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讨厌黎修明，凡是了解他们曾经关系的人都不会奇怪。然而默默无闻的黎修明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联邦史上最年轻的上将，突兀地讨厌一位“联邦英雄”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白锦笑了笑，“幸好没被你当成异类。”
禾夙心里有鬼，只好尴尬地咳嗽了声。
平复心情后，他旧事重提：“可是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放不下吗，做不了情侣至少可以做朋友，大不了还能做陌生人。”
以白锦现在对“黎修明”的感情，别说当成陌生人了，完全就是对讨厌的人的模式。
禾夙觉得郎焕那条关于陌生人的说法不对，在陌生人之下，还有更被讨厌的人。
不过，他隐约记得分手根本原因在于他的冷落，这固然会招致白锦的不满，但总不至于连名字都听不得吧。
想起白锦当时厌恶震惊的反应，再想一想，连何洛那样各种对白锦使绊子的人，白锦都能心平气和地面对对方，两相对比之下他的境遇愈发可悲起来。
为什么会连一个小小的侍者都比不过？禾夙深刻反思，但找不到结果。
面前的白锦却突然安静下来，持刀叉了块蔬菜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又垂眸皱眉，仿佛在压抑某种感情，最后却无法完全压制。
他擦了擦嘴淡淡地说：“分手之前我们感情已经淡了，但是他非要背着我跟别人暧昧，说白了就是穷的时候哄着我，富裕了筹码多了，就想要更多的筹码吧。”
联盟首都星虽推崇一对一的婚姻制度，但是私下里养情人的不在少数，贵族之间靠这种畸形欲望维持利益关系的，更是大有人在。
他们甚至会为了共同利益，对伴侣的出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白锦跟黎修明在一起之初，从来没见对方有这种贪心的倾向，早知道他是这种人，白锦也绝不会和对方交往恋爱。
这多半也是对方一直伪装着的原因。
到头来，害了白锦的还是他自己的单纯天真，颜玉星说得没错，他那时真是个愚蠢不谙世事的小少爷，要是眼睛能雪亮一点……
白锦出神地想。
禾夙闻言缓缓握紧刀叉，他很想跟白锦解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但现实是他什么也不能说，还不到时候，以后坦白了，自然多得是机会解释。
他不断地安慰自己。
时间会模糊大部分记忆，他们都已记不得太清楚，当初两人在危难时刻互相对彼此许下的诺言，连同那份懵懂的悸动也一同消失在时间长河里。
白锦抬头见禾夙也愣着不动，以为禾夙心目中的“英雄”被自己的说法玷污了，不禁苦笑着问：“和你想象中的光辉形象不一样吧，那就当我没说过这些话吧。”
孰料禾夙只是在脑海里疯狂搜索所谓的“暧昧对象”，接受了眼前的一切后，他准备从白锦的角度慢慢剖析他们的分手。
可除了冷落，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为了跟白锦冷战，竟然还干出过跟别人暧昧这种事。
回忆了半天，禾夙终于想起最后一次吵架，白锦把颜玉星送来的礼物摔在桌面上，质问他是不是出轨了。
禾夙当时本就厌屋及乌，不愿意搭理他。
出轨更是子虚乌有的事儿，他没跟白锦顺势吵下去就不错了。带着他没干过就不承认的心理，禾夙只将这件事冷处理，就事论事地说只是颜家的礼物，不再多解释一句。
后来白锦就被他气走了。
当时，不该那么说的。
要是没有分开这五年，他们现在早就连孩子都有了，白锦会平安地在医院无痛生产，生活富裕美满，哪还会经历这么多挫折，连开朗的性格都被磨平了。
禾夙情绪明显低落下去，白锦不太理解，怎么对方看起来，比他这个当事人还难受？
“没事吧？”他小心翼翼地问。
知道了上将的这段过往，对他的打击有这么大吗？莫非禾夙真的是上将的铁杆粉丝？白锦头大地想，可他跟黎修明的纠葛还没说完整呢，才这点程度就接受不了了吗。
禾夙摇摇头，顿了顿他说：“我印象里上将不是那种人，或许……哪里存在误会，要不要找机会当面说清楚？”
“你希望我跟他复合？”这白锦就不理解了，听起来禾夙一直在帮黎修明说话，他又气又好笑之下故意呛了他一句，谁知道竟然无意戳中了真相。
禾夙：“……”确实想，这是可以说的吗？
说出来他跟白锦就要分手了，他立刻否认：“没有！既然你不开心，那我们就不提这件事了！”
他转头又给白锦叉了几块肉扒转移注意力。
白锦无奈地叹息：“不管他有没有那种意图，故意冷暴力这种事我还是能感受到的。”对方也如愿以偿地跟他分手，现在再聊当初的缘由，已经没有意义。
白锦又不是想要一个道歉。
黎修明擅自给他营造了一个虚伪的美梦，又在不需要他时，毫无愧疚地将这个梦拍碎，他实在气愤难忍，这跟骗身骗心有什么区别？
他真恨不得时光倒转回去，拍醒自己的榆木脑袋。但眼看着禾夙的情绪更加低迷，白锦只好重新强打起精神，勉强承认道：“他作为将军是很厉害。”
禾夙眼睛渐渐盛放出光芒。
白锦摆弄着盘里的食物：“反正我都跟你在一起了，也说开了这件事，这道心结迟早会解开的，就当我跟他是从没见过的陌生人吧。”
终于从讨厌的人升级成陌生人了吗？禾夙嘴角勾出一抹苦笑，怎么开心不起来呢？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发现自己想要的，是白锦对他念念不忘。
厌恶固然比放下了要好，可恨着却又难放下，才是他真正想得到的答案。
禾夙半晌没有回答，很久才闷闷地应了一声。
白锦也因为仍然瞒着他一件事而不安，两个人都吃得心不在焉。
回去之后，白雅看见满车东西，同样吓了一跳。
将东西全部运回屋里，临别前禾夙抱着白锦，讨要了一个缱绻绵长的深吻，他们耳磨厮鬓了许久，白锦软着腿慢慢推开他。
再亲下去就要留下来了。
“回去吧。”白锦低喃着说，虽然他也舍不得分别。
可是禾夙摇头，“这次让我看着你进屋吧。”
原来每一次白锦站在路边，目送他离开，他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