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柳皇后率先跳出来反驳:“贤王说是伪造,有什么证据?这魏明可是你府上杂役,难道他一个小小奴仆竟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假造信件诬陷主子?”
其实柳皇后这话,也在暗示所有人:魏明只是个小杂役,如果不是确有其事,他从哪得到的这些信件?
齐国公立刻站出来,力挺皇后:“此事事关重大,魏明这信件可是从王府书房里搜出来的,怎么,贤王是想抵赖吗?”
“国公这话真是让人发笑,”长宁郡主冷哼一声,“若是我没有听错,刚才魏明可没说信件是从哪得到的,怎么国公却未卜先知,好像亲眼看见了似的。”
“这……这种机密信件自然要藏在书房里,不然还能藏哪?”
祁景言点点头:“国公说的有理。但本王的书房闲杂人等不得入内,魏明一个小小杂役,是如何躲过府中侍卫搜查,又是如何寻得这信件的呢?”
“再者,信件上的字迹与本王并不相符——父皇明鉴,儿臣自小不爱舞文弄墨,笔画能省则省,还记得幼时,父皇为了改正这毛病,曾罚儿臣抄百遍《千字文》。”
皇帝眉头一松,想起来确实有过这么一回事。
祁景言说着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不知父皇可否记得,儿臣减笔画实在成了习惯,哪怕被罚抄也仍旧改不了,为了这事,父皇气得把最喜欢的砚台给摔了。”
“是啊,”皇帝感慨万千,“你小时候就跟个皮猴似的,最不耐烦写字了。”
“这个习惯儿臣至今都未改,但是这些信件上,每一个字都是完整的。对了,儿臣还有一个毛病,父皇总教横平竖直,可我写竖的时候总爱斜几分,信件上的字确实模仿得很好,却因不知儿臣的习惯,好,却不相像。”
皇帝看着信件连连点头:“确实如此。”
他看着面前这个,不知从何时起早已成熟稳重的大儿子,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
祁景言好歹是皇帝曾经真心疼爱过的孩子,又是嫡长子。
哪怕时间已经久远,细细回想之后,也依稀能够记得,祁景言所说确有其事。
皇帝心中感慨万千,沉默片刻之后,缓缓开口:“今日之事,恐怕只是个误会,皇后——”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柳皇后打断:“陛下先别急,魏明言之凿凿,说不定他还有其他的证据呢。”
面对皇帝陡然变冷的眼神,柳皇后下意识回避。
费尽心思筹谋这么久,就是为了按死贤王谋逆的罪名,要她半途而废,她怎么肯呢?
一直默不作声的淑贵妃,此刻嗤笑一声:“皇后娘娘可别怪妹妹见识短,今天这情形看起来,怎么像提前安排过似的。”
可不是嘛,前有齐国公断言信件从书房搜出,后有皇后认定魏明有其他证据。
这明显得恐怕就连傻子都能看出来,今日这一出,是皇后刻意陷害贤王。
柳皇后脸上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了,语气也变得僵硬:“淑妃妹妹可真会说笑。”
魏明见状,心一横,大声道:“回陛下,奴才确实有还有证据!奴才曾看到贤王在王府中身穿龙袍,以‘朕’自称!”
谁也没有料到魏明竟然来了这么一手,在场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柳皇后稍稍松了口气,连忙接话:“陛下,既然魏明曾亲眼看见,不如就命禁军进贤王府搜查吧,若真的搜出龙袍……”
皇帝脸色阴晴不定,最后终于发话:“既然如此,那便查。”
这样一来,搜出龙袍是板上钉钉的了。
柳皇后对祁景言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今日,她必要将这个威胁太子之位的小贱人彻底斗垮,再也翻不了身!
毕竟,谋逆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啊。
哪知祁景言脸上并没有丝毫慌乱,相反,他慢悠悠坐下,也朝柳皇后笑了笑。
这样胸有成竹的笑容,令柳皇后心生慌乱。
祁景言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这怎么可能!
冷静下来的柳皇后终于发现了蹊跷之处——皇帝向来对祁景言厌恶至极,若是以往,恐怕皇帝连证据都不看就立刻将人定罪下狱,怎么会有闲心听祁景言辩驳,还一起回忆往昔?
这事不对劲。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哪怕柳皇后现在后悔,却也晚了。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禁军统领终于回宫复命:“陛下,臣等在贤王卧房里搜到了此物。”
齐国公看到托盘上熟悉的花纹,立刻指着它大声喊:“这是龙袍!贤王果真意图谋逆!”
皇帝看一眼依旧不慌不忙的祁景言,问禁军统领:“当真是龙袍?”
“回陛下,此物不是龙袍,而是蟒袍。”
怎么会这样?!
柳皇后与齐国公皆是一惊。
齐国公还想再挣扎一下:“可是这袍子上面的花纹分明就是龙……”
禁军统领便将那衣袍完全展开,解释说:“陛下请看,四爪为蟒,五爪为龙,这衣袍上确确实实是蟒。”
众人定睛一看,确实如此。
那衣袍上头活灵活现游在云端的正是四爪蟒,只不过形态跟龙很像而已。
到了这个时候,柳皇后与齐国公不得不承认,他们失败得很彻底。
不仅败了,还惹了一身骚。
柳皇后当断则断,立刻改了口风,对着瘫软在地的魏明怒斥:“好你个魏明,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诬陷贤王!难道连你父母亲人性命都不顾了吗?说,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无人指使……”魏明只有苦笑,重重磕头,“奴才曾被贤王责罚,所以怀恨在心,便想方设法诬陷贤王,与他人无关。”
说罢,他站起来,决绝地撞向大厅角落的柱子。
“嘭”的一声,魏明重重倒在地上,额头伤口处鲜血直流。
皇帝闭了闭眼,命太监将魏明的尸首拖走,严厉地看向柳皇后:“此事到此为止。”
经历这样一场闹剧,皇帝实在身心俱疲。
他正想提前离席,却听到太子醉醺醺的声音:“父……父皇,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咦,怎么有血?”
待太子走近,众人看到他身上的衣袍,均是露出震惊慌张的表情。
皇帝脸色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