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宁名动江塘,有她登台的舞戏一票难求,买她作陪一晚更是炒出了江塘勾栏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高价。
她应当已然是风月场上的老手。
“可是,我今天遇见了一个人,她跟从前的客人都不一样,”她认真地说,“我突然就什么都不会了。”
【作者有话说】
抱歉晚了一点orz
29 心惶然
◎在她额上落下温柔一吻。◎
夜半梦醒,苏卿宁从床塌上翻下,月色如水,却难入睡。她动了下手指,傀儡线半垂在地上,像是无声的指引。
她离自己很近。
这个认知让苏卿宁幡然惊醒,祁空并未在外面的客栈休息,而是留宿风月楼,不知跟哪个姐姐妹妹好了去。
江塘民风开放,女人流连勾栏却也算不上多。不知为何她心里闷得慌,尽是些婉转承欢的模样,叫人难免心神荡漾。
分明从未见过。
她所知最露骨的也不过是曾被楼里姐妹投喂的风月话本,有些带着印刻清晰的插画,上面人物的动作与知识让她不解。她有时想,或许狐狸与人类是不同的。
话本上的有情人吹灭蜡烛,盖上被子,然后便到了第二天。
她想起族中前辈妲己,几百年来改名换姓去了许多城市,陪伴诸多君王侧,每每都能全身而退,有时还得个祸国妖姬的名号。从一段似有若无的感情中抽离,对大多数狐狸来讲都废不了几分精力。
她随手拨动傀儡线,凭着直觉出了门。穿过一连串房间接受淫词艳曲的洗礼,路过丫头端着热水惊讶地为她让路。
“今个儿有客人点了苏姐姐?”小丫头们悄声咬耳朵。
“没听说,苏姐姐今日不是告假吗?”
无关紧要的议论,苏卿宁也不知自己为何转到这里来了,只知晓傀儡线停在最里面的一间房,自此之后便断在屋里。
她盯着门口的牌子看了半晌,正出神时,木门蓦地从里边被推开了。
祁空与门口这尊大佛猝不及防对上,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苏……苏姑娘?”烛光昏暗,祁空不确定来人,试探着唤了一声,“这是何意?”
苏卿宁乱得很,三更半夜的,她见祁空衣衫规整,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而她自己莫名其妙从房间里出来,身上的衣裳凌乱有折痕,简直像是梦游或是方干了什么不正经之事。
好在黑灯瞎火的,她自己是狐狸尚还看得清,祁空这个凡人可就不行了。
“……查房,”苏卿宁憋了半天憋出个撇脚的理由,睁眼说话不打草稿,“楼里规定,客人与姐妹们不能……”
这不是挖坑给自己跳吗?
祁空扶着门框好整以暇,笑意就快要掩饰不住:“不能什么?”
你说不能什么。
苏卿宁“不能”了半天没下文,随口糊弄道:“不能……就是不能。”
祁空:“……”
真有趣。
然而夜色笼罩下,苏卿宁笃定对方看不见自己方才惶然之色,她给自己壮了胆,越发理直气壮起来:“今晚在你房里的姑娘呢?例行检查。”
祁空诡异地沉默下来,苏卿宁还以为她是心虚,瞬间也忘了自己无非是随意编的理由,颇有几分捉奸的味道。
“我不过在楼里留宿几晚,”祁空温声道,“并未点名姑娘作陪。”
苏卿宁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祁空的意思,她大抵是没睡醒,方才质问祁空的场面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回放,以至于这辈子过得很快,马上就要投胎转世忘却此生。
但留宿风月楼的价钱可不少,苏卿宁想,这是把风月楼当客栈了?
胡应然真舍得让房间被不点陪的客人占着?
祁空却好似有读心术:“我付了足够点人陪的价钱。”
苏卿宁第一次见有人散财至此,她对银钱没有具体的概念,但平日里不缺吃穿,买衣服首饰都有楼里出钱,自己这些年赚了多少都不清楚,却还有闲心管别人花钱。
她脱口而出:“那你岂不是很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