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瑜因为上辈子身体不好,重来一次对跑跳十分热衷,原本就对习武有几分兴趣,如今有了名师更是万分上心。
阴差阳错冒险认下的师父也是个奇特的,不像其他教习师父一般有固定套路,而是根据贾瑜自身特长为他量身定制了招式。
步伐轻快就专精腿脚功夫,手上灵巧就学细致手法,就连往日贾瑜认为小打小闹的花招都被人挖掘出来。
飞镖暗器非正统功夫,但在便宜师父首肯下贾瑜也将其系统学习了一遍。
招式不一定要光明正大,习武之人最重要的是心正,兵法中尚且有兵不厌诈,何况普通武夫?
站对了大是大非,就是用一些他人瞧不上的手段也没什么所谓。
神兵利器有时还不如几把沙子出其不意,要做实事不必拘泥细处。
便宜师父所谓的大是大非以及做实事似乎另有所指,对方不明说贾瑜也不细究。
这师父来历成迷,说话做事常含深意,就是贾瑜刻意不带脑子,相处下来也能感到其身份不一般。
这人找上自己必然有事,贾瑜浑身上下唯一值得人花心思的就是身份。
只是荣国府大房老二,论爵位继承有贾琏,论家族地位有贾珍,论重视程度有宝玉,他找自己能做什么?
将来的事以后再说,几个月过去贾瑜只清楚明白一件事——他可能有些武学天赋。
当然这天赋可能更在于便宜师父,跟他学了几个月达成的效果远胜过去两三年。
贾瑜这边进展神速,黛玉那边也过了几个月安生快活日子。
她原为贾瑜提着心,后经贾瑜劝慰,又看他每日兴致勃勃慢慢把心放下,只当性情契合意外之喜。
于是几个月下来,除了自己读书,和贾瑜互相说说每日见闻,便是和姊妹一同轻松快活。
宝玉被打后明面收敛了许多,不出去招惹人一心扑在圣贤书上。
直到八月下旬,贾政点了学政。
贾政这学政来的奇怪,非科举出身的学政说出去叫人笑话。
让一个享受祖宗福荫,连进士都没考中的人,主管一省学生考试和学习,怎么想怎么叫人不服气。
不过圣上天子朱批亲任,金口玉言下了便是定论,翰林院一般人意见再多不过是口头说说。
虽说古怪但毕竟是一省大员,在贾府众人欣喜中,贾政很快收拾行李上任。
贾政一走宝玉立即松快了,出人意料贾瑜也闲了下来。
便宜师父布置任务后借称家里有事要离开几个月,这理由别说贾瑜就是傻子也不信,从来没提过家的人怎么突然家里有事?
贾瑜合理怀疑那人是跟着贾政走了,甚至打一开始就是冲着贾政来的。
不管如何他受了益,没必要非把人朝坏处想。
因贾政离开园子里氛围愈发轻松,探春打头李纨附和,一群姊妹热热闹闹组了诗社,不止宝玉被叫过去,连贾瑜这个向来不掺和也没几分文采的都被拉上了。
“既然是咱们园子里热闹,三哥哥占着那么大片地方怎么能落下?”
“一月两次轮流做东,可得叫着咱们大户!”
惜春起头,李纨拍板,贾瑜没顾得上说话就被黛玉拉了过去。
对于贾瑜的参与剩下几个人也没什么意见,随着年纪渐长,除了湘云为了逗趣跟贾瑜斗几句嘴,别人都随和了许多,都是一家骨肉有什么好计较的。
实际怎么想不好说,至少表面如此。
确实是年纪不小了,认真算算这大观园里每个人都不算太小了。
只比黛玉小一些,和探春差不了几天的湘云前一阵子被史家定了亲,对方还是京城有名的世家公子。
这样的亲事摆在跟前,和贾瑜置气还有什么意思?
说曹操曹操到,头一天贾瑜还暗自感慨湘云最先定亲,第二天贾母就遣人把湘云接了来。
要说史家对湘云真算不错,定了亲的姑娘有现成的理由不让出门,结果还是颠颠把姑娘送了过来。
湘云在贾家可没说过几句叔叔婶子好话,不过论实在的,这对夫妻对湘云是真的没话说,就贾瑜一向不识眉眼高低的都看得出来。
早早定下一桩不错的亲事,不限制出门,光这两点多少亲生父母都做不到呢。
反正现成的,贾家人做不到。
湘云过来主要为了诗社的事儿,她大老远不嫌麻烦特意一趟,众人也不扫兴都顺着她来,定了第二天再来一场。
第二场来是来了,只是形式却大变样。
不知怎么回事,湘云起诗社竟成了宴请贾家上下,还是以湘云的名义,借了薛家的螃蟹酒水。
好好的姊妹间下午小茶会愣是成了众人聚餐,正经名目作诗倒是成了次要了。
不提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单就这事论。
若是热热闹闹办了螃蟹宴其实也不失为一桩好事,只是螃蟹太少人太多,被湘云拉来的婆子丫鬟只不过能闻个螃蟹味儿。
人薛家是做人情,抱怨也抱怨不到人家身上,要怪只能怪扯大旗的人。
多大锅配多大盖儿,湘云明显和薛家没碰好,这么一来,就是惯常厚脸皮的湘云也在婆子丫鬟们戏谑的目光中红了脸。
这事儿从始至终都透着尴尬,贾瑜喜好热闹,在一旁边瞧着各人脸色终于瞧出了门道。
大概和宝钗有些关系,很大可能是宝钗自作主张搞了这一摊子,初始可能是为了让湘云承情,后面有些不受控制了。
结果就是老太太乐呵呵地替湘云承了情,没两天又做东摆了宴席回请薛家。不知是为史家挽尊还是为薛家打脸。
就她们这么腻歪,宝钗最后到底能不能成宝二奶奶都是个问题。
贾瑜心里暗自八卦一顿,再看宝玉目光就带了怜悯,这孩子的亲事可真是不容易。
这边乱七八糟热闹事没完,贾赦那边又出了岔子,可能是入秋天气凉了,一向健壮的贾赦竟然因风寒倒下了。
毕竟是亲生父亲,于情于理都应该过去看看。
也是凑巧,贾瑜过去正好碰上了刚从贾赦房里出来的迎春。
迎春现今愈发沉默了,碰上贾瑜只神情恍惚地叫了声三弟弟,贾瑜看她心不在焉没多问直接进了贾赦屋子。
说是风寒,贾赦面色看着倒是比以往还红润些。
事出反常必有妖,贾瑜等贾赦东拉西扯说了一通终于听到了重点。
“老太太那边前些日子给我透了点底儿。”
“什么底儿?”
能让便宜爹高兴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贾瑜搬了个杌子坐在一旁削苹果,有一搭没一搭听贾赦说话。
“你林姑父布政使做得不错,圣上明里暗里夸了好几回。”
那不废话吗,林如海是皇上调过去的,又是江苏那种富庶地方,经济人口都排名前几了,怎么会错?
明摆的事儿贾赦自然也知道,看贾瑜不以为意转而说起另一个话题。
“你虚岁马上就十五了,你哥哥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已经和你嫂子定下了,没等十七你嫂子就过门了。”
又是这档子事,从湘云定亲后是人都要提一提,好像现在不是秋天而且春天一样。
有空问他还不如想想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迎老二怎么办。
“二丫头周岁都十五了,有人家了?”
难怪迎春近来越来越恍惚,宝钗还有点眉目,她这彻底是没人管。
亲爹继母不管事,别人能怎么说,指望贾琏王熙凤?
贾赦闻言一哽,他还是真忘了这个姑娘了。
“什么迎丫头,那是你二姐姐。她的事还轮不到你过问,儿女亲事哪里是你这样的黄毛小子能当面说的。”
贾赦哼了一声干脆不再绕圈子。
“院里丫鬟小子都被我赶出去了,今儿咱们父子说句老实话,你觉得林丫头怎么样?”
上一刻还说他不该问这些,下一刻就直接摊开说,贾赦还真是不把自己这便宜儿子当外人。
贾瑜手中动作一顿,从开始说林如海他就有些预感,没想到还真是旧事重提。
过去几年再次听到有人把自己和黛玉凑对,贾瑜不再感到莫名,而且有丝丝荒诞可笑。
某种意义上黛玉和宝玉还真是难兄难妹,对薛家来说宝玉如何不重要,对贾家来说黛玉如何不重要。
宝玉是贾家的物件,黛玉同样林如海的物件,宝玉或是自己都不重要,甚至若是贾琏没娶妻子,这问话说不定得从他那儿开始。
可黛玉不是物件,她是个人。
就是林如海亲爹又怎么样?她先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姑娘,再是谁的女儿。
“这次是老太太提的,还是您擅自做主?”
贾瑜将削好的苹果拿在手中,不大一会儿就雕成了小兔子形状。
“你若是同意这事儿便是老太太提的,你若是不同意就当我这个做爹的随口一句。”
贾赦少见的说话靠了回谱,“你若同意,会有合适人亲自为你提亲。”
合适人,还有谁比老太太更合适?
贾瑜盯着苹果兔子呆愣一会儿,待贾赦以为对方不会开口时才听对方轻笑一声,道:
“我不会娶林妹妹,娶谁都不会娶她。”
对贾瑜的拒绝贾赦心里觉得惋惜又觉理应如此,人贵有自知之明。
他是真不觉得自己这儿子能被林如海看上眼,与其老太太问了再被拒绝不如一开始就不提。
一而再再而三找人晦气,这么下去别说儿女亲家做不成,就是岳家情分都能消磨光。
他问贾瑜不过是随了老太太意,现在贾瑜无意他该找个理由回绝了。可惜以前说得绝对,这下还不知怎么应对。
贾赦得了准信随意敷衍了几下,贾瑜看他没话说,吃完刚刚的苹果离开屋子,临近大门一个身影拦住贾瑜去路。
“瑜儿。”
“大太太有何指教。”今儿天气不错,天气好更显得人心情不好。
“刚你林妹妹过来看望大老爷,不知听了什么,走的时候脸色不大好。”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