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 只要有了一条线索，打破现在的僵局，那便就都能想的通了。
细节逐渐浮现于水面, 一瞬间全部都能串联。
比如温眠突然想到。
她之前问过谢今舟，到时候会连着谢清屿一起报复吗？那个时候, 谢今舟的回答是——“我只会对该付出代价的人, 讨回应有的债。”
温眠：“其实你早发现了谢清屿不是好人？”
谢今舟摇头, “我不确定他有没有参与。”
因为不确定，所以谢今舟没有提名道姓。也许谢清屿想要的只是权力，收回谢氏的股份，他没有参与进当年的事，也不曾犯过丧天良的罪。
但即便如此，放由陈越，算计谢源, 也称不上光明磊落。谢今舟也曾觉得, 他是个君子, 现在不这么认为了。世上最难看透的，是人心。
温眠找了个理由，回到自己的房间。
手机上的第一条未读，是秦夕颜的消息，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再一起出去, 许芸也一起。温眠读完消息, 回复她了个时间, 关上手机。
突然意识到, 很多之前被忽略的细节。
打开电脑，温眠登录网站, 翻到谢氏第一次朝自己递橄榄枝时，那条招揽人才的留言。HR的最后一条消息定格在对话框，已经是半年之前。
谢氏看上的人才，会这么容易放过吗？
更何况之后Tear还帮暮色出了那么大的力。
温眠换了个角度思考了下。
不管怎么想，对方都应该给出更优条件，说服Tear转投阵营才对，怎么这么轻易就风平浪静？这不像谢清屿的作风，原书中雷厉风行的男主。
那是和谢今舟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角色。
所以……
谢清屿会不会，是在故意接近她？
温眠关上电脑，动作停顿，思路被打开。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给秦夕颜和谢清屿当红娘，但细想起来，才发现，一开始确实只是单纯帮助两人见面、接上这段缘分来着。
只是后面……不知不觉就变味了。
无论是出于感谢，请她吃饭，还是邀她参加慈善拍卖会，作为补偿。
所有的重心，其实全都在自己身上。
好像是从谢清屿提到那句——“对了，我听说，温小姐也是福利院出身。”
两人开始有了共同话题，更深层次对谈。
谢清屿很聪明，谈吐有度，完全不会让人不舒服，甚至很舒心。不知不觉，给温眠留下极好的印象，甚至于有时候约温眠，温眠也觉得很正常。
——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温眠无端冒出这个念头。
所以他是想挖暮色的墙脚？那他知不知道，谢今舟就是暮色的主人，知不知道……
-
翌日，谢知霆又把一圈人折腾进医院。
温眠秉承着能做人就不当猫原则，以人的模样再次跟在谢今舟身边，中途实在觉得无聊，从病房溜了出来，好在谢今舟给她的身份足够安全。
没有家世背景，谢家人也没给她过多关注，全当谢今舟的喜好，懒得管她。
拐角处，谢源鬼鬼祟祟的。
突然肩膀伸出一只手，重重拍了他一下，谢源吓得魂飞魄散，扭头对上温眠的脸。
“你干——”
“嘘——”谢源拼命做手势。想捂温眠的嘴又不敢捂，惹不起这姑奶奶。
“小声点！”他用气音说。
温眠沿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来了兴趣。哦豁，她一来就赶上一场大戏。
啪——
巴掌声音响亮。
谢晚晴狠狠地挨了一巴掌。谢知霆打的。
嘶……这听着都疼。谢源真情实感捂住自己的脸，转头看向温眠，小声说，“我不小心发现的。对了，我的限量款球衣外套呢，你什么时候还我？”
结果温眠看的比他还起劲，按他脑袋。
“闭嘴，别吵。”
谢源：“……”
果然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一样的生物。
谢晚晴捂着被打红的脸，眼冒水光，“爸。”
“别喊我爸！”
谢知霆脸色难看至极，打得狠了，手微微颤抖着，滞在半空，“说过多少次，你看上谁不行？就是那个小畜生不行，一回来就给我丢人。”
又在骂谢今舟。
温眠掂量了下自己的能耐，打不过，无声磨牙，再一看谢源也不是个好东西，之前跟他爹一起泼谢今舟冷水，还堵门嘲笑。于是掐了谢源一下。
谢源憋住声音，“疼疼疼，撒手撒手！”
谢晚晴还在狡辩，“我没有。”
“没有你去找他干什么？”谢知霆冷冷的收回手，“收起你那点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以前就算了，现在他是个瞎子，他瞎了，懂吗？”
“要是还惦记他，就别再喊我爸。”
他只要想到谢今舟那张和记忆里某个人九分像的脸，就想起当初的那些事，想起当年的奇耻大辱，恨意从未消失，哪怕他们已经进了地狱。
谢晚晴咬住唇，没说话，但表情依旧不服。
“哎——啊啊——”
谢源扒着墙，温眠又按着他往外看，重力几乎都堆在他身上，踉跄一下跌了出去。
“谁？！”
谢源赶紧爬起来，“小叔，我我我，是我。”
温眠没跌，尴尬的摆摆手，“早上好……”
谢源猪队友，举起双手，“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到！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
温眠：“……”
此地无银三百两。
谢知霆瞧着两人，脸色像是调色盘，一阵青一阵白，又恢复原状。越过二人，很明显，被撞破这么丢人的一幕，他是半刻也不想停在这。
路过温眠，瞥她眼，“管好自己的人。”
“哦。”温眠摸摸鼻子。心说，你该管好的是自己的闺女，关谢今舟什么事儿。
谢晚晴恨了温眠一眼，跟在谢知霆身后跑了。
温眠瞪回去。
“我球衣呢？”他们两个刚走，谢源就开始追着温眠问，“你什么时候还我？”
“你怎么这么小气？”
谢源心梗，“那是我偶像签名的，限量款！我上哪儿去搞第二件，快还我。”
“哦，你找谢今舟要去吧，他扔的。”
温眠说完，抛给他个同情的眼神。
也走了。
温眠没说谎，她穿回去后，第二天起来就找不到了，方姨肯定不会扔，想都不用想，是谢今舟那个小肚鸡肠的男人给丢的，还装不知道。
谢源原地崩溃，“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先生，医院禁止喧哗，请您保持安静。”
-
自医院回来后，谢今舟一直在处理正事。
谢家全员都在，那么多双眼睛，他现在不方便离开庄园，没法亲自去暮色。
只能是在家里多费些功夫，远程处理。
温眠不想打扰他，而且她看着脑海中那13点黑化值，等到变成10，她的变人时间会缩水一天。温眠没什么能帮谢今舟的，思来想去，也只能趁着现在变人时间还宽裕的时候，多画些设计稿。
温眠推掉了其他的私稿。
秦夕颜来电话问过，怎么突然不接稿了，给她介绍新客源。温眠含糊了过去。
“我要休假一阵，下个月再说。”
温眠一直画到中午，饭点才停下。虽然时间上得抓点紧，但是也不能太肝。
温眠牢记前生教训。
午后画了一会儿，约莫下午三点多钟，给自己放了个小假，出来溜达溜达。
她想到后花园，谢今舟送她的秋千。
刚到，就看见不远处摇椅上，谢今舟戴了副耳机，正靠在那休息。估计是处理完手头事，在书房待腻了，这会儿出来透气，听着财经报道。
即便是在自己领域，谢今舟一样警惕。
离开室内，便是那副看不见的样子。不用眼视物，最多戴上耳机听。
温眠走过去，刚想打招呼。
忽然余光透过花园外围栅栏的间隙，捕捉到一道人影。有亿点点熟悉……
其实距离挺远，奈何温眠眼尖。
温眠眨巴了下眼睛。好啊，女变态，还搞偷窥这一套？这么多年，贼心不死。
谢今舟也瞥见了温眠，刚想出声。
温眠竖起食指，朝着他做了个噤声手势。
嘘——
谢今舟止声。
接着温眠走过去，二话不说，站定两秒，忽然扑在他身上，搂住谢今舟的腰。
“……”
这个动作来的突然。
谢今舟抬起的手，就这么停顿在半空中，喉结缓慢滑动一下，“眠眠？”
温眠先声夺人，“你头上有东西！”
如此亲密接触，他们之间少有。谢今舟缓缓的吸了口气，他们距离很近，谢今舟甚至能感受到，透过衣物传来的温度。挡遮之下，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在干什么，自然也看不见谢今舟恢复正常的视线。
温眠心里打着鼓，稍微撑起一点身体，伸手去碰谢今舟的头发，“我帮你拿下啊……”
谁知谢今舟掌心倏尔反扣，施了点力。
温眠还没来得及反应，蓦地手腕被抓住，再然后视线转了一圈，就被压在摇椅上。
她是真把自己当柳下惠了吗？
谢今舟反客为主，俯看着她，眼神一瞬变得幽深，“什么东西？找到了吗？”
“叶子……”
谢今舟握住她探向自己头顶的那只手，一点点拿下来，摊开她的手心。
那只手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拿到。
根本就没有叶子。
他说，“眠眠，你知道的，我心思不纯。”
温眠两只手腕都被攥着，男人俯视在上方，茶色眼瞳泛着犀利的光。这个动作侵略性极强，和谢今舟平时温和如水的画风，完全是两个概念。
温眠意识到自己玩火了，心里一慌。
温眠讪笑着，缩回手，“我是看见谢晚晴，她在花园外面偷看呢，我故意气她的。今天在医院碰到谢知霆，他让我管好你，那个……你懂的吧？”
她声音越来越弱，小心翼翼的问。
谢今舟不动声色，余光朝外围栅栏的方向扫过一眼，嘴上却说，“不懂。”
“？”温眠瞪他，“你明明都看到她了。”
空气安静两秒。
谢今舟盯着她，瞧了瞧，忽然笑了声，“那你再看看，气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