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猫停在温眠的房间门口。
谢今舟暂时还不能看很清楚, 但根据方姨的描述，大概也能……知道里面什么情况。给女孩儿特意准备的房间，精心贴上温馨的墙纸, 而现在，浅色系墙纸上一大片的骇人红痕, 惊悚至极。
方姨有点抖, “少爷, 你说会不会真有鬼？”
按照吩咐，方姨准备好这个房间以后，就一直没进去过。下午谢今舟带着小猫出去，她一个人在别墅大扫除，清洁二楼走廊的时候，一个不留神绊了一下，创到把手, 阴差阳错把门给撞开。
里面的东西看上去有人用不打紧。
关键是墙面上那像是泼上去的干涸红色, 再搭配上‘没人住’的屋子, 被子掀起，空调开着，桌上还放着半杯没喝完的水，没来得及被处理掉。
不是闹鬼，还能是什么？
谢今舟薅了下‘鬼’的尾巴，“解释一下？”
温眠毛茸茸的脑袋越来越低。
可能是没什么底气, 声音也挺小的, “不就是一张墙纸, 你别那么小气嘛。”
她画稿子的时候比较投入, 先前的胸针注入国风元素，边缘地带用了纯度比较高的大红色。伸懒腰的时候不小心把手里的调色盘甩了出去, 拍到墙上。
就弄成这个鬼样，流的哪儿都是……
本来想着事后清理一下，但是温眠画完手头上的稿子，精神放松就给忘了。
刚刚方姨那么说，温眠瞬间想起来这回事。
这是小气的事儿吗？
谢今舟差点气笑，“你差点把方姨吓出个好歹来，知道吗？还打算藏着？”
方姨看着谢今舟跟小猫对话，听着内容，越发惊疑不定，“少爷，你这是……”
“不藏就不藏嘛。”
温眠破罐破摔，又嘀咕了一句什么。
“等等。”谢今舟有种不详预感，每次温眠变身，好像都有听到她念念叨叨，说着类似咒语的东西，虽然一次都没听清楚过，“你先别——”
‘变’这个字没说出口。
温眠已经当着方姨的面，变成活灵活现的小姑娘，笑弯眼睛，朝方姨摇摇手。
“方姨好呀。”
“好……好…………”
方姨眼皮上翻，晕了过去。拖布杆子跟着身体一起倾斜，发出轰然倒地的声响。
duang——
谢今舟：“……”有时候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二十分钟后。
三人坐在沙发上，面对面，方姨听完谢今舟的解释，以及温眠歉意的对不起。
“所以……”方姨慢半拍的把眼神挪到温眠身上，怎么也难把眼前这个生动活泼的小姑娘，和平时逗弄的小猫联系在一起，“眠眠其实是人？”
谢今舟轻咳一声，“差不多就是这样。”
温眠尴尬的摸摸鼻子，“对不起呀，方姨，吓着你了，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毕竟要在同个屋檐下生活，总这么遮遮掩掩，确实不像一回事。
“让我缓缓，我得缓缓。”方姨喃喃着说。
难怪眠眠出门在外，从来不会乱跑乱闹。难怪眠眠不爱吃猫粮，就喜欢人的食物。难怪那天少爷和秦小姐吃饭，猫不见了，多了个穿病号服的女孩儿。
难怪……
最后，方姨心不在焉的离开。
空气陷入新的安静。
谢今舟有个问题，一直想问温眠，他扭头，朝向身边看着方姨离开方向的温眠，实在没忍住，“你每次变人变猫，嘴里念叨的都是什么？”
温眠含糊，“没什么，加点氛围。”
像是增加可信度，她故作严肃的说，“我觉得很炫酷，瞎编的。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的，变身的时候，念句口令啊、咒语啊什么的，超帅。”
谢今舟不太信。
人都对自己的名字敏感，谢今舟也不例外，虽然每次温眠都把声音压得小小声，他还是隐约从中捕捉到自己的名字，什么咒语要用他的名字？
但温眠的嘴显然撬不开，这个问题没了后续。
-
是夜，单独在房间里。
温眠打开设计网站，验收自己的成果。
账号下面接收信息的地方，闪烁着小红点，打开已经有几条陌生来信，果然，已经陆陆续续有人看见她的作品，前来询问温眠的个人意向。
温眠翻看一下，暂时没看到她想要的结果。出于礼貌，一一回复婉拒。
关闭已读。
再等等，不急。
她是宁缺毋滥的性子，与此同时，着手开始描绘第二张手稿。睡前时间不多，先画个草图。之前当猫的时候没有动手能力，脑子里晃过许多想法。
这会儿倒是灵感不断，耗不完。
还有一些前世获奖，参加过展览会的作品，温眠当时花了不少心思准备，这个世界并没有一模一样的杰作。总归是她自己的东西，温眠毫不客气的重复利用，有过经验，画起来也很快。
-
天气越来越冷。
最近没什么事，谢今舟不怎么出门。
厨房里，方姨弯腰，端出烤箱中刚烤好的小蛋糕，她一个人不太方便，只能单手拿着，用另一只手关烤箱门，转身时，险些没端好托盘。
有人帮她托了一把。
瞧见是谁，方姨惊讶，连忙端好，“少爷，你这眼睛已经完全恢复了吗？”
宋医生估算的差不多，半个月左右过去，谢今舟如今看人看物，就像是重获一双眼睛，坠入黑暗太久，现在不管看什么，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唇边挂着浅浅的弧度，“嗯。”
那双漂亮的茶色眼睛，糅杂进细碎的光，总算恢复了以往的光彩，格外吸引人。
方姨又是高兴，又是眼眶热，“太好了。”
激动一会儿。
她看见手里的小蛋糕，想起什么，“对了，要告诉温小姐吗？”过去小半个月，方姨差不多消化完温眠的存在，她本来就同温眠处的不错。
谢今舟摇摇头，“先不告诉她。”
他不打算告诉温眠，这件事，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分风险。眼睛治好的消息，谢今舟不准备暴露出去，以后仍然装作眼盲，低调行事。
否则怎么好让人掉以轻心，露出尾巴，敌在明我在暗，更容易行事。
这么想着，谢今舟说，“方姨，抽时间出去购几副隐形镜片，要没有光泽的。”眼盲可以装，眼睛的神采很难百分百演饰，谢今舟连自己都信不过。
“好。”
方姨端着小蛋糕踏上二楼，敲响门。
叩叩——
“温小姐，你在吗？刚烤好的小蛋糕，拿一点尝尝。”方姨声音传过来。
温眠赶紧收拾好工具，推到一边挡住，只留下颜料，露出一张不太好看的水粉画。她那天跟谢今舟解释的是说，自己最近在学画画，不太会画，拿不好调色盘，所以才弄到墙上的。
“闻着好香啊，这上面是蓝莓吗？方姨，你以后还是叫我眠眠吧，我都听习惯啦。”
女孩儿打开门，拿起一个杯子蛋糕。
温眠小时候就学会见到大人说好听的话，嘴养的很甜，很会讨人喜欢。
“好好好。”方姨眼神柔和，先不说谢今舟对温眠怎么不一般，她自己也很喜欢温眠，看到自己的手艺得到认可，很有成就感，“快尝尝，合不合口味。”
温眠不好意思的捧着小杯子，尝了一小口，味蕾收获满足，“真好吃，谢今舟吃了吗？”
“少爷对食物没什么要求，但我又想练练手艺，每次做出来都很多，放在那吃不掉，都浪费了。”方姨先是摇头，随后笑了笑，“不过现在有你，正好解决。”
温眠想了想，再拿起一个小蛋糕，“我去找他，方姨把吃不完的，放我桌上就好。”
斜对面，谢今舟的房间没关门。
方姨诧异的看着温眠直接跑进去，因为都是别墅里比较优越的房间，房型贴近，给她安排的房间，和谢今舟的房间距离很近，出门走几步就到。
温眠过去的时候。
谢今舟正站在窗前，背对着她，手里拿着一张像是照片的东西，身前是打开的抽屉。
“你在看什么？”
耳边突然传来清脆女音。
谢今舟停了一停，动作没变，装作看不见的模样，“我父亲母亲……的照片。”他已经很久，没看见过记忆里两个人的模样，所以想拿出来看一看。
“我能看看吗？”
温眠还不知道他能看见，凑过头瞅了瞅。
谢今舟捏照片的指节紧了几分，没有躲开。视线里出现秀发蓬松的脑袋，顶着一个丸子。
温眠刚才为了方便画稿，长发全部扎在头顶。
和谢今舟想象中的一样。
身前的女孩儿约莫二十四五岁的年纪，或许也是她前世身亡的年纪。长相秀美，清澈干净，特别喜欢笑，抿起嘴角有两个梨涡，极具感染力。
谢今舟不动声色，把那两个梨涡收入眼底。
看完以后，温眠就一个想法，感慨道：“你妈妈好漂亮，大美人哎。”
她抬头，对上谢今舟的眼睛，“看得出来，你长得比较像妈妈，爸爸太严肃。”
“……”谢今舟立刻敛下眸。
如果自己能看见，温眠必然不敢在他面前，露出这么没轻没重，放肆又直接的一面。
她那么刚，又那么怂。
温眠把刚才拿过来的蛋糕，托在手心上，举到他面前，“这个给你。”
想到对方看不见。
温眠又拉过他的手，把蛋糕放在他掌心上，想了想，捧着跟他说，“生日快乐。”
肌肤的柔软触感没有立刻消失。
谢今舟余光晃过手里的蛋糕，强绷着没露出端倪，装着瞎子，情绪却不可避免掀起波澜，过了好几秒，才问，“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温眠眨眼，“秘密。”
当然是书里写的啊！
谢今舟忍俊不禁，小猫秘密还挺多。
虽然温眠不说，但谢今舟也能察觉到，对方身上带着秘密，都当宝贝藏着掖着。
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叮——当前目标黑化值34。】
意料之中，毕竟她就是过来送温暖的。
不过……温眠低头，盯着他的手，气氛凝固两秒后，古怪的说，“谢今舟。”
“嗯？”
“你怎么又手指红了？”
谢今舟：“……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