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舰上拆下来的主炮炮口往地上一放,和洪荒巨兽也没什么区别了,与之一对比,那落迦简直娇小得宛如一只兔子之于大象。
然而,就是这只兔子,让那台巨无霸又活了起来。
曾经让星盗付出惨痛代价的武器,现在掉转了炮口,对准了联邦的军队。
肉体凡躯要怎么才能对抗这种武器?
“将军……”战场上的实时影像传输到指挥部,副官忧心地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林誉果断道:“其余军队立刻后撤,第四支队团炮击掩护。”
“是!”副官立刻去传达指令。
战场,谢尔诺上校收到指令,立刻指挥军队后撤,士兵潮水般后退,露出中间一块空地。
军车在空地上整齐排列,一架又一架炮口翻出,同样对准了星盗。
疾风从双方军队中间的空地掠过。
空气逐渐紧绷。
炮口蓄能即将完成,谢尔诺不再等待,毫不犹豫下令:“炸!”
数百炮口同时发射,轰隆声震耳欲聋,直直传出千百米,宛如闷雷炸响,数百炮弹划过一道抛物线,拖曳着光和热,直直朝着星盗而去。
那落迦抬起头,不屑道:“就凭你们?”
他脸上带着的兔子面具扬起,眼眶里,猩红色闪烁。
炮弹在半空中开始解体,化为无数稀碎的钢铁碎片,在距离星盗不足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雨点特效一样悬停在半空中。
他抬起眼,讥讽地笑了一声。
所有碎片原地旋转,最尖锐的一面对准了联邦军队。
“——去。”
谢尔诺厉喝:“撤!第三中队掩护!”
装甲车横冲直撞向前,挡在军队面前,车厢自动旋转展开,形成一面面铁墙。
但笨重的军车显然不如指甲盖大的碎片灵活,铁墙只能挡住一部分,无所遮蔽的军队全暴露在这些细碎的武器之下。
如果是打中四肢还能活,如果打中脑袋和重要器官……
终于,有人抑制不住本能,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喊,紧接着,惨叫连成了片。
鲜血迸溅,哀嚎震天。
一个士兵手里紧紧握着武器,整个人一动不敢动,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浑身汗如浆出,瞳孔缩小成一个针眼。
就在距离他眼睛不到一厘米的地方,一枚碎片破空而来,眼看就要击穿他的脑袋,却在这时突然停下,不断震颤,仿佛竭力想摆脱某种束缚,但无论它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
他腿一软,不自觉地向后踉跄一步,惊惧地看着这枚整体铜黄,边缘不规则,泛着锋利的金属色泽的细小碎片。
天空中传来飞行器发动机高速运转的声音。
士兵僵硬地抬头看去。
飞行器漆黑的机身上,洁白的单边羽翼舒展,几个英文字母格外醒目。
Federal Special Forces。
联邦特种部队。
飞行器舱门大敞,一个男人单膝跪在舱门边,单手拉着舱门,摘下防风眼镜,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孔。
隔着百米距离和飞行器卷起的狂风,男人和站在炮口上的那落迦遥相对视。
半晌,他勾了下唇,那落迦脸色微变。
谢尔诺远远望着这场无声的对峙,“微生时屿……”
联邦军部居然把他给派来了……
强大成熟的同类气息带来的压迫感十分明显。
那落迦心有不甘,但四周无处不在的压力越来越强,再这样下去,不是被生生压成肉饼,也是窒息。
他倒是扛得住,但是周围这些废物怎么办?
那落迦郁愤地“啧”了一声,掌心缓慢地离开炮口,原本即将蓄能完毕的炮口逐渐黯淡下来。
他盯着飞行器上那男人的眼睛,不甘不愿地吐出一个字,“撤。”
安东尼从旁边高达五米、造型奇诡的山地车上探出头:“可是……”
那落迦冷冷地说,“那是联邦特种部队的神眷者,特种部队里至少都是三个神眷者,你想赌这次来了几个吗?”
安东尼闭嘴,畏惧地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空,拿起联络器,悻悻道:“撤。”
谢尔诺连忙联系飞行器:“少将阁下,要追吗?”
微生时屿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有些微的失真,但仍能听出那声线磁性温和,十分好听,宛如大提琴,很有点淡定从容的意味:
“当然不。”
“为什么,我们完全可以……”
“因为我是一个人来的。”微生时屿微笑,“追过去就是他们把我打成狗了。”
谢尔诺:“……”
“也不对,还是浅追一下把,吓吓他们,别追太深。”微生时屿想了想,把两颗子弹在手里随意的抛起又接住,改了主意。
“……”谢尔诺深吸口气,“是!”
傍晚,军队回到基地。
伤员已经第一时间送去治疗了,没有参与后续的追击,微生时屿倒不是真如他所说,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个司机。
基地门口各色车辆排了一路,士兵和副官站在后方,林誉亲自出来迎接。
“微生少将。”林誉开口,嗓音低沉,“感谢您的及时支持,避免了军队遭受更大的损失。”
“嘛,不客气。”微生时屿,笑眯眯地摆摆手。
“不知其他后援什么时候到达?”林誉沉声问道。
“没有其他后援,”微生时屿语气轻松,“我就是你们唯一的后援。”
林誉微微一怔,副官也忍不住朝这边看来。
微生时屿两手插兜,“你们在这里不知道,白沙星被围困之后,DUSK联络了其他星盗,绕过白沙星防御线长驱直入,这会儿正在进攻戴安星,戴安星后面就是以翠鸟星为中心的西南星域,不容有失,联邦优先支持那边去了。”
林誉脸色难看:“我没有收到消息。”
“联邦把消息给封锁了,就算告诉你们,你们也做不了什么,别说戴安星,你们这白沙星外面也还有人在守着,我刚刚进来的时候被几架飞行器追着打了十里地。”
微生时屿拍拍一直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的少女肩膀,舒了口气,“要不是琳达,我还进不来呢。”
林誉看过去。
留着棕色短发的少女腼腆地低下头。
微生时屿哈哈大笑,半点不见外,“这可是我最近才从军校那边挖出来的好苗子,以前是万森星那边的,一路考到了首都星,被我一眼看中了要过来,那群老头气得跳脚。”
林誉仔细打量琳达,面色放缓,客套道:“不错,小小年纪就这么优秀,真是前途无量,我儿子也是万森星的,就没这么厉害。”
微生时屿惊讶:“嚯,那不是巧了,令郎叫什么名字?说不定两人认识呢。”
“林涧。”
琳达忽然抬起眼。
林誉叹息着摇摇头:“要是认识就好了,就该让他多和这些优秀的同辈相处,向人家好好学学。”
琳达迷惑地看了他一眼。
两人寒暄完,林誉让人带微生时屿去休息。
等带路士兵离开后,微生时屿往椅子上一坐,两条长腿肆意舒展,头枕着手,“啊,舒服,坐那破飞行器坐了几天了,终于回到了地上。”
他转眸看向琳达,漫不经心地问:“刚刚你神情不太对,怎么,真认识他儿子?”
“应该是重名吧。”琳达迟疑,“我以前有个同桌也叫林涧,不过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哦?实力怎么样?”
“很强,我没打赢过。”琳达补充,“那时候我们还不到十岁,但他比我小一岁多。”
“不到十岁,那就是刚分化那会儿?那应该不算什么,刚分化那会儿第二性别的优势才刚刚展现,第一性别的桎梏还是挺大的,男孩子的力气是要大一点。”微生时屿摸下巴。
琳达:“他基因检测没有测出等级。”
“哦?”微生时屿来了点兴趣,坐直身,“结果准确吗?”
“应该是准确的,他当时测了很多次,第一次是医院做的,没有测出来,就转移到军部那边去了,又测了几次,据说还送到首都星的军区去做过检测,还是没有结果。”
“测不出等级还能打过你,肯定不是废物那一挂的,”微生时屿忽然站起身,兴致勃勃,“走,不休息了,去看看。”
琳达不解。
“一个星球哪来那么多个林涧,还都是读军校的,”微生时屿敲了下她头,“你那同桌十有八九就是林誉儿子,走,咱挖墙脚去。”
琳达捂着头,跟着他走了两步,“可是,林中将不是说他儿子……”
一般?
还要让他儿子跟她学习?
“嗐,你不懂,这些老东西嘴里就没一句实话,全是弯弯绕绕,这种话一听就是谦辞,不然他还能说我儿子牛逼得不得了吗?”
微生时屿教她。
琳达恍然大悟。
然而两人并没能成功偶遇林涧,他们在外面绕了一圈,问了人也不知道林涧在哪,只说肯定在基地里。
“……你老同学的人气不错嘛,我刚刚问这些士兵,好像都挺喜欢他的。”微生时屿手搭着琳达肩膀,把相对他来说矮了一个多头的小姑娘当柜子杵着,一手搭着眼帘,漫无目的地打量整个基地。
琳达垂下眼:“他是个很好的人。”
回去的路上,他们遇到了林誉的副官,来请他们去吃饭。
微生时屿不好意思明说自己想挖人墙角,摸了摸鼻子,带着琳达去了。
军队一切从简,多了两个客人也只是加了几样菜,但比起外面被迫离家的难民来说,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招待了。
微生时屿年轻时也常年在外面跑任务,什么困难的环境没待过,没什么不适应的。
琳达就更没有了。
一顿饭下来,微生时屿不动声色把话题往林涧身上引,越聊眉梢扬的越高。
琳达频频抬头,朝林誉看去,眼神越发困惑,欲言又止。
走出餐厅的时候,微生时屿笑眯眯送走林誉,拿手扇风:“我预判错了,林誉之前不是谦辞。”
“他居然是真这么想的。”
琳达完全理解不了:“为什么啊?他们不是亲父子吗?”
微生时屿笑笑:“就是因为是亲父子,在他的视角里,林涧是他亲儿子,不会记恨他,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啊,而且……”
“而且什么?”
“我感觉他好像对林涧有点,嗯,怎么说呢,偏见?”微生时屿斟酌着说法,“大概是因为以前那件事吧……”
一伙不知从何而来的绑匪绑架小学孩子,居然运气炸裂绑架到了联邦开国元勋的孙子,还胆大包天地勒索联邦政府,简直是反了天了。
这件事最后是特种部队经手解决的。
那会儿微生时屿还是个中队长,没有亲自参与救援,但也对这件事有所耳闻。
但不论如何……
“真可怕,谁年轻时候不犯点错呢?就因为这事,对自己儿子有偏见,毛病。”微生时屿教育琳达,“小琳达,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学他。”
“学什么?”琳达完全没听懂。
“不要学傻逼。”微生时屿总结,又眉开眼笑,“不过也好,这不是把人往我手里送吗?琳达。”
琳达一直走神,闻声连忙站直:“是。”
“给你个任务,”微生时屿打了个响指,“过几天不忙了,去跟你老同学联络一下感情,争取走的时候把他带走。”
“可是……”
“你就先去拉感情,实在不行再换我上,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微生时屿摸了摸自己的脸,感慨万千,“趁着你上司我风韵犹存,再给特种部队做点贡献。”
琳达:“……”
出乎他预料的是,林涧忽然意外的难找,一连找了好几天,都没见到林涧。
微生时屿没办法,只能再次从林誉那边下手。
先打听一下小朋友的喜好也不错。
“说起来,来这里这么多天了,一直听您提起,还没见过令郎呢?”微生时屿耐着性子陪林誉聊了一会儿,图穷匕见,露出了狼外婆的嘴脸,微笑着,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林誉没有起疑,听微生时屿这么说,一回想,发现确实挺久没见过林涧了。
自从上次不欢而别之后。
他让林涧回去反省,林涧就真的回去了,一次也没来过。
有几次他反省自己,也觉得自己当时是语气确实太重了,有心想和缓关系,但……他不会啊。
他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外,要说和下属和手下的士兵相处,那是驾轻就熟,但要说和儿子相处,他是真不会。
有心想拉近关系,一时之间居然无处下手。
让他去道歉,他也拉不下面子,只能在心底暗暗下决心,等下次林涧来找他,他一定好好跟他谈,孩子虽然不成器,但到底也是他的孩子。
然而左等右等,林涧一次都没来。
唯一一次巧遇,还是他故意去找林涧,假装巧遇。
当时林涧正在难民营帮忙。
林誉一看他那个游手好闲的样子就来气,又想到林涧这么多天都没来找他一次,冷哼一声,转过头去,等着林涧自己过来。
——整天不知道在干些什么,真是在家就懒惯了!说他几句就消失,脾气还古怪,他非得趁这段时间好好给他纠正一下不可!
他胡思乱想,等了半天,眼看五分钟过去了,还是没等到那一声“父亲”。
林誉转过头,四周已经没有了林涧的身影。
“林涧人呢?”他问副官。
副官尴尬地扶了下眼镜,“可能是……没看到您吧。”
没看到个屁。
他在心里补充。
林涧刚刚分明往这边看了一眼,不可能没看到林誉,但他发现将军没有往他那边看之后,冲他点点头,然后……毫不犹豫,转头就走。
步伐飞快,三两下就消失在了门后。
但这话他能说吗?
想起这些,林誉脸色就抑制不住地黑沉下去。
“他啊,一天天的不知道在干什么,脾气古怪得很,见他干什么。”林誉拂袖。
微生时屿笑而不语。
等他又抱怨了两句,微生时屿说:“前线战事暂缓,但也不是没有再次爆发的可能,那落迦和零日都有异能,我一个人可能应付不来,还是要找他一起,最好提前认识一下,说不定到时候还要他来配合我。”
林誉脸色不太好看。
微生时屿:“如果方便的话,可否让我先见见他,彼此了解一些能力。”
林誉烦躁地摆摆手,让副官去叫人。
“林先生目前在难民营那边帮忙,是让他立刻过来吗?”副官问。
林誉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难民营远吗?”微生时屿忽然问。
副官:“不远,离这里就几公里。”
微生时屿淡笑,“我来这段时间,好像还没去过难民营,这不巧了吗,正好可以过去看看,小林先生也有事,就不麻烦他跑这一趟了。”
让他来熟悉一下林涧经常刷新的地图路线。
林誉不太情愿,但还是跟着起身。
快到难民营的时候,他想起林涧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样,眉头皱起,给身边的人打预防针:“那小子脾气古怪得很,不太会跟人相处,要是等会儿冒犯了你,还请多包涵。”
“小朋友嘛,有点脾气很正常。”微生时屿日常和稀泥,“我手底下几个小子的脾气那才叫怪,各个非主流中二病,天天做梦以为自己是超人……”
微生时屿目光漫不经心望远处一扫,目光忽然顿住。
不远处,低矮的建筑大敞的窗户里,半张白皙昳丽的脸庞映入眼帘。
那是一个穿着普通的士兵军装的男生。
他坐在一张靠窗的小桌子前,白皙细瘦的指骨抵着桌面,一手按着额头,眉头紧紧蹙起,浓密纤长的眼睫半掩着。
男生露出袖口的手腕白皙清瘦,手指细细长长,白皙薄透的皮肤直接附着在指骨上,能清晰地看到血管,这大概是青春期男孩快速发育过后的后遗症,骨骼快速生长,个子拔高,体重却没跟上,就显得整个人格外清瘦修长。
桌子旁还坐着两个人,一个比他稍小几岁的男生,一个双手对插在袖子里的老头。
林誉发觉他的停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下意识想出声,叫林涧过来认人。
“——哈哈哈哈!”
一阵突如其来的爆笑,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林誉这才注意到林涧身旁的人。
李沉瀚拿着谢岫白的语文试卷,笑得不可自抑,东倒西歪,“你看看这小子写了什么,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噗哈哈哈,还有这个,问君能有几多愁,吃饱了撑的顶喉头,人才啊……”
林涧全副心神都被手下这张成绩单吸引,浑然不知自己不远处站了个谁,深吸口气,才压下攀升到喉咙的话。
“十三分。”林涧缓缓道,“我从没想过,这是一个正常人类,能够在语文这个科目上考出来的分数。”
谢岫白一手撑着脸,事不关己地移开视线,眼神飘忽。
李沉瀚:“哈哈哈哈哈!”
“您还笑!”林涧谴责地看着他,“有那么好笑吗?”
“不好笑吗?你自己看——一朝被蛇咬,处处闻啼鸟,哈哈哈哈!还给他压上韵了!”李沉瀚拍桌大笑。
林涧:“……”
他一言不发,默默看向正试图假装自己不存在,一直不正眼看他的谢岫白。
谢岫白看看天,看看地,无意间看到自己的手,突然对自己的手指迸发了莫大的兴趣,翻来覆去欣赏,反正死不抬头。
“别笑了。”林涧无奈,揉了揉眉心,试图让自己恢复心平气和。
他转向谢岫白,“我们来谈谈。”
谢岫白立刻不看手了,乖乖坐好,态度十分端正,“对不起,我错了。”
“不要认错,”林涧说,“反正你也不改。”
“哦。”谢岫白低头听训。
李沉瀚唯恐天下不乱,怂恿道:“对,教训有什么用,揍他。”
“您不要捣乱。”林涧无奈。
李沉瀚故意板起脸,“这哪是捣乱,我明明是给你出主意……”
“……您这就是捣乱!!”
一片欢声笑语。
林誉难以置信地看着不远处。
那个看似恼怒,实则满眼笑意、和人玩笑打闹成一团的人……是林涧?
他当然认识李沉瀚,林城的老下属,基本算是看着他长大的,无论对于他还是林涧,李沉瀚都算得上是长辈,林涧和他亲近当然算是好事,说明这孩子也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孤僻。
但是,不知为何,当他看着林涧和李沉瀚说话时毫不生疏的态度,心里莫名堵得慌。
他从来没见过那样的林涧。
林涧也从来没有那样和他说话过,无论什么时候,他看着他的眼神,以及语气,都生疏客气得宛如一个陌生人。
还有上次……他去找林涧,林涧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背影。
副官没敢说,但其实……他是看见了的。
说出去别人都不会信,他其实是很喜欢小孩子的。
以往见到朋友家里的孩子,也会很羡慕他们和父母相处时的自然和亲昵。
然后恼怒为什么自己的孩子不能像其他人家里的一样活泼,性格也不开朗,半点不讨人喜欢。
再加上林涧曾经做的那件事,他就更看这个儿子不顺眼了。
总觉得他还能更优秀一点,为什么要这么不思进取,烂泥扶不上墙?
然而,他一直到今天才发现。
原来林涧是会亲近人的。
他也会像个普通的十八岁少年人一样,会恼怒,会怼人,而不是一味的低头沉默和寡言,像个木头人一样。
微生时屿慢悠悠地补了一刀:“我看小林先生也不是您说的那么孤僻嘛,看着还挺好相处的。”
“您真是过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