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突勒联军在散会之时,特意强调要加强夜间巡逻和哨兵部署,防止西州军夜间来偷袭。

  甚至还让所有突勒士兵穿着皮甲、枕着武器睡觉。

  对此有些部落很是嗤之以鼻,觉得西州城的兵力总共不足三万人,如何敢来偷袭他们大营。

  即便对方有了那个可以炸人炸马的武器,但若是夜间突袭,大家战作一团,那会炸开的东西,总不能分清敌我,只炸他们,不炸西州人吧?

  最后还是呼延部的人再三强调,他们与西州军交手多次,曾经也被偷袭过,大家必须要提高警惕,其他各部才不情不愿下达了披甲枕戈的命令。

  只是突勒军虽然加强了营地的巡逻,也时刻关注着有没有马蹄声响起,但云舒却并没有打算夜间袭营。

  午夜时分,夜色朦胧,雾气渐起,能见度并不高。

  云舒带着亲卫队,趁着天黑,徒步往突勒大营的方向而去。

  这些亲卫每人脖子上都挂了两只陶罐,手上也各提了两只,身后背着挖坑的铁铲。

  这些陶罐有大有小,很明显是从各处搜罗来的。

  一行人直到距离突勒大营还有三四里的地方,才停了下来。云舒抬头看了一眼前方模糊的火光,那是突勒大营照明用的篝火。

  站在此处就已经看不清楚大营的火光了,更别提在大营那边看向自己这边了,必定是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云舒轻声对曹诚吩咐,让大家按照出发前的安排行动。得到指令后,第一小队立即上前,一字排开,将身上的陶罐小心翼翼地卸了下来,随后开始动手挖坑。

  这些坑挖得并不深,不过一尺有余,能够将陶罐填入其中就可,随后再将挖出来的土,填进坑内缝隙处压实。

  只在陶罐的顶端,轻轻撒上薄薄的一层土,使之与其他地面一样,看不出来下面埋了东西。

  当第一排陶罐埋完后,这些人又齐齐向左后方退两步,交错开挖第二排坑。

  整支队伍没有一个人说话,全场只有挖土的沙沙声。

  突然一道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曹诚头皮一紧,立即压低声音,呵斥道:“怎么回事!”

  有人弱弱地开口,“校尉,是我,刚刚拿陶罐的时候没拿稳,碰到了另一只。”

  曹诚闻言更紧张了,劈头盖脸地骂道:

  “出发前殿下嘱咐了多少次,动作可以慢,我们不着急,但必须保证不能出一丁点错!你错一次,我们所有人都得跟着陪葬!明不明白!”

  那人自知理亏,忙不迭地道歉,“对不住校尉,我一定更加小心。”

  曹诚也知道再骂也没用,幸好这次没酿成大错。

  等到第二排埋完陶罐后,这一队人又向右后方退两步,挖下第三排坑。

  等到第一小队的四只陶罐全部埋完之后,就换第二小队在距离第一小队的四排陶罐后,继续挖坑埋陶罐。

  这一片交错埋了八排陶罐后,云舒带着剩下的人往回撤退。

  曹诚只知道他们要挖坑埋陶罐,但却不知道要埋在哪里,见云舒撤退,立即小声问道:“殿下,为什么不都埋在这里?”

  云舒抬眸看了一眼众人在夜色中模糊的身影,说道:“再埋在这边,性价比不高,明日你就明白了。我们先去其他地方。”

  突勒的大营扎在西州城的东南边,从突勒进攻西州城除了直线进攻外,还可以从南北两方绕行。

  只是北面是山,坡度较大,并不利于骑兵突袭,当然也不利于攻城器具前行,南边相对平坦,若是明日突勒军想要改道,自然会选择从南边绕行。

  于是云舒带着人后退到西南面,重复此前挖坑埋陶罐的动作。

  这样网格状的陶罐阵,每隔一里一个,云舒足足摆了六个。

  等到所有陶罐全都埋完重新回到城内,已经到了寅时三刻。

  亲卫队的众人,白天又是扔炸药筒,又是拉投石炮的,晚上还大半夜跑出去挖坑,这会儿俱是满脸疲惫。

  云舒见状,立即让曹诚带人回去补觉,好应对突勒天亮时的攻击。

  曹诚抱拳离开后,一直跟在云舒身后的盛光,见云舒并没有回营帐,而是往城墙上去,不由地问道:“殿下,您不休息吗?”

  云舒脸上毫无疲惫之色,他捏了捏袖中有些颤抖的手,摇了摇头,“睡不着。”

  这是他来这个世界打的第一场仗,他如何能够睡得着。

  虽然城外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但云舒仍旧盯着突勒大营的方向,心里忍不住想:他的部署到底有没有效,明日的战况到底如何?

  既紧张,又兴奋。

  一双眸子在黑暗中,藏着亮光。

  盛光自知劝不动云舒,于是下了城墙,去拿了一件厚实的披风给云舒披上。西州昼夜温差大,虽然白日里已经日渐暖和,但夜里的温度仍旧仿若寒冬。

  晨光熹微,天色将明。

  余达穿着厚重的铠甲,上到城墙的时候,见到云舒正拢着手在吃烤肉。这肉是昨日被炸死的战马,不吃也是浪费了。

  肉上虽然只撒了一些细盐,但云舒却吃得很是满足。见到余达上来,让盛光递过去一块,道:“余副将也尝尝。”

  余达恍恍惚惚接过烤肉,咬下一口的时候,才想起来问道:“殿下怎会在此处?”

  云舒昨日就交代过,今日西州军出城迎战的时间要晚一些,并且划定了几个不能经过的地方。

  余达虽然不解,但也照做了,所以这会儿就上到城墙,来看看突勒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没想到居然遇到了殿下。

  云舒咬下最后一口肉,擦了擦手后,举起望远镜看向突勒大营的方向,道:

  “早点来看看,今日的戏什么时候开场。”

  突勒营地当中,各部已经集结完毕。呼延部统帅立于高台之上,慷慨激昂发表讲话,势要以人数压制,一举拿下西州城。

  太阳刚刚升起,以呼延部骑兵打头,各部骑兵紧随其后,再之后是几万人的步兵推着攻城器械。

  随着呼延部统帅的一声令下,骑兵齐头并进冲出营地,向着西州城而去,同时喊杀声震天,气势雄厚得仿若有排山倒海之势,让人望而生畏。

  然而这样的气势,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在第一道爆炸声响起时,喊杀声戛然而止。

  骑兵的冲击力巨大,在第一排人被炸得人仰马翻的时候,后面的人根本来不及勒马停下,于是先头部队直接一头扎进了纵横交错的陶罐阵当中。

  像是连锁反应一般,巨大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响起,尘土飞扬,带着血肉,炸成了一片。

  突勒骑兵被炸得晕头转向,横冲直撞,然而不论他们踩到何处,都会带起新的爆炸声。这感觉就像是昨日那般的爆炸随处可见,哪里都不安全。

  呼延部统帅在看到前方的景象后,气得目眦欲裂,急忙令所有人停下,不敢再往前踏出一步。

  突勒那边的巨大爆炸声,自然引起了西州城这边的注意。余达匆忙举起望远镜,就见到突勒那边早已经是人仰马翻,其余人踟蹰不敢向前。

  余达惊得大叫道:“殿下,我们明明没有扔炸药筒,也没有用投石炮,为何突勒那边会被炸到?”

  西州军的其他将领闻言,急急地抢过余达手中的望远镜,往突勒那边望去,所有人都震惊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同样的问题,也发生在了突勒军当中。

  “呼延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土地为何会像被雷电劈开一般?我们的勇士还能不能继续前进?”

  昨日被炸得最惨烈的两个部落,忍不住撇嘴道:“不继续前进,那怎么办,现在就回家吗?昨日我们两部被炸,可没有说要退兵。”

  呼延部统帅的脸色本就阴沉得可怕,听到他这阴阳怪气的话,更是气得发抖。今日呼延部骑兵的损失,可比昨日他们两部大多了。

  他看了眼前方,又左右看了看,最后指了一下南边道:“改道,从南边侧面过去。”

  就在突勒骑兵往西南方向转移的时候,同样站在城墙上的曹诚,瞪大了双眼,满脸不敢置信。

  对方的反应,果然如昨夜殿下预料的一般,他看着接下来的几处陶罐阵,心口砰砰乱跳。

  “昨日我们亲卫队同殿下一起,在刚刚爆炸的地方,埋了陶罐。”

  余达等人满脸震惊,“陶罐?”

  “陶罐怎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云舒目不斜视,仍旧盯着对方的行动,回答道:

  “陶罐里装了炸药,制成了地雷。这样的陶罐阵,也就变成了地雷阵。只要他们踩到地雷,就能引发爆炸。当然了,以陶罐为外壳的地雷,威力确实不大,若是用铁罐的话,会强上数倍。

  只可惜,我们现在缺铁。”

  是的,云舒根据地雷战的启发,将突勒大营至西州城的这一路,埋了六个地雷阵。对方既然要攻城,必然要经过这些地方。

  也就是突勒军并不知道有地雷这种东西,若是他们知道地雷的原理,那西州城外地势平坦,他们完全可以彻底绕过去。

  地雷阵最好的设伏地点,自然是两山之间唯一的通道。这样的地点,若是埋上百米长的地雷阵,那真的是地雷当关,万夫莫开了。

  但云舒打的就是一个信息差,突勒军连伤他们的东西,是什么在哪里都不知道,如何能够有效防范?

  余达等人咂舌。

  就这,还威力不大吗?

  那若是大起来,得是什么样啊?

  在西州军这边震惊于地雷这个东西的时候,突勒军中也是各种声音都有。

  有人觉得这是雷神之怒,对他们此次攻打西州降下了惩罚。虽然这雷来自于地下,但若不是雷神,又能是什么呢?

  有人觉得,这是西州人的把戏。

  但这样的想法,却更令他们胆寒。

  若这神乎其神将人炸得乱飞的东西,真的是西州人的把戏,那他们突勒军还有赢的希望吗?

  呼延部的首领自然听到了其他各部的议论,但他也没法让他们闭嘴不言。

  而那个散伙党趁机再次重申:若是不行,还是趁着现在损失不大,赶紧各回各家算了。

  由于之前遭遇了爆炸,这次呼延部虽然还是打头的位置,但却小心谨慎了许多。骑兵再也不敢冲刺,而是踏着小步向前走。

  然而即便再小心,走了一里地后,最前方的骑兵,再次遭遇了地雷阵。

  本来这一次只有走在最前方的骑兵,受到地雷爆炸的波及,但没想到爆炸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已经被爆炸声吓过一次的战马,再次受了惊。

  而受到惊吓的战马,完全不受控制,疯了一般向前逃窜,这就到导致这一片的地雷,全部都被引爆。

  爆炸声震得人耳膜发疼,战马更是死伤惨重。

  等到这波爆炸平息,呼延统帅不得不下令将骑兵撤回来,让步兵上前。这一决定,让本就涣散的军心,更加动摇起来。

  呼延部此举的目的很明显,他舍不得自己的骑兵再次伤亡了,所以打算用步兵去趟雷,而这些步兵主要来自于另外七个部族。

  这些部族的首领,也都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允许呼延部用他们的人去趟雷呢。

  这些人在阵前立即吵了起来,让呼延部给个说法,不然今日谁也别走了。呼延部头痛欲裂,开始在心里责怪阿依木。

  若不是阿依木集结了这么多部族,却又不选定一个绝对的主将,怎么会发生今日这种大家在阵前争吵,不愿听从他安排的事。

  但阿依木之所以没有选定主将,一个是因为呼延部自己的威望不够,还有一个就是在他看来,他们这么多人压过去,根本不会有大的伤亡。

  没有伤亡,自然一切好说好商量。

  只能说,他们所有人都将萧谨行视为头号大敌,却忽略了西州还有一个足以改变战局的人。

  呼延部最后没有办法,只好从自己军中,也挑了一些人出来,然后同其他七个部落的步兵一起,安排在了最前方,大家一起出发。

  只是这一举动,各部首领同意了,但是被视作敢死队的步兵们却心生退意。

  赶鸭子上架的步兵,慢慢向前挪着步,然而即便他们很小心,依旧在走了一段距离后,再再次遇到了地雷阵。

  俗话说得好,再一再二不再三,但现在他们再一,再二,又再三,突勒军心已经彻底涣散,士兵们已经彻底吓破了胆。

  不少士兵已经觉得西州人有天神护佑,不然怎么他们连西州人的面还没见着,就已经多次受到重创。

  这次突勒军中有超过半数的人,要求呼延部统帅撤兵回去,从长计议。

  然而就在他们打算要撤退的时候,余达率领着西州军倾巢而出,冲向突勒军。

  呼延统帅想要下令出击,λ.就已经乱了。由于之前爆炸声的缘故,步兵在前,骑兵在后,冲也冲不起来。

  步兵见到西州军冲过来,四处溃逃,跑着跑着又遇到了另一个地雷阵,于是爆炸声再再再次响起。

  余达等人早已经知道地雷阵的掩埋地点,以及之前挖的陷马坑以及壕沟的位置,他们冲杀过来,将突勒兵齐齐往有地雷的地方赶。

  此刻的突勒兵早就已经吓破了胆,根本听不到指挥,也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御。

  正是一片混乱的时候,另一个方向冲出来一队西州军。

  尘土飞扬,看样子足有万人之多。

  这些人一边跑,一边高喊着:“阿依木败了!阿依木败了!此乃阿依木项上人头!”

  声音震天响,足够突勒联军里的八部首领听了个清楚。

  再一看那只血淋淋的人头,更是吓得面色大变。

  场上步兵被炸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骑兵的战马更是被惊得鸡飞狗跳失去控制,被西州军撵得到处乱跑。而西州军手中的陌刀自然不会手软,一时之间整个突勒军死伤惨重,犹如待宰的羔羊。

  八部首领自知大势已去,且现在又听闻此次围攻的组织者,想要偷袭西州侧方的三王子阿依木又死了,整个突勒联军,立即心生退意。

  呼延统领当即召回自己的骑兵,也不知会其他各部,掉头就要跑路。

  其他各部见状,更是气得发狠,这人明显就是想要留他们的人拖住西州军的脚步,让呼延部的骑兵可以趁机逃脱。

  他们自然不能让呼延部如愿,于是也立即召回人马,赶紧撤退。

  只是兵败如山倒,骑兵还能跑一跑,后面的步兵却根本跟不上。

  余达见状,立即带领着一万多人的骑兵,追着数倍之多的突勒联军跑。

  见他这般猛追,突勒军更是觉得杀了阿依木的萧谨行回来了,才使得西州军这般士气高涨,于是跑得更快了。

  直到追出二三十余里远,余达才下令不再追击。

  看着突勒联军消失的方向,余达深深地吐了口气,与其他将领的动作一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这场戏,真的是拿命在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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