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澄安抚地笑了笑, “你直说就是,跟我不用客气。”
裴泽不知道怎么说。
那是一段很沉重的回忆,如同梦靥一般缠绕他们多年, 也是妈妈最痛苦的经历。
裴泽闭了闭眼, “我妈妈离婚前, 就得了抑郁症。”
傅锦初和裴振远是大学同学, 大四走到的一起, 刚毕业,她就怀孕了。
她是南方姑娘, 父母都是工薪阶层, 两人家庭悬殊太大, 父母并不看好他俩,尤其是她哥, 觉得裴振远靠不住, 婚后不可能只忠于她一人。
当时两人是热恋期, 裴振远对她很好,傅锦初自以为遇见了真爱, 她毅然留在了北城, 甚至不惜跟家里闹翻, 为了孩子, 还放弃了读研。
婚后前两年,裴振远对她还挺好, 时间久了,他就退去了深情, 身边野花不断, 传出好几次绯闻,刚开始他还会解释, 随着工作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他对傅锦初的埋怨也逐渐增多,恨她不如之前的情人温柔小意。
为了让她听话,他没少从精神上摧残她,说她不够体贴,不够温柔,给不了他任何帮助。
裴钊和裴泽六岁那年,她抓到了裴振远出轨的证据,正是那一年她患上的抑郁症,为了孩子,她没离婚,她的退让,换来的是裴振远的得寸进尺,每次在公司吃了瘪,他都会将火撒在家里。
因为孩子,傅锦初曾不止一次地和他争吵,让他对孩子好一点,有什么不爽,冲她来,这话彻底释放了裴振远骨子里的凶性,他对傅锦初越来越糟糕,辱骂已经是常态。
裴泽和裴钊九岁时,她开始成宿的失眠,头发大把的掉,再厚的妆容都掩不住的憔悴,她在医生的建议下开始吃药治疗,刚开始病情还能控制住。
裴振远却变本加厉,甚至开始动手,一次醉酒直接将傅锦初的膀胱踹出了问题,她打个喷嚏都能尿出来,躺在医院的那几天,她一直浑浑噩噩,陷在梦魇中,走不出来。
她第一次有了轻生的念头。
那天,裴泽到了学校后,发现习题册落在了病房,他打车去了医院,撞见了她的割腕自杀。
幸亏失血不多,她被救了回来。
醒后,她抱着裴泽哭了许久,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病情的严重性。她无法想象,自己离开后,孩子会怎样。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因为一个混蛋去死。
为了自救,也为了孩子,她开始起诉离婚。裴振远是个实打实的混蛋,甚至扬言,她敢离,他就弄死她。
是裴泽站了出来,只要裴振远肯签字离婚,他愿意放弃10%的股份。巨大的利益面前,裴振远心动了,只允许她带走一个孩子。
当时她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她再和裴振远纠缠下去,见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口,她只能妥协。
她之所以选择裴泽,不仅是因为裴泽撞见了她自杀的事,发现了她的病情,还因为裴钊更勇敢,更顽强,他从小到大都很有主意,不是吃亏的性格。
回到南陵后,傅锦初的病情并未好转。
父母怪她当初不听劝,非要结,现在孩子都有了又离,搞不懂她闹什么,邻居也说她脑子被驴踢了,放着豪门太太不做,非回来吃苦。
那些冷言冷语,加上对裴钊的愧疚,成了再次将她压倒的稻草,裴泽小学毕业那天,她吞了安眠药。
她足足昏迷了两个月都没能醒来,是舅舅做主,将她转去了国外。
初中开学后,裴泽被外公外婆送去了寄宿学校,学校不允许带手机,寒暑假才让回家,外公外婆怕裴振远见到他后,会抢夺他的抚养权,不允许他回北城。
裴泽声音有些干涩,“我和阿钊约定会回来看他,因为妈妈的自杀,我爽约了,刚开始打电话他还肯接,后来失约的次数一多,他的手机号成了空号。”
夏澄听得心尖颤了颤,难过的情绪几乎要将她吞没,因为他,因为裴钊,更因为那个被病情折磨的女子,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听到吸鼻子的声音,裴泽才发现她哭了。
他递给她一块纸巾,“初三下学期,妈妈病情稳定后回的国,剩下的事你就知道了,得知阿钊成绩下降后,她很愧疚,不顾外公外婆的阻拦,带着我回了北城。我答应过她,不将她生病的事告诉阿钊,阿钊一直以为我们抛弃了他,回来后也不肯原谅我们。”
更可怕的是回到北城后,裴振远又找上了她。
裴振远一直以为离了婚傅锦初根本活不下去,早晚会哭着跑回来,求他复婚,他之所以允许她带走一个孩子,是笃定她爱孩子,只有还有一个捏在手中,她根本跑不掉。
谁料婚后她直接带着裴泽,离开了北城。
她这次回来,裴振远以为她总算后悔了,去找过她几次,因为他的出现,傅锦初的病情又有些反复。
她精神恍惚之下,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幸亏只有四层,不算严重,裴泽说:“外公外婆说的对,她不该回来。”
知道裴钊被家暴时,夏澄也埋怨过傅锦初,刚开始,她甚至不太喜欢裴泽,高二了解他后,夏澄才对他真正改观。她没想到,被她悄悄埋怨的女子竟这么不幸。
夏澄的泪掉得更凶了,哽咽道:“对不起,我也以为你们抛弃了他。”
裴泽怔了怔,半晌才说:“你不用道歉。”
真正需要道歉的从头到尾,都是裴振远。
裴泽嗓子发干,声音也很难过,“知道阿钊成绩进步后,她很高兴,我劝过她,让她离开,她说已经抛弃过阿钊一次,不想再抛弃第二次。但北城是她噩梦的开始,她是重度抑郁,因为裴振远的屡次骚扰,今年她的精神状态算不上好,最近她在偷偷吃药,我怕她再次失控。”
月亮逐渐被乌云遮挡,夜风有些凉。
夏澄不由抱紧了习题册,“你希望裴钊能原谅她,劝她离开?”
“对,她再待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我答应过她,不能将她生病的事告诉阿钊,但是我没法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进深渊。”
裴泽诚恳地说:“我能看得出来,阿钊对你是不一样的,希望你帮忙劝劝,哪怕将真相透露给他也无所谓,只要他别表露出来就行。”
裴泽声音哽咽,“我妈妈,她一直过不去心中那道坎,她觉得自己很失败,是自己太过脆弱,才会得病,她不希望自己成为彻头彻尾的笑话,她想在阿钊面前维持住母亲的自尊,宁可被误会,也不希望阿钊知道她的病情。”
夏澄能理解她的感受。
身边抑郁症患者并不多,尤其是前几年,很多人笼统地将抑郁症归为精神病,认为是脑子坏掉了,跟疯子、神经病没区别,甚至有人觉得抑郁症应该被关在精神病院里,一辈子别出来。
洗漱好,她摸出手机看了眼。
十点四十,裴钊应该还没睡吧?夏澄给他发了个消息,打算将这事告诉他,给他发Q/Q时,忽然跳出一行:该好友已不是你的好友。
???
夏澄有些蒙圈,难道是晚上没和他见面,生气了?
她跑到阳台上,拨了他的手机号,提示是:“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夏澄等了几分钟,再拨,还是同样的提醒。
夏澄又回到了床上,这一晚,睡里都是裴钊、裴泽小时候被裴振远残忍对待的场景。
被雷声惊醒时,半夜三点多。
雨声淅淅沥沥落了下来,刚开始很小,后面逐渐增大,有雨丝顺着窗户飘到阳台上。
阳台上晒的有衣服,夏澄怕被淋湿,悄无声息下了床,走到窗前时,她被夹杂着凉意的晚风,吹得哆嗦了一下。
关窗时,天边打起了闪电,闪电划破夜空,黝黑的校园,似是被劈成两半,变得亮堂了一瞬,下一刻又重归寂静。
夏澄再无睡意,满脑子都是裴泽那些话,一颗心沉甸甸的,无法想象,裴钊知道这事后,该多受打击。
早上雨已经停了,塑胶跑道被冲刷得一尘不染,夏澄到教室后,又试图给了裴钊发了Q/Q,和昨晚一样,给他发短信,也是石沉大海。
九点多,太阳又冒了头,夏澄有些心神不宁,课间操时,去了五班一趟,他座位空荡荡的,没人,书包也不在。
夏澄有些不安,找到了秦旷,问了一下裴钊的情况。
秦旷也很蒙圈,“啊,他没来吗?”
他掏出手机给裴钊打了个电话,电话显示已关机,见他也打不通,夏澄更着急了,“怎么回事?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秦旷说:“这么大一个活人,能出什么事,他不让别人出事就不错了,别担心,肯定是睡过头了,他以前经常熬通宵,睡过头也正常,等中午联系不上再说。”
夏澄耐心等到了中午,秦旷这边给了消息,说:“打通了,他有些感冒,请假了,不要紧,别担心啊。”
说完,才有些好奇,“你找他有事?”
夏澄撒了个谎,“嗯,找他帮个小忙,那我再联系他一下吧。”
夏澄又给他打了个电话,仍旧显示通话中,她微微抿唇,上网搜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机号,也被拉黑了。
夏澄有些迷茫,不知道哪里惹了他,难道就因为没下楼?还是说照片暴露的事,让他不高兴了?
夏澄猜不透,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将她放出黑名单,晚上放学后,是夏铭易过来接的她。
明天周六,她回家住,周末还要继续补作文,夏澄打算明天去他家找一下他,将他妈妈的事告诉他。
一想起傅锦初的遭遇,夏澄眼眶就发酸,不知道世上怎么有裴振远这么坏的人,将妻子折磨成了抑郁症,还对孩子拳脚相加,这样一个人渣,也难怪裴氏集团,在他手里一直走下坡路。
夏澄一直蔫蔫的,第二天也没能提起精神,她甚至不知道,找到裴钊后,要怎么和裴钊开口,他对裴泽都不愿意搭理,对傅锦初呢?她如果提起妈妈,他愿意听吗?
万一刚说一个字,他就让她闭嘴怎么办?
她已经住院了,抑郁症又复发了,根本拖不起,夏澄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写信更好一些,也能给他静一静的时间。
夏澄掏出了信纸,还没落笔,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艰难地提笔写下了第一行,将自己的安慰,都写到了信里:【裴钊,你的妈妈并没有抛弃你,相反,她很爱你,哪怕生了很严重的病,她也在勇敢地接受治疗。】
【哪怕因为幻听,因为臆想,结束过生命,也只是因为不想伤害你们,不想拖累你们,她爱你们胜于自己的生命。】
【怕你难过,怕你失望,她甚至不敢让你知道,她生病了。】
眼泪又掉了下来,夏澄连忙伸手去擦,八百字的信,她写写停停,几乎从头哭到尾,眼睛也有些疼。
夏澄出发前,又给秦旷发了个消息,打听了一下裴钊的情况:【不知道他感冒好些没,你今天联系过他没?他什么样,还在家睡觉吗?】
秦旷:【没睡,我和飞扬、老肖都在他家,他玩游戏呢,你可以随时联系他,要不然等这把结束,我让他给你打电话?】
秦旷他们一点多过来的,过来时,裴钊正在打游戏,室内没拉窗帘,地上丢着许多啤酒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喝的,看着哪里有感冒的样子,要不是在桌上瞧见了温度计和退烧药,秦旷都怀疑他更像是沉溺游戏,懒得去上课,才请的假。
生了病也不好好休息,他们来了后,他也懒得搭理,仍在打游戏,他们陪着玩了几把。
夏澄:【不用不用,我等会儿直接去找他吧。】
秦旷:【成啊,我和老肖想吃烧烤,一会儿要去买肉,你来了后,和我们一起烤呗,阿钊这儿有烧烤架。】
夏澄:【好,你先别告诉他我要去,省得他不高兴。】
秦旷想回,都这么熟悉了,应该不会,一想到她掉到二班时,他完全不关心,又有些没底儿。
毕竟,他一直对女生爱答不理,也不喜欢女生的靠近。
秦旷:【成,不跟他说,我们就在院里烧烤,你直接过来就行。知道地址吧?】
夏澄:【嗯。】
人一多,他肯定不好意思直接撵她走,她再哄一哄,一顿饭下来,总能让他消气,临走前,她再将信交给他,叮嘱一句,让他务必看完。
夏澄紧绷的情绪,稍微放松了些。
老肖他们玩得正投入,枪击声此起彼伏,还霍霍不少啤酒,室内全是酒味。秦旷起身打开窗户,通了一下风。
热浪扑鼻而来。
他喊了一嗓子,“老肖,别他么玩了,一把又一把,该去买肉了,再耽误下去,太阳都要下山了。”
“急什么?”
聂飞阳也看了眼时间,“逛完超市回来就五点了,还得处理食材,腌半个小时,等开烤都六点半了,再耽误下去,七点也吃不上。不然我和旷哥一起去,你留下搬烧烤架。”
老肖顿时站了起来,“我不,我要去超市。”
两人走后,聂飞阳和裴钊打完了这局,聂飞阳将室内的啤酒瓶收拾了一下,扭头看向了裴钊,裴钊窝在椅子里,眉眼耷拉着,瞧着不大爽。
一看就不对劲。也就秦旷和老肖那种没心没肺的,瞧不出什么来。
聂飞阳掏出一根烟,叼在了口中,点燃后,问了一句,“感冒好些没?”
裴钊点头,他在操场坐了半宿,抽了很多烟,靠在篮球架上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只到雷声响起,雨珠砸在脸上,他才离开。
到家后,他没睡意,打了半宿游戏,早上头疼得厉害,他从小到大头疼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伴随着发烧,拿出体温计一量果然39.8,因为底子好,吃了颗药,温度就退了下去。
裴钊点头,朝他伸出手,“来一根。”
“不是起烧了?还抽?”
“没事了。”
聂飞阳递给了他一根,裴钊接过,摸出打火机,点燃后,也叼在嘴里,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这一口吸得狠,吐出来时,嗓子又难受了一下,他咳了一声。
聂飞阳伸手要抢他的烟,被他避开了。
他神情倦怠,眼中也有红血丝,透着一点儿颓废,聂飞阳盯着他看了一眼,没忍住,问了一句,“究竟怎么回事?”
裴钊没吭声,又抽了几口烟,烟雾盘旋往上,逐渐模糊了他的五官,半晌聂飞阳才听到一句,“我是不是挺差劲?”
聂飞阳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不由偏头打量他,他靠在书桌上,半弓着身体,只能隐约瞧见他棱角分明的轮廓,聂飞阳伸手挥了一下跟前的烟雾。
他散漫不羁的眉眼显露了出来,透着一丝罕见的迷茫,下颌线紧绷,模样何止颓废,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烧糊涂了?
聂飞阳认识他多年,何曾见过他这个模样。
他一直骄傲,强大,这种强大,不仅仅是因为他聪明,更是一种信念上的强大,他活到现在,不知遇见多少恶心事,换成旁的人,估计会自我放逐,陷在仇恨中出不来。
他并未如此,仇恨并未蒙蔽他的双眼,他一直很清醒,如果不是裴振远总出来恶心他,他也不会故意考砸,让他望子成龙的希望落空。没人能打倒他,在聂飞阳眼中,他比任何人都要自信。
聂飞阳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以为他烧糊涂了,好端端的,说什么呢?
裴钊拍开了他的手,他弯腰摁灭了烟头,丢到了垃圾桶,“走吧,搬烧烤架去。”
显然不欲多说。
聂飞阳跟着他,下了楼梯,突然想起,这两天学校里都在讨论他追人的事,那张照片,虽然及时删掉了,还是有不少人议论这事,说他亲口在论坛回了一句,什么在追,没亲上。
他听完,压根没放心上,根本不觉得,有他追不上的女生。何况高二这一年,他身边也没出现过什么女生。
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丝怪异。
游乐场,在鬼屋门口排队时,夏澄离开后,他也走了。
去旅游那次,虽然是秦旷提议的,地点好像是他选的,几乎每年假期,秦旷都嚷着想去玩,没见他附和过一次,这次却很积极。
见了夏澄后,他虽然没什么异常表现,却将人姑娘拐去了咖啡馆。
这些年,他从未在乎过哪个女孩,夏澄成绩又很好,根本不像是早恋的人,他才没怀疑过什么。
这会儿,一切都有了解释。
靠,这是被拒绝了?
瞒得够深啊,竟一点口风都没透漏,他就说,期末考,他怎么跟打了鸡血一样,冲进了年级十五,敢情是为了夏澄。
聂飞阳追上他,捶了他一拳,“还是不是兄弟?”
裴钊没吭声。
烧烤架在一楼杂物间放着,他打开了门,面对聂飞阳的追问,他也没解释什么,只说了一句,“赶紧的,在他们回来前弄好,饿死了。”
他头发略有些乱,身上一股烟酒味,许是有些疲倦,眼睛烦躁地眯着,这模样不像是饿死了,倒像谁欠了他几百万。
聂飞阳的复杂情绪瞬间散了个干净,无端有点想笑,没想到,这小子也有今天,平时不知道伤了多少女生的心,敢情都搁这儿等着呢?
聂飞阳跟他一起,将烧烤架和藤椅搬到了院中。
太阳刚刚西斜,头顶是蔚蓝的天空,大片的火烧云连成一片缀在楼宇间。
耳边有风,院中的虞美人摇曳生姿,惬意又悠闲,完全不了解主人内心的焦灼。
夏澄是坐公交来的,一路上她心情都有些忐忑,不知道该怎么哄他。她来过小区不少次,保安已经认识了她,只让她签了个名。
夏澄走到方悦家门口时,就看到了院内的烧烤架,也瞧见了裴钊。他背对着门口,正懒洋洋依在藤椅,聂飞阳在抽烟,弥漫的烟雾,在空中盘旋上升,又随风散去。
刚走到他家门口,夏澄就听聂飞阳问了一句,“真喜欢上夏澄了?”
夏澄心中一动,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甜意尚未蔓延开来,就听到他轻嗤一声。
裴钊神色莫名,眼前闪过的是她一再的拒绝,昨晚她和裴泽却足足在操场待了半个小时,直到学校要锁门了,才离开操场。
他心中堵得发慌,说出口的话也带着讽刺,“凭她?可能吗?”
一个眼里只有裴泽的女生,他疯了才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