秘籍在下昨日也是第一次看见，真是自叹不如。”
齐羡清平时虽然冷漠，但在必要的场合却是极其擅长与人周旋。
江玉微微红了脸，转而对颜珏道：“颜道友也很厉害。”
颜珏：“呵呵。”
江玉离开后，齐羡清便和颜珏一起来到了宫殿之中。
老鲛人已经在那里等她们了。
齐羡清上前行礼：“多谢殿下款待，今日就要离开了。”
老鲛人：“多亏几位仙君相助，才助老夫寻得小女，让恶蛇沉入深渊不再害人，诸位仙君对鲛人族恩重如山，老夫真感激不尽。”
齐羡清心不在焉道：“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老鲛人挥了挥手，那边便有侍女端着一个丝质锦囊走了过来。
老鲛人道：“仙君的恩情，老身无以为报，这是鲛人族最珍贵之物，赠与仙君做个念想。”
侍女捧着锦囊来到齐羡清面前，从里面取出什么东西。
颜珏微微一愣。
是一颗泛着皎洁光泽的夜明珠。
锦囊中显然不止一颗夜明珠，侍女向齐羡清展示完毕之后，便把夜明珠重新放回锦囊，把锦囊递了过来。
齐羡清眉心微动：“多谢。”
老鲛人笑眯眯道：“仙君可知道这是何物？”
齐羡清：“在下孤陋寡闻，这想来是鲛人族中最珍贵的夜明珠。”
老鲛人微微颔首：“这确实是鲛人泪水凝聚而成的夜明珠，但并不是普通的泪水。”
“这又称为悟道珠，每当鲛人在感悟天地大道之时，泪落满襟，我们都会把这种珠子收起来，以便于族人更好的感悟天地大道。”
“这才是真正的鲛人珠。”
颜珏看在眼中，不由得了然。
老鲛人虽然常年生活在海洋里，但又何尝不知那清风谷的黑衣人窃取鲛人珠的事。
若是当时她们直接把那个黑衣人口袋中的鲛人珠拿走，恐怕老鲛人也不会送她们真正的鲛人珠。
齐羡清心细如尘，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便已经想到了这一步。
-
几个人从玉虚海出来，颜珏提出要再去一趟渔村。
齐羡清微感诧异。
如果她们从玉虚海的北边走，不出两个时辰便能到达五龙山。
不知颜珏又要回去干什么。
齐羡清抱着一种好奇的态度，点了点头。
颜珏重新回到渔村之前的位置时，这里已经没有渔村了。
渔村早就被暴风雨打的无影无踪，颜珏仰头看去，可以看到山坡上站着密密麻麻的黑点。
应该是之前的那些男人，正在努力寻找材料搭建新的村子。
但是从这里看过去，每个男人都是一脸的苦相，只差哭天喊地了，人数也骤然减少。
看来昨夜的大海啸，真的给这些人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颜珏打开云虚伞走上山，云虚伞可以加快自身速度，她转瞬间便来到了男人们面前。
正是中午，几个男人围在锅炉旁边，正在生火做饭。
颜珏举着伞在人群中悠然穿梭，很快就找到那个等妈妈的小女孩。
女孩孤单的坐在那里，抱着一个馒头在啃。
后背忽然被人戳了戳。
女孩愣住了，猛地回头看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人。
“……”
有人在旁边喊她：“二丫头，你魔怔了，快去盛汤。”
“往后看干什么，后面又没人！”
小女孩呆呆的看着身后，莫名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小女孩站起来，跑到锅炉旁边去端汤，又缩到角落里快速的喝起汤来。
喝完汤之后，小女孩擦了擦嘴，若无其事的往山下走去。
小女孩逐渐走到一个人烟稀少的草丛处，才抬起头来看向旁边的空气，她有点不确定：“姐姐？”
“聪明。”颜珏随后把伞给收好，随后便出现在小女孩面前。
小女孩咬了咬唇：“昨天晚上下了大暴雨，把村子给淹没了。”
“我们没有住的地方了。”
“爸爸说村长要组织大家修建新的村子，新的村子在山上。”
“万一妈妈回来，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小女孩叽叽咕咕的和颜珏说了一堆，看来那天的灵烛果让小女孩已经堆颜珏毫无防备了。
颜珏蹲下来看着她：“你想和你妈妈在一起，是不是？”
小女孩用力点点头。
颜珏：“其实我昨天晚上，去了你妈妈的家。”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她，似乎有点不可置信。
颜珏从乾坤袋中掏出什么东西，递给小女孩。
是一颗玄黑色的珠子。
避水珠。
颜珏：“你的妈妈也很想你，你拿着这颗珠子到海的那边去，一直往下走，就可以看到妈妈住的地方。”
小女孩紧握着那颗冰凉的珠子，不由得有些呆了。
颜珏犹豫道：“你想去海里还是……”
小女孩用力摇摇头：“想去海里。”
其实小女孩还有着一些小时候的记忆。
仿佛小时候妈妈便是在水中温柔的抱着自己。
有妈妈的地方，都会有水。
而她每次看向海洋的时候，都会觉得悸动而向往。
颜珏把小女孩带到海边。
颜珏：“这颗珠子无论如何都得带在身边，知道了吗。”
女孩点头：“谢谢姐姐。”
颜珏：“那你就去吧。”
小女孩紧张的抿着唇，缓缓向前迈动着小
腿，逐渐走进海中。
让她觉得无比诧异的是，她以前也曾经来海边玩耍过，但每次都会被海水打湿……
可是手里拿着大姐姐的这颗珠子，所有的水，竟然是从四周散开来。
玄黑色的避水珠在她的手中散发着微光，竟然在四周形成一个圆形的屏障，把她保护起来。
四周都是水流的声音。
颜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加油，走下去，你妈妈已经在下面等你了。”
女孩咬住牙，一步一步的朝着海洋底下走去。
刚开始周围是一片漆黑，然后海水逐渐变得湛蓝明净起来。
女孩抬头，忽然猛地愣住了。
不远处站着一个女人。
准确来说那不是女人，而是传说中长着尾巴的鲛人，那女人有着金黄色的头发，青色的鱼尾巴，皮肤白皙如雪，正站在那里看她，眼圈红红的。
女孩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妈妈，但在那一刻，她却是本能地朝那女人奔了过去。
两人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
颜珏站在海边看了许久，确定女孩已经安全到达目的地之后，才转过身来。
她冷不防看到，齐羡清正站在后面看着她。
阳光散落在女孩白皙的脸上，齐羡清有点愣神。
颜珏：“看什么呢大师姐。”
齐羡清收回目光，摇摇头：“没什么。”
颜珏便也没有再问。
刚突破结束，她全身上下都是使不完的劲，神清气爽的唤出仙剑流冰，默念剑诀。
现在她已经能够很熟练的操控流冰了。
流冰在天空中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晕，瞬间变宽变长，最终形成一个可以踩踏的平面。
颜珏跳到了流冰身上。
齐羡清在后面看着她如此娴熟的动作，心中涌起一丝淡淡的欣慰，随后也祭起仙剑烛影。
几个人便离开了玉虚海，前往返回五龙山的路程。
-
颜珏刚回到五龙山，就看到白潆早早的就在宿舍门口等她了。
颜珏这次出山，并没有带着白潆，一来白潆的伤还没养好，第二她把白潆留在五龙
山，自然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它做。
颜珏回到房间，把门关好，白潆苦着脸才开始说话。
白潆道：“主人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那魔尊又在谋划其它见不得人的事了。”
颜珏下山之前，曾经让白潆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潜伏在木中子的大殿中。
木中子自从上次被颜珏偷家之后，可是打起了十二分的警觉，起居之所和庭院都布满了阵法。
但白潆身为老狐妖，自然不是吃素的，她早已经研究出针对阵法的变化形式。
因为木中子的阵法再厉害，也是不能抵挡所有活物的。
总有一些鸟雀儿、小虫子会溜进去……
白潆天生精通变化之术，自然有办法和它们融为一体。
总之上次那种让颜珏亲自上阵的情况，是不会再发生了。
颜珏对白潆的处事能力可是一万个放心。
颜珏的脸色微微严肃：“他干了些什么？”
白潆：“我看到他接见了……妖族。”
“妖族的使者。”
颜珏皱眉：“说了些什么不曾？”
白潆：“我害怕被发现，所以隔得很远，并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颜珏叹了口气，问道：“他可曾提到过长生不老丹？”
白潆：“这长生不老丹他倒是没怎么提过，我只知道他好像为了这丹药呕心沥血，若是成功，必将能够极大的提升五龙门的在六大仙门中的威信。”
颜珏支着下巴沉吟。
这长生不老丹，肯定也不是特地为五龙门研制。
魔尊怎么会如此好心。
搞不好也不是长生不老丹，八成是某种能够让他与掌门木中子的身体，完全契合的丹药。
比如说魔尊靠着她们收集好材料，炼成丹药，再对外宣称长生不老丹炼制失败……
如果这样一想，魔尊的所有行动，就可以解释了。
只是颜珏暂时还没想清楚，为什么魔尊会接见妖族使者。
这和齐羡清在山下被斩煞崖的人追杀，有什么联系么。
自从那日剑冢谷提剑之后，魔尊也没有来找过她的麻烦，难道是害怕……
颜
珏忽然想起什么，微微蹙眉。
流冰对于全身沾满血气，或者是魔气的人，反应格外大……
难道魔尊是害怕流冰……
-
颜珏在房间里坐了许久，把头脑中的思维理顺之后，伸了个懒腰，躺在床上变成小赤狐的模样。
经过这次下山之旅，她已经是彻底结束了漫长又痛苦的生理期，现在又是一只好狐狸了。
颜珏再次熟练的从窗台跳了下去，走过茂密的山路，又穿过草丛，来到寒潭。
好几日没来寒潭，颜珏觉得寒潭的风景，又亲切了许多。
月光下，清澈如许的潭水上漂浮着一层朦胧的白雾，鼻尖都是水汽夹杂着青草的香味。
颜珏甩动着身后五条长长的尾巴，觉得全身上下轻盈无比。
可能狐族就是这样靠着漫长的生理期来增进修为的，颜珏一路上都有一种想要放飞自我的感觉，跑到那边的花丛里去追一只蝴蝶，跳来跳去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
走着，玩着，不知不觉就来到冰桃源。
颜珏一走近冰桃源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异样的声音。
颜珏爪子紧紧贴住地面，从桃源门口探出一个脑袋去看。
“轰！！！”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传出来，吓得颜珏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
齐羡清手拿仙剑烛影，对着面前一块巨大的岩石不断砍劈，颜珏依稀可以看到那颗有着千年底蕴的虹霓雪岩上已经布满了划痕。
齐羡清神情冷若霜雪，忽然把烛影抛上天空之中，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烛影的剑后忽然涌起一阵巨大的漩涡，直接朝着大岩石冲过去。
心动境初期修者的爆发力已然恐怖。
岩石瞬间四分五裂。
齐羡清拿着烛影转过身，看眼神似乎不太对劲。
颜珏下意识退后一步，却发现齐羡清那双清亮的桃眸早就抬了起来，看向她。
颜珏的五条尾巴，刹那间夹在身后。
齐羡清看到小狐的那一刹那，闭了闭眼，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她把烛影放回剑鞘中，走了过来，在小狐面前蹲下。
然后颜珏就被揉成了一个球。
齐羡清声音很轻：“小狐宝宝，你又来了啊。”
小狐皱着鼻子，甩动着五条大尾巴，嘤嘤的叫了两声。
颜珏忽然全身一僵。
齐羡清托着它的两只爪子抬起来，鼻尖碰到她湿漉漉的鼻子。
颜珏和齐羡清对视，僵硬地甩动着她的五条大尾巴。
齐羡清：“我正烦呢。”
齐羡清随后放开她，慢慢往卧室里走。
小狐迟疑地跟在她后面。
齐羡清回到房间，没精打采地在桌前坐下，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一本古籍。
颜珏看着她半晌，缓缓皱起鼻子。
安静的房间里，齐羡清支着下巴，心不在焉的看面前的书。
颜珏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安静的齐羡清，因为齐羡清以前晚上都会和她说很多话的。
齐羡清会和她表达一些心事，但现在齐羡清忽然什么都不说了，颜珏反而有点不适应，那五条毛色火红的尾巴也耷拉下来。
齐羡清不太开心。
冰桃源的卧室，永远是洁净无尘的。
齐羡清是个非常爱干净的人，总能把这里打扫的纤尘不染。
但颜珏此刻环顾四周，却发现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来这里，地板上都已经沾满了灰尘。
这更加让颜珏肯定了，齐羡清心情不好的这个想法。
颜珏伸出两只毛茸茸的小爪子，轻轻在地上印了印，地上立马出现两个浅浅的狐狸爪印。
颜珏用用左爪轻轻划了划，那边立马出现一条杠。
齐羡清翻着书本，逐渐走神，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太久没有注意小狐宝宝，低头看过去时，不由得愣住了。
刚才还布满灰尘的地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朵十分漂亮的兰花。
那从在灰尘中盛放的兰花亭亭玉立，笔法精细。
小狐害羞的躲在桌子底下，抬起眼睛注视着齐羡清的一举一动，五条大尾巴依然紧紧夹在身后。
“划拉——”头顶突然传来拖拉凳子的声音。
齐羡清站了起来，蹲下地上深深地看着那副用灰尘画出来的兰花，忽然意识到，这是那个人在通过这种方法，来逗她开心。
齐羡清眼角总算是出现了点笑意。
她拿毛笔沾水，在地上一笔一划仔细勾勒，很快就在兰花的旁边画了一只小小狐狸。
颜珏按着砰砰乱跳的心，看到齐羡清抬头看她，莞尔一笑。
然后颜珏就被齐羡清给抱起来了。
小狐全身僵硬，四脚悬空，被齐羡清给放在书桌上。
颜珏仰头定定的看着她。
齐羡清叹了口气，问道：“如果你喜欢的人，恰好是你平时最讨厌的那类人，该怎么办。”
颜珏一愣。
颜珏一时间有些拿不准齐羡清的意思，只能仰头呆呆的看着她。
齐羡清看了颜珏一眼，转而靠在椅背上：“我曾经看过一个故事。”
“一个一生都奉行斩妖除魔的侠女，却因为一次意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只蛇妖。蛇妖作恶多端，是这世间四大恶妖之一，她喜欢她，但却不喜蛇妖……如果是你碰到这种事情，你该怎么办？”
小狐怔怔地看了齐羡清半晌，她怎么觉得这个故事听起来……那么耳熟呢。
它张开嘴发出“嗷嗷”几声，五条大尾巴拼命甩动，打的身后砚台砰砰作响。
齐羡清微微蹙眉：“你的意思是让我，遵循本心，相信自己所见的么。”
颜珏：“……”
齐羡清虽如此说，但这层意思却并不是小狐妖告诉她的。
而是齐羡清自己真正的想法。
齐羡清沉默的看着小狐那双清澈的琥珀色眼眸，兀自想着心事。
狐妖是五妖之一，在这人世间也算是声名狼藉。
齐羡清恨天下妖邪，但其实也只是憎恨那些作恶多端的妖。
可小狐妖坏吗。
仙剑流冰，是曾经重创过断魂山、绝命谷两位魔尊的神剑，秉性嫉恶如仇。
其实颜珏身上是否有血煞之气，早就在那次剑冢提剑时，便可以有判断。
如果颜珏残曾经害过一条人命，都不可能拔出仙剑流冰。
但齐羡清知道。
她是否介意颜珏是妖，其实早在提剑之前，就已经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