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儿，你对五皇子，莫非还有意？”葛氏满面的担忧，“不是为娘觉得的五皇子不好，只是他出身皇族，但母家又不是如何的显赫，陛下也对他淡淡的，你若是嫁给了五皇子，将来或许······”
葛氏说着，眼底的担心越来越重，“而且今日连元璟王都来了，他与你自幼有一桩婚约，你——”
李云琰抬眼，打断了葛氏的话，“母亲以为，五皇子殿下今日为何来探望您？”
葛氏一愣，“无非是你父亲的缘故。”
李云琰轻轻一笑，“父亲虽是内阁辅臣，但终究没有位极人臣，元璟殿下我知之甚少，不过五皇子，是冲着母亲您来的，简而言之，不是为着我，就是为着家里的两个妹妹，云瑾或是云琬。”
闻言，葛氏的身子一僵，“年初的时候我尚能起身，就听京中贵妇说起几个皇子到了议亲的年纪，陛下有意赐婚。只不过五皇子出身低微，怕是······”
“再出身低微也是陛下的儿子，他能纡尊降贵到李家挑，无非就是看中了您的母家，还有父亲未来的仕途。”李云琰慢条斯理地说着，“恐怕不用我过去——”
“大小姐！”
耿二的声音再次响起，此次颇为小心谨慎，“五皇子，元璟王到了。”
李云琰敛眉低目的一笑，“这不就来了？”
她将眼底的恨意敛藏得干干净净，克制而知礼的躲到了屏风之后。
葛氏也简单地整理了一下仪容，让人将帷幔放下来了一层，片刻之后就听到衣饰碰撞之声，有人走了进来。
屏风后的李云琰看着面前模糊的两个人影，目光渐渐深了，目不转睛地盯着。
“五殿下，元璟殿下万安。”葛氏轻咳了两声，有些许体力不支，“劳殿下记挂，还亲自来看望妾身，妾身感激不尽，只是病痛缠身，实在无法起身跟您请安了。”
李云琰眼睁睁地看着顾昶坐下了，背对着屏风，开口就是光风霁月的温和语调：“不妨事。我今日前来与李内辅谈论国事，本该前来探望的。”
顾昶句句谦卑，姿态放得颇低，完全不像是凤子龙孙，皇家的子弟。
自己上一世，被顾昶所迷惑，觉得他虽为皇室子弟，但是为人谦恭有礼，可谁承想，这人才是不折不扣地中山狼。
李云琰思绪纷乱，微尖的指甲掐进了掌心的肉里。
“见过葛夫人。”顾申此时开了口，带着淡淡的笑意，李云琰听着，不知道怎么也莫名勾起了唇角，那点因为顾昶带来的压抑和戾气，莫名其妙化解的一干二净。
“二位殿下挂念之心，妾身感激不尽。”葛氏斟酌着用词，“只是，未免妾身的病气过给二位殿下，二位殿下以后还是不用费心了。”
李云琰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了顾申身上，只见他微微侧身，好似往屏风后看了过来。
虽然隔着一层屏风，但李云琰却觉得，顾申好似看到了自己······
不等她反应过来，只听顾申噙着笑道：“葛夫人言重了，本王今日和五皇子过来，就是专门探望夫人，顺便······”
他语调拉长了，李云琰莫名想起昨晚她在黑夜当中看到的那双眼睛来，不知怎的，心跳居然微微加速了一下。
“顺便也探望探望李大小姐，毕竟，她跟本王还有婚约在身呢。”
他这话免不了带着几分亲昵意味，葛氏下意识的看了眼屏风之后，低下头轻咳掩饰尴尬。
李云琰心头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顾申想做什么？难道是昨晚说不过自己，今日来找场子了？
她倒是不生气，只是顾申这样做，岂不是在给自己机会，让自己傍上他这棵大树？
李云琰听着，也不做任何反应，顾申是想激自己出来，她才不会上当。
此时，只听顾昶温和的开了口，语气带笑：“夫人这话可是客气了。不知道夫人可曾记得，我母妃谦贞贵妃？”
李云琰闻言，眸子微微闪烁。
谦贞贵妃杨氏在顾昶十四岁的时候薨逝，这些年顾昶成年了，皇帝为着顾及皇子的面子，才给了那位生前位分只是贵嫔的杨氏一个贵妃的哀荣，说起来，倒是有一层葛氏的情面在。
杨氏一族早年间曾和葛氏结亲，不过嫁到葛家的那位杨夫人是正房所出，而进了宫的杨氏，只是庶女。
连带着顾昶的身份都降了一截。
葛氏一愣，顾昶已经微笑着又道：“母亲生前常说起夫人，说夫人你与她关系颇为亲厚，是而今日我前来探望。”
语罢，顾昶微微侧首看了看屏风后头，眼底的涟漪微起，可却顾着顾申在场，没说什么。
葛氏的面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轻咳两声，正要开口说话，方才出去守在门外的严妈妈进来了，表情有些不善，迟疑了一会儿才道：“太太，二房姨太太和三小姐求见，说是给您请安问好。”
屏风后的李云琰忍不住轻笑，这哪里是来探病的，分明就是借着这个机会见顾申和顾昶。
葛氏虽然秉性柔弱良善，但绝对不是好欺负的人，闻言也知道那母女俩没安好心，语气微微沉了下来，“没看两位殿下在此处？让她二人先行在外等候。”
那母女俩将自己害到如此地步，还累得琰儿要为自己的事情奔波！
葛氏微微揪紧了褥子，自己决不能再让沈氏和李云瑾兴风作浪，琰儿护着她，她也得好好护着琰儿才是！
“母亲，沈姨娘和三妹心中有愧，此时你让她们回去了，反而让她们心中惴惴，不如就让她们进来吧。”
李云琰突兀地出声，瞬间便吸引了二人的视线。
顾昶若有所思地看过去，果然细看之下发觉那屏风之后端坐着一女子，他望而不见，心中倒是颇为好奇，缓缓道：“是李家大小姐？”
“是，五殿下万安。”李云琰的声音含着笑意，说完又顿了顿，声音颇为清冷的再开口，“元璟殿下万安，本该当面见二位殿下，只是男女大防。”
顾昶盯着那扇屏风，心中对李云琰的好奇到达了顶峰，闻言却也只是温雅一笑，“无妨。”
顾申顿了顿，他早就发觉了顾昶的目光，只是没有在意，眼下却怎么看怎么碍眼，似笑非笑的看向顾昶，只是未发一言。
“二位殿下坐。”葛氏这才想起来未给两人让座，有些不好意思，“二位殿下，妾身这里招待不周，还请赎罪。”
葛氏的话音刚落下，沈氏带着李云瑾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看到两位身姿挺拔，宛如人中龙凤的二位皇子时，李云瑾面上露出了一个羞怯的笑，而后慢慢低下了头。
葛氏将帘子微微掀起，看向沈氏，沈氏方才带着笑意跪下扣头，“妾身给五殿下请安，给元璟殿下请安，给大太太请安。”
“起来。”顾昶微微颔首，没有任何别的反应。
而顾申更是看都没看李云瑾一眼，只是懒洋洋的坐在了一边，紧紧地盯着那屏风。
李云瑾一愣，见两人对自己如此冷淡，手里的帕子绞紧了。
葛氏淡淡道：“沈姨娘来了。”
“是，太太昨夜受了苦，妾身心内终究不安，想着给太太请安侍奉，可巧刚来，便听说五殿下和元璟殿下在此处，倒是妾身和瑾儿唐突了。”沈氏挂着得体的笑意，目光在屋内扫视了一圈，故作惊讶，“怎么倒是不见大小姐？”
无人回答，但见顾申目光紧紧地盯着屏风，沈氏和李云瑾愣了半晌便反应了过来。
外男来了，李云琰安分守礼，躲到了屏风后头。
沈氏登时面上一热，回头忍不住看了一眼李云瑾。
今天实在是失算，李云琰这样，岂不是显得她家瑾儿放浪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