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贾瑄

  “还卖起关子来了?”林如海调侃道。

  黛玉今年已经五岁,按照本朝习俗,女孩在五岁之后就要穿耳洞,民间的说法是辟邪,像贾家这样的世家高门,则是长辈对小辈的祝福。

  虽然贾瑄也不懂缘由,但这也正好让他灵机一闪。

  思及前世一些好看的耳饰,特意画了图纸命人请内务府的金银匠打造一套十二对的耳饰。

  因黛玉年纪小,耳饰也要顾虑黛玉的年龄,造得并不算花哨,甚至还有点可爱。

  过个几年黛玉大一些,就不适合戴了。

  这份礼物因是请了内务府的金银匠帮忙,又有皇帝帮忙遮掩,消息并未传开,目前知道的也只有皇帝皇后,就连打造耳饰的工匠,也不知道这耳饰是给谁的。

  黛玉一听贾瑄已经准备好了她的生辰礼,刚才被贾敏训诫的不开心立马抛到脑后,开心的拉着贾瑄,“谢谢表哥。”

  见黛玉开心起来,贾瑄便笑着道,“这份生辰礼,我也出了力,是别人没有的。”

  “真的?”黛玉没少收到贾瑄送的礼物,每年的生辰礼,贾瑄送的礼物都很珍贵,但也并非独一无二。

  可这回,贾瑄居然说,他这次送的礼物,是别人没有的。

  这意味着,生辰礼是独一无二的。

  哪怕黛玉再小,也清楚独独她有而别人没有,这意味着特殊。

  见两个小家伙聊得开心,林如海和贾敏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各自心领神会。

  贾瑄已经七岁,而黛玉今年才五岁,可也渐渐大了。

  表哥表妹,青梅竹马,任谁都看得出来,贾瑄和黛玉的感情越来越深。

  当下还好,黛玉才五岁,可再过两年,这两兄妹便不能像现在这样亲密了。

  林如海对贾瑄是很满意的,夫妻俩也早有默契,这也是他们从不拦着贾瑄和黛玉亲近的原因。

  等黛玉过完生日,他们夫妻也该上荣府拜访,跟老太太和大嫂通个气了。

  上京盯着贾瑄的豪门可不少呢。

  时间一晃到了二月十二,黛玉的生日不比贾瑄那样受人注目,也就荣府那边派人送了礼。

  黛玉也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日不被重视,单是贾瑄送的生辰礼,就足以弥补她所有的期待。

  打耳洞的时候,着实有些疼,可打完之后,收到贾瑄的生辰礼,看着一整套十二对耳饰,黛玉立马就将耳朵的疼痛忘记了。

  喜欢首饰大概是女孩儿的天性,哪怕黛玉再小,看见精致漂亮的耳饰,也是眼睛发亮。

  可惜她刚穿耳洞,暂时不能戴耳饰。

  过完生日,贾瑄也没回荣府,一直住到二月底。

  三月初一虽然是王氏的生日,但她现在处于被厌弃的状态,自然是没人给她过生日,贾瑄连生辰礼都没有准备。

  初三是探春的生日,贾瑄让燕草照常在库房里挑了一份礼物送过去,不跌份就行。

  初九贾琏的生日,就不能随便了。

  这是贾琏袭爵后过的第一个生日,二月初九时,因为京城天气寒冷,贾琏怕孩子受冻,跟王熙凤商议过后,决定不办满月酒,等来年大办周岁宴。

  贾琏有意正式走到台前,他是小辈生日不能大办,但在自家办个家宴,请家里的同族来吃酒,却是没问题的。

  作为贾琏的弟弟,贾瑄自然不能缺席。

  当然,贾瑄也是有意给贾琏站台。

  他对族里那些乱象,已经不想再忍,现在贾琏已经袭爵,倒是可以让贾琏去处理这事儿。

  相信贾琏会很乐意做。

  既然要贾琏办事,贾琏又已经袭爵,再住梨香院,便有些不合适了。

  因贾琏爵位太低住不得荣禧堂,那么东院就得让贾琏夫妻住。

  贾赦之前已经从东院搬到了西北角的偏僻院子里住,如今东院只剩下邢氏一人。

  因此,贾瑄在贾琏生日之前,就说服了邢氏,让她搬到荣禧堂的东厢房住,作为侯爷的母亲,她只要不住在荣禧堂正院,住在荣禧堂的厢房,是没有问题的。

  而东院就空了出来,给贾琏夫妇住,方便他们接见上门拜访的客人。

  总不能家里来了客人,贾琏这个爵爷反倒要在梨香院里见客吧?

  在贾琏生日之前,邢氏就收拾了东西搬到荣禧堂东厢房,贾琏夫妻也带着儿子搬到了东院。

  刚迁完院子,便到了贾琏的生日。

  来给贾琏庆贺生日的,都是玉字辈的同辈,或是草字辈的小辈。

  不过,草字辈的小辈能参加宴席的,也就那么几个,其他的都还在襁褓中。

  贾家在京的八房,草字辈的老大,毫无疑问是贾珍所出的蓉哥儿。

  蓉哥儿比贾琏也不过小了四五岁,今年已经十四岁,到了该说亲的年纪。

  宴席上,蓉哥儿大抵是受了他爹贾珍的指使,笑呵呵的凑在贾瑄身边说话。

  这小子不是旁系那些人,正经的贾家嫡枝嫡脉的长孙,族长的嫡长子,只要不夭折,将来继承贾家族长之位的,必定是他。

  因此,哪怕贾瑄不喜欢他的奉承讨好,也因贾蓉是小辈,他并不像对待代字辈、文字辈那些长辈一样厌恶冷脸。

  “蓉儿今年也十四了吧,婚事可定下了?”贾瑄问道。

  贾蓉不料被问起婚事,当即一愣,回过神便有些目光闪躲。

  贾瑄一瞧,便皱起眉,“怎么?我问不得?”

  “不是不是。”见贾瑄似乎有些不高兴了,贾蓉忙摇头否认。

  贾瑄看出来了,怕是贾蓉的婚事出了问题。

  “说吧,怎么回事。”贾瑄板着脸问道。

  虽然他年纪小,可板起脸也颇有威慑力。

  至少贾蓉是扛不住的。

  “不瞒叔叔,我爹他瞧上了工部营缮郎的养女,两家已经在商议定亲的事宜了。”贾蓉看起来倒不像是不愿意,但提起来的时候,神色总有几分不对劲。

  思及贾珍的性子,又听贾蓉话里话外,说的都是贾珍,而不是尤氏,贾瑄不免生疑。

  一般儿女的婚事都由家里的当家太太做主,尤氏虽说不是贾蓉的亲娘,可既然她嫁给了贾珍,名义上便是贾蓉的母亲,贾蓉的婚事也该由她来做主挑选。

  怎么是贾珍看上了人,要给贾蓉定亲呢?

  虽说贾珍的爵位不高,也只是个虚爵,并无实权,可谁叫贾珍这一支是贾家的宗脉,贾蓉更是将来的一宗之主,给他娶媳妇,必是要精心挑选的世家千金,要门当户对。

  一个工部营缮郎的养女,哪里配得上贾蓉?

  即便贾蓉无官无职,一介白身,那也是她高攀不起的。

  贾瑄直觉里头有问题,但今天客人多,他便也没多问,只打算散席后派人好好查查。

  今日是贾琏的生日,贾瑄虽然来给他撑腰,但他年纪小,吃酒什么的,还轮不到他,他便也没久待,得了空就溜回了福祉院。

  回到福祉院,贾瑄就将他跟前伺候的四个贴身小厮叫了进来。

  “方才在二哥的生日宴上,听蓉儿说起他的婚事,我觉着有些不对,青仪,你带着霁春去查一查工部营缮郎秦业那个养女的底细,碧潇,你和柚安查查东府的贾珍,看他最近这段时间在干什么。”

  这四个小厮是前年他住进福祉院之后来他身边伺候的,最小的十一岁,最大的十三岁,过去两年时间,最小的十三岁,最大的十五岁。

  能在他院儿里的伺候,都是聪明机灵的小厮,办事都不差。

  “小人这就去办。”

  因着贾蓉的事,贾瑄便暂时没去林家,待在府里等消息。

  过了三五日,青仪他们回来了。

  “查清楚了?”贾瑄在书房见了他们,开口问道。

  四个小厮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有些古怪。

  “青仪,你先说。”贾瑄点名了。

  青仪是小厮中年级最大的,今年十五,办事也是最靠谱的。

  因觉得秦业那个养女可能有问题,他才派了青仪去查。

  看青仪这样子,似乎确实查出了点什么来。

  青仪低着头,抹了把汗,道,“回侯爷的话,那位秦小姐,确实有点问题。”

  那可不是有一点问题,是有很大的问题。

  “说。”

  青仪缓了缓,整理了一下措词,小心翼翼的问道,“侯爷可知义忠亲王?”

  贾瑄眉头皱起。

  他经常出入宫廷,如何不知这位的大名?

  义忠亲王,乃是太上皇在位时的太子,因谋反而被废,太上皇伤心至极,身体不好,便禅位给了当今陛下。

  太上皇虽然废了太子,但缓过来之后,又封了他义忠亲王。

  一个谋反而被废的太子,居然被封了亲王,封号还是义忠二字,这实在讽刺。

  义忠亲王在当今陛下登基后,郁郁寡欢,在昌平六年病逝。

  “这秦小姐,同义忠亲王有什么关系?”贾瑄并不蠢,既然提到了义忠亲王,那这秦小姐被领养之前,恐怕有些来历。

  青仪道,“秦业有个族妹,是义忠亲王的外室,当年的旧事已不可考,小人只查到义忠亲王和秦业那族妹的关系,也不知为何没接进宫,当年义忠亲王坏事,被废东宫,幽禁至死,而秦业这个族妹恰好有孕,又难产而亡,只生下一个女儿被送去了养生堂。”

  “养生堂?”贾瑄觉得有些离谱,“虽然是私生女,可也不至于送去养生堂吧?义忠亲王莫非不知这个女儿的存在?”

  青仪皱着眉道,“这个小人也不太确定,根据我和霁春的调查,那秦氏在闺阁里的一应用具都远超普通千金小姐,根本不是秦业一个五品小官供应的起的,而且秦小姐身边还有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规矩。”

  “那这还用怀疑?”贾瑄肯定,那秦氏的存在,义忠亲王肯定是知道的。

  义忠亲王是太子,住在宫中,那秦氏女被养在宫外,都能有身孕,可见太子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偷偷出宫与其幽会,这感情可不寻常。

  “那秦业瞧着本分,没想到也会做那投机取巧的事。”贾瑄嘲讽的道。

  青仪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

  “倒是那秦小姐为什么会被送去养生堂,又被秦业当做养女接回来养呢?”贾瑄有些想不明白。

  这些权贵们的心思,谁又能猜得准?

  霁春抬头看了贾瑄好几眼,欲言又止。

  贾瑄挑眉,“霁春,你有话说?”

  “小人,倒是有个猜测,不知该不该讲。”

  贾瑄来了兴趣,“你说。”

  “侯爷福运深厚,天下皆知,那秦小姐会不会是被人故意送去养生堂,又安排了秦业接回去当养女,就是为了……与贾家联姻?”

  为什么跟贾家联姻,目的不用说,大家都心知肚明。

  贾瑄皱起眉,“不可能。”

  “为何?”霁春不解。

  贾瑄晒然笑道,“那秦氏比我大了足足六岁,她被秦业收养时,我尚且还没出生呢,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听,霁春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那是小人想多了。”

  “不过,你说的联姻,倒也不无道理。”贾瑄若有所思。

  边上的碧潇没忍住开口道,“侯爷这是被霁春带偏了,这桩婚事说来,还真跟侯爷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贾瑄听到他开口,想起碧潇和柚安二人是被他派去调查宁国府贾珍的,闻言顿时精神一振。

  “可是东府那边有什么目的?”贾瑄问道。

  既然秦氏身份有问题,那东府让贾蓉娶秦氏,目的就不简单了。

  碧潇和柚安的脸色有些扭曲。

  “侯爷真是高看那边府里的珍大爷了,他就是个好色的老纨绔,哪里有什么心机城府?他根本就不知道秦氏的身份。”碧潇道。

  贾瑄很是意外,“他不知道?既然他不知道秦氏的身份,怎么会给蓉儿聘娶她?一个工部营缮郎的养女,若没有其他身份,哪里配得上蓉儿?”

  柚安嘴角一抽,“侯爷又不是不知道那珍大爷是个什么人?比起咱们府里的大老爷,怕是更胜一筹呢。”

  荣府的贾赦好歹只是睡家里的奴婢,倒是没什么恶心倒灶的事。

  而贾赦被贾瑄收拾过后,现在已经彻底沉寂在荣府,过年时除夕祭祖他都没出现,以自己病重为由拒绝出面。

  贾瑄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柚安话里的意思,当即脸色青黑。

  “蠢货!”

  太上皇可还好好的活着呢。

  虽然义忠亲王不孝,可太上皇事后却不记恨,甚至还很恩宠。

  前两年义忠亲王病逝,谋反带给太上皇的伤害也彻底揭过,对义忠亲王的孩子,太上皇频频传召入宫,逢年过节也多的是赏赐,义忠亲王的嫡女被封了郡主,庶女都封了县主。

  这恩宠可见一斑。

  秦小姐若是幼时被接入宫,即便是外室生的私生女,那也是废太子的庶女,封个县主不是问题。

  虽然秦小姐的身份没有被认可,但从秦小姐的衣食住行,一应待遇来看,除了没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该有的待遇废太子都给了她。

  贾珍给蓉儿聘娶秦氏,大概是因为,秦氏好歹是个官家小姐,秦业又与贾家有旧,他不好像对待那些青楼女子一样直接下手,又不能纳回去做妾,便只能将心思动到了儿子的婚事上。

  让儿子把人娶回来,虽说名义上成了他的儿媳。

  可……那不是更刺激吗?

  贾珍本就是个混不吝,他老爷又去了玄真观炼丹,万事不管,他娘前些年生惜春又没了,如今的宁府还真就是贾珍做主,谁都管不住他。

  虽说宁荣二府同气连枝,可实际上传到贾珍这代,两府血脉已远,还真没法名正言顺的管他。

  贾瑄揉了揉额角,“那秦小姐的人品如何?”

  碧潇叹道,“怎么说也是宫里老嬷嬷教养出来的,虽然没有母亲教养,品行却是不差的,寻常的千金小姐还真不及她。”

  “也就是说,她人没有问题。”贾瑄若有所思。

  见贾瑄陷入沉思,众小厮都不再说话打扰他。

  想起贾蓉之前提起这门婚事时的神情,大抵对秦家小姐也是满意的,他之所以难以启齿,八成就是因为贾珍的心思不纯。

  想想自己的老婆被亲爹觊觎,谁能淡定?

  贾瑄回过神,眼神冷冽。

  看样子,贾珍这蛀虫是不能留了。

  “行了,你们下去吧。”

  虽说这些事儿只是几个小厮查出来的,也没有拿到实际的证据。

  可对贾瑄来说,有没有证据,根本不重要。

  次日,贾瑄用过早饭,便坐着马车入宫求见陛下。

  “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又有什么事要找朕帮忙?”

  当今皇上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贾瑄这孩子虽然聪慧,可也是有点现实,若非有事找他帮忙,从来不会主动进宫找他。

  不过皇上也不会因此生气,反倒挺乐意帮贾瑄一点小忙。

  他知道贾瑄聪明有分寸,找他帮忙,也都不是什么大事,他自然不为难。

  贾瑄心里叹气,“陛下容禀,臣今日求见陛下,实在是家丑……”顿了顿,“此事涉及已故的义忠亲王,还请陛下屏退左右。”

  闻言,皇上笑容敛去,“都退下吧。”

  “说吧,什么事居然牵扯到了已故的义忠亲王?”

  贾瑄将他调查的事一一道来,最后道,“贾珍此人,实乃我贾氏一门的败类,秦小姐虽说身世有些不太光彩,生母地位太低,不被皇室承认,可秦小姐确实是皇家血脉,贾珍妄想染指秦小姐,还想出这种恶毒的法子,臣实在是忍无可忍,任凭陛下处置。”

  像贾珍这种人,小辫子一堆,一抓一个准。

  单看皇帝如何处置罢了。

  皇帝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深吸一口气,“朕知道了。”

  “臣告退。”贾瑄没有在宫里久留,出了宫便直接去了林府,没再回荣府。

  没过两天,荣府派人来报喜,荣府二房新太太小史氏平安诞下一子,请林家去参加洗三礼。

  同时,接贾瑄回去。

  总不能到了洗三礼那天,贾瑄再跟林如海他们一家一块儿去。

  那像什么样?

  贾瑄也不拧巴,直接回了荣府。

  等过了洗三礼,便又收拾收拾去了林府‘小住’。

  四月贾宝玉的生日,贾瑄也没回去。

  他本就不喜欢贾宝玉,更不必提为了他的生日特意回去准备生辰礼了。

  嗯,生辰礼他也没准备。

  端午在即,贾瑄收拾东西回了府。

  过完节,正要去林府,便见一个小丫头惊慌的来报,“二太太没了!”

  贾瑄面色悚然,“什么?!”

  他第一时间赶去了荣庆堂,却见老太太神色平静。

  让原本想宽慰老太太的贾瑄顿时哽住,旋即回过神来。

  二房可不止一个太太。

  刚想到这里,小史氏便带着人进来了,面带悲色,“母亲,姐姐新丧,这丧礼……”

  老太太半闭着眼,淡淡的道,“一切从简。”

  小史氏低下头,掩饰眼底的笑意,“儿媳明白了。”

  因着老太太发话从简,小史氏便按照规矩,只停灵了七天,便出殡了,把王氏送到了铁槛寺。

  什么时候送回金陵安葬,那就要看王氏的丈夫贾政什么时候死了。

  刚办完王氏的丧礼,贾瑄还没来得及歇口气,东府传来消息,贾珍中风了。

  贾瑄沉默半响,换了身素净的衣裳,跟着贾琏一起去了东府。

  宁府正堂也是按照国公的规格建造的,贾珍虽然住在宁府正堂,但却没住在正院,而是住在正堂的东厢房。

  此刻,宁府正院东厢房里哭声一片。

  贾琏和贾瑄进了屋,就见尤氏扑在床边哭嚎,贾蓉则站在边上抹泪,反倒没有尤氏哭得伤心。

  这倒正常,贾珍可没少因为一点小事就毒打贾蓉,加上之前贾珍还想让贾蓉当冤大头,再多的父子之情,也都耗干净了。

  因没有多伤心,贾蓉倒是第一个注意到贾瑄他们到来。

  “琏叔,瑄叔,怎么还惊动了你们?”贾蓉红着眼上前来说话。

  贾琏眉头皱起,“好端端的,怎么你老爷突然就中风了?”

  提起这个,贾蓉面上羞臊,屋里也是一静,连尤氏都不哭了。

  一众下人死死的低着头。

  贾琏意识到不对劲。

  贾蓉却没打算给他老子留什么颜面,低着头叹气,道,“昨儿我的婚事定了下来,老爷十分的高兴,便去了云烟楼,找了两个姑娘陪喝酒,嗯……夜里,就中风了。”

  话说得虽然隐晦,可也不难听出来,贾珍是在床榻上做那事儿的时候突然中风的。

  贾瑄眨了眨眼,没说话。

  倒是贾琏,他瞪了贾蓉一眼,“在侯爷面前,胡说什么?”

  贾瑄身份再高,那也是个七岁的孩子,在他面前说话也不注意些。

  被训了,贾蓉有些讪讪的。

  “无妨,二哥,不用把我当小孩子,我都懂。”贾瑄冷不丁道。

  贾琏尴尬的咳了两声,“三弟。”

  看了贾琏一眼,贾瑄没有多说什么,看着贾蓉道,“你老爷现在这模样,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调养,宁府西北角那一片水榭清净,把你家老爷挪到那边静养吧。”

  贾瑄是在场身份最高的人,哪怕他年纪小,说话也很有分量。

  更何况,贾蓉也不乐意让他老爷住在正院。

  “侄儿都听叔叔的。”贾蓉心里大概也猜到他老爷中风,大概跟贾瑄有些关系。

  当日琏叔的生日过后,他就一直注意贾瑄的行踪,发现往日得空就往林家跑的贾瑄愣是在家里住了几天,他院儿里的几个小厮在外奔跑,不知在忙些什么。

  之后,贾瑄就入宫了。

  他本以为,老爷很快就会像西府赦祖父一样被撸了爵位,将爵位传给他。

  不想,过了快三个月,一点动静都没有。

  正当他以为是他自作多情的时候,他爹在青楼中风了。

  虽说因为这事儿,宁府再次丢人了一回。

  可是,就宁府这作风,丢不丢人还有什么区别呢?

  总之不是他丢人,他就心满意足了。

  贾珍只是中风又不是死了,贾琏和贾瑄帮着镇住了宁府的下人,便回去了。

  贾瑄回府后,又进宫了一趟。

  次日圣旨便下来,贾珍身上那三品爵,承袭给了贾蓉。

  虽然爵位很垃圾,但是,聊胜于无。

  有好过没有。

  之后东府什么样,贾瑄也没再打听,收拾了东西,去了林府小住。

  林家人口简单,家风清正,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贾瑄住在林家,每日除了陪阿宝和黛玉上学,便是带着他们俩在府里四处晃悠。

  贾家东府没了贾珍这祸头子,瞬间清净了很多。

  加上贾蓉得了贾瑄暗示,狠狠的收拾了一批贪心的奴才,倒是因祸得福,缴获了数十万的赃款。

  以至于贾琏跟着效仿,收拾家中的蛀虫,缴获了比东府更多的赃款,让管家的邢氏和王氏恨得牙根发痒。

  府里早就被荣放出去的赖嬷嬷因着儿子被收拾,还想进府找老太太求情,被贾瑄直接拦下了。

  赖家这些年靠着荣府,在外头过着比贾家旁支还富裕的生活。

  可人心不足蛇吞象,还想着走贾家的关系去做官。

  那赖尚荣说来就是贾家的一个奴才,要不是当年老太太心软,他别说过得跟世家公子一样,怕是不知道在哪个院子给人做小厮呢。

  这奴才啊,心大了,就难管。

  府里好些积年的老物件,都从王氏的嫁妆里搜了出来。

  亏得王氏已经没了,不然怕是要气得吐血。

  倒是贾政得知原配在管家的时候偷偷摸摸在府里捞了这么多好东西,一块老脸都没地方放了。

  等收拾刁奴的事平息下来,贾瑄再次回府,让贾蓉整顿族学。

  这下贾蓉却不敢往身上揽了。

  “瑄叔诶,您快饶了小侄吧,因着收拾府里那些刁奴,小侄被贾家好些个族老指责心狠,要是再动族学,小侄怕命都保不住啊。”贾蓉哭丧着脸道。

  虽然贾蓉年纪小,可也知道族学是什么地方。

  那地儿就是贾家族老们一块养老的地方,尤其是这几年,愈发不行了。

  贾家族学已经好些年没有出过一个像样的读书人,大多数人都倒在了院试前,前些年怎么说还有几个考中秀才的,近两三年,却是连个童生都没了。

  可见,贾家族学确实出了问题。

  但,贾蓉太年轻,不敢管啊。

  贾瑄看着贾蓉害怕的怂样,揉了揉额角,“行吧,这事儿暂且押后,不过东府还得清理。”

  “啊?”贾蓉瞪大眼睛,“还要清理?瑄叔,您没开玩笑吧?”

  “整个东府,包括你家中风的老爷,也不过三个主子,用得着几百号人伺候吗?”贾瑄冷着脸说到,“该处理的就处理,家里的银子没地方花了吗?”

  贾蓉不敢跟贾瑄顶嘴,听了贾瑄的话,也有些心疼银子,咬咬牙,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从福祉院里出来,贾蓉心烦意乱,回去的时候,路过东院,心思一动,便去了荣府东院找他琏二叔。

  要说他东府就三个主子,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

  可西府也没几个主子啊。

  荣府长房这边,大老爷,大太太,琏二叔,琏二婶,迎春姑姑,瑄三叔,英哥儿,七个人。

  荣府二房这边,二老爷,二太太,珠大叔,珠大婶,宝二叔,探春姑姑,环三叔,璟四叔,兰哥儿,比长房多些,也才九个人。

  再加上老太太和养在老太太院儿里的惜春,一共也就十八个人。

  那也不需要三四百号人伺候吧?

  他一个人肯定是顶不住压力的,拉上琏二叔,倒是还能抗一抗。

  贾瑄将‘建议’给了贾蓉,第二天就去了林府。

  陪阿宝、黛玉上了两天学,晚上吃饭的时候,听林如海说起贾家那边闹出来的动静。

  “是你干的吧?”林如海笑着问道。

  他可不觉得贾蓉有那胆气如此折腾。

  别看只是惩罚府里的蛀虫,清理一些吃干饭的闲人,这里头可都是有学问的。

  众所周知,贾家靠着当年一门双公,一跃成了金陵的第一大家族。

  而在贾家出现一门双公之前,贾家是出了名的书香继世之家。

  别以为打仗的都是莽夫,恰恰相反,真正的将帅之才,那都是会兵法谋略的,若是只靠蛮力,也只是个人战力出众罢了,战场从来不是一个人就能发挥作用的地方。

  贾家能出现一门双公,足以证明昔年的贾演和贾源两兄弟是何等风姿过人的将帅之才。

  当然,这些都已经是陈年旧事了,多提无益。

  现在说的是贾家这些奴才,从贾家封一门双公之前,贾家便是大族,自然不缺伺候的人。

  如今封了一门双公,又传承了四五代,不光是贾家族人多了,其实这些奴才也更多了。

  背靠大树好乘凉,有这样显赫门第的主子,这些奴才们自然也是过得丰衣足食。

  多年下来,这些下人互相联姻,姻亲关系盘根错节,说是每个人都沾亲带故,那都不夸张。

  贾蓉刚刚继承宁国府的爵位,都还没稳住脚跟,就开始收拾府里的蛀虫,表面看他缴获了数十万的赃款,实际上却是损害了贾家这些家生奴才们的利益,得罪了不少人。

  如今又清理府里吃闲饭的人,哪怕你再有理,可人家被放出府,没了工作,就没了进项,不恨你恨谁?

  贾瑄喝着茶,并不否认林如海的猜测。

  林如海叹了口气,“瑄儿,你此举过于激进了。”

  “姑父,我明白你的意思。”贾瑄不知道这些举动激进吗?

  他当然知道,但他更知道,那些吃干饭的下人就是依附在贾家的一块烂肉,不割不行。

  虽说这样处理,短时间内会有阵痛,但过个几年,便会平静下来。

  林如海见贾瑄神情平静,便知他早就想过后果。

  “你不怕出事吗?”林如海叹道。

  贾瑄忽的一笑,“姑父是不是忘了小侄的封号是什么?”

  闻言,林如海一怔,旋即反应了过来。

  清理府里那些吃干饭的人,是贾瑄发起的,那么源头就在贾瑄身上,哪怕表面上是贾蓉和贾琏负责处理,真正发号施令的,却是贾瑄。

  若是有人想借机生事,那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贾瑄身上的福运反噬。

  众所周知,针对贾瑄的人,没有好下场。

  因此,这些看似激进的举动,却恰恰最适合贾瑄这种人。

  没有贾瑄这样的福运,要做这种事,自然瞻前顾后,生怕出乱子。

  可贾瑄却不用有这些顾虑。

  他早就试验过了,不管他做什么,都是百分之百的成功率。

  因此,这次贾家一族的变革,其实结果早已经注定。

  只是因为贾蓉年轻,胆气不足,不怎么敢顶事。

  而贾琏,他师出无名,族学的事,他没有管的资格。

  好在,贾瑄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不怕耗。

  边上的黛玉,看看她爹,又看了看贾瑄,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完饭,林如海去了书房,贾敏也要休息,贾瑄就牵着阿宝和黛玉告退。

  出了正院,黛玉歪着头看贾瑄,“表哥,你们府里的下人要害你吗?”

  “啊?”贾瑄一愣,哭笑不得,“这话从何说起?”

  “刚刚阿爹说表哥激进,好像很担心表哥。”黛玉思路清晰的道。

  嗯,王夫人领盒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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