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行舟觉着他状态不大对劲, 盯了手中的的毛绒绒怔了半晌,才不可置信地抬头唤了一声:“阿澈?你听得到吗?”
荆澈面无表情,目眼神如同稚童一般清澈, 直勾勾地盯着他,只耳朵微动,示意自己听得见。
墨行舟知道荆澈的父亲是魔族上一任魔尊,那么荆澈现在重新显露魔征, 是因为不再禁锢体内魔气的缘故?
304从他肩膀上跳下, 围着荆澈转了一圈,嘀咕道:“他怎么变成这样, 你让他修习魔族术法了?放心吧,他现在只是依据本能来做事,一点点后遗症而已, 过一晚上就能好。”
墨行舟锁了门,拉着荆澈坐下:“看来还真是这个缘故, 听你这么说,难道原定剧情中,阿澈同时也兼修魔?”
这一点倒是很容易猜到, 凡事存在皆有其道理, 荆澈体内的灵力与魔气能共存这么多年相安无事,没理由只能用其一。
“是,”系统跳上两人之间的木桌上, “所以我才说,即便如今的剧情和原书中有了很大偏差, 该发生的事情都还是会发生, 结局也不会改变。”
墨行舟对系统的这番观点不置可否,只问道:“原书的剧情是什么?”
“原书中, 男主因身份尴尬,自小拜入映山剑宗也不受待见,处处受人欺负,恰逢魔界易主,部族动荡,仙门一直对当年莫轻鸿的事耿耿于怀,于是秘密派出有一半魔族血脉的男主潜入魔族,以期冲突爆发时来个里应外合,可男主卧底在魔族的这几年里日子也不好过,尤其是你,假意重视他其实是拿他来取乐子,他本把你当成最重要的人,却在你手上好几次险些丢了命,终于看尽世情冷暖,也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也想明白靠谁不如靠自己,于是暗中串通魔域十二部族,将魔尊——也就是你变成了他的傀儡,他则在外一步步登顶修界,将曾经欺辱过他的人全部踩在脚下,然而,原书中的你竟然逃跑了,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跑了他也无意赶尽杀绝,可你那可怜的自尊心竟然让你修炼了强大却邪门的秘术又重新杀了回来,宁愿把自己搭上也要要他的命,结果当然是经过一场昏天黑地日月无光流传千古的比试,你被男主一剑捅死,男主成为两界至尊,这个故事也就结束了。”
墨行舟:“原来拿的是复仇剧本,可是有一点对不上。”
304:“你是想说你被夺舍这件事,我认为是有人获得了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内部的力量,赤琉璃花树就是这种力量的来源,但是原书中对此树的描写只是寥寥几笔,只说此树承天道神力,男主参破了神树的玄机,让他本就已经深不可测的修为锦上添花,这原本是属于男主的机缘,而且出现在原书的大后期,如今竟然被别人提前这么多年发现,还能利用起来对你进行夺舍,说明他已经钻研神树很多年,除非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然怎么能解释。”
“除你之外还有另一个系统?”
304甩甩尾巴,觑一眼他:“呵呵,别吓我。”
如果真有另一个系统同时存在于这个世界,那么大概率不是来做任务的,而是来缉拿他的。
“那就是有人重生了。”
304电流组成的意识在脑中滋啦一响,沉默一阵,也缓缓点头:“有这个可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完全忘了房间里还有一个大活人。
荆澈原本在另一张椅子上坐着,突然冷哼一声,起身站到了墨行舟面前。
墨行舟正垂眸沉思,眼前突然一暗。
“怎么了?”
他惑然抬头,荆澈一脸不满地俯视着他,却指着304:“他,我不喜欢。”
304瞪着两只大眼睛:“嗯?”
我哪里惹到你了?
墨行舟看了眼傻掉的系统,问荆澈:“你还记得他是谁吗?”
荆澈脸色一沉,“知道,他要把你带走。”
墨行舟揉揉他的脑袋,安慰道:“我不会走的,我属于这里。”
荆澈仍不满意,面沉如水,一把抓起304,打开窗。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304疯狂扭动挣扎,急得要吐血:“喂!救我!宿主!墨行舟!我还没说完呢!”
墨行舟按住他的手腕,“阿澈,不要闹了。”
荆澈回头,意味不明地瞧着他搭过来的手,忽然松手。
304掉落地上,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瞧见荆澈强势地掐着墨行舟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他的力道很大,几乎要把骨头捏碎,墨行舟被迫仰起脸,暗自心惊。他看见荆澈纤长眼睫下的浓黑眼眸,眼眸深处化不开的欲念,不染分毫杂质,像黑洞,平静之中吞噬一切。他的视线一点一点描摹过他的五官,最后落在唇上。
然后低头,猛地亲了上去。
墨行舟蹙了下眉,下意识推他,力道却在落在他肩膀上的时候收住,安静地忍受着这个毫无技巧的、近乎撕咬的吻。
荆澈一条腿挤进他两腿之间,跪在椅子上,另一只手桎梏着他的后颈,力度不断加深,尖利的虎牙不停碾磨着柔软的唇舌,像是在怜惜自己得之不易的猎物,嗅到血腥气,非但不停下,反而激发了某种本能似的更加疯狂,直到掐着他下巴的指上触到湿湿意,他才依依不舍地松口,抹去墨行舟唇角蜿蜒流下的两道血痕与水迹。
他抬指抹唇,转头对着304冷笑,占有欲十足:“你看到了,他是我的。”
目睹了这一幕的304却已经无法保持心平气和,短暂的五雷轰顶之后,他简直要气炸了!
系统看向墨行舟,咬牙切齿:“我知道你跟他关系不一般,可你难道就是这么激励主角的?”
这还是他那个清心寡欲的高岭之花男主吗!怪不得故事线会错乱,男主变了一个人似的,要还能按以前的故事线走,那才叫人匪夷所思。
墨行舟揉揉眉心:“这件事情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304眼中冒着熊熊烈火,好一会儿,才认命地叹一口气。“好吧,”他戒备地看一眼立在一旁目光不善的荆澈,主动远离,“如果你们怀疑的那个人真的借助了天道之力,那么事情就有点麻烦了。”
“麻烦在何处?”
“我作为系统的力量和你们所说的天道的力量是一样的,如果他借助了天道之力,等于和我平级,我没有办法压制他,给你开金手指对在他面前也会失效。”
墨行舟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道:“我不需要你帮我什么,依我看倒是最简单,只要他还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那么就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强者为尊,直接杀了他。”
304沉默了片刻,道:“宿主,你不用这么信不过我,虽然他本不该死在你的手上,但你要杀他,我也不会拦你。”
在荆澈冰冷眼神的注视下,304已经退至窗边,荆澈毫不留情:“说完了吗,出去。”
304十分憋屈:“我为什么要出去?”
荆澈眯了眯眸子,缓缓道:“方才没看够,你还想看点别的?”
304在对峙中败下阵来,一脸痛心疾首,跳窗而逃,摇曳的烛火之下只剩下一站一坐,四目相对的两人。
墨行舟朝他伸手:“阿澈,你过来。”
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搭在他手上,荆澈顺从的依偎过去,因为距离太近,气息无意识吹拂而过,使那只敏感的虎耳颤了颤。墨行舟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不问问我去哪了吗。”
“你已经带他回来,还用再问吗?”受魔化状态的影响,荆澈此时就像那不会掩饰情绪的孩童,语气中的委屈都表露得清清楚楚,墨行舟觉得新鲜,同时也很无奈:“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肯信呢,我不会离开的,相信我,好不好?”
荆澈乖巧地“嗯”了一声,墨行舟知道他还是没听进去。
他便放低了嗓音问:“你让那个蜥蜴人看住304,是害怕我找到他就会离开吗?”
“嗯。”
墨行舟心脏的某一处柔软仿佛被戳了一下,酸酸的,他亲了亲他的额头,“我不会离开你,真的。”
他以往总把荆澈当做一个强者来看待,当做一个未来的修界第一人看待,所以当一开始发现他拿霜覆来监视自己时,墨行舟也曾心惊他的控制欲,但好在他并没有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墨行舟便觉得这种恋爱里的幼稚和不成熟虽然不太正常,但很可爱,不必计较,但是现在他却又一次重新认识了荆澈,也认识了自己,他心中强烈的不安感由来已久,苦难接踵而至从未远离过,幸福却稍纵即逝从未抓住过,那是过往经历刻在他骨子上的刺青,而自己一直都在忽视这一点。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儿女情长的时候,他很快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冷静道:“商晚渡已经离开,等西极洲那边的消息,最迟明晚我们就要行动,到时我会想办法潜入皇宫道观之中,你在外面接应我,如果这件事被大祭司察觉,你就立刻回西极洲,找商晚渡和迟护法商议。”
荆澈皱起眉头:“那你怎么办?”
“我有暂时藏匿的办法。”
“不行,”荆澈道:“我和你一起去。”
“所以才更要你留在外头,我的办法只是暂时的,一旦察觉不对你就去搬救兵,以你的速度,我定能撑得住。”
荆澈低着头默认片刻,突然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突兀地问:“你真的不信命运吗?”
墨行舟立刻反应过来他指的是304所说的“故事”,他摇摇头,“事在人为。”
荆澈笑了一下,“我也不信。”
下一秒他又压着墨行舟的后颈,抬头,用唇舌牙齿描摹着他嘴唇的形状,同时尾巴竟然悄然探进了他的衣襟!墨行舟瞳孔微缩,忙隔着衣衫把那只胡作非为的尾巴尖按住,压了几声喘息,无奈道:“阿澈,别闹了,现在谈正事呢。”
荆澈眼中蒙着一层委屈的湿润水色,轻轻咬着唇,声如细蚊:“已经说完了,你就不想......放松一下?”
微哑的嗓音像是挠在心尖上,荆澈从没像今晚这般主动过,墨行舟难得的脸皮燥热起来,定定地瞧了他几秒,黑沉沉的眸中情绪不断变化,是肉眼看见的挣扎,荆澈见状,尾巴试探着动了动,没受到阻挠,他然后紧紧搂着眼前人的脖子亲上去。
墨行舟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但马上又在热情的拥吻中丧失思考能力。
——
304坐在屋顶上,晚风刁钻地吹进他的钛合金脑子,吹得他整只猫从里到外凉飕飕一片,让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崩塌。他从系统商城了兑换了一听电子啤酒,一口一口地闷着,他没有喝酒的习惯,只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不喝酒配不上他思考统生的惆怅心情。
屋顶上无声地落下一个人,304生无可恋地回头,愣了三秒,然后猛地跳起来。
“你你你你你你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屋里跟宿主酱酱酿酿吗?!”
荆澈面无表情,低头瞧着他,只问道:“他说有暂时隐匿自身的办法,真还是假。”
304歪着脑袋与他对视片刻,看见他收起了尾巴和耳朵,变成和正常人一样的形态。304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没喝完的电子啤酒突然就不香了,心中突生感慨:不愧是主角啊,宿主竟然也有中美人计的一天。
想到刚才被他无礼对待,304拿腔拿调道:“你还不算太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