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拨开他的颈侧, 望着上面的齿轮，沈柚烟说道：“是傀儡。”
也对，如果是晏永春本人, 怎么可能跟着其他灵师一起去当灵源。
若是傀儡这种消耗品才符合这群人的本性。
只是没了晏永春, 现在他们的目标就只剩下景和了。
沈柚烟他们来的时间巧, 刚好听到了景和那番话。听他这语气，倒像是知道些什么。
沈柚烟上前，好奇打量着景和, 然后说道：“景长老, 既然你觉得自己忍辱负重，那就说说自己做了什么呗，免得被处罚了，大家还不知道你有多劳苦功高。”
最后四个字他念得抑扬顿挫, 嘲讽意味十足。
景和顿了顿，神色复杂看着他。
这模样倒是有些神奇，沈柚烟还以为他会愤怒或者不悦，结果这眼神还真是将人的好奇心提起来了。
不过景和估计也真觉得自己做的很对，即使被抓住, 也依旧背脊挺立。
秋文星无奈看了他一眼，先让谢怀风行动, 然后带着景和前往这执法堂的审讯室。
涿光山的左长老如今却处在犯人的位置上，面对一群人质询的目光, 景和开口便是：“我做这一切, 不过是为了涿光罢了。”
一句话便点燃了关然的怒火, 沈柚烟拦了她一下, 让她先不要生气，然后说道；“左长老具体说说。”
“到了这一步, 你们想必也知道，那暗中谋划这一切的人，制造瘴气的事情了。”
“但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因为瘴气没了以后，灵玉和灵师便没了作用，到时候世家失去了敛财手段以及吸引力，会声望大减？”沈柚烟反问。
等看到景和露出的惊讶目光，他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其实这个事情若是不联想也就罢了，但是但凡想到一点，就很容易弄清楚真相。
能让这么多互相竞争的势力暗中一起谋划，说来说去，不过也是为了利益二字。
而什么利益会牵扯到这么多人，无非便是依赖灵玉而成长起来的世家们，若是瘴气消失，没有了灵玉这些资源，那么他们便会失去一个敛财手段，少了一部分吸引力，从而实力大减。
也许他们的地位依旧不会太低，但是将自己得到的再分享出去，一般人也不可能做到。
“但这也不是你和他们合作的理由，九州为了镇压瘴气做了这么多努力，怎么可以为了一己之私就和那些人合作，若是说出去，你对得起九州百姓吗？”秋文星大概是真的被气到了，手抖着指责他。
他和景和共事这么多年，若说没有感情才是假的，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如此伤心。
而关然的愤怒，也许其中也有这个原因。
当初的景和是他们的讲师，结果便是他们的讲师，和那暗中之人合作。
更甚至，秦霄的失踪和秋茗遇到的危机，都同那背后之人脱不了干系。
景和又怎么有脸说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涿光。
“呵，话说的好听，可若是没有我，涿光每年的瘴气又哪会那么简单结束，你以为各地的瘴气多少是由你们控制吗？不，取决于那背后之人想要放出多少，若非我与他们合作，周旋其中，单是瘴气袭城，就足够你们吃不消了。”
“你们倒是一副为了九州着想的想法，可是有多少承了情？涿光这些年越来越衰退难道是假的吗？人家遇到危险，还是找那些会经营的势力。”
景和越说语气越激烈，到了后面，已经到了批判其他人对于涿光有多么忘恩负义，既然如此，他们为了利益维持瘴气稳定的局面又如何。
“而且只是几个灵师，几个阵法，只要维持瘴气到足够安全的程度，便没有问题，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做吗？为了和他们合作，让瘴气不要太多，各大势力这么做的人大有人在，别人都做了，唯有你不做，守着那点清高，等到城破了，名声也没了，你就高兴了？”
“可是没了瘴气，有谢怀风在涿光反而更安全吧。”沈柚烟打断他的长篇大论，对着景和一滞的表情，轻笑说道，“还是左长老担心，瘴气没了，谢怀风就得飞升，到时候没了他这份情，涿光天下第一山的名头也要没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景和哑口无言。
沈柚烟眸带讽刺。
说的冠冕堂皇，一切都是为了涿光，不过也是和那背后之人一样，都是担心自己位置无法坐稳，所以才找了如此多的理由。
“反正瘴气袭城，只要手中有资源，也要不了你的命，既然距离飞升还不知道多久，又不知道瘴气结束后能不能有现在的地位，所以便也想着和背后之人合作，然而你们有的这一切，和九州百姓挖出来的灵玉，无辜灵师雕刻出来的灵器，以及浴血奋战，不清楚你们背地里做了多少腌臜事的修士脱得了干系？我想问，你有什么脸觉得，自己做了多少了？”
“没有你们这群人做的一切，普通人不用惶惶不安，担心瘴气袭城，为此付出生命，做了这种恶事，还一副为了涿光的语气，可真是不知羞耻。”
毫不留情的话语撕破景和在过去多年给自己添加的伪装，每一个夜晚里用“为了涿光”这样的理由堆砌起来的心防终究破灭。
景和盯着面前的沈柚烟，对他心情复杂。
对于沈柚烟的出现，他是又爱又恨。
毕竟一个强大的灵师出现，就代表着涿光多了一分吸引人的资本。
当初秦霄差点发现空心石料被解决以后，那群人便将目光落到了秋茗身上。也是他说出了秋茗心态不好，可以吓吓她，让她无法进步。那群人考虑到一下子害了几个涿光灵师太过明显，才选择放弃。
但也因为如此，涿光在灵师方面一直青黄不接。
沈柚烟的出现可以说是涿光重回巅峰的希望，然而，对方太过张扬，一旦出现便会触及灵师的利益，果不其然便遭到了那暗中之人的阻挠。
景和这次倒没有出手，只是一直保持在中立状态，没想到却是这个沈柚烟，揭开了那隐藏数百年的事情。
“那又如何，沈柚烟，作为灵师，你应该更比我明白，若是没有瘴气，你们会成为什么。”
“没有修为，没有瘴气，没有了光鲜亮丽的救世主身份，就算是三大灵师，地位也将一落千丈，你难道不奇怪吗？三大灵师修炼至渡劫期已经许久，为什么依旧没有他们要飞升的消息？因为渡劫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脱离了灵师的身份，他们最后也会成为废物一样的存在。”
“既然如此，享受着自己渡劫期的寿命以及众人的追捧，你觉得他们不会不愿意吗？”
“这么说吧，就算你们把真相说出去，又如何？现在瘴气依然存在，若是灵师知道了这些，你们觉得那些高阶灵师会继续为了消灭瘴气行动起来吗？他们只会更加惶惶不安，担心瘴气消失自己也没了作用，到时候，你们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还有你，你现在是九州追捧的天才，可若是没有了这个身份，你觉得自己还会如此万众瞩目，有资格站在这里指责我吗？”
“而且你同仙尊确实的关系，应该不用我来说吧？”
“那又怎么了？涿光还能规定仙尊不许谈恋爱？”他说得洒脱，殊不知谢怀风和其他人都愣了一下。
好像自从那天说开以后，沈柚烟便直白了许多。
所以，这便是合法道侣该有的名分吗？
想明白后，谢怀风已然笑意落在了眼中，清晰可见。
“既如此，为何不在修真界享受你的天才之名，然后同仙尊好好待在一起了。难道你想仙尊飞升，自己在修真界孤独终老吗？”
他语气中的恶意已然无法掩饰，便是谢怀风和沈柚烟那段被他人秘而不宣的关系，也成为了挑拨的途径。
不过这模样倒是比之前冠冕堂皇的语气正常多了。
反倒没那么让人作呕。
只是若是说的别人，到可能有作用，偏偏他找的人是沈柚烟。
“先不说你这个假设有没有可能，但是谁告诉你，我只是灵师了？”手指捏起一枚雕刻出来的灵玉珠子，沈柚烟驱动灵力，却见那灵器光芒闪烁，证明是被修士灵力驱动使用。
沈柚烟是灵师这个事情，也只有关然、凌宸他们知晓，便是秋文星他们，也最多是在之前几次出手中有所猜测。
如今发现是真的，依旧有种震惊之感。
尤其是景和。
他死死盯着沈柚烟，似乎依旧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对于沈柚烟的身份，背后谋划一切的一群人也有所猜测，然而猜测是一回事，成真了又是一回事，甚至沈柚烟看实力也不低。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超出常理之人？
景和震撼同时，又不免感到嫉妒。
沈柚烟有句话倒是说得对，某方面，他也确实为了自己。虽然是左长老，可他的修为提升起来越来越难，更比不上那些天才，因此，便想着在修真界的日子更好一些。
而对沈柚烟这种天才，嫉妒便不由得生了起来。
他那模样实在是很明显，就连掩藏都不愿意，沈柚烟嗤笑一声，收了自己的力量。
在景和这里暂时也问不出太多，剩下的交给秋文星，沈柚烟和谢怀风离开了执法堂。
“不过景和有句话说得对，瘴气消失一事，若是被灵师知晓，怕是引起动荡，既如此，还是得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给这事找个办法。”沈柚烟思索片刻，说道，“清虚子前辈既然研究过灵师和修士同时修炼的办法，也不知道他在这方面有没有研究，能将灵师的修炼改善一下，让他们也有成为修士的办法？”
二者虽然修炼方式不同，但是都依赖着灵力，若是修改，也许研究一下也能出个结果。
“你们关系依旧很好。”挑明关系后，谢怀风那拈酸吃醋的话说得就更为明显了。
一些莫名其妙的对比欲.望便也出来：“为何不问我呢？”
沈柚烟无奈看他一眼。也不知道他这无缘无故的攀比心从何而来。
“因为清虚子前辈一直研究这个，肯定更容易一些啊。”
“烟烟若是吩咐，我也可以。”谢怀风说说道。
在灵师与修士修炼一途，他虽没有刻意研究过，却也并非找不到办法。
知道他还是记得自己差点拜清虚子为师的事情，沈柚烟无奈叹息一声，然后说道：“好了好了，你最厉害了，那大家一起合作吧。”
眼看谢怀风还要说什么，沈柚烟凑上前，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现在不许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