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辞还算镇定，伸手戳了戳猫咪钥匙扣的头，低声道：“是人，你也是鬼，怕什么鬼？”
他没想到扶青舟有些怕鬼。可一想到这人怕鬼，还非要跟过来，就有些心里暖暖的，于是贴了一张睡符，让扶青舟暂时陷入睡眠。
暮辞收了手电，那人便朝着他走来，边走边问：“你是谁？十点了。”
暮辞站在楼道灯光下，那人走进光里，才逐渐的看清对方的面容。
是一个长相俊美的男生，穿着医学部的白大褂，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一款温柔儒雅的类型。
在某些角度来说，他和暮辞的气质有些相像。
暮辞回应道：“我是金融学院的新生，你是谁？”
“学校规定十点关门。”那人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已经关门了，而且，这里是医学部，你一个金融系的来这干什么？”
暮辞随口找了个理由：“我在校外住，不在乎宿舍关门不关门，我朋友是医学部的，我约了他去吃饭，过来找他。”
“哦。”男人淡淡道：“那你可能找错楼了，去医学楼，隔壁那栋，这里是实验楼。”
暮辞觉得这人有些奇怪：“既然大家都医学楼，那你怎么在实验楼？”
男人淡淡道：“我是医学部的老师陈旧年，负责关门，检查每个教室有没有滞留的学生。”
暮辞点了点头：“嗯。”
“快点走吧。”陈旧年冲他笑了笑：“一会我要关门了。”
暮辞说了声好，转身便下了楼梯。
但他没有离开实验楼，在一个厕所里等着，待陈旧年走后他就可以去完成任务了。
暮辞一直在厕所等到了十二点，此刻阴气最重，最适合测一测任务目标在哪。
指针最终晃晃悠悠的停在了西北方。
暮辞将罗盘揣进兜里，踏出卫生间，转角就看见了陈旧年那张冷淡的脸，差点一句脏话骂出声。
“同学？”陈旧年冷着脸：“你怎么还在这？”
暮辞笑了一声：“陈老师不也在这？”
“不要乱开玩笑，快离开。”陈旧年脸色很不好：“这么晚了。”
暮辞笑了笑：“听说旧实验楼闹鬼，不知道老师听说过没有。”
陈旧年脸色一变，随即笑了笑：“我们学医的，唯物主义是不信这些的。”
“是吗？”暮辞点了点：“我也不信，所以来看看。”
陈旧年微微皱眉：“同学，你再不走的话，我就上报学校扣你学分了。”
暮辞无所谓，道：“我倒是无所谓，想来老师也不想让学校知道你一直借关门的借口日日在实验楼留宿吧。”
陈旧年沉默半晌：“你……”
暮辞转身就往楼上跑，陈旧年一慌直接追了上来。
“喂，563！”暮辞低声道：“他非要一直跟着我，这怎么完成任务。”
563道：“宿主不用担心，陈旧年牵扯于这件事中，可以参与。”
听到这，暮辞才停了下来，陈旧年终于追了上来，一把拽住暮辞：“你？！”
暮辞淡淡的站着，指着楼梯口，笑了一声：“陈老师，为什么四楼的墙这么白，跟新的一样。”
陈旧年脸色很不好。
正在这时，走廊外传来一声叹息。
找到了。暮辞看了陈旧年一眼，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不要。”陈旧年拉住他，眼底全是恳求：“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了，求求你，他什么坏事都没做过。”
暮辞没理他，踏出走廊，这一刻，四周的环境发生改变，这层楼的走廊相比其他楼层的更加新，看起来像是刚刷不久的新走廊。
鬼魂死后执念会成结界，四周的场景会变成生前的模样。
暮辞远远的看去，外面走廊的围墙上坐着一个少年，穿着白色的大褂，低着头晃动着脚丫。
那不是人，是鬼魂，是透明的。
“沈江。”陈旧年嘴皮子动了动。
男生回过头，脸色有些惨白，他温柔的看着陈旧年，目光落在他身边的暮辞身上，顿了顿，然后对着陈旧年释怀一笑。
“不，他不是我带来的。”陈旧年走上前，伸手道：“啊江，你下来吧。”
沈江点了点头，虚借着他的手跳下围墙。
很奇怪，暮辞原本以为他应该执念很深，却发现这个叫沈江的鬼魂好像并没有，甚至在对视的时候，从他眼里看见了释怀。
陈旧年牵着沈江走到暮辞面前，直直的跪下。
暮辞连忙后退一步，伸手挡住他的动作：“有话好说。”
陈旧年抬起头，眼睛闪着泪花：“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突然就哭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
沈江伸手想给他擦眼泪，却穿过了他，叹了口气，才朝着暮辞拜了拜。
“我和陈旧年是青梅竹马从小长大的，一直都是同一所学校，我们考上京山大学后，他是英语学院的，我是医学部的。因为成绩很好，老师经常带我做一些实验。有一天，我做实验到很晚。”
沈江说着，卡了一下，有些遗憾：“不知道谁因为颜色一样，所以把实验品放错了，当时产生化学反应，释放了很多毒气，我没来的及开门就晕倒了。”
陈旧年终于停下了哭声，声音还是哽咽的：“当时太晚了，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没有别人在，所以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沈江的尸体。学校封锁了消息，赔了钱，开除了放错药品的人。”
“对不起。”沈江朝着暮辞抱歉道：“我只是想多陪旧年一段时间，直到我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投胎，就一直被困在这里，旧年也是为了我，为了其他同学，他转了医学专业，后来成了留校老师。”
暮辞听了一会，道：“我可以让你去投胎。”
为了防止他们不信，暮辞亮出手机：“我有道士证，专业的。”
“我……”沈江看着陈旧年，有些不舍：“可以不走吗？”
暮辞淡淡道：“你的灵魂在这阳世间越久越弱，到时候就是彻底消失。”
陈旧年红着眼，看着沈江，半晌偏过头：“那你走吧，这么多年，也该走了。”
沈江叹了口气，陈旧年已经被自己耽误很多年了，不能再这样了。
沈江眼神坚定：“我想走，我想投胎。”
“行，”暮辞点了点头，看向陈旧年：“你要回避一下。”
陈旧年一愣：“我不能送他走吗？”
暮辞摇了摇头：“你在这，会挡他轮回路。”
陈旧年一下子颓废起来，点了点头，离开了走廊，在楼梯口蹲着。
暮辞召出净灵簿，默念几句。沈江的魂魄开始变的明显，有色彩了，临走前，他定定的看着楼梯口半晌，嘴唇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说。
致旧年，你十八岁的成年礼物我准备好了，就埋在小时候在山上我们偷偷摘过柚子的那棵树下，准备乘着假期带你回去的，里面有一枚戒指，求婚戒指哦，你一定会觉得惊喜吧。
只是……好可惜，戒指送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