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圣延被手忙脚乱地拖去医院,诊室的中年医生望闻问切,问他那里疼,什么样的疼法。问完后手一挥,说骨头没事,只是崴了一下。本来他是被代照辰背上楼,一听没有大碍,一群人扶都不扶,让他自己蹦跶着走。
这群没良心的!
童圣延回到公司后简直不知道应该把受伤的责任推给谁,反正他死不承认这是自己的错,这个责任必须得有人担。那是一路上憋着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代照辰,还是事不关己非常无辜的徐翼宣?或者干脆是他们两个各背一半的锅——他们在回程路上默契地买了两根烤肠但不给他买。去他的代照辰!童圣延在心里骂,他肯定早就和徐翼宣称兄道弟了,居然还骗他说他们不熟,他这个傻子还真的信。
他没有自己的宿舍,赖在代照辰的宿舍不走,撒泼耍赖说自己是残疾人,让他去给他买饭。
“行吧。”代大哥宽宏大量,“你吃什么?”
“麻辣烫。”
“行。”
“不不不你等一下。”童圣延半路反悔,“我还是想吃汉堡,我要吃汉堡。”
代照辰足足买了六人份的快餐回来,一群人挤在宿舍抢着吃。徐翼宣从外面进来,他好像才洗过澡,头发还没完全擦干,坐下来之后有细小的水珠落在床单上。童圣延在啃汉堡,看到徐翼宣非常自然地从全家桶里抓鸡翅吃,不过脑子地开口问:“你不是在控制卡路里吗?”
“嗯?”
“我说你不是在控制卡路里吗。”
旁边的人在很大声地打游戏,没人注意他们在说什么。徐翼宣好无辜地抬起头:“我没说我在控制卡路里。”
童圣延简直不可思议,这人怎么说谎不眨眼。
“你说了。”
“没说过。”
“绝对说过。”童圣延气急败坏,“我上次怎么没给你录下来呢!”
他声音太大了,代照辰刚输一局,放下手机去拿奶昔喝,问怎么回事,吵什么。童圣延一字一句地控诉,说这个小孩他之前说要减肥不吃这些高热量的,现在过来吃炸鸡他还不承认。他话还没说完代照辰就大笑,说你别开玩笑了宣宣还在长身体呢你说他要减肥。他把徐翼宣拉过去,拿一杯新的奶昔给他:“别听他的。”
“你就是说过。”童圣延不松口。
晚上代照辰出去找朋友玩,正好把宿舍留给伤员养病。炸鸡没吃完,还剩下不少。徐翼宣留下来把它们都收进小冰箱,童圣延坐在床上看着他,他的头发干了,看起来好柔软,好想伸手去摸一摸。这个时候他开始意识到,他根本没办法用那种兄弟朋友的眼光去看待徐翼宣。有很多人在的时候还好,只要他们单独在一起,徐翼宣仅仅只是存在着就像是在引诱他。
“徐翼宣。”童圣延再次叫他名字,“徐翼宣。”
徐翼宣从冰箱前站起身,像一株植物的幼苗从土壤里直立起来。
“什么?”
“你过来。”童圣延拍一拍床。
徐翼宣听话地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童圣延这次清晰地闻到他的洗发水味,像块甜蜜的柠檬糖。他觉得真糟糕,他好像要硬了。
“什么事?”徐翼宣仰着脸问他。
“我喜欢你。”童圣延不过脑子地说。
“喜欢我的人好多。”徐翼宣回答。
“……你怎么这么自恋?”
“真的。”徐翼宣说,“喜欢我的人很多。”
“好吧。”童圣延承认他说的是对的,“喜欢你的人很多……但我觉得我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怎么不一样?”
“我说不好。”童圣延很困扰地摇头,“那些人喜欢你……他们也想亲你吗?”
“我不知道。”
“应该不会吧。”童圣延自言自语,“会有那么多人都想亲你吗?”
可能也会吧。他自己说完之后想。他总是喜欢上很多人喜欢的东西。
“那你有没有想过想亲谁?”他大胆地问。
“没有。”
“那上一次你为什么……”他想到那天他们坐在练习室里吃冰淇淋的事。
“嗯?”
“上一次你……算了。”童圣延不想再掰扯这件事——这种事根本不适合这样去掰开揉碎地讲,徐翼宣这个笨蛋怎么想不明白。“那我能不能亲你一下?”
徐翼宣没有拒绝,于是童圣延凑了过去。这一次他多了一些经验,不再是一个百分之百的新手,可是嘴唇碰到嘴唇的时候他还是紧张了,突然一下子就不知道怎么继续。接着他就看到徐翼宣毫不掩饰地笑,确切地说可能是嘲笑。徐翼宣抬起眼睛看他,睫毛翕动像鸟扇动翅膀。“亲完了?”徐翼宣问他。
“……”童圣延好气,脸颊涨着烫起来。“没有。”
“要继续吗?”
怎么还能这么问啊!
“……先欠着吧!今天算了,之后再找你要回来。”
徐翼宣不回答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好像连和他斗嘴都懒得斗一样。童圣延觉得心里不爽,他自己也说不好到底是什么地方不爽——可能也不是不愉快,是被撩拨起来的兴奋和心猿意马。他拽住徐翼宣的衣服,让他再往床里面坐得更深一些。“你今天别回去了吧。你也睡这里行不行?”
“为什么?”
童圣延示威一般地用力拍自己的小腿:“还有什么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我受伤了,你得留下照顾我。你不许说不关你的事啊,你敢说我就咬你。”
宿舍的床很小,但多容纳一个没发育完全的未成年也不算什么。床靠着墙,童圣延把徐翼宣挤在里面,这会儿他脑子里的不堪想法倒是消失了,举着手机聚精会神地打王者。他感到徐翼宣在看他的屏幕,他们贴得很近,徐翼宣的头发痒痒地刺着他的脸。他又开始紧张,怕徐翼宣会笑他打得烂。
徐翼宣什么都没说,没说无聊,也没说他也想玩。童圣延便也不说话了,他感到他们之间的气氛好像变得好起来,变成一个浮在空中的气泡,一点声音就会打破它。他想问徐翼宣明天早上要吃什么,是手抓饼还是小馄饨,或者去吃远一点的那家烧饼里脊,可是现在不应该问。他在脑子里默默计划,兴奋得不小心送了个人头。很快听到旁边一声轻笑:“笨。”
“我靠,你没睡!”
“太亮了。”徐翼宣指了下屏幕。
“哦。”童圣延乖巧地熄了屏幕,“那你刚才不说……”
“也可以看你打一局。”
“不打了。今天手感不好。输了。也可能是代照辰这房间风水不好,你看他刚才是不是也输了。”童圣延嘴硬,“明天早上去不去吃小馄饨?”
“你走得了?”徐翼宣踹他一脚。
“非要走也不是不能走啊,还不是我自己从医院走回来的。”
“笨蛋。”
“喂我不说话你别当我没听到你一晚上骂我几次了?”
“才两次。”
“谁让你真的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