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贾瑄

  贾敏闻言一愣,“你们私底下盘算什么呢?”

  “哪儿有私底下,是正经下帖子的,若是人家不来……”不来那就没下文了呗。

  看了儿子一眼,贾敏叮嘱道,“虽然我也希望你哥哥和裴小姐的事儿能成,但这终归还是要讲究个你情我愿,你和瑄儿和不要瞎掺和。”

  “阿娘,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表哥呀。”黛玉有些不服的道。

  贾敏揉了揉她的头,道,“这里头要是没你掺和,我自然相信你表哥,可有你掺和,你表哥哪回不是向着你?”

  黛玉脸一下子就红了,“阿娘——”

  “好好好,我不说了,”贾敏又看向林琛,“你钟意裴小姐,阿娘没有意见,但你行事要端端正正,不可妄为。”

  林琛指天发誓,“儿子保证,绝不会有任何逾礼之处,若有,就叫我……”

  没等他把誓言说完,就被黛玉一巴掌拍断了,“胡吣什么?找打吗?这毒誓也是能乱发的?”

  林琛倒吸一口凉气,搓着手臂,道,“这不是想表示我的决心嘛。”

  边上的贾敏见黛玉打断了林琛,也松了口气。

  因为贾瑄的存在,现在京城的人都很相信神佛之事。

  恶毒的誓言,也没有那么多人敢随意说出口了。

  举天三尺有神明,谁知道你发的毒誓会不会被神明听见?

  不管你会不会做逾礼的事,这种毒誓都不能发。

  “你这孩子,从前还说你比玉儿稳重,现在瞧着你也是个不省事的。”贾敏没好气的道。

  她再满意裴瑜宓,也不会越过她的儿子。

  就如同裴家夫人满意林琛,同样不会越过她女儿一般。

  这都是作为母亲的本能。

  林琛忙不迭讨饶,一番嬉闹,终是将贾敏给哄好了。

  “你们出去玩儿,有瑄儿带着,倒是不怕出什么意外,”贾敏顿了顿,看着林琛,“只一点我要同你说明白,不论裴家小姐对你是否有意,你都不许强求。”

  林琛苦笑道,“阿娘,儿子在您心里,是那种蛮横不讲理的人吗?”

  他就算再喜欢裴小姐,也不会强迫人家接受他。

  “你心里明白就好。”贾敏点点头,又说了两句,让他们兄妹俩回去了。

  黛玉回到房中,便连夜将帖子写好,吩咐贴身的大丫鬟绿萼,让她明早派人送去给裴小姐。

  次日下午,黛玉就收到了裴小姐的回信,她应允了黛玉的邀约。

  京中喜爱梅花的千金小姐,哪个不想去梅园观赏一番?

  如今有这机会,傻子才不去呢。

  最重要的是,因着上回护国寺一事,裴小姐也了解了林家人的品行,倒也不怕出事。

  得了回信,黛玉就让人告知了林琛。

  林琛自然欣喜,这代表着想见裴小姐并没有很难。

  正月二十三这日,贾瑄三人出门,先去了裴府接裴小姐。

  对于裴小姐来说,贾瑄和林琛都是外男,同坐一辆马车显然是不合适的。

  因此,来接裴小姐时,就商议好,让黛玉坐马车,贾瑄和林琛骑马跟在马车左右。

  接到裴小姐,一行人直奔梅园。

  说起梅园,其实林琛长这么大,一次都没来过,虽然贾瑄数次相邀,但他不想夹在妹妹和表哥中间,便一直没同意过。

  初次来梅园,他也是好奇的。

  梅园是私人花园,没有贾瑄的允许,是没有外人出入的。

  进了梅园之后,四人同行了一段,但没多久,便各自分开。

  贾瑄和黛玉显然是一起的,林琛则默默的跟在裴小姐身后。

  梅园占地不小,若是没人跟着,也有概率会出事。

  “表哥,你说哥哥和裴小姐有希望吗?”黛玉看着哥哥跟裴小姐走远,略有些担忧。

  贾瑄是头回见这位裴小姐,这长相看着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一些,不知道的还当这裴小姐才十二三岁呢,不过身量却不矮,明明比黛玉小一岁,看着却同黛玉差不多高。

  听到黛玉的问题,贾瑄沉吟片刻,道,“这位裴小姐瞧着活泼可人,却是个心有成算的,咱们这次约她出来,八成她已经猜到了原因。”

  “这么快就猜出来了?”黛玉惊道,“那……”

  贾瑄笑了笑,安抚她,“你别急,阿宝跟着她,她不也没拒绝吗?”

  虽然梅园只有他们四个,可还有不少侍奉梅林的仆役,他们这样单独观赏梅花,大概率是会被这些出入梅园的仆役看见。

  当然,这些仆役是贾瑄精挑细选的,而且梅园也有严格的条令,不得将梅园里见到的事,私自外传,否则会按照梅园的规矩严惩。

  轻则罚月钱,重则打板子撵出去。

  梅园的活计轻松,月钱却比别家多了两成不止,梅花侍弄的好,贾瑄还有赏钱给。

  这么好的主家,没谁愿意被赶出去。

  可这梅园里的规矩,裴家小姐不可能知道,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还不阻止林琛跟着她,多多少少对林琛还是有好感的。

  黛玉若有所思,“看来希望不小。”

  “这段时间你多给她下帖子,看她来不来。”贾瑄道。

  有些话不好直接问,但却可以用其他的法子隐晦试探。

  裴家小姐聪明,若是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受黛玉的邀约,那意思就很明显了。

  黛玉眉眼弯弯的道,“我知道了。”

  梅园很大,一天时间是逛不完的,过了午后,贾瑄三人就将裴小姐送回了裴家,再回林府。

  回到府里,三人刚进门就被林府总管拦下。

  “少爷、小姐、侯爷,夫人在正院等着见你们呢。”老总管笑眯眯的道。

  三人对视一眼,向总管道了声谢,一起往正院走去。

  进了堂屋,就见贾敏坐在里头看书。

  听到脚步声,贾敏将书合上,搁在一边。

  “回来了?”

  “姑妈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贾瑄和黛玉兄妹相继坐下。

  贾敏微笑道,“我还当你们今天会回来晚些,没想到这天色尚早,你们就回来了。”

  黛玉道,“这不是头回请裴小姐出来玩儿吗?若是回去迟了,给裴家留了不好的印象,哥哥岂不是要倒霉了?”

  贾敏那话原有几分试探之意。

  她见贾瑄他们回来这么早,不免疑心是不是与裴家小姐闹了不愉快。

  但直接问,又怕儿子多想,便拐弯抹角的试探了一句。

  黛玉的话接的倒快,很快就解开了她的疑问。

  她笑眯眯的道,“今日玩儿的可开心?”

  这显然问的不是贾瑄和黛玉。

  梅园本就属于贾瑄和黛玉,想要看,什么时候去都可以,他们自然没什么期待感。

  林琛和裴小姐却不同,他们都是第一次去。

  “从前就听妹妹盛赞梅园景致绝佳,今日见了,果真不凡,”林琛面带笑容,“我瞧着裴小姐今日恨不得把梅园搬走呢。”

  黛玉哼道,“梅园是我的。”

  林琛好笑的道,“也没说要你的啊。”

  边上的贾瑄笑了笑,道,“你若是有意,可以在东院里栽种几颗梅花树。”

  林琛闻言有些心动,“可以从梅园选几颗吗?”

  “这你就要问玉儿了,我可做不得主。”贾瑄笑呵呵的道。

  他先前将梅园的梅花树移栽到侯府,那是婚事还没定下之前,且梅园缺的梅花树,他后来都尽数补上了。

  林琛果断的转头讨好黛玉,黛玉故作姿态,为难了哥哥几句,便松了口,“几颗花树罢了,我还没那么小气,只是你东院有地方栽种梅花吗?”

  “也不需要多,就在内室窗外种一颗便可。”林琛道。

  东院能种梅花树的地方不多,就算是内室窗外,也要将那些花花草草都拔干净,才能种梅花树。

  黛玉惊讶的道,“你起居的卧室外头种的不是你最喜欢的兰花吗?”

  “不妨事,移栽到我书房那边也行。”林琛道。

  得,早就计划好了,那黛玉还说什么呢?

  “回头你去梅园挑吧。”黛玉道。

  林琛笑着道,“谢过妹妹了。”

  黛玉好笑,却也没说什么。

  之后数日,黛玉频繁的给裴小姐下帖子,不是邀请她赏梅,就是邀请她一起去京郊温泉庄子泡温泉,再不是就请她过府小聚。

  借口是千奇百怪,但裴小姐回回都来。

  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黛玉和裴小姐便好得跟亲姐妹一般了。

  黛玉的及笄礼就定在了她生日这天。

  及笄礼,一般有及笄者的双亲,正宾,有司,还有赞者。

  举行及笄礼的显然是黛玉,双亲是林如海和贾敏。

  正宾请的是承恩公府的国公夫人,也就是皇后娘娘的母亲沈老夫人。

  有司请的是黛玉的义姐甄英莲,赞者是裴家小姐裴瑜宓。

  再就是其他观礼的人。

  黛玉的及笄之礼显然是很隆重的,她本身就是皇帝亲封的县主,有爵位在身,给黛玉请正宾,一般人家的老夫人都不合适。

  最重要的是,黛玉是福昌侯贾瑄的未婚妻。

  若非这一点,想请皇后的母亲来做正宾,绝不可能。

  贾瑄作为观礼的人,坐在台下。

  黛玉今天举行及笄之礼用到的簪子,是他亲手做的,选的是极品羊脂玉,可以说价值连城。

  复杂的及笄礼结束后,便正式开席。

  黛玉的字是皇后拟定的,只是由正宾宣读。

  表字,静嘉。

  取洁净美好之意。

  黛玉及笄礼之后,邢夫人便请了钦天监择定吉日,要对应双方的生辰八字,还得避开父母双亲的生辰,以及其他的各种避讳。

  这一时半会儿,显然是没个结果的。

  不过贾瑄和黛玉的事,已成定局,他们倒是不太急。

  这会儿着急的,另有其人。

  黛玉的及笄礼结束之后,林琛的婚事自然也提上了日常。

  因着前头将近一个月时间的试探,大概也摸清楚了裴家小姐的心意。

  只是前头贾敏忙着黛玉的及笄礼,一时半会儿也抽不出空去裴家。

  如今黛玉的及笄礼已经结束,贾敏自然也腾出了时间操心儿子的婚事。

  只不过裴瑜宓已经在待选的名单上,直接上门提亲,显然是不成的。

  但单独上门,又太过惹眼。

  邀请裴夫人上门,更是寻不到理由。

  毕竟黛玉的及笄礼才结束,这会儿林家也不能再举办宴会。

  最后贾敏只得请邢夫人出面,在福昌侯府设宴,邀请一些夫人小姐们赴宴。

  不过邀请的多是一些女儿已经出嫁,或是女儿还幼小的夫人们赴宴。

  只有荣府、张家和裴家的人例外。

  这次邀请的女眷中,以云霓长公主的身份最高。

  她本就是特意来给邢夫人做脸的,其次也是许久没见过贾瑄,想见一见。

  福昌侯府的花园在东院前头,这些夫人们自然也都在花园这边。

  黛玉虽然跟着母亲过来了,但却没多呆,略坐了一会儿,便被贾瑄接到了福满堂。

  “这人多了,热闹是热闹,可也让人心烦。”黛玉坐下后,喝了杯茶,感叹道。

  贾瑄闻言笑了,“人多的地方是非多,难免的。”

  “你倒是清闲,一个人呆在这里躲懒。”黛玉道。

  贾瑄道,“这不是花园女眷多吗,我得避嫌。”

  闻言,黛玉笑了笑,“倒是识趣。”

  “阿宝今儿没来?”贾瑄问道。

  黛玉道,“他也说女眷多,怕冲撞了哪家小姐,便干脆不来了。”

  听了这话,贾瑄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没说林琛可以来他这里坐,林琛显然了解他的性格,多半会将黛玉接来正堂,到时候林琛坐在这里,岂不尴尬?

  “钦天监还没算好吉日吗?”黛玉问道。

  贾瑄笑着打趣道,“表妹这么想嫁给我?”

  黛玉面上一热,嗔道,“你瞎说什么呢?我就是问问。”

  “好好好,就是问问,”贾瑄顺势低头,想了想,道,“我听阿娘说,这吉日也需要测算,而且要再三推算,否则选了不吉利的日子,很麻烦。”

  黛玉闻言叹气,“我还想着离京玩儿呢。”

  这话让贾瑄差点没崩住,他失笑道,“你想嫁给我,就是为了出去玩儿?”

  黛玉不好意思了,“我不是这个意思,”顿了顿,“这不是……京城确实没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可以去吗?”

  京郊倒是有温泉山庄,避暑山庄。

  可老是去这些地方,也实在没什么意思。

  贾瑄其实也没生气,就是逗逗她而已,闻言,他想了想,道,“这也没办法,钦天监不是寻常的衙门,催不得。”

  他虽然自信福运深厚,不怕这些忌讳。

  可毕竟是与心爱之人的大喜之日,他哪怕再自信,也想求个圆满。

  “那还是等消息吧,不急。”黛玉若有所思的道。

  一直到宴会结束,黛玉都在贾瑄这里。

  贾敏没多久就来了福满堂接黛玉。

  “姑妈。”

  贾瑄起身见礼。

  贾敏笑道,“这么客气做什么?”顿了顿,“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要回家了。”

  “裴家那边……如何了?”贾瑄起身送她们出门,一边走一边问。

  贾敏道,“裴夫人倒是挺乐意,但还是说要回去跟裴大人商量,而且裴太傅很喜欢裴小姐,这事儿也得老太傅点头才成。”

  “老太傅学识渊博,才高八斗,阿宝这样聪明好学的孩子,老太傅应是挑不出错来的,”贾瑄笑着道,“怕是很快就能有好消息了。”

  “话虽如此,可裴小姐毕竟还在待选的名单上,”贾敏笑了笑,一顿,“到时候怕是还得请瑄儿你出面。”

  老太傅虽然也能解决,但难免会引起皇帝不满,怎得他的儿子配不上你孙女儿?

  可要是贾瑄入宫见陛下,情况就会截然相反,说不定陛下还会乐呵呵的给林琛和裴小姐赐婚。

  同人不同命啊!

  贾瑄笑道,“侄儿义不容辞。”

  不说他和林家本就关系亲密,单说他和玉儿的关系,林琛这里他就得帮忙。

  将贾敏和黛玉送上了林家的马车,挥挥手,目送她们离去。

  等马车走远了,贾瑄才转身准备进去。

  不想还没进门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侯爷留步!”

  贾瑄脚步一顿,疑惑的转身,就见一名衣衫褴褛活像个乞丐的青年跪倒在他面前。

  “求侯爷为小民主持公道啊!”

  这青年声音嘶哑,听着有些刺耳。

  贾瑄略微皱眉,见周围已经有百姓上前围观,只得道,“你先起来,跟我进去说吧。”

  青年愣住,旋即回过神来,欣喜的应下,“是,是。”

  贾瑄领着他进了侯府,外头的百姓见没了热闹可看,纷纷散开。

  倒是人群中有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各自离去。

  贾瑄将这青年带到了书房中,他刚坐下,这青年就又跪在了他面前。

  他书房虽然不小,可这青年跪得也没多远,隔着两三米的距离,贾瑄仍能闻见他身上的臭味儿。

  也不知道有几天没洗过澡了,居然这么大的味儿。

  贾瑄皱了皱眉,虽有些不适,却也忍了下来。

  “你有何诉求,说来听听。”

  青年刚要开口,就咳了起来。

  贾瑄没眼看,眼神示意身边侍立的小厮倒杯茶给青年润喉。

  青年看着递来的茶,眼眶微热,吸了吸气,哆哆嗦嗦的接过茶,小口小口的喝完了一杯茶。

  “现在,说说吧。”

  青年有些恍惚的看了一眼贾瑄,又低下头,慢慢的道,“小民梁文琢世居江南,家父是江南八大盐商之一的梁宝方,小民也是本科应试的举人,去年到的京城,一直住在南大街梁家。”

  自从前朝开放商人可以参加科举,后来的几个朝代,都沿袭了前代的制度,仍旧允许商人后代参加科举,本朝亦是。

  贾瑄没有打断他。

  “小民第一次来京城,也是头回见识京城的繁华,元宵灯会那日,小民偶然撞见有人在买今科会试的考题……”话音未落,贾瑄霍然起身,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今科会试是由太子主持,考题也是太子拟定。

  这是皇上给太子的一次考验。

  虽然当今陛下早早立下太子,可太子究竟能不能担得起这个位置,还是需要时间验证的。

  太子今年十七岁,这已经是他大婚的第三年。

  太子独宠太子妃,美其名曰想让嫡长子先出生,合情合理,谁敢说不支持正统呢?

  嫡出就是正统。

  可问题在于,太子妃两三年来都没有喜讯。

  陛下对此已有不满,可太子仍是一意孤行,坚持要嫡长子先出生。

  于是便有了让太子主持今年会试的事。

  陛下有言在先,若是太子能将这次春闱办好,那就不再为难,可若是没办好,太子就老老实实的听从陛下的安排,为子嗣考虑。

  太子膝下无子,甚至一个女儿都没有,这意味着太子之位不稳。

  贾瑄对于太子的能力是很信任的,因此从来没干预过这些朝堂上的政事。

  但现在看来,有些人想借此机会陷害太子。

  梁文琢并不意外贾瑄的反应。

  今科会试由太子主办,已是众所周知。

  这一科的春闱,就是为太子臻选人才。

  参加这一科春闱的举人,只要考中,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门生。

  将来太子若继位,他们就是天子门生。

  不说一步登天,可比之其他官员,这批人显然打上了太子的烙印,也更容易出头。

  有人在暗中卖会试考题,明摆着是想制造科举舞弊案。

  本朝已经十数年没出过重大科举舞弊事件,这次天子脚下,闹出科举舞弊案,参与舞弊的举人越多,太子的过错就越大。

  最可怕的是,现在已经是二月十五。

  这意味着,会试最后一场考试已经开始。

  太子是主考官,自然也随着应考的举人和其他考官们在贡院里等考试结束。

  可等考试结束,一切都迟了!

  说实在话,若梁文琢说的话都是真的,其实这个时候中断会试,太子的过错已经铸成。

  但是,哪怕太子的错已经铸成,贾瑄也得帮他及时止损。

  会试毕竟还没结束,离放榜更是还早。

  只要及时中断,再重考,那还能挽回损失。

  “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贾瑄道。

  梁文琢点头,道,“我当时撞上了人买考题,心中大惊,可也不敢惊动了人,但科举舞弊这么大的事,小民也不敢当做不知。”

  贾瑄听到这里,倒是感慨,这梁文琢品行还是不错的。

  “小民虽然不知道泄露考题的人是谁,但却知道考题是太子殿下拟定的,这样都能泄露,就说明幕后之人身份深不可测。”梁文琢说到这里已是面色发白。

  贾瑄心中叹气,其实一听梁文琢说起有人卖考题,他就知道,这事儿一定同那些觊觎太子之位的皇子们有关。

  只是不知,这次是哪位皇子的手笔。

  亦或者,是他们合起伙来坑害太子殿下。

  “小民当时已有推测,可小民也是本次应考的举人,深知科举舞弊对应试举人的不公平,于是小民便偷偷的跟上了卖考题的人,一直跟到了一座别院的后门。”

  “小人初到京城,不清楚住在这里的人是什么身份,但小民家中有些闲钱,便让花钱让小厮去打听那别院的主人身份,可谁知……”梁文琢苦笑,“谁知这一查,就招来了祸事。”

  贾瑄心中了然。

  京中这些贵人,哪里是梁文琢这无权无势之人能查的?

  只要他敢查,立马就会被盯上。

  显然,梁文琢暴露了。

  “很快,就有个自称梁王门客的青年来找我,说我查梁王的事已经被发现,我心慌意乱之下,被其摸清了底细,他们知道我无意中撞见了泄题一事,便想用考题堵我的口,我不愿,便威逼利诱,各种恐吓。”梁文琢眼眶通红,“我读书就是为了光耀门庭,作弊得来的功名,我不稀罕。”

  “我原本是不想得罪梁王,一再保证我不会说出去,”梁文琢吸了吸气,“可是他们不信。”

  贾瑄都被梁文琢的天真给逗笑了,“他们凭什么相信你呢?毕竟你之前还想查他们的底细,之后漏了根脚,又不肯跟他们同流合污,除非你死,他们是绝对不会让你活着把事情爆出去。”

  梁文琢苦笑不已,“侯爷说的是,我后来也明白,是我太天真了。”

  “他们走后,没多久,我的饭菜中就被下了毒,那几天我本就忧心此事,没有胃口用饭,便将饭菜都赏给了身边的人吃,哪知道他们吃了就倒地不起,我家里有常驻的大夫,但四个人只救回来一个人。”梁文琢喘着粗气,“我真的被吓坏了,我知道是他们干的,他们想杀人灭口。”

  贾瑄默然,这不是明摆着吗?

  “我当天晚上就换了小厮的衣服从府里逃了出来,可我根本就不知道去哪里,甚至连贡院都不敢去,可我还是被找到了,我四处躲藏,前两日见林府小姐举行及笄礼,很多人都来观礼,我听百姓说福昌侯与太子殿下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厚,又深得陛下信任,”梁文琢说着喘了口气,眼睛通红的说道,“我知道,能救我的只有侯爷您了。”

  贾瑄叹了口气,“你应该早点来找我的。”

  哪怕在会试开考前来找他,都不会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虽然他仍然有信心解决,可终究还是麻烦。

  梁文琢有些不敢看贾瑄,“小民也是第一回来京城,对京城的权贵,也不是很熟悉。”

  从前混迹的也多是一些富商之家的公子,大家都对权贵不了解。

  虽然也听过福昌侯的事迹,但大多数人是不怎么相信的,毕竟没亲眼见过,只当是皇帝推出来的一个吉祥物。

  可到了京城才知道。

  不管福昌侯是不是陛下推出来的吉祥物,但他那些福运,是实打实的。

  皇帝对福昌侯的信任,也是毫无疑问的。

  贾瑄起身,“事不宜迟,你即刻随我入宫。”

  梁文琢眼睛一亮,“是,是。”

  贾瑄正要出门,又想到什么,转身进了内室,将门一关,从玉佩里取出了麒麟剑。

  梁文琢来找他,说不定已经被梁王的人知道,还是戴上麒麟剑更保险。

  “走吧!”

  见贾瑄进屋,出来手里就多了把剑。

  梁文琢不由哆嗦了一下,“侯爷这是……”

  “本侯与太子殿下相交莫逆,梁王深知这一点,他既然没抓到你,必定猜测你会来找我求救,既如此,福昌侯府外头一定有暗哨盯着,你今天来求我,梁王说不定已经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梁王肯定会采取措施。

  梁王绝对不敢对他动手,可只要将梁文琢灭口,哪怕他进宫见到陛下,也没有人证了。

  他所有的消息都是从梁文琢这里听来的,梁文琢也是唯一的人证。

  当初梁文琢撞见了梁王的人卖考题,事后没抓到梁文琢,那些知情者说不定已经被灭口。

  也就是说,梁文琢是唯一的活口。

  听出了贾瑄言下之意,梁文琢对梁王恨之欲死。

  他都说了,不会说出去的。

  要不是梁王步步紧逼,他哪怕为了全家的性命,也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

  可惜梁王狠辣至极,只相信死人才不会泄露真相。

  “求侯爷救我!”

  梁文琢要不是知道自己一身脏兮兮,不能弄污了贾瑄的衣袍,怕是早就上去抱大腿了。

  “放心,你说不定已经是唯一的活口,我当然不会让你出事,”贾瑄顿了顿,“姜桢!”

  姜桢是他身边的暗卫队长之一,今天值守的人也是他。

  “侯爷请吩咐。”

  贾瑄道,“除了崔荔和崔荔管着的十名暗卫,其余人都叫来,保护好梁文琢。”

  “这……属下等都是陛下派来保护侯爷您的。”姜桢虽然将今天这些秘密从头听到尾,但他内心并无什么波动,作为暗卫,他见过的阴私实在太多了,这都不算什么。

  贾瑄横他一眼,“这是命令。”

  姜桢哽住,低头应是。

  他们是皇帝派来保护贾瑄的人,皇帝也有言在先,让他们听从贾瑄的吩咐。

  贾瑄既然吩咐他们保护梁文琢,他们当然得保护梁文琢。

  “准备好了就出发。”

  “是。”

  姜桢其他的同伴,其实都在福昌侯府,很快人手就召集完毕。

  虽然贾瑄说让他们都保护梁文琢,但姜桢还是不敢完全丢下贾瑄。

  崔荔和崔荔手下十个暗卫是昨晚值守的人,才刚刚换班下去歇息。

  可事急从权,只能把他们临时叫来保护贾瑄。

  梁王身边可也是有暗卫的,不能轻忽大意。

  梁文琢死了也就死了,贾瑄却不能有任何损伤,否则他们都要没命。

  贾瑄忍着臭味儿,让梁文琢跟他同坐一辆马车。

  马车还没到皇宫门口,就遭到了刺杀。

  这没有出乎贾瑄的预料。

  怕是梁王早就算准了梁文琢最后还是会去找他,他一早就准备了这些人灭口。

  只是梁王算漏了一点,贾瑄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子弟。

  在姜桢等暗卫的目瞪口呆之下,贾瑄手握麒麟剑,就像劈瓜砍菜一样,将这些刺客统统斩杀。

  无一活口。

  姜桢等暗卫是见过贾瑄练剑的,但贾瑄练剑虽然好看,可瞧着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可今日亲眼看见贾瑄杀人,他们才知道。

  哪怕招式再好看,也掩盖不了这剑招杀人很快的事实。

  坐在马车里的梁文琢一直在战战兢兢的看着战局,可当他看见俊秀清雅的贾瑄一剑收割一名刺客的命时,整个人都傻了。

  这位福昌侯,好生凶残。

  梁文琢倒吸一口凉气,见贾瑄杀完人,甩掉剑身上的血,将剑收入剑鞘里,淡定的回身,“继续赶路,进宫要紧!”

  至于这些刺客的尸体,自然有顺天衙门的人解决。

  姜桢等暗卫对视一眼,重新守护在马车周围,马车继续行驶。

  坐在马车内的梁文琢恨不得坐到外头去,完全不敢靠近贾瑄。

  贾瑄一身血气,让人惊惧。

  当姜桢一行人满身是血的护送福昌侯府的马车到皇宫门口时,守门的侍卫不得不将人拦下。

  这些人都手持利器,还围着福昌侯的马车,他们哪里敢放进去。

  谁知道福昌侯是不是被劫持了?

  贾瑄撩起车帘,“本侯不能进宫?”

  侍卫见贾瑄露面,惊住,“侯爷?侯爷您这是……”

  贾瑄穿着一身月青色的锦袍,这会儿衣袍上到处都沾着血迹,实在有些惊悚。

  “本侯有要紧的事求见陛下。”

  侍卫看着贾瑄身上的血,有些迟疑,“侯爷身上……”

  “有人想行刺本侯,这都是陛下派来保护本侯的暗卫,那些刺客已经全部斩杀,”贾瑄说到这里顿了顿,“你还想知道什么?”

  侍卫听到这里已经不敢再多问,带着人退到门边,让开了路。

  贾瑄放下车帘,坐回去。

  边上的梁文琢算是亲眼见识了福昌侯的威势。

  那可是皇家守门的侍卫,前些日子元宵灯会,他来护城河放灯,可是看见有人靠近皇宫门口就被侍卫驱赶。

  可福昌侯要进宫,这些侍卫却恭恭敬敬。

  若是贾瑄没一身血的出现,怕是这些侍卫还不会多问。

  不愧是福昌侯,果然深受皇恩。

  马车停在紫微宫前,贾瑄领着梁文琢去了仪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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