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是你的人了。
闻言,黛玉只觉心中酸涩异常,这是一句情话,更是一句实话。
张竟笑称贾瑜身无长物,胸无大志,可能要赖在林家吃一辈子软饭,话是笑话,可某种意义上也是实话。
自己有父亲,有兄长,有外家,有忠仆,有合得来的姊妹友人,有几辈子用不完的金银铺子田产。
贾瑜只有一个妻子。
满院宾客没有一人是为他而来,满屋金银绫罗没有一个归他所有,他只是赤裸裸一个人奔自己而来。
没有其他能广而告之的身份,他只是林黛玉的夫君。
父亲曾说,虽说对这个姑爷不算满意,但其将自己看得比其他任何都重要,肯为自己舍弃所有着实让人动容。
自己当时没有反驳,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贾瑜没有对比,他本就不在意其他,他只在乎自己。不在意金银不在意亲人,甚至不在意自身。
初到荣国府时,黛玉不知为何元宵节前,探春等人称贾瑜不痛快,要躲着人,后来时间长了才知贾瑜为何如此。
因为他曾在那日将自己吊在了房梁之上,不是挑衅不是威胁,只是不想活着了。
知道原因后黛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想,会不会哪天一睁眼,住在隔壁说话难听,喜欢找碴的三哥哥会像母亲一样离开。
哪怕他时常在自己房中,饶有兴致地编兔子听典故。
后来黛玉不担心了,贾瑜独自去扬州回来后好像忽然有了极大的求生欲,不再是无谓死活的状态,而是想好好活着。
黛玉假借玩笑问过缘由,贾瑜只道他有牵挂了,离不开舍不下。
张竟说得对,贾瑜要赖上她,很早之前就开始打算了,悄无声息地渗透到自己的生活中,言语动作都在表达不要分开,她推不开更不想推开。
黛玉没有拂开贾瑜放在自己身前的手,而且张开双手覆在上面。
“呆子。”
感觉到黛玉的回应,贾瑜顺势跪坐到床前,左手回握住黛玉,右手放在黛玉身侧,二人四目相对,呼吸交融。
“那你想要我吗?”
今天的贾瑜和寻常不大一样,他散漫却恪守礼节,从不会这般贴近自己,今日却仿佛黏住了一样。
黛玉压抑住内心羞涩劝慰自己,没关系,她们已经拜堂成亲了,夫妻一体,她们本就该亲近的。
黛玉抽出右手揉了揉贾瑜发顶,她怎么会不想要呢?贾瑜说自己是上天带给他最宝贵的礼物,他同样是上天赐给自己的珍宝。
黛玉心道,她一直想把贾瑜留在身边,保护他爱惜他,她是这样想的,也会这样做。
贾瑜是她的夫君,是父亲外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她无法想象没有贾瑜她会如何,贾瑜说得对,她们本就该守在一块儿。
“想要。”黛玉轻声回道。
“想要就好。”
贾瑜将头枕在黛玉膝上,呼吸逐渐加重,右手从身侧攀到黛玉腰间,不断来回摩挲。
黛玉被磨得难受,微微仰头,努力放缓呼吸。头顶是一片艳丽炽热的红,红色的帷帐,红色的穗子,今日是新婚之夜。
洞房花烛四个字潜入脑海,黛玉倏地紧张起来,身躯不自觉紧绷,脸颊似乎燃了火般滚烫。
贾瑜逐渐贴近,似乎已经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的热意。
这是三月份,没到热的时候,论理不该这般燥热。黛玉无力推拒,本能地闭上眼,由着贾瑜任意妄为。
不知过了多久,贾瑜停下动作,黛玉颤抖着睁眼,只见贾瑜双眼直勾勾盯着自己,眸中情绪翻涌。
“你,”这样的声音是谁的?
话一说出黛玉赶忙闭了口,想问又不好开口。
看到黛玉疑惑懵懂的神情,贾瑜轻笑一声,一把将人抱起来放到梳妆台前。
凌乱的衣衫发髻掩盖不住女子的绝代姿容,镜中人双唇微张,如潭水明珠的双眼氤氲着迷蒙水汽,眼角眉梢还残余着无尽的春色和媚意。
这是她,又好像不是她。
黛玉微微咬唇,嗔怪地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贾瑜,贾瑜笑着轻轻将黛玉拨正。
“你可看了该看的东西?”
林家只林如海一个长辈,凤姐知黛玉懵懂,特意在前夜过来送了样东西压箱底,黛玉本以为贾瑜不知,不想其直白问了出来。
那东西,怎么能拿到台面上说。
黛玉透过铜镜,恨恨地看着贾瑜,贾瑜把手搭在黛玉肩头,轻轻点点。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句话如何理解,我今儿算是懂了。”
这话……还不如不学。
若是陆放翁知晓他的句子用到了这地方,怕是入土多年也要想方设法出来。
黛玉不接话,贾瑜不催不恼,只面带得色继续自己的动作。
肩头的手落在发顶,镜中男子小心翼翼地将女子钗环卸去,将盘好的发髻一点点散开,随后双手游走到身前,繁复纠缠的衣带便在一双巧手中逐渐解开。
大红的衣裙精巧华丽且沉重,室外不觉,在室内有些令人发闷,黛玉本就有意待流程完毕换个轻便的衣服,然而此时被人一件件褪去却忍不住战栗。
是冷是热,是站是坐,黛玉有些分不清了。
贾瑜的手很灵活,多么复杂的锁都能在两息间打开,此时此刻,贾瑜似乎把这衣服当锁了。
衣服是锁,她是什么?
待身上只剩了一件里衣,贾瑜不再继续,转身从身旁衣柜中取出一件常服披到黛玉身上。
新娘华服繁琐,新郎身上配饰同样很多,贾瑜先是把黛玉抱到桌前,才去一旁三两下换好衣服。
桌子上摆着各色点心干果,龙凤花烛旁,两杯合卺酒已经被人斟好。
“要吃些东西么?”
黛玉摇摇头,紫鹃等人不肯饿到自己,看似一直端坐等待,实则中途已经吃了些东西。
“你可要吃些?”
贾瑜同样摇了摇头,刚在外间有贾琏等人挡酒,贾瑜趁机吃了些为正事积攒力气。
没有再做其他多余事情,贾瑜安安生生和黛玉喝了酒缠了发。
她们是结发夫妻,她们会一辈子缠绕在一起。
黛玉静默间,贾瑜出门叫人端来了用具,没让人进屋,贾瑜将人遣退,锁好门,亲自为黛玉梳洗。
一点点为黛玉拭去妆面,贾瑜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叹息。
春宵一刻值千金,贾瑜不再犹豫,径直将人抱到床上。
大红的床幔被放下,贾瑜俯身将黛玉笼在阴影里。
惯爱无理辩三分,碎嘴话多的贾瑜终于安静了。
黛玉闭上眼,同样没再说一句话。
之后的记忆有些模糊,好似被一层纱盖住了。纱下面有她,还有万分熟悉又异常陌生的小瑜。
她是他的小玉,他是她的小瑜。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