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发什么疯。”
奥托卡后退了步, 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精神触角,他毫不怀疑,如果他是高阶的雄虫, 奥尼斯一定会对他下手。
这只变态的虫子已经彻底疯了, 他没了理智甚至不顾及圣尔曼家族的势力。
奥托卡神经高度紧绷, 猛地释放出自己的能量, 以作防御,“你以为我是什么等级。”
嘭嘭嘭。
当两股精神能量接连碰触,奥尼斯终于逐渐清醒过来。
A+级。
奥托卡的等级并不符合他的要求。张牙舞爪的触角这才有了回收。奥尼斯脸色阴郁,扶着跳动的上额, 对目前的状况极度不满。
他已经开始急病乱投医了。
但他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下去,他的好“雄子”抢夺了院长之位, 下一步就该是彻底与他清算。
额上的青筋虬起,奥尼斯的目光落在奥托卡戒备的脸上,他冷不丁再次询问, “奥托卡,你并不想我枯竭而死吧?”
奥托卡心脏一惊, 面上不动声色,“当然。你好得也是圣尔曼家族下一任家主虫选,就算是只作为我的兄长,我也不会看着你去死。”
“很好。”
这个答案至少在表面上取悦了奥尼斯,他朝着奥托卡靠近,手掌拍上了奥托卡受伤的肩胛,不轻不重的力度,透过灰蒙的眼睛, 隐约显现出威胁,“不愧是我的弟弟。”
“等我恢复过来, 我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奥尼斯笑了笑,意味深长,
“如果你想要家族之主的位置,届时,我也可以满足你。”
听到这话,奥托卡忍不住多瞧了他一眼。眼前的老东西与修郁开出的条件一样,在同等的外在环境下,利用奥尼斯躯壳的多芬似乎更就具有哄骗性。
“我对家主之位并不感兴趣。”奥尼斯绕到了他的身后,扶住他的双肩,以一种支撑的姿态,附耳道,“你知道的,我一向只对科学院院长之位感兴趣。”
的确,无论是真正的奥尼斯还是多芬,都醉心于研究,对科学院院长之位的窥视远大于家主的位置。
在蛊惑虫心方面,多芬与修郁算得上是“一脉相承”。动摇几乎在瞬间,利用着奥尼斯的脸庞,多芬加强煽动“外边的谗言蜚语太多了。”
他眼底闪烁幽光,“奥托卡你该相信我,而非其他对我们、对家族有威胁的敌虫。”
奥托卡食指弹动,回头分辨奥尼斯的表情。奥尼斯变得温和慈爱,浅浅微笑。
*
一周后,帝国监狱。
军靴黏合地面哒哒作响,躁动的囚犯们隔着金属窗,窥视着陌生访客。
所有虫子的视线几乎都被白袍吸引,眼尖的囚犯认出这是科学院的标志。鲜有的贵客,将囚犯们的好奇心膨胀。
唯独一只虫,低垂着头专注于自己的食物。然而军靴戛然而止,就停在了他的牢房面前。
“编号G-11043,您要找的囚犯。”
狱警摁下按钮,开启透视模式。虫子的身影清晰地倒映在镀膜玻璃上,透过玻璃,修郁看见虫子扎手的寸头,以及从上额纵横眼角的伤疤。
这名囚犯赫然是某只大名鼎鼎的星盗头子——洽奇·厄尔曼。
修郁盯了几秒,开口道,“打开牢门吧。”
狱警点头,不敢怠慢。
伴随着一道验证通过的机械音,牢房门被打开。现在并不是放风时间,被不速之客打扰的洽奇,猛然抬眸看向门口。
“您请。”
狱警的半个身子漏进视野,紧接着,一双长腿跨了进来。
“修郁——”
当看见修郁的瞬间,洽奇的瞳孔紧缩。他的眼神立马有了变化,砰的声,拍桌而起就要冲上前。然而电闪雷鸣之间,脚上的电子镣铐闪烁出一道高强电压,直接将他电得腿脚发软,差点趔趄在地。
“你想干什么!”
“抱头蹲下!”
狱警知晓洽奇·厄尔曼是只危险的虫子,他当即掏出激光电棒,试图压制有攻击意图的洽奇。
面对着狱警的武力镇压,洽奇也只得倍感屈辱地抱头蹲下。
他怒意上头,盯着修郁咬牙道,“这是打哪来的风,让你终于又想起我这号虫子。”
自从被要挟着替修郁办事,伪装成多芬之后,修郁就再没与他见过面。
这只无情的雄虫还真是狠心。就算他想要废了修郁的精神海域,趁机将对方抢去荒星,但也不必如此记仇,拔掉他的羽翼,将他困死在监狱吧。
被关押的日子里,洽奇自认为虎落平泉被犬欺,受尽了屈辱。他做梦都想要找修郁算账,可完全没有机会。不过现在,终于又有了。
“修郁,是光明磊落的虫子就该跟我去星海决斗。”洽奇不逊地抱头,大放厥词。
修郁打量着这只星盗如今的模样,相比较于从前,狼狈苍瘦,但他的眼神仍旧如野狗般桀骜不驯。
有这个精神劲儿,的确是个不错的虫选。修郁饶有兴趣,“我当然不屑于光明磊落的名声,但你算光明磊落?”
修郁上前,旁侧的狱警当即伸手阻拦,“修郁院长小心,这只犯虫有攻击意图。”
修郁望着洽奇,微笑道,“没事,你出去吧。”
狱警犹豫了片刻,听从嘱咐带关了牢门离开。室内只剩下敌对的两虫,空气骤然紧绷。
然而修郁并不在意,他继续朝着洽奇靠近,环顾着牢房的条件。
视线落在洽奇未用尽的食物上,粘稠的营养补剂散发出难闻的气息,令虫毫无食欲。
修郁只手抚唇,挑眉道,“看来你的日子过得并不太舒坦。”
“……当然没你舒坦。”被镣铐控制,洽奇压着躁意,盯着修郁道,“你不是当上科学院院长了吗?还有时间在监狱瞎逛?”
他知道修郁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但修郁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个突兀的事情。除非,修郁还有需要用到他的地方。
“怎么,你回心转意了。不爱那只军雌,决定跟我远走荒星了?”洽奇啧了声,表情多了点玩世不恭,“还是利用完我之后不舍得抛弃,觉得我还有其他价值?”
修郁轻笑,“你的直觉倒是像狗一样敏锐。”
这算不上称赞,洽奇气得脸青。
但他收敛了表情,正色地盯着修郁。修郁还有利用他的地方,这也许是他唯一能够逃脱的机会。
几秒后,洽奇微眯了眼,“老东西还没死?”
看着修郁默认的神情,洽奇顿时兴奋了。作为一名星盗,他的头脑的确转动得迅速。
他猜到了修郁要再次与他做交易,当即,张扬桀骜的神采重新回到了脸上。
他刺咧地坐在地上,“放了我。”
“给我一艘大型军舰。”
他对大型军舰情有独钟,“还有让军部停止攻打我的领地。”
洽奇摆出了一堆条件,似乎笃定修郁会答应。修郁只是淡笑地看着他,并没有多余表情。
霸道的能量悄无声息地充斥了整间牢房,在洽奇彻底嚣张起来之前,猛地摁压向他的胸腔。
在空气的压缩中,胸前有了些凹陷。
“噗嗤——”
洽奇口吐鲜血。
修郁不以为意,他居高临下地笑看这只星盗,“洽奇,你以为主动权在谁的手上?”
“还没有长记性?”
“妈的。”洽奇低咒了声,用力揩过嘴角的血渍。他想要拽住修郁的衣领,然而始终无法近身,只能咬牙切齿道,“你总得给我点好处。”
大条件换小条件,不失为一种策略。洽奇瞪着修郁,等待着他的后话。
好半响,修郁终于开口,“其中一个。”
两个小时后,牢房门被重新打开,修郁走了出来。当他离开帝国监狱,一切都归于平静,像是从未发生。
傍晚时分,狱警送来的晚餐。
像洽奇这种凶猛且罪大恶极的囚犯,为了其他囚犯与警务的安全,都是单独送餐的。
等狱警走后,洽奇掀开了盖子。
当金属盖被掀开的瞬间,一盘香气四溢的兽肉映入眼帘。与此前难闻至极的劣质营养补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洽奇死死地盯着盘子里的兽肉,多少有点不甘心。
“打发狗呢。”叉子插进兽肉,他恶狠狠撕咬一口,而后将桌子掀翻。
哐啷作响。
*
【没有找到机会。】
【但他的能量更加暴动了。】
光脑闪烁了下,奥托卡的信息闯入眼帘。修郁深眸,顷刻后摁灭了光脑。
与此同时,敲门声赫然响起。
“院长,您今天也要加班吗?”研究虫例行询问道。他们的新任院长大概是个工作狂,已经差不多连续加班一个多月了。
主要是科学院需要整肃清算的事务太多,以及还要打点与军部、联邦各方,甚至家族势力的关系。
修郁也没预料到,忙碌程度竟会到如此。如果一早知道,这个烂摊子他也不会接手。
他揉了揉眉头,再次查看了眼光脑。反常地,今天并没有收到萨缪尔的信息。
萨缪尔是个足够贴心的雌君,即便回家他们很难对上时间,萨缪尔也不曾有过怨言。
他甚至缺少了点任性。
修郁看着光脑思忖了片刻,收起文件起身道,“今晚不必了。”
他该照顾一下萨缪尔的情绪,尤其在怀蛋期间。修郁准时下了班,驾驶着飞艇离开了科学院。
抵达住所前,他给萨缪尔编辑了条短信。然而当飞艇已经停落下来时,萨缪尔仍旧没有回信。
修郁只当是对方在忙,通过瞳孔验证,进入了客厅。
【欢迎主虫回家。】智能家虫照常欢迎上前,但客厅里并没有萨缪尔和崽崽的身影。
修郁一面换掉制服,一面询问道,“虫崽和萨缪尔呢?”
智能家虫回答道,【小主虫在育婴室睡着了,雌君大人在卧室。】
尽管对时间感到一丝疑虑,但修郁还是点了头,走向卧室。门被推开,然而偌大的卧室仍旧没有半点萨缪尔的踪影。
连床都是平铺整齐的。
修郁微蹙眉,大抵是智能家虫的“情报”有误。他转身准备退出房间,可就在
即将离开之际,房内忽然出现异响。
细微的吱吖声打破寂静。
修郁顺声望去,声音来源是墙角的衣柜,而衣柜门紧闭未开。
“萨缪尔?”修郁注视着衣柜,稍感微妙。
仿佛是回应他般,呼吸声骤然响起。
修郁走上前,这才发现萨缪尔的光脑掉落在墙角。他掠了眼地上的光脑,重新将视线定格在衣柜上。
“啪嗒。”
几乎是瞬间,他一把将柜门打开。
两双眼睛,从高到低猛地相撞。
只见衣裳凌乱的军雌眼神迷蒙、脸色潮-红地坐在衣柜的空间里,周遭是从衣架上扒下来、散落在地的衣服。
这些衣服被筑起,像一个小巢穴般将萨缪尔的半身掩埋。萨缪尔窝在正中间,手里还捧着一件衣服,送到脸颊旁,用通红的脸颊去摩擦。
他犹如一只离开主人而不安,依恋筑巢小动物。
修郁定睛看了过去,果然发现这些衣服都来源他……
“萨缪尔。”
修郁滚动了喉结,微眯起眼。
意识都有些不清的军雌,像幼崽般窝在满是雄虫气息的巢穴里,抬起懵懂又濡湿的眼睛,看着修郁轻哼了声。
连喷洒出来的气息都是灼热滚烫的。
“你似乎发热了。”修郁伸手去触碰他的额头,然而才触碰上肌肤,萨缪尔就猛地颤抖了下。
“不要害怕。”
他轻哄,将掌心触碰上萨缪尔的额头。果然,他的体温在升高。修郁试图分析现状,他隐约在雌虫生理书中,见到过这种情形。
当孕期的雌虫得不到雄虫充分滋养,并长时间分离时,雌虫就可能产生类似于动物的筑巢行为,将沾染雄虫气息的物件用于筑巢。
但筑巢行为发生的概率极低。
这只能说明,萨缪尔的爱意过浓。
大概是适应了修郁的手,又大概是修郁体温相较冰凉,混沌的军雌用绯糜的眼睛盯着他,一面蹭着他的手掌,一面伸出舌尖,不经意地舔舐过他的手腕。
舌尖的温度37℃。
但粘稠的湿度却难以估量。
修郁深了眸,手指从他额头滑向舌尖,拈起搅弄,“你很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