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床准备去录音棚的时候,董玮仁还没有起来。
穿衣服的动作吵醒了他,他问我要去哪里,我说我要去录音,我没完全睡醒,声音有一点哑。他从床上坐起来,拉开窗帘,我看到阳光落在他的真丝睡衣上,像是有一团摇晃的牛奶在那里。
“之前没听说你有录音安排。”他平静地说。
“昨天临时约定的,改了时间。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了,所以没告诉你。”
“你的歌吗?”
“不是,翻唱一首老歌。”
“是我听过的吗?”
“我怎么知道……也许听过?毕竟你这个年纪的人,好像就是听这些歌长大的。”
“我这个年纪的人……”他笑了,“是啊,我已经老了。”
我知道他不是在和我说话,他又在和他的初恋对话。他已经老了,但那个人永远十八岁。
“你已经老了。但没关系,我还年轻呢。我才十八岁。”
我回到床上,还没来得及穿上裤子。我的双膝跪在柔软的被子上,得意地对董玮仁点头。承认他老,同时炫耀我的年轻。在这种时候,董玮仁往往会表现得很无奈,这种无奈也不是给我的,是给他的初恋。
他让我靠过来,摸我的头发像摸一只暹罗猫。我顺势就在他身上坐下来,正好压住他的腿。他被压痛了,吃痛地皱眉,但没有让我走开。我好像也变成一只猫,在他的手从我的头发落到我的下巴的时候。然后他将拇指放在我的嘴唇上,就停在那里,没有再动。
一般这种时候我们应该接吻,清晨充满了接吻的意味。但董玮仁说过,在我想起来之前,他不会吻我。我觉得我应该明白他的意思,在我——我的意思是,在他的初恋还没有找回记忆之前,他面对的人都是我,都是徐翼宣——这是他耐心地想要从我身上抹掉的一个名字。
我伸出一点舌头,舔他的手指。他无奈地微笑,对我说要乖。我不知道乖在这里是指什么,但我最好不要问。
“那我走了。”我说。
“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