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离开还有6天。
零食吃腻了, 新闻翻完了，电视剧也看光光了，温眠靠到沙发上, 两眼放空。
一时之间，反倒找不到事做。
座机铃响起, 来自楼下前台, “温小姐, 您的快递到了，已存放柜台，有时间下来领。”
温眠应了声，“好。”
拍拍脸，打起精神，打开办公室门出去。
秦夕颜这几日在外地拍摄，人不在。
外面工作区各司其职, 都挺忙的, 温眠瞄了眼玻璃墙外, 谢清屿居然缺席了。小季慌里慌张的左右奔走，脸和肩膀枕着电话接听，越忙越乱，刚挂完电话，怀里文件就掉了一地，又蹲下来捡。
“我帮你。”温眠蹲下来帮忙捡。
小季道了声谢, 投以感激一眼。温眠边捡边问, “这几天怎么突然这么忙？”
小季苦恼, 手里一刻不停, “工作室新签的艺人起了水花，通告跟上来。夕颜姐不在, 招聘的人事又请了产假，经纪人回老家……别提了。”
……听上去是挺忙碌的。
温眠大概听懂，可惜业余人士帮不上什么。
站起身，把手里拾到的一沓纸页交给他，“刚刚听你说，好像要去接人？”
小季一拍脑袋，“看我这猪脑子，忘了！”
东西一掉，忘了要紧事。
小季匆匆对了对文件数量，顾不上太多，往旁边一放就要转身去接人。
温眠瞧他这样，都怕等会儿上来又忘了把文件放哪了，拍住他肩膀，“接谁？我来吧，正好我也要下楼取快递。”
白吃白喝这么久。
别的帮不上，接个人还是行的。
“我也不知道，夕颜姐只说对方已经到了，下楼就能看见，她马上就到。”小季解释清楚，然后顿了一秒，询问的看向温眠，“可以吗？”
“没问题。”温眠接下担子。
说是人到了，但是温眠下楼放眼望去，并没看到人。她先到柜台取了快递。
取完快递，再慢慢等吧。
温眠这么想着，抱着快递，低头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零七分……
约的是三点还是三点半？
她也没事，就在这漫无目的等起来，旋转玻璃门晃过，修挺身形出现。
温眠扭头瞧见的时候，快递从手中掉下来。
她的眼睛微睁。
那人已经走到跟前，大厅左右无人，只有她一个，显然就是安排来接的人。
“你好。”
温眠一时没反应过来，没回答。
谢今舟眉心拢了一下，余光掠过地上的快递袋子，自己转过身去找电梯。
体验了一次不太合格的接待。
温眠回过神，视线里已经只剩下背影。她心脏扑通扑通跳，赶紧捡起跟上。
谢今舟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怎么又跟秦夕颜联络上的？
温眠这次牢记接人目的，小跑到谢今舟前面，赶在他亲自动手前，摁下电梯。
“不好意思。”她压轻声音，刻意改变声线。
叮——
两人进去。
谢今舟独自站了一侧，温眠低着头贴着墙，站在另一边，中间隔着界限。
楼层数变换的时间里，空间一片寂静。
温眠从前坐电梯，从没觉得这么慢。
她不知道谢今舟是怎么来这的。但现在自己这副陌生样子，是谁也认不出来。
温眠忍不住悄悄抬头瞧过去一眼。
谢今舟没看她，也没开口的意思。除了刚开始的一句你好，再没别的声音。
嘭——
第二次了。
谢今舟微微拧起眉，快递袋子躺在他前面。
她又弄掉了。
“……”温眠尴尬之余，只好小心翼翼把手伸到他那边，然后捡起来抱好。
上面的快递信息转瞬即逝。
两次碰瓷，终于把谢今舟的视线挪到她身上。
他的视线平静无波。
温眠僵硬的找话说，“……秦、夕颜姐马上就到，您可能要稍等一下。”
她想直接喊秦夕颜大名，但又想起这次是顶着秦夕颜工作室员工的名义，下来接谢今舟的。温眠还不想露馅，就换了和其他人一样的称呼。
谢今舟没说话。
温眠突然有点紧张，捏紧快递袋，指甲刚好盖住袋子上显示姓名的位置。
隔了好几秒。
谢今舟终于开口，问了第二句话，“你叫什么？”
“啊？”
温眠下意识回答，“温——”她冷汗袭背，堪堪在中途转了个弯，“染。”
她说，“我叫温染。”
说完，温眠也不敢再看他。
好险。
跟谢今舟对视，她总容易脑子不够用。
谢今舟的眼神没什么变化，短暂又安静的在她身上停留，便收了回去。
他记得。
刚刚快递袋子上的信息转瞬即逝。
上面隐约看见了个温字。
谢今舟又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听到猫叫声，条件反射回头就算了，瞧见个温字也大惊小怪。这让他心情有点烦躁，连带着唇边掠过自嘲。
都半个月过去了……
那双亲手拨开过一捧捧泥土的手，指骨微微颤抖着，僵硬的曲起又伸直。
谢今舟话不多，温眠也怕露馅不敢多说。
她的接待，和没有接待一样。
但凡换个对象，温眠都不至于接待的如此糟糕。好在谢今舟也没提意见。
两人就这么寡言少语的进了工作室。
温眠把他带到办公室，倒了杯茶，等秦夕颜一到，立刻找了个借口离开。
【你跑什么？】
温眠这会儿躲在楼下奶茶店，无家可归。
她咬着吸管，发牢骚，“不跑留着被发现吗？他们谈正事，我又插不上。”
【……请对系统有点信心，你现在的样子，亲爹亲妈在眼前，都认不出来。】
温眠这张脸比整容都彻底，跟之前相比，那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人，风格都不一样。
系统喋喋不休为自己正名。
温眠不想理它，她确实也没什么心情跟系统开玩笑，睫毛低低的垂着，吸珍珠的动作也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她或许想过，再也见不到谢今舟。也或许想过，离开前要不要偷偷的去看一眼。
但从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猝不及防的跟谢今舟再遇，还差点暴露。
她从不是一个有出息的人。
温眠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干过的最大胆的事，就是那晚在没人知道的时候，亲了下谢今舟的额头。
她在奶茶店躲了两个多小时。
天快黑，才恢复元气少女形象，哼歌返回。
原本是调理好的。
但一看到秦夕颜那张艳丽出彩，且欠揍的脸，温眠脾气上来了，“你把他叫来干嘛？”
秦夕颜讶异，“你不是都听到了？”
温眠走之前确实听到两句客套话，这两人似乎在谈什么时间和安排……
她愣愣的，“你不是终止合作了？”
秦夕颜坐在办公椅上，温眠双手撑着桌子，兴师问罪的姿势还没调整过来。
秦夕颜伸手，摸摸她的头，过了把从前没过完的撸猫瘾，“傻眠眠，合同能终止，自然也可以重新签订啊。”
温眠心情复杂，“为什么？”
她还清楚的记得，秦夕颜之前要终止合作的理由，秦夕颜虽然和谢清屿分手了，但也不想成为对付谢清屿的一环。她只想两清。
“我的确是那么说了，但当时那不是情况不一样嘛，你家那位跟谢清屿打的水深火热。”秦夕颜理直气壮，掰扯着理由，“现在谢清屿又不在谢氏了，他们对不上，不再是敌人。暮色和谢氏都在你男人手上，你最清楚多强势，垄断北城半边天，没理由放着看得见的利益不要，去当什么圣人。”
秦夕颜摆摆手，“姐姐我也只是个俗人，没那么淡泊名利，我是要赚钱的。”
这回还是秦夕颜主动联系谢今舟的。
占了先前就认识的便利。
“……好好好，你说的是，你说的都对。”温眠攥了攥拳，深呼吸，恶狠狠的瞪她，“但是下次他再来，要提前跟我说一声！”
露馅了怎么办！
她又不是专业演员，到谢今舟面前都不够被他拆穿的，这次是运气好。
“本来也没想着让你们碰见。”
秦夕颜无奈，“谁知道你会接了小季的活，没事跑去当接待，我都安排好了。”
温眠一哽，“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她心太软！
就不该有那个良心，想着白吃白喝白住，给点回报是应该的。就该没良心！
-
谢今舟这次没让岑溪跟着。
离开的时候是小季送他下楼，没再见到温眠的面孔，他也没在意换了人。
只是到楼下的时候，遇到了谢清屿。
岑溪才接到电话，开车过来接谢今舟，就撞见这修罗场的一幕，空气都降了几个度。
“……那，那个好巧啊哈哈……”
岑溪挠挠头，被自己尬到了，他甚至现在见了谢清屿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已经不在庄园住，而且这两人之间还隔着谢知霆的事。
叫大少爷也不是，叫谢总也不是……
他已经不是谢总了。
小季把谢今舟送到楼下，就被赶回去了。
最终还是谢清屿先开了口，“近来怎么样？”
“还行。”
然后……就又陷入了死寂。
隔了有一会儿，谢今舟道：“A类归纳的几份规划不错，集团有在落实进行。”
那就是岑溪之前所提，谢清屿留下的方案。
谢今舟这话，也算是给他一个交代。他并没有全盘否掉谢清屿在集团的付出，而是妥善的保留了这份颜面。
坦白说。
谢今舟对谢清屿没什么意见。
在他处境最艰难的时候，谢清屿也不曾落井下石过，甚至还帮他撑腰。之后就算是立场不同，掺杂了算计，也从没害过他。
尽管他并不需要对方的这些维护。
岑溪左看看，右看看，突然觉得这两兄弟在一起谈正事，还真该死的有点像。
一样的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