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千澜人都被说傻了, 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二姐姐为什么会极难有孕,什么寒气入体,什么时候的事, 她怎么不知道!
李秋月似知道她的疑惑, 淡淡开口为她解惑,“你推我落水, 请了府医来给我看病, 府医说我寒气入体, 日后于子嗣艰难。”
她眼里似含着一层冷意, 又重复一遍,“所以, 你必须答应我。”
轩辕千澜震撼,怪不得她不知道,那时她与二姐姐关系还没有很好, 自然也没处处仔细着来, 府医看了她的病后说了什么……好像确实没问。
“这, 这, 没办法调理吗?”
她忍不住问,雪白的牙齿咬紧唇肉, 如此重要之事,她竟不知。
李秋月摇摇头, “我的底子早就一伤再伤, 无法调理了。”
轩辕千澜心里泛起细密的疼痛,推她落水的自然不是自己, 是原主, 可偏偏这件事她无法说出来,还要替原主背锅, 一时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李秋月见她不说话,接着淡声道,“没有人会要一个无法生育的女人,玉儿妹妹,你忍心见我因无法生育,被夫君冷落嫌恶,或者休弃吗?”
无子,自然是可以休弃的,而被休弃的女子,往往是旁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轩辕千澜愣了片刻,反驳,“不,他不敢,我会帮你的,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去找他,他要是敢休你,我让金莲卫去揍他。”
李秋月一噎,心想三妹妹怎么老说她不爱听的话呢。
小姑娘气的撅了撅唇,握着她手臂的手更紧,满脸不悦,“你想我嫁给旁人吗?你真的不打算负责?”
她一口一句负责,听的轩辕千澜也微微红了脸,做出那等事,本是应该负责的,可……
她忍不住问,“可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嫁人吗?”
“那都是之前的事了,我如今并不想嫁人,现在,我只想与你在一起。”
女子声音愈发温柔,离的很近,几乎和她脸贴着脸。
轩辕千澜还是不敢相信,二姐姐居然变的这么快!
她又要说些什么,可唇却被二姐姐用一根手指堵住。
二姐姐说,“三妹妹,别惹我难过好吗?就当是可怜我日后无法生育了,答应我吧,你日日同别的女人一起说话,我总担心她们抢走你,你是我的,不能被别人抢走。”
她的占有欲极强,不顾一切的抱住轩辕千澜,软声求她。
轩辕千澜神思不属,心里乱糟糟一片,但仍记得回她,“我只是跟她们说话,并不是喜欢她们。”
“我不信,你和她们说了好多话,我都醋了。”
醋了……
醋了……
了……
这话带给轩辕千澜更大的冲击力。
二姐姐竟然会醋,会醋……好像确实说明了有多喜欢她。
若不喜欢,又怎么会醋?
她抖着手,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李秋月表面一直温柔的模样与她蹭蹭,实际眼睛都凶巴巴起来了,今日不让三妹妹应了她,日后三妹妹就更不可能应她了!
在轩辕千澜失神中,李秋月再度开口,“我已是失贞之人了,无论嫁与谁,对他而言都是亏欠。”
轩辕千澜刚回过神,一听这话,差点惊得咬断舌头。
什么鬼,怎么就失贞了!
舔一舔摸一摸而已,她又没做什么!
李秋月不顾身边女子变幻多姿的脸色,自顾自垂眸说,“若你不要我,我也不会再嫁与旁人,女子贞洁最为重要,我婚前失贞……哪有脸面再活下去呢?”
她轻轻一眨,眼眶里的泪便落下晶莹剔透的一串来,神色脆弱又倔强,吓轩辕千澜一跳。
她紧紧握着二姐姐的手腕,不敢置信,加重声音,“你疯了?!我们都是女子,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
李秋月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眼里还含着泪,却面无表情看着她,“三妹妹的意思是叫我骗人吗?”
不,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主动去说罢了。
轩辕千澜犹豫,李秋月已很快自己接下去了,她说,“我不愿做那种人,三妹妹碰过我了就是碰过我了,若你不要我,等待我的也只有一条死路罢了。”
她像是心存死志,刚说完眼泪哗啦啦往下流,但神色又没多少变化,冷冷淡淡的,只无助的眼泪自己在流。
轩辕千澜凶巴巴斥她,“不许胡说,哪有这么严重!”
她忘了,自己是现代来的,在现代,一夜情很正常,可古人保守,绝接受不了。
隐隐约约的,她感觉自己进入了二姐姐的圈套里,是二姐姐自己给自己下药,来找她,求她帮她,现在又说自己被她碰了,失贞了,她若不要她,她就去死。
也不一定是真的要去死,女配理应没有那么脆弱,但轩辕千澜不敢赌,她怕有个万一,她承受不起。
“李秋月。”
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唤二姐姐全名。
二姐姐愣了一下,刚刚还没骨头似的贴在人身上哭,见她要认真了,立马也站直身子。
她听见三妹妹问她,“你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吗?”
“清楚,你。”
“一定要吗?”
“必须要,玉儿,你说过会弥补我的。”
那是从前她刚来时答应二姐姐的话。
轩辕千澜一噎,又说,“可是你我在一起,你就永远不能嫁与男子了,真的不会后悔吗?”
她其实有点担心二姐姐只是一时意气,万一后面后悔了,可她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她要怎么办?
再放手让二姐姐去勇敢追爱?
那她不是成那什么了?
玩物?
可李秋月听见她这般问,想也不想便回,“不后悔,我本就不喜欢男子。”
完蛋,不喜欢男子,二姐姐被掰弯了!
想起那日在宫里自己所见,轩辕千澜又突的有些愤愤不平,“不喜欢男子你还收端王的玉佩!”
她提起赏菊宴的事,李秋月这才想起来要解释,连忙摇头,“没有收没有收,端王一走我就扔掉了,你没看见吗?”
她眼里带着纯然稚气,又乖巧。
轩辕千澜身形一僵,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扔掉了就好,你既不喜欢端王,为何要跟他说这么多话?!”
李秋月知道,这是三妹妹心里的疙瘩,若处理不好,她们永远无法交心。
她也不再故意哄骗人了,只看着三妹妹,神情愈发真挚,实话实说,“当日我见你与祝小姐聊的甚好,心中有些吃醋,看到你在,才故意和端王说话的,你别生我气,若是你不和祝小姐说话,我本也不会想和端王说话的。”
轩辕千澜:……
感情还成她的错了?
“祝冉刚从关外回来,父皇叫我陪她逛一逛而已,并没有什么别的。”
“可她把你压在假山上,这也叫没有什么吗?”
李秋月抿唇,眼里脸上净是不满。
原来她看见的这么多。
轩辕千澜解释,“当时我就和祝冉说过了,不许她日后再这样。”
“哼,说过了有什么用,她做都做完了,若端王对我这样,三妹妹怕是要气死了吧。”
不用真对二姐姐这样,轩辕千澜只要想象一下这种情况,已然要气死了。
她铁青着一张脸,闭嘴不言。
李秋月又软下声音接着说,“我也是一时吃醋才想气气你的,后面都只是利用端王罢了,你别生我气,我再也不搭理端王了。”
女子攀着她的肩膀,水眸汪汪,神色可怜。
轩辕千澜没动,她现在面临一个极难的选择困境。
二姐姐很喜欢她,甚至可能很早就开始喜欢她了,她要是拒绝二姐姐,定会惹她伤心难过,哦对,二姐姐还死亡威胁她,她赌不起。
可要是答应二姐姐……
轩辕千澜从未有过这一设想,在她的设想里,自己一定是穿金戴银的一个人活到死,现在,要加上二姐姐吗?
她们两个一起穿金戴银活到死?
她想了想,发现自己并不排斥。
李秋月也知道她正在纠结,脸上挂着乖巧的轻笑,一言不发,只等她自己想清楚。
片刻,身边女子终于开口,先是清了清嗓子,又停顿片刻,红唇微抿,抿出几分白色来,她问,“你,你确定你喜欢我吗?”
李秋月有些无奈,怎还问这种问题,她点点头,“这是自然,初发现时,我也想了很久,我怕连累你,怕害了你,可又实在受不了你跟旁人好。”
所以说出来了,才不要三妹妹和别人好呢,只能和她好。
轩辕千澜眉心微蹙,许也知道自己今日不答应二姐姐,是走不成了,日后也会一直被她以此缠着,没什么安生日子好过,终于松了口,正色道,“好,我可以答应和你在一起,若日后,你后悔了,我也可为你找一……”
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捂住了嘴,她终于起唇角,露出满意又喜悦的笑,然后反驳,“不会后悔,你不用说,我定不会后悔的。”
真的假的,二姐姐我年纪轻,你不要骗我,小说里你可是爱男主爱的不行,还为男主洗手作羹汤!
轩辕千澜忍不住视线落在女子纤细白嫩的手指上,想到她还因给男主炖汤,烫伤了手,就有些不悦。
“玉儿妹妹既答应了,日后便是我们一起,你可不能再跟旁的女子亲亲近近了,我会醋的。”
虽还没在一起过,但二姐姐的醋劲儿她已经见识到了,为了叫她生气,竟能委屈自己和端王说话!
她是不敢再惹二姐姐吃醋了,生怕她又去找端王。
到时难受的还是自己。
“嗯,知道了。”
轩辕千澜有些不习惯自己的新身份,说话也很别扭,头四处转着,就是不敢看二姐姐。
直到李秋月大着胆子,伸出双手固定她的脑袋,叫她与自己对视,然后,凑过去亲了她一下。
红润柔软的唇瓣一触即离,但轩辕千澜好像就此傻在那了,呆呆望着她,过了会儿,才猛的伸手捂住嘴,不敢相信的看着二姐姐,声音从捂住嘴的手心里传出来,闷闷的,“你你你,你怎么亲我!”
李秋月睁大一双无辜水润的眼睛,不解问,“不能亲吗?你答应要与我磨镜了,我自然能亲,而且只有我能亲。”
她心跳其实也快的厉害,土生土长的古人,做出这般出格事,对她而言已经太刺激了。
若不是知道玉儿现在并没有很喜欢她,知道玉儿不会主动,怎么也,也轮不到她做这些。
她想亲亲玉儿,但玉儿笨,她不去亲,玉儿想不到要来亲她的。
二姐姐勾了勾轩辕千澜锁骨处的衣襟,声音又软又媚,要求她,“日后每天都要来找我,还要像刚刚那样亲我一口,好不好?”
“每,每天都要来找你?”
她还想着今天回去后最近几天都不出门了好好想想这关系呢!
李秋月理所当然,“嗯,每天都要来,我会想你的,你不来,我每天都在想你。”
她语气里的失落不似作伪,抱着轩辕千澜的脖子,撒娇似的摇晃。
轩辕千澜最受不住她撒娇,总是这样,女配一撒娇,她什么都想给她了。
“好吧,那我明天过来。”
“后天也要来,大后天也要来,反正每天都要来。”
李秋月强调。
轩辕千澜僵着脖子点点头。
得到回应,二姐姐显然满意了,抿唇笑开来,小声说,“玉儿待我真好,我也会一辈子待玉儿好的。”
李秋月今年十七岁,却轻易与人许了一辈子。
轩辕千澜心情复杂。
又忽听二姐姐抱怨,“那三妹妹以后要要待姐姐好些呀,要记得我的生辰,不能再等我提醒了。”
二姐姐的生辰早些时候刚过,她连自己的生辰都记不得,更遑论二姐姐的她连问也没有问过,自然想不起来,还是母亲细心,提醒了她,她才匆匆给二姐姐挑了礼物去。
二姐姐大抵是嫌弃她不够尽心。
无法,眼下人都是她的了,只能继续答应。
什么都答应。
反正总不会有比逼她磨镜更为难人的事了。
她连磨镜都能答应!
“那玉儿妹妹,今夜可否留在扶光院,就当是陪陪我?”
扶光院是她与她生活过一段时日的地方,她把这儿当做两人的归属地,总想把人留下。
“这……”
轩辕千澜想着今晚总得让她回去理一理吧,结果今晚都不让她回去!
她犹豫了。
李秋月见状,咬了咬唇,很快,本就水润的眸子里溢出更多雾气,她拉了拉轩辕千澜袖子,待她抬头后便开始委屈起来,“你不想留下来陪我?我是第一次,身上还酸着呢,这都是你弄的,你,不负责?”
好好好,一句不负责又把轩辕千澜干的没话可说了。
她只能开门出去,招来金莲卫,叫她去与父皇说一声,就说她许久没回平阳侯府,想在此处住上一晚。
直到金莲卫离开,轩辕千澜留下来的事板上钉钉,李秋月眼里才漾开些许笑意,拉着人坐回软榻边,比以往更加亲密自然的把自己往她怀里塞,后来又发现这样就看不见她的脸了,再下来,面对着她坐上去。
把人坐傻了眼,只顾着一边手忙脚乱按住她的腰,一边瞪着眼睛,“你,你这是做什么,好好坐,这叫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
她如今也会教训人了。
偏李秋月知道这人对自己有多好,多纵容,根本不怕,只乖乖靠着她的肩膀上,满眼无辜,“我好好坐了呀,只是想跟玉儿妹妹亲近些罢了,且屋里没人,不会有谁笑话我的。”
女子一双眼睛又笑弯了些许,她心情很好。
一整天的大起大落,到最后,还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她很满意。
轩辕千澜本就奈何不了二姐姐,现如今身份一换,她欺负了二姐姐,还刚得知原主害二姐姐无法生育了,又继承原主身份,就更奈何不了二姐姐什么了。
终究是心里有些愧疚。
于是再度妥协,“好吧,那有人的时候就不许这样了。”
有人的时候,李秋月本也不会这样的,她是有分寸的人。
但偏偏这句话从三妹妹嘴里说出来,尤其叫人觉得刺耳。
她几乎是瞬间挂下脸子,“与我磨镜,叫三妹妹很丢人是不是,需得这般躲着藏着不叫人知道?”
阴阳怪气的,轩辕千澜猛的坐直腰,啧了一声,“哪有的事,我分明是怕你名声有损心里不高兴。”
她怕丢什么人?
她是皇上的女儿,就算丢人了旁人也不敢说她什么,而且她脸皮厚,无所谓。
但二姐姐不一样,她怕那些混账话,二姐姐听了要生气。
刚刚二姐姐就一口一个贞洁,那小古板执拗样儿,哪像是能忍得了被人指指点点的呢?
“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能和你在一起,已经是我自记事以来,最高兴的事了,名声算什么,我从来就不在意。”
都磨镜了,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她只怕影响三妹妹罢了。
但话说回来,她可以因为担心影响三妹妹而不在外与三妹妹亲近,三妹妹却不可以不让她亲近。
轩辕千澜一愣,又忍不住陷入沉思。
她今日愣过太多回了,也实在是二姐姐说的每句话都在她意外之外。
女子纤软细腰被人握在掌心,她犹犹豫豫问,“二姐姐是更希望我们如同寻常男女那般,还是如往常一般?”
寻常男女那般,便是除了亲近外可多一分暧昧,往常一般便是只有亲近,在外人看来仍是姐妹之情。
李秋月伏在她胸口画圈圈,关切问她,“我与你的关系若叫人看出来,可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轩辕千澜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没什么影响,只是磨镜罢了,又不是什么大罪过。”
听见这话,李秋月眼睛一亮,抬起头啾的亲了一下轩辕千澜脸颊,得寸进尺的要求道,“我让你如同旁人对待妻子般对我,以后我就是你的妻子!”
“啊,可是我们并未成婚……”
小姑娘扭着身子撒娇耍赖,“可是你已经碰我了。”
轩辕千澜还想说点什么,下一刻就被人扑倒在床,人格外不满的问她,“三妹妹,你是想说我与你无媒苟合吗?”
虽然确实就是,但……她要是敢这么说,就死定了。
与以往的懂事乖巧比,今日的二姐姐就跟黑化了一样,总是不讲理,要求也多,还不能不答应,不然就要闹了!
轩辕千澜想归想,面上坚定摇头,“当然不是,二姐姐与我,与我情投意合,当然不是无媒苟合,别说的那么难听。”
她满脸不赞同,李秋月不说话 继续看着她,双眸清亮,半晌,又等到了她对自己退步。
女子被人压着,几乎举起双手投降了,连声答应,“好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你既喜欢这样,那,那就这样吧。”
她自以为已经足够让步,谁知对方仍旧不满,“什么叫我喜欢,你不喜欢是吗?你不想让我做你的妻子,也不喜欢我当你的妻子是不是?李书玉!”
她瞪起泛粉的桃花眸,轩辕千澜立马怂了,抱着她哄她,“没有没有,我也喜欢的,我也喜欢的,你别那么生气,是我说错话了。”
二姐姐平日里温柔似水,导致现在她一生气,轩辕千澜便不敢惹她。
小姑娘这才满意,也知道自己才刚表明心意,没办法真的让李书玉立马喜欢上她,她只是想……想要个态度罢了。
如今李书玉纵容的态度,她很满意。
“那晚上我们一起睡?”
她试探着问。
轩辕千澜知道,问归问,自己并没有拒绝的权利,因此只能点点头,“自然,你既说……要对你如妻子一般,自然要一起睡的。”
她不必人威逼利诱就自己答应,李秋月有些高兴,更用力的蹭了蹭轩辕千澜,小声趴在她耳边说,“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跟你唱反调了。”
轩辕千澜:……
你还知道自己时常跟我唱反调呢?
哼。
她没说话,抱着人腰的手紧了紧。
李秋月极近距离的看见她,纤长的眼睫,挺翘的鼻尖,红润的软唇,忍不住感到身上有些热,正当她怀疑药性未解时,小屁孩声音响起,咚咚咚敲门,伴随着毫不收敛的稚嫩嗓音,“姐姐,姐姐,你跟二姐姐在吗?”
热意如潮水般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