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我爱你

  孟时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医院的。

  明明他前一刻还在跑路,等意识再度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经出现在了傅惊别所在的医院里。

  郑迩刚交完费,一向从容不迫脸上挂着淡笑的女人头一次绷紧了,她看到孟时书,走过去给他交代: “别伤心了,先去休息会儿,等动完手术有得是你忙。”

  伤心吗孟时书感觉不出来,他扯了一下僵硬的嘴角,说: “我有什么伤心的,他出车祸了正好,我正好跑了,再也没有人能抓到我。”

  “你如果真要跑的话,为什么还要回来”郑迩把缴费单收进包里,说, “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刚出市中心吧,你完全可以不理我的,可你还是回来了。”

  孟时书一怔: “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郑迩想到什么,脸色有点难看, “你知道傅总是怎么出车祸的吗”

  孟时书当然不可能知道。

  郑迩也没想到要他回答,说: “他是在看到你出门的监控以后,着急回去,经过路口的时候没注意旁边出来了一辆货车,不小心撞到了。”

  孟时书脸色一白。

  小轿车撞上货车会发生怎样的惨况他是知道的,他来到医院为止还没有看到傅惊别,顿时开始担心他的处境。

  他身形不稳,还是郑迩扶着他坐在了走廊的座椅上。孟时书双唇颤抖,问: “你当时没跟他在一辆车上吗”

  “我坐的后面,傅总副驾。”郑迩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你知道的,副驾是最危险的。”

  孟时书听不清她的声音了,他满脑子只有那句傅惊别是因为自己出的车祸,耳边只余一片嗡嗡鸣声。

  是他……是他害了傅惊别。

  如果他今天不跑,如果他乖乖待在家里,如果他安分一点,傅惊别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孟时书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郑迩觑了他一眼,利落地在孟时书旁边坐了下来: “在想什么你该不会在这里自责吧”

  孟时书没有抬头,他深深埋下自己的脸,声音哑然: “是我害了他。”

  “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让他转回去的。”郑迩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正烦着呢,别给我添乱。”

  孟时书说: “可如果我不跑……”

  “你不会以为我告诉你他出车祸的原因是让你自责的吧”

  郑迩看他,眼神里透露着一点无语, “我只是不理解,你说你们两个大男人要谈恋爱就谈恋爱,好聚好散不行吗,非得整成这样,搞得跟追杀一样。”

  孟时书一时语噎:他倒是想跟傅惊别好聚好散,可对方一直不给他机会啊。

  郑迩看了一眼还在亮灯的抢救室,漫不经心地问: “好歹我们也算半个同事了,不如跟我说一下你对傅总到底是怎么想的”

  平常的郑迩绝不会跟他说这些,她习惯了笑脸迎人,但面热心冷,对外事向来是持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孟时书从前不知道这些,还曾把她当成过朋友,却被血淋淋的现实教训过一遍,因此在听到郑迩主动问起自己的事后,心里升起一丝警醒。

  他问: “你也喜欢八卦吗”

  “我不喜欢。”

  他脸上的不信任过于明显,郑迩连装都懒得装,依旧笑道, “是赵姐想让我帮你。”

  孟时书一愣。

  她嘴里的“赵姐”,当然只能是赵薇澜。

  两人同时在公司的时间不多,孟时书入职傅氏没多久赵薇澜就出国留学了,他倒是在郑迩嘴里听到过几次赵薇澜的名字,不过都中规中矩,听不出多少亲昵。

  不过想到去年年底赵薇澜回国曾在郑迩那里了解过自己的情况,孟时书竟然对郑迩是赵薇澜的人这件事没有感到太过意外。

  他没多怀疑郑迩话里的真实性,毕竟以她的性格也不屑于骗人,于是只问: “她是怎么想的”

  “在能保全傅氏的前提下保住你。”郑迩如实回答,同时也在观察孟时书的微表情, “你好像不是很意外”

  孟时书不答反问: “她没提到傅惊别”

  “提了一嘴,说别让老板死了就行。”郑迩下巴轻抬,点向不远处的急救室, “这不,还活着呢。”

  孟时书一顿: “你不担心他真的出事”

  郑迩轻轻摆头: “我担心有什么用,我只是个助理,不是医生,唯一能做的事是保持冷静,以免傅总被推出来以后给医护人员添乱。”

  太镇定了,饶是知道她就是这么一副性格,孟时书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正他思考之间,急救室外的灯终于灭了,一众医生把傅惊别推了出来,其中领头的人问: “你们谁是家属”

  孟时书跟郑迩对视一眼,最后在后者丝毫不肯退让的眼神里败下阵来,他走了过去,声音微若蚊吶: “我是。”

  医生打量了他一眼,没看出他跟傅惊别有什么相似的地方,狐疑地问: “你是病人的弟弟”

  “我是他……爱人吧。”孟时书不好意思地出口,然后在医生追问之前赶紧说, “他……我男朋友他父母都在他年幼的时候去世了,其他亲戚早就不来往,只有我能给他签字。”

  医生欲言又止了半天,又看向一旁八风不动的郑迩: “那她是……”

  “从属关系,人还活着的话我就先回公司了,股东那边开始坐不住了,我得把傅总还活着的消息带回去。”

  郑迩完全忽略了躺在病床上的傅惊别,连问都没有问一句,就只是把包里的单子拿出来给了孟时书:

  “有事call我,当然我希望你最好没事,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照顾一下傅总了,当然,你要是不想照顾的话随便给他请个护工,傅氏有得是钱。”

  孟时书被她这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吓到了: “你不照顾他”

  他这才后知后觉过来自己跟傅惊别是迫害与被迫害的关系,尤其现在他这个被迫害的人被追加上了照顾迫害者的责任,他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出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我照顾他”郑迩看上去比他更惊讶, “我的工作是处理傅氏的各类业务而不是照顾病人,而且老板这种东西,这个死了就跳槽去下一家,我为什么要为一个消耗品浪费时间”

  孟时书:……

  好有道理是怎么回事

  不仅孟时书,旁边医生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低声说: “你们要吵去外面吵,别在这里影响病人休息。”

  孟时书于是压低了声音: “那为什么要我照顾他”

  这跟他的工作就有关了吗

  “你是他男朋友,目前来看只有你最有资格照顾他。”

  郑迩揉了揉眼睛,趁没人发现,她冲傅惊别的位置翻了个白眼。

  她发誓这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这么不在乎形象,却也只有一瞬: “当然,我也说了你要是不想就随便找个护工来照顾他,傅氏有得是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孟时书觉得郑迩这段话在说到后面的时候语气缓和了不少,仿佛她也希望自己这么选一样。

  然而看她表情,孟时书又觉得自己多想了,他低下头看向病床上面无血色的傅惊别,最终还是抵不过心软留了下来。

  郑迩倒是干脆利落地走了,临走前还送了孟时书一个冷笑,实在很不像她平日里的作风。

  傅惊别的伤不算特别严重,只是伤到了点内脏撞到了头外加大腿骨折,出车祸的时候及时弹出的安全气囊保护了他,让他在那么严重的车祸里只是受了点伤而不是当场毙命,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昏迷了两天,第三天黄昏的时候醒了过来,看到坐在床边的孟时书的时候,原本呆滞迷茫的眼睛亮了亮。

  “时书……”

  因为太久没说话,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却足够惊醒原本百无聊赖正在玩手机的孟时书。

  孟时书立马放下了手机: “你怎么样”

  傅惊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 “你怎么在这”

  真是个好问题。

  直到后来郑迩离开,孟时书在傅惊别床头守了两天,他看着面前这张日日相对已经分不清爱恨哪一种情绪更多的脸,都没有研究透他到底为什么在这

  他不是要跑路来着吗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最适合他逃跑才对,至于傅惊别……郑迩说得对,傅氏有得是钱,他们可以给傅惊别请很多个护工,完全不用担心他的病情。

  傅惊别连手术都挺过来了,接下来只要静静等人醒就行,那他为什么没有离开呢

  千万般情绪涌上心头,孟时书理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 “郑迩给你请了护工,你既然醒了,那我……”

  “别走。”

  像是被察觉到自己的意图,孟时书刚要站起来的时候被傅惊别抓住了手,床上的男人满脸病容,看不见半分平日里倨傲的样子。

  他就这么拉着孟时书的手,力气不大,却叫人不忍挣开: “别走,可以吗”

  孟时书强压下心底的同情: “有什么意义呢你应该知道我们是走不到同一路的。”

  “你想让我死吗”傅惊别神色认真,不像在开玩笑, “如果我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管你了。”

  孟时书想抽出来的手又忍了忍: “你想说什么,威胁我吗我为什么要受你的威胁”

  傅惊别笑了一下,只不过他脸上没什么血色,这个笑看起来十分强撑,比哭还难看: “是吗那你走吧。”

  他这么说,却并没有主动放开孟时书的手。

  孟时书被他激到,犹豫半晌,还是抽手离开。

  然而还不等他走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重物倒地的声音,孟时书回头一看,傅惊别刚拔了手上的吊针,整个人翻落到地上。

  孟时书顿时气血翻涌,觉得全身的火气都流向了胸腔。

  “你不要命了!”

  他走过去,费力地把傅惊别扶着坐起,傅惊别却半点不肯配合,说: “你不是要走吗你走吧,不要管我,我说的是真的,除非我死了,你永远都别想从我这里离开。”

  所以最好现在他死了,这世上再也没有能威胁孟时书,从此孟时书将会有他想要的自由,而他——反正他父母亲朋无一存世,傅惊别本来就孑然一身,没有人记挂。

  孟时书心里一颤。

  他声音里还酝着怒气,质问: “拿别人的爱来惩罚自己,连命都不要了,你不是三岁小孩吧你拿自己来威胁别人,有用吗”

  “没用的话你现在就不在这里了。”

  傅惊别虽然身体还没好,可只要他想,他在孟时书面前永远属于强势的一方,恰如彼时彼刻。

  他被孟时书扶着坐稳,重新躺在了床上,对着旁边无可奈何的男人露出了个笑。

  他直勾勾盯着孟时书的眼睛,看似不落下风,其实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落寞:

  “你觉得我不可理喻,可我跟你说过的,从小没人爱我,没人教我自爱,更没人教我爱别人……我都跟你说过,是你不在意,我求过你教我,可你不肯,那我现在这样,你又为什么生气呢”

  简直混淆概念!

  孟时书气得太阳穴边上青筋狂跳,他抬手按了按,说: “你这是道德绑架。”

  “那你可以不被我道德绑架。”傅惊别耍起了无赖,他靠坐在床边,无奈苦笑,深邃的眼睛一眼就挖出了孟时书内心最深处的情绪。

  他说: “那天你不是走了吗你完全可以不管我,我昏睡过去这几天够你逃到国外了,可你为什么不然呢是可怜我还是……还爱着我”

  他太强词夺理,孟时书自觉无法跟他沟通,扭头当没听见。

  傅惊别也不紧追不舍,他只细细把玩着手中的软肉,感受到手掌里细腻的触感,心情很好。

  不管孟时书心里怎么想的,这一次过后,他确实留在了医院照顾傅惊别。

  哪怕他知道这是他逃走的唯一机会,一旦傅惊别出院,他将再也没有机会离开。

  但他还是留在了这里。

  傅惊别底子好,住了大半个月身体就恢复得差不多,孟时书拿着新拍的片子给主治医师看的时候对方都忍不住惊叹他的恢复速度,说: “没安全气囊保护的前提下只受了这么点伤还恢复得这么快,这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病人。”

  孟时书也跟着看了眼片子,只不过他看不懂,只是凑个热闹。

  他说: “医生您记错了吧,不是有安全气囊保护的吗”

  “我怎么可能会记错当时我亲自跟救护车去急救的,傅惊别车上的安全气囊被人故意损坏过,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

  医生回忆了一下,继续说: “而且车里就他一个人,我听说他平时开车挺稳的,不知道那天是怎么回事,居然撞到了护栏上,还好前后没别的车,不然真不知道要损失多少人命。”

  孟时书心底“咯噔”一声: “您是说,他出车祸,是因为自己把车开到护栏上,没有别的车”

  “你还想要什么车”医生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要不是这段时间孟时书对傅惊别的照顾他都看在眼里,只怕他真的会怀疑孟时书是不是别有用心, “就他一个人,那个女助理还是后面来的,说起来也奇怪,我当时以为他们是情侣吵架所以没在一起,谁知道不是情侣……傅惊别的公司待遇这么好就连出差都一人一辆车”

  孟时书已经听不进医生在说什么了。

  他觉得自己的大脑“轰”一下炸开,随便找了个理由告别,急匆匆回来傅惊别的vip病房。

  郑迩骗了他……郑迩为什么要骗他

  想到其实那天他就觉得郑迩有点不对劲,却怎么也说不上来,现在想想,或许有别的原因。

  他想到郑迩那天临走前十分不赞成自己留下来照顾傅惊别的态度,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他快步回到病房,傅惊别似乎自他离开起就在等他回来,在看到他以后明显高兴不少,只是在看清孟时书的表情以后那点高兴又被压下。

  “怎么了”他还以为孟时书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谁欺负你了”

  孟时书没有时间跟他嬉皮笑脸,开门见山地问: “你不要命了”

  傅惊别一愣,要知道在他这半个月持续卖惨的攻势下,孟时书对他态度好转了很多,已经很久没有用这么重的语气跟他说过话了。

  尤其他一直都知道孟时书吃软不吃硬,只不过之前碍于自己做过的错事不好发挥,但现在不一样,现在他是病人,孟时书对病人有无底线的包容。

  傅惊别于是又摆出了那一副让人可怜的病容: “什么”

  孟时书最讨厌他一脸无辜的样子,明明心黑得要死,在这扮演什么白莲花

  他冷笑着走到床前,用力按了一下傅惊别腹部的伤口,得愿听到那一声痛呼并没有他以为的那样心情变好。

  他问: “你自己策划的车祸”

  傅惊别愣了一下,脸上笑意尽收: “你知道了。”

  别说否认,连挣扎都没有,大大方方承认了孟时书的定罪。

  像个顽固不化的惯犯。

  孟时书觉得自己心力交瘁: “不反驳”

  “反驳有用吗反正你知道答案。”

  他闭上眼,重重躺回床上,知道自己偷来的这十几天宽容终于到期。

  孟时书一话不发,或者说他觉得没必要再跟傅惊别继续耗下去,转身就要离开。

  这次傅惊别依然在他踏出病房之前开了口: “你真的不管我的死活吗”

  孟时书一僵,果然如他所愿停住了脚步。

  傅惊别勾唇一笑,满含残忍的恶劣。

  他承认自己卑劣,承认他不择手段,承认他道德绑架,可若不是这样,他又要怎么得到孟时书呢

  在第一次失去孟时书之前,傅惊别从没想过有什么是不可失去的,在第一次得到孟时书以后,他开始乏味从前只围绕商业利益的勾心斗角。

  如果有孟时书陪他,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但如果孟时书想离开,那他们就一起毁掉好了。

  傅惊别的想法从来没有动摇过,所以他后面无论软硬兼施还是心口不一,背后都只藏有一个目的:

  把孟时书留下。

  就比如现在,哪怕知道会把人越推越远,可傅惊别更知道孟时书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去死。

  他干脆大方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那天其实什么事也没有,我是故意出门的,故意没把门锁上,故意开车撞上栏杆,然后让郑迩给你打电话。”

  他躺在床上,看孟时书颤抖着肩膀,没回过头,想来应该是很害怕的。

  他不管不顾地继续说: “我之前跟你说过,没有你我会死的,可你不信。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赌赢了你回来,赌输了的话……我跟郑迩说了,如果你那天没回来,会申请放弃治疗。”

  孟时书心底一颤。

  他终于转过身,他以前也害怕过傅惊别,却从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恐慌过。

  这人就是个疯子!

  孟时书从前也骂,却从来没有什么时候这么深刻地感受到“疯子”的意义。

  他终于意识到傅惊别就像是外表漂亮的罂粟花,只要沾上,不管想还是不想,就再也逃不掉。

  尤其对他这种容易心软的人效果最好。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连自己都不爱,你说爱我,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为什么可笑”傅惊别无奈地摇头, “我只是不懂别人没教过我的东西而已。”

  这话他不止一次对孟时书说过,可惜后者好像总是记不住。

  傅惊别语气真诚,宛如不谙世事的纯良稚子: “那么,宝贝,你愿意教我吗”

  仿佛过了一遍电一样,孟时书觉得自己从尾椎骨的地方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虽然只有一瞬,却足够他为傅惊别对自己的称呼感到肉麻。

  孟时书发不出声,他想拒绝,却无从开口。

  因为他知道,傅惊别嘴里说是的让自己教他如何爱人,其实是在逼迫自己跟他回顾所谓的“过去”。

  傅惊别以自己的生命来威胁被他伤害过的人,并且无比成功。

  。

  孟时书真正留在了傅惊别身边,没有再考虑过离开的事。

  离开可笑,现在的他根本就没有资格。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傅惊别的死活确实跟他没有一毛钱关系,但孟时书还是不希望自己身上背负人命,何况傅惊别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哪怕跟他毫无关系,孟时书也难以眼睁睁看着一条性命从自己眼前凋零。

  傅惊别则单方面遗忘了他对孟时书的伤害,他完全变得跟以前一样,甚至不再限制孟时书的自由,或许是因为知道现在就算给孟时书这个机会他也不会离开了。

  让孟时书意想不到的是,直到出院以后,傅惊别都还惦记着跟自己签那份财产赠与的合同。

  傅氏最大的办公室里,孟时书抿着唇站在傅惊别对面三尺之外,他满脸抗拒地看着桌上那两份合同,说: “我不签。”

  傅氏说到底就是傅惊别从他父母手上继承过来的,是傅家祖传的财产,他要是趁现在傅家无人把别人的东西抢了,那是要遭天谴的。

  这已经是他们不知道第多少次因为这件事情争吵,傅惊别揉了揉眉心: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保障。”

  孟时书没有说话。

  傅惊别说: “我不想总是因为这个事跟你吵。”

  孟时书反唇相讥: “谁不是呢”

  傅惊别垂下眼,表情黯淡: “你明明还是爱我的不是吗不然那天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逃跑机会去医院照顾我。”

  孟时书也不能理解自己那天的反常,于是干脆不接茬。

  傅惊别说: “既然还喜欢我,为什么就是不肯再给我一次机会呢”

  这些话孟时书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我什么时候承认了”

  “不用承认,你已经用行动告诉我了。”傅惊别走上前来,抓住他的手,说, “你想想,如果换成别人,你会那么紧张吗”

  孟时书想不出来,他下意识代入了黎蕴,突然觉得傅惊别说得不是那么有道理: “黎蕴生病的时候我也很担心。”

  “但你至于这么事无巨细地照顾她吗”

  傅惊别轻轻揉按着孟时书的大拇指,孟时书觉得那处有点发黏,想要查看,傅惊别却不给机会。

  他把孟时书的手带到桌面上,另一只手扶着孟时书的脸,跟他温柔对视: “你照顾黎蕴的时候是把自己的事完成了以后才去看她,你把自己放在了黎蕴前面,可我昏迷那几天不是,你把我放在了你前面。”

  ……

  孟时书不知道他是怎么敢用这么笃定的语气说这些话的,明明傅惊别没见过自己照顾黎蕴的样子,他照顾傅惊别的时候对方还昏迷过去了,现在却讲得跟亲眼看到了一样。

  但该说不说,猜得还挺准。

  没听他出声否认,傅惊别就又自信了不少,眼里含着势在必得的笑意: “承认吧,你就是喜欢我,我不清楚自己的心意是因为没人教,那你呢,你又为什么不敢承认”

  孟时书:……

  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他从小是个孤儿,也没别人教他这些。

  之前对傅惊别好全凭心意行动,后来想要逃离也是,孟时书的爱憎不需要那么多算计,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了,从来不去想“我这么做了以后他会怎样”。

  可现在傅惊别竟然说自己还爱他这可真是……一个新奇的角度。

  傅惊别低低笑出了声,带着引诱: “如果只是为了所谓的公不公平而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这样的你和当时的我又有什么不一样你不如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如果后面我的表现让你不满意,你再把我甩了,要是满意,我的钱和我的人都是你的了,你也不吃亏,不是吗”

  孟时书总觉得他这番话里透着诡异,但就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正当他思考的时候,孟时书感觉自己的拇指被傅惊别快速带到某个潮湿的柔软物体上面,他还没反应过来对方要做什么,傅惊别又用力把他那只手指放在另一样东西上重重按下,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等他意识到不对想要抽开手的时候已经晚了。

  傅惊别拿起那两份被他印了指纹的合同: “成了。”

  孟时书看清上面的东西,大惊失色: “你!”

  “别这么急着生气。”傅惊别把头放在他的颈肩上,心情极好, “我只是帮你把你想做的事做了,既然你不敢承认你还爱我,那我帮你,你是被迫的,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孟时书:……

  很好,他还知道自己是被迫的。

  “这两份合同我会拿去公证,以后傅氏就是你的了。”傅惊别一顿,语气里含着难以隐藏的暧昧笑意, “我也是你的了。”

  ……

  孟时书觉得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被他激起来了。

  怎么说呢,尴尬又羞耻。

  虽然两人“地位颠倒”,但傅惊别在人前一行一举无不彰显着多年处于上位者的优越。他并没有因为失去了傅氏而显得卑弱,他依然像一个引领者,连哄带骗地把孟时书骗去公证处把合同做了公证以后,这件事就再也抵赖不了。

  他笑着把孟时书拥在怀里: “开心吗”

  孟时书从来没见过谁丢了这么多钱还能笑嘻嘻问别人开不开心的,他不想说话,傅惊别却立马一副受伤的样子: “还是说你拿了钱就想翻脸不认人,想不要我了”

  这话说得十足可怜,孟时书刚想反驳钱又不是自己想拿的,傅惊别突然一改这段时间的笑脸,垂下头说: “时书,没有你我真的会死的。”

  孟时书:……

  这已经是傅惊别第四次在他面前说这种话了。

  好消息:他知道傅惊别是在卖惨。

  坏消息:傅惊别说的是真的,他能为了一个渺茫的“机会”把车往栏杆上撞,能把傅氏的实际控股人变成自己,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对方的计谋,却无能为力。

  最好的破局之法是不搭理他,可孟时书没法眼睁睁看着人去死,无关喜不喜欢,换个其他人他也不会无动于衷。

  可是……孟时书想起傅惊别一再笃定地说自己还喜欢他,突然陷入了迷茫。

  换做其他人,他也能做到这个地步吗

  孟时书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觉得自己无能接受。

  还没理出个头绪来,孟时书突然被人捧住脸,他怔怔回过神来,却见傅惊别染满了爱意的眸子越来越近,然后唇上一片温暖,他被傅惊别吻上了。

  小心翼翼地,只是浅尝辄止,还带着试探。傅惊别在这种事上不缺乏主动,却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甚至亲了半分钟就分开。

  他看着孟时书,眼神试探,欲说还休,看上去楚楚可怜,仿佛无家可归期待自己能有一个新家的流浪犬,孟时书心神一动,生出些许动容来。

  傅惊别粗粗喘了口气,强行抑制住眼里的情动,问: “可以吗”

  他故意扮弱,看上去乖巧极了,原本锋利的眉宇在这一刻变得柔和起来,孟时书心里告诫自己不可以被傅惊别的外表蛊惑,开口却是: “可以。”

  孟时书:!

  这是能说的吗这是他想说的吗他这张嘴不能要了!

  傅惊别不肯给他多余的时间,在听到“可以两个字”的瞬间,他便急不可耐地吻了下来。

  一只手托着孟时书的后脑勺,一只手掌着面前人清瘦的腰,到后来孟时书腿脚发软站立不稳,傅惊别一边有技巧地挑逗着他的唇舌,一边慢慢把人放下,让他躺在了沙发上。

  “换气。”他声音虔诚而温柔,含着隐约笑意, “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还要我教”

  孟时书闻言瞪他: “你起来。”

  “我不,你自己说可以的。”

  傅惊别笑意更深,他动作轻柔地揉弄着孟时书的头发,在他唇边印下轻轻一吻,喟叹道: “谢谢你。”

  孟时书还沉浸在刚才的狂风骤雨之中,一时竟没听出他这句话的含义: “什么”

  “谢谢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傅惊别虚俯在他正上方,仿佛满心满眼都只有他, “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软的硬的他都试过了,孟时书不肯吃套,他无论怎么做都掐灭不了心上人想要逃离的心情,虽然傅惊别嘴里说着不在意孟时书的心在哪里,但一再被背叛和抛弃的滋味并不好受,那天的车祸是他的最后一博,在这点上他对孟时书没有任何欺骗:如果那天孟时书没有回头,他真的会死。

  无所谓“爱人必先爱己”,傅惊别跟孟时书不一样,他不觉得一个人要足够自爱才能去爱别人。在孟时书之前,他从来没体会过爱,在孟时书之后,他突然意识到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对自己抱有期待,活着其实是很困难的事。

  只不过在遇到孟时书之前他没感受过爱没有对比,所以不知道“爱”之一字何其珍贵。

  没有人会想要不被期待地活着。

  孟时书依旧不知道说什么,他其实更想让傅惊别去感谢那个足够豁得出去的自己,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没说出口。

  就这样吧,他想,等熬过这五年,他就解放了。

  虽然傅氏的实际控股人从傅惊别变成了孟时书,但在公司众人的眼里,傅氏没有任何变动。

  人前傅惊别依然是傅氏的总裁,孟时书还是总裁助理,只不过发工资的那个变成了孟时书而已。但傅惊别前期积累的财富已经足够多了,就算没有傅氏,他也依旧能混得风生水起。

  ……前提是孟时书不在场。

  只要孟时书跟傅惊别在同一个地方,他的画风就会从不茍言笑变成……

  “我今天可以跟你睡吗”

  傅惊别低着头,轻轻捏着衣角——说实话,这个动作在他身上显得十分违和,孟时书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装出来的,刚要拒绝,猝不及防听到下一句: “我父母去世的时候我才三岁,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陪我一起了。”

  ……

  孟时书很想拎着他的衣领质问自己看上去像不像他爹,但内心还是感觉到一股抽痛,原因无他:傅惊别虽然有卖惨的嫌疑,但他说的却是真的。

  他父母真的在他很小的时候离开了他。

  拒绝的话因此说不出口,孟时书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签下那份合同以后,他就再也不能心安理得地拒绝傅惊别了。

  又或者在他心里,因为签下了那份合同,他才能心安理得地去忽视傅惊别从前对自己的伤害,真正正视自己的内心:

  他或许真的,有可能,是还对傅惊别有那么点好感的。

  孟时书说不清,但最后到底还是没有拒绝。

  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傅惊别越来越得寸进尺,孟时书不仅不为此生气,竟然反而渐渐习惯。

  一开始只是用在做亲密的事或者躺一张床上这种小事上,后来就发展成了……

  傅惊别手上拿着刚到的皮质颈圈,请求地看着孟时书。

  孟时书头皮发麻,他觉得自己最近真是给傅惊别脸了,下意识吼道: “你别跟我说从你父母离开以后你再也没给别人戴过狗链,怎么着你是狗啊被生下来”

  被他拒绝,傅惊别原本期待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我只是觉得这个颜色你戴起来好看。”

  孟时书:……

  再好看也不能给他戴狗链啊!

  傅惊别放下了手上的东西: “没关系,我知道的,这段时间本来就是我偷来的,我不应该奢想太多。”

  孟时书: “啊”

  “你放心,就这五年了,时间一到我就会离开,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烦你。”

  孟时书张口说不出话。

  不是,他不就拒绝了这么一下子,有必要这么严重吗

  “这段时间我已经很开心了,你是个好人,以前是我不对,你有那么一点原谅我了吗”

  不是,就这么变本加厉的,半点道歉的事都没做给他欺负了个遍,现在来问他原不原谅

  他倒是想原谅,给个机会呗

  “反正我连父母都没有,这个世界上其他人不爱我也是正常的,我……”

  “行行行别说了,我认错。”孟时书不理解,他理解不了一点,他受制于人的时候要经历这些也就算了,为什么现在明明应该是傅惊别受制于他,还是要他经历这些

  现在都流行欺负老实人的吗

  孟时书无奈地扯过他手上的东西扣在了自己脖子上,有些烦躁: “满意了”

  傅惊别眼前一亮,后续卖惨的话没能说出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得逞的笑。

  孟时书心底一惊:中计!

  傅惊别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又从身后拿出两条绳子,看上去还有点不好意思: “手。”

  孟时书:

  总之不管他刚开始再怎么拒绝,在经历傅惊别的强烈攻势之下还是躺平任欺。

  他又被捆住了,不止脖子,当然,也不止手。

  身上的绳子道道繁琐,孟时书不知道傅惊别是从哪儿学到的这些,但他连嘴里也被塞了东西,想问却问不出声。

  暖光下,傅惊别痴迷地盯着自己的杰作,由衷赞叹: “你好漂亮。”

  孟时书瞪了他一眼。

  傅惊别失笑,他俯下身,开始磋磨自己深知的心上人的每一个敏感点。

  寂静的夜里开始现出谁的呢喃轻语,或缓或急,或轻或重,像把碾碎了的花泥不断重塑,不管始于怎样的开始,在这一刻,所有的沟壑都将被抚平。

  孟时书跟着他的节奏沉沦,心里居然没有想要拒绝的冲动。

  他平缓地接受了一切。

  。

  半年后又一年春假,孟时书又跟傅惊别回到傅家老宅,想起去年在这里的经历,竟然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年的时间说多不多,却也足够让原本激烈的对峙变成温柔的包容。

  赵薇澜早就回国,她照例先回老宅收拾,在看到孟时书跟傅惊别一起回来以后,有些讶异地挑起了眉。

  “你们……”大概是觉得傅惊别在场说话不方便,赵薇澜不怎么有耐心地及时止住话头, “哥,不然你先出去一下”

  傅惊别冷着脸: “你别又把人给我拐了。”

  “怎么会呢”赵薇澜自觉心虚,赔着笑脸, “我是那种人吗”

  傅惊别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里分明写着:你不是吗

  好吧!

  赵薇澜偃旗息鼓: “我要拐也要小书肯跟我走才行啊,你问问小书,他现在愿不愿意跟我走”

  孟时书迎着傅惊别的目光摇头。

  他的意见重要吗他要敢走,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傅惊别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最后还是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

  他刚一走,赵薇澜就迫不及待地问: “怎么样,你改主意了”

  孟时书没打算把傅惊别骗他签了合同的事说出来,一来这件事他挺对不起赵薇澜的,至于第二……孟时书还在找机会把股份还回去。

  虽然以前经常说想当老板这样的话,但真正经历了以后,孟时书才知道有的人天生就不适合当老板。

  就比如他,他完全没有那种魄力,孟时书甚至觉得这半年要不是傅惊别还在,傅氏现在可能已经倒闭了。

  他只问: “郑迩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

  自从知道郑迩是赵薇澜的人以后,他就感觉自己跟傅惊别的情况迟早会被赵薇澜知道。

  至少不会是这么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赵薇澜丝毫没有隐瞒,只说: “听别人说和亲眼所见完全是两种情况,所以你现在是真的准备留下了”

  “再说吧,先看看。”

  “你要是……”

  赵薇澜想到到什么,往四周扫了一眼,确定傅惊别不在以后压低声音, “如果你是被他威胁了,我可以帮你。”

  孟时书没有立即说话。

  如果是半年前,他或许会迫不及待地询问赵薇澜想要怎么帮自己,但是现在……

  回想这半年来跟傅惊别相处的点滴,孟时书说一点都不动容肯定是假的。

  他或许真的对傅惊别还留有一分爱意,只不过之前被欺骗冲昏了头脑不敢面对,在傅惊别的穷追不舍之下,终于敢于承认自己的内心。

  有点怅然,有点不知所措,但孟时书从来不是被蛇咬了一口后连见到井绳都怕的人,他无惧于正视自己的内心,也不会觉得原谅一个欺骗过自己的人是多冲动的行为。

  他并不觉得人一定要有爱情才能活下去,但是既然遇到了喜欢的人,那么何妨一试呢

  何况傅惊别虽然一开始骗了他,实际上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孟时书有时候会想,其实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傅惊别在攻略自己的时候爱上了自己却不知情,他最开始的目的是算计和利用,却没算到他会真的动心,因此磋磨了好一段时光。

  而他后来被愤怒蒙蔽了感情,一心只想出口恶气,他那时候满心满眼都是报复,又何尝不是跟傅惊别走上了同样的道路

  而他真正正视自己内心的感情,居然需要靠赵薇澜的“挑拨”,孟时书从前不是这样的人,此时也不得不承认爱情确实容易麻痹人的双眼。

  “不用了。”他谢过赵薇澜的好意,却见不远处傅惊别因他们单独相处太久去而复返,今日难得出了太阳,暖融融地从客厅的落地窗里照进来,傅惊别就迎着将那层金光踏碎,脸上既紧张又有点不耐烦。

  不过一切情绪都在跟孟时书对视的时候烟消云散,转化成了一个纯粹的笑。

  孟时书便也对着他笑,他不自觉抬脚走向傅惊别,突然想起原身还在的时候想要劝他离开,说了句“可是他要把你关起来”。

  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孟时书细细回想,确定自己当时的答案是“我愿意让他把我关起来”。

  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很容易接受他的一切,愤怒上头的时候也总是很容易忘记自己给出过的一切诺言。

  现在想,其实他并不抗拒傅惊别对自己做什么,只是当时被欺骗和利用冲昏了头脑,所以忘了其实自己无所谓傅惊别怎么对他。

  只要他们两情相悦。

  那傅惊别把他关起来也没关系,哪怕是以爱的名义,以威胁的名义,以其他的任何名义。

  其实他一开始就是甘愿的。

  他走过去,在傅惊别跟赵薇澜说了什么的疑问中主动抓住了他的手。

  “对不起。”他说, “现在才发现我还爱你。”

  〈完结〉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完结,撒花花!!!

  后面进度真的是超级超级快,但是从小傅掉马到现在也很久了,他们早该he了,都怪我,我应该写快一点的!

  Tips:看好看的小说,就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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