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边重楼是被廉松节拍醒的。
他迷茫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廉松节。
当他的思维慢慢聚拢，识别出眼前的人时，昨夜的一切如暴风骤雨席卷大脑。
正是这个男人在昨晚的亲密时间，给与了自己巨大的刺激与震撼。他的手掌在自己皮肤上留下的触感，他的吻流连的轨迹，他有心或无意呢喃的情话，他难以自持时的喟叹，他情动中呼唤自己名字时的颤抖、律动……这一切瞬间唤醒了边重楼身体的每一处，每一处……于是他醒来后除了睁眼，第一个动作就是抱住被子、侧身遮挡。
廉松节抬手揉搓他的耳垂，手掌下的皮肤很快就热了起来，看着躺着的人迅速侧身的动作，廉松节露出了温和的、了然的笑。他把手机举在他面前：“秦洛川的电话，你先接。都第二遍了。”
说罢，他划开了接听键，顺手按开了公放，把手机搁在边重楼枕边。
“嗯，川子。”边重楼一嗓子出来自己都清醒了。
电话对面的人也愣住了。
边重楼嗓子完全是劈的，他瞪大眼睛看着廉松节。
廉松节无声地一脸灿烂，扑下去把边重楼整个人带被子抱在怀里。
“呃唔……”被突然间抱得太紧，边重楼喉间不可控地发出声音。
“咳咳，你、你干嘛呢？大清早的你这……”秦洛川洪亮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咳咳。边重楼努力地清嗓子。
电话那头继续传来秦洛川略带神秘的声音：“你那有人啊？君王不早朝？”
廉松节脸闷在边重楼颈窝笑得浑身颤抖。被怀里人的头发拱得痒痒，边重楼抬手把廉松节的头掰到一边。
他瞪着廉松节把电话拿开，朝耳边人低喝：“别乱！”
又对电话那端的秦洛川掩饰道：“那个什么，我、我胳膊睡觉压麻了。”
“哼，我要是上高中的话，兴许就信你了。哥孩子都打酱油了，你觉得我能信么。”秦洛川冷笑。
“你不是要换新钱吗？你不早点过来？快点啊，等着你。”秦洛川说完就挂了电话。
边重楼推开身上的人，他现在发现廉松节只要一挨着他，手脚就不老实：“你可别造次！现在还不能让班里的人知道。尤其那个韩少杰还是少聪的，知道了还了得，到时候又要憋什么坏。”
廉松节作罢，把位置让开。
边重楼感觉了某处的不适，提醒着他昨晚廉松节带给他生理与心理上的震撼，对他来说，那是一种全新的、陌生的，但却致命诱人的经历。他在那种感觉中失去自我、又寻回，被放逐，又归位，他在廉松节的怀抱中予取予求。他是快乐的，而且他明白廉松节也一定感受得到。
他脑袋里突然闪现出了社交软件上一些帖子里说，O多1少。他大概知道原因是什么了。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让廉松节看出来他的不适，忍着下床。
“不舒服了吗？”廉松节观察到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以及走路的姿势。
边重楼顿住了脚步，回头尴尬道：“我没事。”
他往前又走了两步，猛地回过头来，看着床头的润滑油和套子。
眯着眼睛定准廉松节：“你说，昨天乔薇薇看到你手里拿着那两样放进购物车了吗？”
廉松节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床头柜上的东西，睁大眼睛看向边重楼，他昨天晚上就知道了？！
边重楼看着他那愣住的样子，笑着转头坐在了餐桌边。
虽然之前也有一两次坦诚相见，但昨晚才让廉松节觉得边重楼彻底属于了自己。可边重楼这个人，天生有股子矛盾的疏离感。昨晚的热情，在此刻丝毫找不到踪迹。让廉松节不敢进一步有所举动。
这些天以来，他其实很想要边重楼家的钥匙，或者他很想把自己家的钥匙给边重楼留下一把的，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边重楼快吃完早饭，廉松节问：“你一会要去找秦洛川吗？”
“嗯”边重楼头也不抬。
廉松节去门厅把早就装在身上的钥匙放在边重楼面前，既然要不到，那不如自己给出去。
“这是……”边重楼不解道。
“我那儿的钥匙。”廉松节看着那把钥匙：“如果你愿意收下的话。”
边重楼顿了一下，把钥匙拿过来放在手边“嗯”了一声继续把碗里的饭吃完，隔了一阵问来廉松节：“你今天干什么？去医院吗？”
“今天明天都休息。”廉松节答。但他心知，很可能不用等到晚上，他就会被叫回家解释“脱单”的事。
边重楼抬眼看廉松节，他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试探道：“周末，我律所年会，你……想来玩儿吗？”
廉松节心里想着如何应付父母，一听到去参加年会，那意味着会有更多人知道他们的关系，那也就意味着他可能需要做更多的遮掩，心中就有些不耐道：“我就不去了，不一定有时间。”
“好。”边重楼语气淡淡，仿佛就是顺嘴一提，以至于廉松节丝毫没有觉出他的情绪不对劲。
边重楼今天的工作排到了下午，加上秦洛川临时催他，饭后着急就要出门。
廉松节还在厨房收拾。边重楼一边穿鞋子一边朝着厨房喊：“我先去找秦洛川了，你别收拾了，一会家政阿姨会来收拾。你回去休息吧，晚上联系。”
他站直准备踏出步子按开电梯，被廉松节从身后抱住了，边重楼抬手拍了拍抱在他腰上的手：“你要是休息不想走，就在家待着……等我。”
廉松节总是喜欢把脸埋在边重楼的颈窝，这时从背后抱着，他鼻尖蹭在边重楼的脖颈、耳后，他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在颤抖。昨晚他清楚地记得这些位置是触发边重楼情动的开关。
“好了，我要出门了。”边重楼推开他，本来要立刻转身走，但还是捞过廉松节的脖子在上面吻了一下。
这个吻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但边重楼出门用公文包遮了一路，坐在车里才敢把包从裤子前面拿开放在副驾上。
四十多分钟后，秦洛川办公室里边重楼端着茶水。
“哎，你过年哪天有空，咱们聚聚啊。”秦洛川问。
边重楼不假思索道：“初三之后初八以前都有空。”
“不约会啊？”
“不……”边重楼抬眼盯住秦洛川：“甭套我话！”
“不存在。”秦洛川摆摆手：“那到时候你带着家属一起聚啊。”
“啧，你有完没完。你不考虑你下一代么？我带家属对方可是男人。你闺女见了怎么回答？”
“哼，这下承认了吧。”秦洛川笑得一脸鸡贼。
边重楼这才意识到着了道。
“对方干什么的？”
边重楼不语。
“自由职业啊？”秦洛川眼睛溜溜地转：“嗨，没工作就没工作呗，反正你也养得起。只要他和你是真心的就行，别光看脸，关键是人得体贴，两个人才能过在一起。”
“秦行长，你是想象力真丰富啊。”
“我这不是给你操心么，现在感情骗子一抓一把，就好像我们天天反诈骗，你看着柜台上那些人啥举动，你都能判断出来他是不是要给骗子汇款……”
边重楼无语道：“那秦行长看看我这面相，是不是被骗了？”
秦洛川听出来对方的挖苦，于是也挤兑道：“谁敢骗您这毒舌讼棍？”
“不带人身攻击的啊！”
“和你说正经的，你带来我见见，给你把把关看看人能不能深交。”秦洛川收起玩笑，认真地说。
边重楼淡淡一笑：“到时候再看吧，人家不一定有时间。”
邀请人家去年会都不去，还有时间和你过年吃饭？边重楼情不自禁就真情实感了。
廉松节在边重楼离开家后，把他家里都收拾了一遍。
他发现，边重楼的生活上真的粗糙得要命。
出门时脱下来的拖鞋东一只西一只；脏衣服篓里的衣服内外混在一起，内裤、袜子卷在一块儿；卫生间化妆镜前爽肤水的盖子用了不盖回去；洗漱后水渍和牙膏沫子贴在镜子上他也不管……
他这粗糙样真的不像个大众眼中的gay。
廉松节帮他把家里快速收拾一遍才出门。
但刚回到公寓就接到了他老妈的电话。
“儿子，今天什么班？中午回家吃饭吧？” 乔芳辉在电话里对廉松节说。
果不其然，他爸妈如此迅速就听说了他脱单的事。
一家子医生没几个准点能回家的。即使他妈是检验科也是到点才能回家。廉松节上中学的时候从来没有吃到过现成的饭，不是等下班下学后父母现做饭，就是去爷爷奶奶家吃饭，要么自己下厨简单做点凑合吃。
今天他妈妈虽然是叫他回家吃饭，但也等于是让他回家提前做饭。
廉松节带着边重楼买的听诊器回家，直接从冰箱里取了菜下厨。
中午十二点半乔芳辉和廉南锦到家。廉松节已经做好了一桌子菜等两人。
“哎呀，松节的手艺又长进不少啊。” 乔芳辉一边吃饭一边赞叹。
廉南锦应和了几声。
见两个人谁也不先开口切入主题，还在这儿弯弯绕绕，廉松节干脆从门厅拿来了听诊器放在廉南锦的面前。
“这是什么？”廉南锦看着包装盒。
“你们把我叫回来，不就是想问问我是不是谈恋爱了吗？”廉松节没什么表情。
夫妻两人面面相觑。
“山南也没多大，卫生系统也就那几个人，你们医院的事很快也就传到我们医院了。” 乔芳辉笑着说。
“嗯”廉松节夹菜吃，细嚼慢咽，然后道：“八卦总是传得很快。”
“人家告诉我也是好心。”廉南锦放下筷子：“所以是真的吗？”
“拆开看看。”廉松节把盒子又推近到廉南锦眼前。
廉南锦皱眉看那个盒子，包装盒上士听诊器的等比例图，一目了然。
“这……littmann的听诊器？你买的？”廉南锦皱眉：“你钱多烧的？”
廉松节叹气，然后囫囵道：“他买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