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好妹妹,祖宗,”祁空好气又好笑,“你占了我的床,还问我你为什么在我床上?”
她透过被子瞥见面前光线蓦地暗下来:“这客房便只有一张床,难不成我要去楼上睡你屋里?”
苏卿宁觉得也不是不行。
等等,她屋里?
她在祁空的客房一觉睡到巳时三刻,往日里这个时间灵儿早该喊醒她了,如今人去床空,该如何解释?
她的一世清白!
然而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苏卿宁往被子深处挪了下,身下的尾巴被压得麻了,毛绒绒裹在一处热得很。
“你还没说完呢,”偏生祁空还在一边站着,“早饭用点什么?”
苏卿宁头也不抬:“白斩鸡,凉拌鸡,辣子鸡,宫保鸡丁……”
“好,”祁空应了声,出门对着外面候着的丫头一字不漏地重复了这一连串菜名,“送房里来。”
苏卿宁差点一个鲤鱼打挺翻坐起来:“你真点啊?”
“不然呢?”祁空回来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你都说了。”
苏卿宁顿时将胡应然让她少吃点千万别长胖的叮嘱抛到九霄云外,并且深以为自己既然有隐疾就更应该多吃才能补身体,不是自己的钱她花得心安理得。
却听水声荡漾,祁空呷了丫鬟方才送来的新茶,悠悠问道:“一直在被子里不闷吗?”
苏卿然心说当然闷,她马上就要撅过去了。但这不是刚睡醒,念力一时没能掌握好,耳朵和尾巴都露出来了么?
她不清楚祁空能否接受她是狐狸这件事,人道本就对畜生道知之甚少,大多数人都怀有难以名状的恐惧。离开青丘投奔胡应然前,父母更是千叮万嘱让她定不要让旁人知晓此事。
毕竟狐狸再怎么也算不上低调,人道关于狐狸精的志怪故事属实是太多了,真真假假分辨不清。
“不闷。”苏卿宁抱着自己的一条尾巴。
祁空叹了口气:
“听说毛要是乱了,很难再梳回去的。你确定要在被子里湿答答捂一身?”
苏卿宁惊讶地忘了隐瞒身份这档子事——虽然她已经被祁空扒了个干净,猛地翻身坐起来:“你怎么知道?”
祁空抬眼看她耳朵无意识动了一下,细软的白色绒毛暖乎乎翘起来一撮而不自知,只觉这副样子深得她心。
“你说呢?”她给乍然接触到外界冷风的苏卿宁披了件衣服,“你方才分明耳朵都露出来了。”
她理好衣角,抬手时没忍住,顺手薅了一把毛绒绒的狐狸耳朵。
苏卿宁又“嗷”了一声,抓起软枕蒙住了耳朵,没什么底气地威胁道:“不准摸耳朵。”
她从软枕包围的缝隙里偷看祁空,微仰着头,耳朵弹了弹,听见祁空说:
“嗯,不摸。”
她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就见对方微微俯身,神色诚恳:
“耳朵都有了,那尾巴呢?”
苏卿宁:“……”
她恶狠狠地道:“再摸收费。”
祁空示意她看一旁梳妆台上的发簪:“不知这枚簪子能换几次?”
苏卿宁说不过她,抱着腿蜷坐在榻上想对策,却听外间敲门声。祁空起身出门道:“应是送热水的来了。”
未曾洗漱的苏卿宁原地消失的愿望瞬间破灭。
她安静地擦了脸,这时候耳朵已经变回去了,继而下半身裹着被子,在榻上为祁空展示了一盏茶功夫消灭五盘不同的鸡。
吃饱喝足躺在榻上思考狐生。
祁空已经将餐盘放在门口并回来了,一眼就看见苏卿宁没骨头似的躺回榻上,身上还搭着那条蚕丝被。
“我有一个问题。”苏卿宁喃喃道。
祁空:“?”
苏卿宁对着光线张开手指,其间缠绕的傀儡线根根分明,柔软地依附着她的皮肉,祁空看得清楚,却只能假装自己是个普通凡人什么也没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