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走吧》圆满收官。
主持人趁热打铁, 在结束时宣布留下的成员原地成团,在一年内展开全国巡演。
网上对此反响热烈,不少人还呼吁让其他选手和嘉宾限时返场, 对此节目组一一答应。
一边是节目组的乐队巡演,一边是方子木的新歌宣传, 还有一头是临近毕业的相关手续, 夏炎变得忙碌起来。
四月底, 方子木新发行的专辑获得第13届魔笛手最佳流行乐奖项, 作为参与了编曲和制作的相关人员,夏炎也水涨船高,甚至被提名获最佳鼓手。
一夜之间, 她不再是野火里默默无闻的拼团鼓手,夏炎变得炙手可热。
在和方子木第一次巡演的时候,方子木把自己给盛烟快递了vip票的事情告诉了夏炎。
“我看她公司官网上说她明天有个很重要的行程, 好像关乎到科技园接下来的运营,你说她会不会来听你的演唱会?”方子木看热闹不嫌事大。
夏炎在一旁擦着自己的鼓:“什么时候变成我的演唱会了?我就是一打鼓的。”
方子木后跳到箱子上坐着:“有什么区别嘛。”
“她应该会去开会吧。毕竟那么重要。”夏炎不咸不淡地回答道。
她倒对盛烟的出现不抱期待, 一来是因为凭她对盛烟的了解, 她不可能放着这么大的正事不做, 而跑来看一场隔了上千公里的演唱会;二来最近她忙得团团转, 确实对盛烟是否出现不大上心。
……好像上回第一次成团巡演她看到了盛烟来着。
但那不是因为盛烟作为投资人或者评委嘉宾之类的必须出面吗?
还是说这次也会出面?
总裁有这么闲吗?
夏炎被自己的想法笑到了,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意识到盛烟是个“总裁”,一想到高中那个和盛昌平龇牙咧嘴的女孩变成了人们嘴里的看上去高大上的“盛总”,怎么想怎么奇怪。
“我猜她会来。”方子木摇摇手指,“要不要打个赌?”
这个人在情感方面有着极其敏锐的直觉。
“赌什么?”
她们之间有什么好赌的?
方子木苦思冥想:“唔……要不这次我赢了就白嫖你一次演出费?我输了给你双倍?”
夏炎想也不想:“我拒绝。”
“这么小气?”
“谈钱免谈。”
夏炎斤斤计较的习惯还是没变:“不如我赢了你给我三倍, 我输了你给我两倍出场费, 就当我陪太子读书的辛苦费了。”
方子木从箱子上跳下,轻轻一跃:“不赌就不赌, 不过她要来了你记得给我发喜糖。”
夏炎:?
哪里来的有的没的?!
“她来和我有什么关系?要吃糖找她要去。”
方子木:“没意思,和你待在一起没劲透了。我找阿淇聊天去!”
夏炎:“……”
就虞之淇这个死闷骚,很难想象方子木和虞之淇单独待在一起能够聊出什么花来。
第二天,方子木预言成真。
夏炎在台上看到了vip席上的盛烟。
她穿着深色西装,一脸风尘仆仆,看上去像是刚刚赶到的样子,她脸上上班后的疲惫和狂热的现场格格不入。
和录节目时不同,盛烟坐在那儿,正襟危坐,手里却捏着一枚小小的应援牌。
她表情有点严肃,好像要上战场。
夏炎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却又有点困惑,她不明白盛烟现在还来这里有什么意义。
但她没有时间多想,因为表演很快就开始了。
偶尔,夏炎会在歌与歌的间隙瞥一眼观众席,但因为歌曲太密,她需要全神贯注,到了后期她也没空多理。
节目临近结束,盛烟离开了。
夏炎没能实现“结束后如果碰到盛烟就聊两句”的预想。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如果真的这样见面,她和盛烟还能聊什么。
夏炎总不能问出“你是为了我而来的吗”这种蠢问题。
盛烟离开是避免尴尬的最好选择。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夏炎还是有些怅然若失。
也许这就是她和盛烟的最后一面,也是不是,夏炎有些好奇,下一次表演盛烟是否还会出现。
那天晚上,夏炎给方子木带了颗大白兔奶糖。
第二场巡演,盛烟没有出现。
又开了几场演唱会,夏炎逐渐摸清了规律。
盛烟不是每场出现,但每次她来的时候,手里都会拿着支持夏炎的,小小的应援牌。
然后在演唱会的倒数第一首歌前离开。
盛烟也偶尔会以F·W的身份给她发消息,内容都是一些关于代码的请教。
两人都没有刻意回避与对方的接触,虽然不至于到“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但也没有刻意想着做些什么去弥合这段关系。
不过说起来,她们的关系还有什么可以链接呢?
就像普通合作伙伴,就像所有的偶像与粉丝。
克制,有礼,在狂热喧嚣下是熟悉的陌生人。
人与人在同一空间共同相处,又能看到多少对方呢?连“对视”的瞬间都如此短暂,又怎能谈得上相互了解呢?
五月,海大毕业晚会的邀约和节目组的成团巡演安排同时砸在她头上。
她今年研三,对于现在的夏炎而言,工作已经不成问题,她实习履历过硬,做出来的成果也经过这次舆论有目共睹,就算她放弃专业只走音乐道路也有轨迹在后,有无数条道路摆在她面前。
校方想蹭一波宣传流量,节目组也想有个独特的巡演开场,双方一拍即合,把舞台合二为一,对于海大来说,夏炎能作为毕业生的代表上台表演,节目组也把“毕业”当做“启程”,开启新征程。
就连主题节目组都想好了,就叫“毕业不散场,青春正启程”。
“好俗。”夏炎听到唐轻徽带来的消息时,忍不住吐槽。
“俗归俗,先把字签了。”作为经纪人,唐轻徽尽职尽责履行自己的职责,“节目准备提前去野火录一些花絮……你懂的,故地重游,观众就爱看这些东西。”
夏炎“嗤”了一声,不屑一顾。
作为经纪人,唐轻徽尽职尽责汇报夏炎接下来的行程:“那你下个月好忙啊,光方子木的巡演就有四场,再别提节目组这边的演出,更别提排练也要时间……这些都要时间,你ok吗?”
“可以——”习惯性的答应临到嘴边,夏炎转变了话锋,“ 不如这样,我去和木木说声,接下来的巡演换人,反正她那边都是成熟的体系,换一个鼓手挺方便的。”
唐轻徽皱眉:“你要毁约?”
“放心,她不会收我毁约费的。”夏炎肯定道。
唐轻徽:“我不是这个意思,加入方子木的团队是难得的机会,她的团队很成熟,这意味着演出,曝光,和收入都会很稳定,你确定要退出?”
夏炎耸肩:“你放心,我也不是临时起意,巡演本身也很无聊,都是固定的曲目,而且她做的都偏流行乐,我也想有时间做我自己的音乐。”
唐轻徽眼睛一亮,会过意来:“你想自己做专辑?”
夏炎轻轻点了点下巴。
“嗯。准备晚会结束后就开始,想送自己一个毕业礼物。我已经想好了,专辑名字就叫firework。”
“念念不忘是吧?”
“总得有一点回响吧?”
唐轻徽笑了:“不过你都巡演好几场了,这毕业礼物还不够大呀?”
夏炎看向窗外,没头没脑回了句:“那些都不是我的。”
晚会,巡演,都是别人要求的。
只有歌是夏炎的。
只有自己写的歌才是自己的。
“说起来,你最近回过野火没?”唐轻徽突然转移话题。
“没。”夏炎摇头, “这几个月都在外面跑,就没回过海大。”
唐轻徽挑了挑眉:“那你要不要有空去撞撞运气?”
夏炎:?
“你不知道吗?”唐轻徽诧异,“盛烟在那儿,都快混成驻唱了。”
夏炎:?!
盛烟?
野火?
驻唱?
她到底在干嘛???
集团总裁这么闲的吗???
夏炎瞪大双眼,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震惊的眼神暴露了她的情绪。
唐轻徽表示:“她热度还挺高的,短短几个月就快赶上你当年了哦。”
夏炎有种奇怪的“保持的游戏记录被人突破”了的危机感。
这种危机感把她带到了野火。
第一次,她扑了个空。
那一瞬,她很想私戳盛烟问问她到底在做什么?
但又觉得自己反应太大太不正常,又担心打草惊蛇,盛烟现在好像在避免“和她见面”,担心盛烟接到消息就不会来野火。
这种担忧变成现实,一连几天,夏炎都没蹲到盛烟。
“是不是你给你们老板通风报信了?”夏炎问老板。
老板直呼冤枉:“小盛总不来我也很发愁的!好几波客人专门守她的场!可是小盛总的行踪我根本捉摸不透!”
夏炎有点失望。
她说不清为什么。
……
赛前准备复杂而琐碎。
作为海大的毕业生代表和乐队成员,夏炎身兼数职,不仅要排练音乐,还要配合赛场布置和带队员熟悉赛场,她甚至还当了一天海大导游!
满校园乱逛时,于柯问:“听唐轻徽说你想做新专辑?什么样的啊?”
夏炎只是回答:“还没想好,反正挺杂的,像英伦的,复古的都想尝试一下。民谣也想写。”
于柯说:“你准备重新搭班子吗?说起来——你还缺歌手吗?要不要考虑考虑我?”
夏炎不置可否:“有些歌已经初具雏形了,但词还没写,总觉得差点什么,你让我想想。”
海大占了好几个山头,本身还是5A级景区,夏炎带着队员一路逛下来,差点没了半条命。
送完队员,实在没力气回家,夏炎坐在街边长凳缓慢回血。
面前人流如织,初夏的街,夜里点缀着熙攘的灯。
夏炎的思绪随着面前路过的脚步声走近,又走远。
每一对脚步带来或激烈或轻声的交谈,带来棉花糖的咀嚼,带来奶茶吸管的吸溜声。
然后带来歌。
懒懒的,雾一般,烟一样,带着薄荷味的香味,让倦怠的思绪陡然一震,又在湿漉漉的烟雨中神经伸张。
原来她在不自觉间走到野火附近。
又一次,夏炎与盛烟不期而遇。
只不过这一次,夏炎大大方方推门进场,坐在吧台正下方,要了杯greed,第一次以一个音乐人的视角审视盛烟。
不闪躲,不逃避。
她的视线近乎犀利。
夏炎有点理解唐轻徽嘴中“盛烟人气很高”的形象了。
盛烟在台上,一把二手的电子琴,一个人,唱着她写的歌。
她的琴弹得好,经过专业训练,非常优秀。
但夏炎恍惚间记起,在最先开始的相遇,吸引夏炎的不是盛烟的琴。
是她的声音。
她的声音未经太多修饰,却带着若有似无的疏离。
这股疏离让她产生距离感,让人产生探究欲,让空间融化,让时间模糊。
好像能够忘记现实,走进她唱的歌。
——直到银河尽头。
——哪怕寒冬降临。
她总在用疏离的嗓音,唱她写的希望的歌。
这首歌结束,盛烟注意到夏炎。
一瞬间的诧异,盛烟很快平复情绪。紧接着,她像炫技似地又自弹自唱了几首高难度的歌曲后才姗姗下台。
“刚才那首歌叫什么?”夏炎给盛烟点了杯酒。
盛烟接过酒杯,掰着手指头数:“不知道,还没想好名字。目前有几个备选项,中英都有,follow,again,雨巷,丁香?”
夏炎失笑:“丁香?”
盛烟理所当然:“你没学过吗,戴望舒的《雨巷》。”
“所以为什么会是丁香?”
“唔……你提到雨巷不会联想到丁香吗?”
“……”
两人莫名其妙拌了几句嘴,又不约而同被这无意义的对话逗笑了。
临到现场,夏炎突然没了问盛烟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兴趣。
“你琴技比在节目里进步了许多。”
“是吗?谢谢。”
“你在家里偷偷练琴了?”
“没有。”
“不用偷偷了。”盛烟摇头,突然认真地看她,“我现在是光明正大。”
夏炎几乎要被盛烟的视线吸进去。
她被烟尾巴的余韵缠上。
“为什么?”夏炎本不想问,但她被烟雾勾出疑问句。
盛烟撑着下巴看她:“我想进方子木的乐团。”
夏炎:?
盛烟继续说:“但听说你准备退出,自己录专辑后,这个目标变了。”
夏炎呼吸一滞。
盛烟挨个数:“我研究过,其实你没有固定合作的键盘手和吉他手,贝斯你肯定会找阿淇,歌手……你也许会找方子木,不过你可能也需要有人和声?”
她浑身散发着“我很好用,快来用我”的气质,这让夏炎极为不适。
“所以,你觉得我现在的琴怎么样?”盛烟问得乖巧又狡黠,目光灼热,让夏炎忍不住点了点头。
沾了酒气的盛烟居然有点可爱。
盛烟还没喜形于色,却听夏炎说:“可我已经想好了合作伙伴。”
她眼里的光暗了暗。
“是吗?”
夏炎面无表情“嗯”了声,她“咚”地一声放下酒杯,酒渍溅出来,和盛烟手心里的汗渍混在一起。
她一本正经地捉弄她:“不过我还缺个作词人,你要来吗?”
只有盛烟写的歌是夏炎的。
只有歌是她们的。
“所以这首歌到底叫什么?”
“《Begin Again》”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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