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轩辕千澜还是叫金莲卫给人找了一身干净衣裙来。
她前头的裙子确实湿了, 又在挣扎中被胡乱扔出去,脏了,也破了点, 穿出去旁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呢。
虽然确实发生了……
轩辕千澜气愤, 明明是二姐姐一直在做错,可现在, 她还要给二姐姐收拾烂摊子!
气死了气死了。
李秋月穿好金莲卫送来的衣服, 脸颊依旧微微泛红, 轻轻伸手拉住轩辕千澜袖子, 晃了晃,软声说, “三妹妹,你带我回去吧,我不想在这了。”
三妹妹冷笑, “谁让你要过来的, 还不是你自己想来, 追着端王来, 现在好了,真是自作自受!”
她故意凶巴巴冷言冷语的嘲讽她。
李秋月坐在床上, 双..腿并拢,两只手都放在膝盖上, 连日来难得的乖巧, “对不起,是我做错了, 我不该和端王有接触, 他,他总哄骗我……眼下我已知道他非好人, 再也不会同他说话,三妹妹原谅我吧,好不好?”
她靠着轩辕千澜手臂,蹭了蹭,无声撒娇。
“
轩辕千澜面无表情,还在凶她,“端王跟你说什么了,让你不顾我说过的话非得听他哄,说来我听听。”
李秋月一顿,她根本没把端王那些话放在心上,现在早就忘记了,说来听听?
她说不出来。
半晌,只是将头埋进轩辕千澜腰腹里,小声道,“我不想再提他了,三妹妹,我们不提他了好不好?”
女子水眸盈润,透着几分求饶。
轩辕千澜又是恨铁不成钢,又是无可奈何,最后只憋出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算了算了,先回去吧。”
她与成王关系并不和睦,也不想在他府里多待,若不是为了二姐姐,她是铁定不会来的。
李秋月闻言,轻声答应,却在刚站起身时又忍不住跌回去,面对三妹妹不可置信的目光,她红了脸,小声说,“太累了,腿有点软,走不动。”
她也不想这样的,她也是第一回尝试。
若知如此,一定少用一点……
李秋月长睫轻颤,面颊绯..红。
今日真是辛苦三妹妹了。
轩辕千澜无能狂怒,在她面前一遍又一遍走,脑袋都疼了,最后停下,双手叉腰气冲冲问,“那现在怎么办,我扶你回去?”
她勤加练武,要是平时,抱她回去也没问题,但今天……
她手酸,恐怕抱不起来。
最多只能扶着点她。
李秋月也知道,不好要求她太多,红着脸点点头。
“真麻烦。”
她一边小声嘟囔,一边伸手揽着人的腰,将她尽力扶起来。
李秋月苦笑,“从前玉儿不会嫌我麻烦的。”
轩辕千澜现下正生气,不吃她这一套,立马接上,“从前二姐姐也不会不听我话,自找苦吃。”
是啊,以前的二姐姐可听话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二姐姐变的半点不听话,每次都在她的雷点蹦迪。
李秋月不说话了,身子悄无声息往另一边歪了一下,乖乖挂在轩辕千澜怀里。
她们从无人的后门离开,金莲卫已经带着马车等在外面了。
马车驶往平阳侯府。
两人安静的回到扶光院。
秋水居离太远了,她们一个走不动,一个扶不动,只能暂时先回扶光院。
幸好温氏怕轩辕千澜回来没地方住,扶光院的侍女一直留在院子里,日常就是打扫院子,将一切维持原样。
此时她回来,熟悉的侍女们早就高兴的不行了,又是叽叽喳喳围在耳边说话,又是殷勤的烹茶煮粥。
连向来不讨她们喜欢的二小姐都获得了史无前例的细致对待。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震颤到骨子里的愉悦,李秋月浑身酥麻,刚回房间便躺下了,只一双温柔的眼睛,又乖又软看着轩辕千澜。
她说,“ 不要走好吗?”
她说,“留下来再陪陪我好吗?”
二姐姐好像也很少这样,乞求她留下。
大多时候二姐姐含蓄内敛,矜持优雅,无论心里想什么,都不会表现出来,似这类直白的话,更说不出来。
轩辕千澜可耻的心软了,默不作声找了张椅子坐下,对方却向她伸..出手,又要求,“能陪我躺一会儿吗,玉儿妹妹。”
……
“你事真多。”
她嘴上抱怨着,实际还是躺在二姐姐给她让出的半边床上。
刚一躺下,与她冷战好几日的二姐姐就凑过来,将脸埋进她脖子里,炙热的呼吸也喷洒在里面。
她虽有些莫名受用,但仍要阴阳怪气,“现在知道缠着我了?在成王府不是还不理我吗?”
她翻起旧账来,李秋月也是有些承受不住,连忙求饶,“我知道错了,玉儿别说我了,以后定不会再这般,玉儿妹妹……”
她吐气如兰,凑的越发近,红润的唇似有似无从人脖子上划过,轩辕千澜没忍住打了个激灵。
她感觉她姐姐在偷亲她,但她没有证据!
应该不会,二姐姐可是很不喜欢磨镜的,她恐同!
轩辕千澜对此深信不疑。
她本就在小说里喜欢男主,她穿书后还是克制不住对男主心生好感,女配应是异性的性取向。
即使今天……走投无路让自己帮了她,但那毕竟是走投无路了。
轩辕千澜侧了侧脖子,怕又给她不小心亲到,声音故意严肃了些,“我希望你是真的知道错了,二姐姐,端王对你有恶意,他想杀你,这是我最后一遍和你说,如果你下次再跟端王那样亲近,我就再也不管你了,无论他怎么对你,我都不管了。”
她还是控制不住有点赌气,声音也闷闷的。
李秋月眨了眨眼睛,心里下意识瑟缩一下,她本意不是惹怒三妹妹,只是想跟三妹妹在一起罢了,眼下见她说的如此认真,连忙答应,“知道了知道了,我也再也不会了,玉儿信姐姐一回吧。”
女配不知在何时起,喜欢上了叫她亲昵的昵称,一口一个玉儿,让人有些不适,但又说不出哪儿不适来,毕竟大哥也是那样叫她的。
她只得略过称呼,佯装无事般说,“那就信你最后一次。”
连日来的闷气,轻易被她放下,她向来舍不得对二姐姐凶。
今日能凶这么多回,已经是她很生气后,出乎自己意料的做法了。
李秋月心里也知道,这件事算是过去了,翻篇了,悄悄松一口气,愈加安静乖巧的把自己挂在轩辕千澜身上。
轩辕千澜把头偏向另一边,搞不懂二姐姐今天为什么格外黏人些,尤其是侍女们准备好热水时,她竟还想与她共浴!
女配生性保守,所以当她提出共浴请求时,轩辕千澜整个脑子都空白了一瞬。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亦不知道女配怎么了。
难道是今日发生了那样的事,叫女配有了什么性格上的改变?
轩辕千澜狐疑的看着她,然后拒绝了她的共浴请求。
她觉得还是一个人洗更自在,不然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
二姐姐浑身上下,包括幽微不可见之处,无有生的不精致勾人的。
她虽非磨镜,但也不是不喜欢美人,会控制不住的!
被拒绝了,李秋月看上去有些失落,长睫轻颤,肩膀都往下耷拉了一点,她轻轻应声,“嗯,那玉儿在外面等我,不要走好不好?”
此时天色不早了,她怕轩辕千澜走了,留下她一个人。
不知为何,当两人坦诚相见后,她就格外想黏着玉儿一些。
二姐姐既提了,轩辕千澜本就宠着她,也没多犹豫,别别扭扭应了她。
她脸上骤然绽开一抹轻笑,温柔乖顺,不动声色勾住轩辕千澜衣角晃了晃,小声说,“那我便去洗了。”
轩辕千澜:……
不是,她总感觉不太对,为什么二姐姐变成这样了?
好像之前……二姐姐并未如此黏人啊。
今日意外后,她一下子就变了。
轩辕千澜想不明白,另一间小室里是女子沐浴时发出的清脆水声,她也忍不住在心里描绘里面人是如何光luo白净伸长手臂擦洗的。
最后受不了了,才跑到外头,深深吸了口气,拇指与食指揉..捏着眉心,企图叫自己心里的烦闷散去一些。
她抬手一挥,招下来一名浑身黑衣,袖口绣着金莲的侍卫。
侍卫抱拳单膝跪地,神态恭敬极了。
她问她,“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端王为何忽然想给二姐姐下药?”
这是她命令跟在李秋月身边的暗卫,有些事自己毕竟没有亲眼所见,又不好问二姐姐,还是问暗卫能得知的更清楚些。
那暗卫脸上划过一丝惊讶,片刻,如实相告,“回殿下话,端王并未给二小姐下药。”
轩辕千澜:???
我的脑子好像丢了,救命,她的话为什么让人听不明白!
黑脸,“你确定?那我二姐姐为何说她被下药了!”
金莲卫低头,连犹豫都没有,便将今日见闻说了出来,“二小姐所中之药是属下亲眼看见她以衣袖作遮掩自己下在茶水中的,并非端王所下,二小姐也并未和端王多说话,喝过茶水后便以忘了东西为由离开,路上自己弄乱了钗环,跑过一段后很快与殿下碰面。”
接下来的事,就如殿下见到那般。
轩辕千澜人傻了,从暗卫口中得知的,和从二姐姐口中听见的,是全然不同的答案,为什么?
“可二姐姐,她哪来的药呢?”
茫然,她二姐姐是规矩的平阳侯府二小姐,平日里甚少出门,怎会有……那种药呢?
而且还下给自己,她疯了吗,给自己下那种药做什么?
她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是真的想不明白,一件事也想不明白那种。
金莲卫低头沉思,很快给出答案,“许是那日去醉里芳菲买的。”
醉里芳菲。
轩辕千澜恍然大悟,又问,“那日二姐姐不是和端王相约在醉里芳菲的吗?”
“不是,当日在醉里芳菲,二小姐是偶遇端王,端王主动与二小姐打了招呼,但二小姐并未和端王说几句话,只说自己有事便离开了,形色颇为冷淡。”
轩辕千澜一愣,她以为二姐姐又一次喜欢上男主了,可金莲卫说,她对男主颇为冷淡,且说,二姐姐没和男主说几句话。
二姐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日暮时分,李秋月洗好出来,身上都是皂角清新干净的味道。
一双美目似含情意,站在廊下直勾勾望着院子里呆坐的女人,等了片刻,见她还没发现自己出来了,才低低唤她,“玉儿,怎坐在外头吹风,别着凉了,进来坐吧。”
轩辕千澜听见二姐姐的声音,身形微微僵硬,下一刻,蓦地站起身,那速度利索的,惊二姐姐一跳。
接着转身也没有看她,只是沉默的闷头往里面走,然后在跨过门槛时低头说,“你也进来,把门关上。”
李秋月一愣,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玉儿怎么又凶起来了,不是哄好了吗?
她赶忙关上门跟进去,却发现窗子也被关了,屋里只点着两盏灯,灯芯摇曳片刻,才正常燃烧起来。
轩辕千澜坐在软榻上,单手扶额,她觉得头疼。
李秋月恍若未察般坐在她身侧,伸手盖住她另一只手,从手背握紧,声音有些温柔,问她,“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鬼个身体不舒服。
她深吸两口气,才勉强冷静开口,看着床边摇曳的烛火,问,“你为什么要给自己下药。”
她说这话时真冷静的厉害,不含一丝情绪,无论是失望或生气都没有,却叫李秋月一瞬间白了脸。
她心里慌乱无措,但还是下意识否认,“玉儿,你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李秋月侧过头,长睫轻颤,不敢再看轩辕千澜。
轩辕千澜叹了口气,将自己扶额的手收回来,神色郑重,“你听得懂,我问你,为什么要给自己下药。”
屋内,女子俏脸雪白,两只手在袖中紧攥成拳,在细嫩的掌心留下深深的半月形印记。
一句话也不敢说,原本刚洗完澡,一身清爽,可此时后背又忍不住冒出细密的汗珠。
她听见玉儿说,“我怕你有危险,派了暗卫保护你,她全都看见了,二姐姐,告诉我为什么?”
最让人崩溃的是,二姐姐在她心里一直是个恐同!
她怎么会,自己给自己下药,又专门来找她解药呢?
二姐姐疯了不成?
原来如此……
李秋月不知何时,掌心也攥了点袖子进去,于是袖子在她手心越攥越皱。
她不知道三妹妹派了人保护她,原来差错竟出在这里了。
她天衣无缝的计划,有一个她也不知道的漏洞,就是这个漏洞,把她一切的卑劣计算,都放在人前。
李秋月有一瞬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可极致的慌乱过后,她心情竟又莫名平静下来了,忽而有一种,事情已经这样了,玉儿还能如何的感觉。
三妹妹派人保护她,舍不得她受伤,甚至三妹妹都愿意低头为她做那种事,还能扔了她不成吗?
轩辕千澜想象里,自己问出这句话,定会吓得二姐姐惊慌失措不停辩解,可实际上,在自己问完后,二姐姐除了一开始脸色有些变化,后面就诡异的平静了。
一句话也不说话,甚至透着一股,你能把我怎么样的勇气……
她不说话,轩辕千澜反而急了,一把从软榻上站起来,凶巴巴看着她,“问你呢,为什么要给自己下药!”
李秋月低头看着自己雪色的单薄长裙,这是她特意挑的,勒的腰很细,显得她足够可怜,柔弱。
可惜,没能派上用场。
她反问,“玉儿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问的轩辕千澜一懵,眉心紧皱,不高兴道,“是你要这么做的,我又没让你这么做,怎么会知道为什么!”
她觉得二姐姐马上要开始强词夺理了。
李秋月一直垂着的眼睛抬起,如寻常一般乖顺,透着对面前女子的亲近。
她说,“是因为喜欢啊,三妹妹不知道吗?”
她又开始叫三妹妹了,但轩辕千澜顾不得女子称呼的转变,只注意到那句话,吓都要吓死了,她瞠大眼睛,不敢相信,几乎颤..抖着声音问,“喜,喜欢,喜欢什么?”
女子双眼弯成了月牙儿,直白而坦荡,“喜欢你啊,因为喜欢你,我才这么做的。”
晴天霹雳,五雷轰顶,轩辕千澜当着她的面,狠狠掐了自己手臂一下,不止剧痛袭来,二姐姐刚刚还笑着的脸色也立马变了,猛的站起身一把夺过她的手,神色不悦,“你这是做什么?”
轩辕千澜愣愣的,看着自己被人抢走捧在手心的手臂,“我,我想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若非从未做过这种举动,李秋月简直想对她翻一个白眼,哪有下狠手掐自己的。
略有些厚的衣衫被褪开一些,她紧张的瞧着女子雪白手臂上拧出来的红色。
又轻轻凑上去吹她。
动作之小心,让轩辕千澜整个人有些僵硬住了。
神色也愈加茫然,不是在做梦,二姐姐真的说喜欢她了。
“二姐姐,我们,我们是姐妹啊,你可是我二姐姐!”
她生气。
明明二姐姐恐同,之前还不许她磨镜,现在却突然说喜欢她,换了谁谁能受得了!
“又不是亲姐姐,你如今是陛下的女儿,不是平阳侯的女儿。”
若是亲姐姐,她也就不会生起这种心思了。
李秋月站在人前,仍旧鼓起樱桃似的红..唇,小口小口吹那伤处,轩辕千澜受不了了,把手收回来,震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之前你还不许我磨镜,现在又,又……”又来说喜欢我!
李秋月捧着当宝贝的手臂溜了,她抬眸,眼里流光溢彩,神色认真极了,“我说的是,不许你和别人磨镜。”
言外之意,和她可以。
轩辕千澜:……
没见过这种人。
她沉默了,一时也不知道说点什么,从帮人解药性,到得知药是她自己下的,到她说喜欢她,每一件事都让人反应不过来。
脑子里一团浆糊。
轩辕千澜眼神复杂,片刻,终于从中挑出了比较重要且在意的问题,还是不解道,“那你喜欢我,你不能直接说吗,下药做什么?”
还是给自己下药!
万一她没有追过去,她一个人要怎么办?憋坏了怎么办!
女子无声勾住她的小指,她躲,她又勾,直到轩辕千澜放弃抵抗,乖乖任由她勾着。
她终于心满意足的抿唇笑了,然后开口,“我若直接与你说,你会答应同我在一起吗?”
“那必然是……”不会。
迎着女子含笑的眼睛,她没办法欺骗她,也欺骗自己。
她对今日发生的事并不排斥,可若是二姐姐明晃晃说要与她做磨镜,她必定是不会答应的。
李秋月从一根小指,到握住她整只手,再到几乎抱着她的手臂贴上去,状似撒娇般晃了晃她,眼神里带着水意,声音愈发绵软,“三妹妹已经碰我了,难道要不认账吗?那处,除了三妹妹可还没人碰过。”
一团团热气,被吹打在轩辕千澜耳畔,她瞪着眼,骤然想起浅粉的芯子,她还……亲了。
可,女子,女子这样也要负责吗?
方才是轩辕千澜气势汹汹来质问李秋月,为她的面子和名声着想,还将门窗都关上了,现在却调换了一下,是李秋月拉着三妹妹,缠她负责。
她说,除你之外没有人碰过我。
她说,你看过我了,不能不要我。
她说,我是你的,所以礼尚往来,你也必须是我的。
二姐姐第一次这样蛮不讲理,显露出与平日里柔弱外表大不相同的攻击性,逼迫她承担起责任,对她负责。
轩辕千澜焦躁的抿紧唇瓣,眉心也皱的能夹死蚊子,被人抱着央求,显然是犹豫了,可片刻,她却还是艰难拒绝,“不,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与你,只有姐妹之前啊……”
她从没想过会跟二姐姐在一起,于是骤然被要求,也格外难以接受。
二姐姐湿润的唇瓣抿起,雾气弥漫的眼睛复杂极了,她握着妹妹的手腕,骤然丢下一颗炸弹,“府医说我寒气入体,日后极难有孕,所以,你必须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