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裘桓兴冲冲去接孟临殊, 不但人没接到,还吵了一架。裘桓面子上到底过不去,索性把孟临殊给搁到一边, 转头就去忙工作了。

  只是等他忙了大半个月, 气消的差不多了,就又惦记起了孟临殊。

  这半个月时间,孟临殊一直都在酒店里住着, 一周有三天时间要送孟佑去心理医生那里, 剩下的时间都在剧组里面拍戏, 晚上还得从剧组赶回来,亲自给孟佑做饭。

  裘桓派的人一直在酒店外面盯着, 仔仔细细全报告给了裘桓, 弄得裘桓心里酸溜溜的, 心道孟佑这小王八蛋命真好,一哭二闹三上吊,还真让他把孟临殊的心给哭软了,这不就又不计前嫌地照顾上了?

  他想哄孟临殊,可是一时居然没有下手的地方, 只好喊了陈崆,陈崆又带上了徐方源,一起来给裘桓出谋划策。

  裘桓倒不是真的觉得,这两个臭皮匠有什么用,只是他现在,更喜欢喊着知道他和孟临殊真实关系的人出来, 这样方便他无所顾忌地提孟临殊。

  因为是他组的局, 席面上倒没什么莺莺燕燕,陈崆没带最近刚泡的那个芭蕾舞首席, 徐方源也把自己的贴心女秘书放下了,就他们三个,大眼瞪小眼的对着喝闷酒。

  喝到最后,还是陈崆先受不了了:“裘二,你给句准信,你和你宝贝弟弟这是又怎么了?”

  裘桓闻言,一肚子火总算有地方发了,将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掷,冷笑道:“还不是他那个孤儿院的院长和弟弟,一个个都不省心。”

  不说孟佑,孟怀柔这个人裘桓也接触过,说文雅点就是食古不化,说的难听点,那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裘桓总觉得,孟临殊有时候那么古板,就是被这个院长教坏的。

  都什么年头了,怎么还有人因为孩子谈恋爱,就不让回家的?

  裘桓想起这个就来气,毕竟当初因为这件事,孟临殊和他闹了好大一顿脾气,一个多月都没和他说一句话,哪怕两个人同床共枕,也只把他当做空气。

  要不是裘桓问孟临殊,信不信自己把孤儿院拆了,说不定孟临殊真就能一辈子都不搭理他。

  裘桓小时候,裘老爷子一直忙于工作,闲暇之余,大部分时间都在陪妻子,分给孩子们的少之又少。

  又因为裘桓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类型,很多时候他和裘老爷子见面,根本说不上两句话,裘老爷子就被他气得要拿皮带抽他,后面更是直接把他丢到了军营里,眼不见为净,父子之间一点温情脉脉的画面都没有。

  因此,孟临殊竟然对孤儿院还有孟怀柔,怀揣着这么深的感情,裘桓真是完全理解不了。

  陈崆每次看裘桓被孟临殊气得抓耳挠腮的样子,就觉得很解气。

  他心道真是该啊,谁让裘桓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害得自己三天两头被自家老子骂,上了学一堆小姑娘追在裘桓屁股后面,把别人都衬的黯淡无光的,现在总算是踢到铁板了吧?

  陈崆站着说话不腰疼,在旁边说风凉话:“婆媳关系是很大的问题啊,好消息是,他没婆婆,坏消息是,你这边的婆婆恐同。裘二,这倒真是难办了,总不能你抽空飞泰国一趟吧?”

  裘桓冷冷扫他一眼,要是平常早就骂他了,这次却有点委屈,又把之前的问题给问出来了:“他一个小演员,我一手给他安排大经纪人,给他资源帮他铺路,网上有人骂他,我还找人帮他压着,他和别人的cp超话我都没管,我对他还不够好吗?”

  陈崆啧了一声:“你不会真觉得,人和动物一样,好吃好喝哄着就能高兴吧?是,是有人这么着就满足了,可你那弟弟,一看就是个心事多的,他又不爱说话,什么都自己憋着,又天天对着你,你还不能让人家骂两句了?”

  其实陈崆挺想评价裘桓一句“贱”的。

  他干那些事,人家孟临殊也没求着他啊,他自己上赶着把东西往人家手里塞,人家不要他还暴跳如雷的,现在倒委屈上了。

  说起来孟临殊才该委屈,人长得漂亮演技又好,早晚能出头,因为他还得出卖色相,又找谁说理去?

  可惜裘二少今天不是来听忠言逆耳的,陈崆到底没敢说实话。

  徐方源听了半天,总算找到机会插话:“要我说,这夫妻床头打架床位和,孟少发火,我看倒不是冲着您,反倒是因为,他和您最亲近,只能向着您撒娇啊。”

  他这话说的其实破绽百出,架不住裘桓喜欢听。

  陈崆牙都要被酸倒了,裘桓反倒微微一笑道:“他是这个脾气,对着别人都温文尔雅的,也就对着我,三五不时地发个小脾气了。”

  陈崆想,完了,没救了,裘老二你可真是贱。

  徐方源却还在认认真真地帮裘桓想辙:“心病还须心药医,孟少既然是因为孤儿院的事情不开心,裘总,您居中调和一下,不就行了?”

  裘桓手指曲起,指节在沙发扶手上慢慢地敲了几下,却还是有点迟疑:“我怎么居中调和,我总不能真去泰国吧?”

  陈崆没绷住,噗一声把酒喷了,裘桓嫌弃地踹了他一脚,他呛咳着大笑说:“我说真的,裘二,说不准你变成女的,你家弟弟还对你更好点。”

  孟临殊是一贯的怜幼抚弱,裘桓要真是个女的,略施手段把他睡了,然后奉子成婚,现在说不准先婚后爱二胎都有了,哪里还用得着这么天天守活寡?

  裘桓脸色黑着,看徐方源,徐方源知道自己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今天是过不了关了。

  还好徐方源过去是拆迁起家,和小市民们打交道打得多了,最知道这类人的软肋在哪:“裘总您没见过这种人,要不是孟少和您资助,他们孤儿院早就垮了。这穷人乍富能有什么好的,这不就装上样了?”

  裘桓皱眉道:“别胡说八道。她到底把临殊给养大了,就算对我有偏见,那也是长辈。”

  徐方源连忙道:“是我说错话,总之,这事儿现在重点是在这位孟院长身上,只要您能得她点头,孟少那边,不就好说了?裘总,您要是信得过我,就把这事儿交给我来,保证帮您办的漂漂亮的。”

  裘桓端着酒倚在沙发里,半晌,才说:“老徐,那你就去试试。”

  徐方源喜不自胜——能替裘桓办事,那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况且还是这么私密的事情,要是办好了,那不就说明,裘桓把他当做自己人了?

  可裘桓又说:“不过我先说好,那边一群孤儿寡母的,你手放干净点,别吓到人家了。不然被临殊知道了,我可保不住你。”

  -

  裘桓虽然说把这件事交给了徐方源,可其实对他不怎么放心,本来想着自己全程监控的,只是公司那边出了点事,需要他亲自处理。

  裘桓走了几天,回来就听徐方源美滋滋地向他汇报说:“裘总,这边妥了,今晚我已经安排好了席面,宴请孟院长和孟少。”

  裘桓没想到他还真能把孟怀柔请出来:“你怎么请的人?没给我用什么乱七八糟的手段吧。”

  徐方源连忙道:“哪能呢。裘总,我知道分寸。”

  话是这么说,其实徐方源还是用了点手段的。

  因为孟佑逃出学校这件事,徐方源提心吊胆了很久,生怕裘桓迁怒到他头上。现在裘桓愿意重新用他,他简直拿出了全部的本事,就想把这件事办好了,让裘桓忘了他之前的过错。

  裘桓吩咐他手放干净点,他就没自己出马,随便放出点风声,说是孤儿院那边的地皮要被卖了,又让手下找了几个小流氓小混混什么的,装作拆迁队的,天天蹲在孤儿院门口吓唬人。

  就算是孟怀柔报警也没用,毕竟那些人也没真动手,可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吓得孤儿院的小孩子连门都不敢出,孟怀柔请来的护工也被吓得辞职了一个。

  徐方源抻着觉得折腾得差不多了,这才出来,以裘桓的名义请孟怀柔出来聚聚。

  他想的挺好的,孟怀柔胆子再大,也就是个女人,被人欺负成这样,还不抓紧时间抱裘桓大腿?

  果然,他一邀约,孟怀柔就答应下来,和徐方源假想的分毫不差。

  徐方源美滋滋地来和裘桓邀功,裘桓其实感觉出来有点不对了,但他实在是太想和孟临殊和好了,所以也就不轻不重地点了徐方源两句:“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徐方源连忙拍马屁道:“裘总您放心,今晚孟院长肯定到,我还把孤儿院的那群小萝卜头也带来了,到时候大家亲亲热热一桌坐着,吃吃喝喝的,一家人哪还有什么隔夜仇啊?保管孟少绝对不再生您的气。”

  裘桓被他说得心情不错,哈哈一笑说:“要是我和临殊真能和好,老徐你绝对功不可没。”

  到了晚上,裘桓特意换了套衣服,又让手下准备了一大束玫瑰,还从酒窖里拿了一瓶裘老爷子珍藏的酒,预备着今晚和孟临殊一炮……一笑泯恩仇。

  等他人模人样地到了包厢,却见里面孟怀柔正绷着脸坐在主位上,旁边坐了一圈孤儿院里的小萝卜头,都警惕地看着他。

  裘桓被小萝卜头们这么瞪着,倒也没当回事,转头看了徐方源一眼,徐方源连忙小声道:“已经派人去接孟少了。”

  裘桓这才和孟怀柔打招呼说:“孟院长。”

  因为孟临殊的关系,裘家开了一个基金来资助孤儿院,裘桓自己又私人出资,帮着孤儿院翻修一新,因此哪怕再讨厌裘桓,孟怀柔还是和他维持着面子上的礼貌:“裘总。”

  然后两个人就都不说话了。

  除了孟临殊,裘桓这辈子都没兴趣热脸贴任何人的冷屁股,孟怀柔不说话,他也懒得找话说。

  还是徐方源有眼色,早就预料到了这么一幕,连忙让早就准备好的魔术师进来,给小萝卜头们表演魔术,这才把场面搞得热闹了一些。

  孟临殊一下电梯,隔着走廊就听到屋子里小孩子的笑声,他一路上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徐方源接到司机通报,早就提前出来在门口候着,看到孟临殊的表情,哪里还不懂他在想什么,立刻笑着说:“孟少您放心吧,裘总把人请来,就是想一大家子一起吃顿饭。您那些弟弟妹妹,今天可是高兴坏了。”

  孟临殊原本正匆匆往包厢走,闻言忽然看了徐方源一眼,不咸不淡道:“倒是辛苦徐总了。”

  徐方源听出孟临殊话里的冷淡,可他讨好孟临殊也是为了巴结裘桓,就算孟临殊对他有什么不满,只要他能让裘桓满意就行。

  况且,孟临殊就算再好看,就这么一直给裘桓甩脸子,裘桓早晚要腻了他,到时候,谁求着谁还不一定呢。

  所以徐方源只呵呵笑了两声:“裘总疼您,我们这些做属下的,自然也要好好伺候着。孟少您不知道,裘总为了您费了多少心思,虽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可有时候,您也不能总让裘总低头啊,他是什么样的人物,肯为了您退让,您也得体贴点,这么着才是长长久久的道理。”

  孟临殊本来正往包厢走,闻言忽然停下脚步,冷冷地笑了一声:“你这是在教我……怎么和裘桓长长久久?”

  徐方源道:“我这不是担心您真惹恼了裘总,到时候不好收场吗?”

  孟临殊刚从剧组出来,就被徐方源的人给劝上了车,太过匆忙,身上还穿着剧组里发的羽绒服。

  那羽绒服是最朴实无华的款式,纯黑的颜色,为了保暖长及小腿,旁人穿了,总要显得臃肿,可孟临殊太过清瘦,羽绒服裹在身上,反倒有种弱不胜衣的微妙滋味。

  他里面穿着的藏青色的半高领羊绒衫,也是很深很沉的颜色,却越发显得他的脸色白得透明,像是一樽被摩挲了千百遍的神像,透出一点不似人间的冰冷釉色。

  “你担心我惹恼了裘桓,那你怎么不去劝裘桓离我远点?他要和我在一起,我就要笑脸相迎跪着接受他的恩典?”孟临殊说话的语调没有什么起伏,可看着他的眼神,冷到了极点,“你既然知道裘桓喜欢我,又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

  徐方源闻言,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是想在裘桓面前讨个好,可也没打算得罪孟临殊,怎么就劝了这么几句话,之前还很好说话很温顺的人,突然就这么锋芒毕露的。

  徐方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踢到了铁板,连忙抽了自己一巴掌。

  这一巴掌不比他之前讨巧卖乖,打的特别结实,啪地一声,半张脸都扇红了:“孟少,是我嘴贱说错了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

  孟临殊没说话,站在影中,静静地看着他。

  徐方源咬咬牙,又左右开弓扇了自己几巴掌,直扇得两边脸都又红又肿,孟临殊这才淡淡地转开视线,推门进了包厢里面。

  屋里,裘桓正百无聊赖,看到孟临殊进来,立刻站起身来,把旁边正聚精会神看魔术表演的小孩子们吓了一跳,房间里的笑声猛地一顿,一时竟然鸦雀无声。

  裘桓有点尴尬,咳了一声迎上孟临殊说:“怎么才来,等你好半天了。”

  看孟临殊脸色苍白,他又伸手去摸孟临殊的脸,可惜被孟临殊侧头给躲开了。

  裘桓也不生气,只是遗憾地收回手来,关心问他:“这么冷的天,怎么不穿厚点?”

  孟临殊只低声道:“别在孩子面前这样。”

  从他进来开始,孤儿院的小孩子们就都眼巴巴看着他,总算等到他过来,立刻叠声喊:“临殊哥。”

  孟临殊之前在孤儿院又当爹又当妈,除了孟怀柔,数他和孩子们感情最好,现在一晃一两年没回来,小孩子们都特别想他,有几个年纪小的,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抓着孟临殊的衣角不肯松手。

  孟临殊一改刚刚面上的冷淡,温柔地替他们把挂在脸上的泪珠给擦了,又把最小的那个抱到膝上,拿了糖来给他们吃,小孩子要和他说悄悄话,他就低下头来,不知听到什么,唇边露出个笑来。

  那笑不带一点负面情绪,温柔到了极点,将他原本十分冷情的眉目都熏陶得温润至极。

  这个笑,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完完全全是他发自真心的,哪怕只是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抱着一群还拖着鼻涕挂着眼泪的小萝卜头,可孟临殊进来之前,身上那种尖锐的冷厉之意,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裘桓印象里,孟临殊从来没有这么对自己笑过,也就是说,他和自己在一起那么久,没有一刻,是真的快乐过的。

  裘桓半天没有动作,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孟临殊,孟临殊却忽然抬起眼来,视线和他对上。

  四目相对,孟临殊愣了一下,旋即便转开了。

  裘桓笑了笑,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笑容里有点酸涩,若无其事地向着旁边的侍应生说:“上菜吧。”

  菜是早就准备好的,徐方源生怕裘桓他们在自家酒店吃的不满意,简直是拿出了十八班手艺。

  什么鲍参翅肚这种大众货就不必说,有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菜色,反倒极为考究厨师的手艺。

  几个月的小羔羊肉炖的软烂脱骨入口即化,还带着奶香味道,一点膻腥都品不出来,还有拿十几只老母鸡吊出来的汤头,盛在小铜锅里炖了菌子,盖子一掀开,香气浓得连包厢外面都能闻到。

  正中还放了一盅佛跳墙,这玩意来这儿的客人没什么人爱吃的,都觉得腻歪歪的,可用的材料却是真材实料的豪奢,光是拿来提鲜吊味的食材,放在外面也都是个顶个的贵重,拿来给孤儿院这些小萝卜头开眼界是足够的。

  一大张够二十个人的圆桌摆得满满当当,不说味道究竟如何,这样暴发户似的阵仗,果然把孤儿院里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孩子都给震住了,没有一个敢动筷子的。

  裘桓先拿了杯子,亲自倒了酒递给孟院长:“早就该敬您这杯酒,只是今天才找到机会,您不要怪我不懂礼数。”

  孟怀柔从进来开始,除了最初和裘桓打了个招呼之外,一直一言不发,哪怕看到孟临殊进来,眼皮子也没抬一下,现在裘桓又要给她敬酒,孟怀柔微微皱了眉,一旁孟临殊伸手道:“院长不会喝酒,我来替她。”

  裘桓差点被逗笑了:“咱们俩是一家子的,你喝是什么意思?”

  孟临殊还要说话,孟怀柔已经起身,接过酒杯说:“裘总是我们孤儿院的大恩人,这杯酒,我一定要喝。”

  说着,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喝得急了,略略有些呛咳。

  裘桓笑道:“好,孟院长果然是个爽快人!孟院长,之前咱们之间有误会,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往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不如趁着今天,都说开了。”

  他也把杯中酒喝尽了,本想再敬一杯,可孟临殊忽然伸手,在桌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

  孟临殊的手指修长冰凉,似是一把纤细而精致的玫瑰刺,裘桓眉毛挑了一下,反手握住孟临殊的手,就这么大剌剌地又坐了回去:“既然临殊不让我喝了,那孟院长,我就不敬你了。大家自便,吃菜。”

  孟临殊扯了一下手没扯动,只能任由裘桓这么握着,看孩子们不敢吃,只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他心中一酸,含笑道:“都吃呀。”

  又替身边的小孩子夹菜,这些小萝卜头们才渐渐敢动筷子。

  他们平常哪里吃过这些好东西,一个个眼睛都发着光,却还记得孟怀柔教他们的规矩,并没有吃得太过放肆。

  裘桓一向不喜欢和外人一道吃饭,只靠在椅上,手指头在桌下面,慢条斯理地摩挲着孟临殊的指尖,就像是把玩着玉石雕的摆件,慢慢地就往孟临殊的手腕里头滑,只觉得那处的皮肤触手生凉,肌肤滑腻,似是有吸力一样,引着他的手往更深的地方滑去。

  孟临殊面上脸色未变,可耳根处已经红了起来。

  裘桓特别喜欢这样逗他,尤其是喜欢他这样又羞又恼,又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忍不住就想凑过去,亲孟临殊一口。

  只是刚刚动了一下,孟怀柔突然开口:“裘总。”

  裘桓被吓了一跳,连忙规规矩矩道:“孟院长,您说。”

  孟怀柔说:“您和临殊的事……既然是你情我愿,我本来不该多嘴。只是这孩子从小跟在我身边,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小时候一直很懂事,帮着我看着弟弟妹妹们,从来不让我操心……”

  孟怀柔长得并不算多好,年纪大了,因为太过消瘦,更显得刻薄锋利,不近人情,可现在提起孟临殊小时候,她的眼底却渐渐焕发出光彩,原本嶙峋的五官线条,也有了温柔的弧度。

  “孤儿院的这些孩子们都喜欢他,把他当做自己的榜样,那时他考上了大学,我们也都替他高兴,他勤工俭学捐款回来,我还骂了他,他那时也才刚刚成年,别的孩子在他的年纪都是意气风发,只有他天天忙着打工兼职……所以他选了去演戏,去当明星,我也都能理解,孤儿院的孩子都命苦,穷怕了,能赚大钱,谁都不会拒绝。可……”

  孟怀柔停顿一下,视线落在孟临殊和裘桓靠的很近的肩膀上,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皱着眉转开眼睛:“可他实在不该,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她此话一出,裘桓明显感觉到掌心里的孟临殊猛地震了一下。

  裘桓眉头也皱起来,收紧手指,不准孟临殊挣开,一边笑着说:“您这话我倒不明白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您别告诉我,您还觉得,男的只能和女的在一起吧?”

  孟怀柔冷冷道:“男人当然只应该和女人在一起。这是老天爷安排好的,违背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裘桓到这里还没生气,只是觉得好笑:“孟院长,您是不是有什么宗教信仰?”

  “我没有宗教信仰,我这辈子,只信我自己。”孟怀柔厉声道,“我当初怀孕的时候,老公和男人跑了,跑之前,还欠下了一屁股债,我和他是夫妻,他走了,钱都是我还的。可他也遭了报应,得了病没钱治,挣扎了半个多月才死了。

  “他是天生的贱胚子,有这样的下场不奇怪,可临殊不一样,他明明是个好孩子,是认识了你开始,才走了歪路!”

  裘桓啧了一声,顾忌着孟临殊,到底还是没说得太难听:“您就直接说,是我把他带坏了就行。孟院长,我尊重您是临殊的长辈,可您不能因为自己被坏男人辜负了,就把我们都一棍子打死吧?

  “不妨告诉您,我这人生冷不忌,男的女的,只要看上眼的都行。可这么多年,能让我看上的,从头到尾也只有一个孟临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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