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宣讲

  在吕老师的建议下,于恒和纪经年一起去找了一个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诊断出,纪经年有抑郁情绪和焦虑症,自残都是这些心理问题引起的。

  纪经年很成熟,他的从容和靠谱已经是一种习惯了。

  所以在自已出现问题的时候,他也能掩饰的特别好。

  要不是他自残被发现,引起了于恒的警惕,于恒可能还不会发现。

  只会觉得,哇,纪叔叔对我更好了哎!

  于恒有时候真是讨厌被纪经年宠的没心没肺的自已。

  医生的建议是让纪经年分散注意力,两个人的情绪相互影响着,纪经年也能感觉自已的情绪对于恒的影响,他没有从前那样快乐。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于恒总是时刻留意他的情绪。失了刚开始在一起时那样的轻松。

  他希望于恒和自已在一起永远是轻松的。

  于是纪经年开始积极接受治疗。

  医生的建议是,两个人需要适当的分开一段时间。

  都自已去做自已的事情,通过一次次的重逢告诉纪经年,两个人无论分别多久,都会重逢,都会一直相爱。

  也让纪经年找回自已,不再把全部重心落在于恒的身上。

  他们在积极的尝试去解决问题。

  于是已经半年多没有出差的纪经年,开始重新恢复正常的工作节奏,正常的上下班出差。

  方助理感动的都快哭了。

  暑假来临于恒就跟着院长开始巡讲活动。

  纪经年在机场送别于恒,于恒垫脚吻纪经年,对着纪经年笑,“纪叔叔,我下飞机就给你打电话,不要担心我。”

  这是看过医生后第一次尝试分开,纪经年十分焦虑,他望着天空中已经变成一个小点的飞机,眉头紧紧皱着。

  于恒下了飞机和纪经年报了平安。

  接下来一整个下午,纪经年都没法集中精神去工作,直到于恒发过来消息。

  是一张他和几十个穿着校服学生的合照,【fish:第一次站在讲台上好紧张哦!】

  【爱吃fish:你是最棒的!】

  纪经年这才可以安心工作,方助理看着不务正业半年后重新投入工作的老板倍感欣慰。

  这次巡讲活动为期半个月,最后一场恰好是在d市。

  吕老师已经到了d大,开始准备下学期的工作了。于恒邀请他和纪经年一起来看他宣讲。

  纪经年有点激动,“我可以去看你吗?”

  “当然可以,这是最后一场了,前面我都紧张,不敢叫你来看,但是这是最后一场了,我觉得可以叫你来看看。”于恒脸蛋发红,眼中那亮晶晶的东西,又重新回来了。

  那天是吕义开车去接的纪经年。

  吕义驾车,纪经年看着路边的街景,“你真打算留在这边了?”

  吕义点点头,耸耸肩苦笑着调侃自已,“我这也算是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了。”

  “一个月前薄老爷子去世了,我去吊唁,见到薄云天了。”纪经年话头起的突兀。

  吕义目视前方,好像没听到这话一样。

  “你别装聋,你真就不考虑考虑他吗?我觉得如果找一个共度余生的人,他很合适。”

  吕义轻笑了一声,“你也说了,找个共度余生的人而已,不是找个爱人。这样对薄云天不公平,他还那么年轻,是个渴望热烈爱情的男孩,我呢?”

  而立之年,心如朽木,垂垂老矣。

  哥哥说他找的这个工作就是个养老的工作,他也确实这么想的。在d大教书,再活个二十多年也就够了。

  “我有时候觉得咱们都挺天真的,咱们这样的家庭早该脱离这种天真了。”纪经年感叹。

  吕义停下来等红灯,和纪经年对视了一下,都忍不住笑起来。

  “我们家里都有父兄顶着天,只要不往死作妖,天真点也没关系。”吕义叹道。

  于恒在d大附中演讲,他之前都是小班宣讲,主要宣传他们学校的历史系,欢迎大家来报考。

  没想到这次d大附中把所有文科生都集合起来,在一个大礼堂里,有三四百号人。

  于恒听到之后紧张死了,纪经年鼓励了他好几天,院长也宽慰他,他自已也在做心理建设。

  纪经年和吕义到的有点晚,前面已经没有座位了,他俩就在后面随便找了个座位。

  纪经年对这个座位很不满意,他有点近视眼,嘀咕着,“这个距离肯定看不清,早说让你快点了。”

  吕义翻他白眼,“已经够快了!”

  他们旁边坐着几个穿校服的小姑娘,打着哈欠,“无聊死了,上次那个秃头老师磨叽了一个多小时。”

  “现在谁去学历史啊!也不赚钱。”

  “是啊!还不如……”两个人还要吐槽些什么,看到纪经年和吕义之后,顾忌着可能是老师,于是双双闭嘴。

  纪经年笑着贱兮兮到吕义耳边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现在谁学历史啊!”

  吕义哼了一声,“你勇敢点,一会去你家小于身边重复一遍这句话!”

  纪经年悻悻闭嘴。

  宣讲开始,前面是介绍,几分钟后于恒出场了。

  旁边的小姑娘也不顾忌纪经年和吕义是不是老师了,两个人激动着,“我的天,你看你看,他好帅啊!”

  “声音也这么好听!”

  纪经年有点得意,脸上扬起一个微笑。

  台上的于恒光芒四射,自信无比。流畅的语言加上极好的外形加持,渐渐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接下来纪经年听着这两个小姑娘对着于恒疯狂吹彩虹屁,还看到有人拿出手机来偷拍于恒,纪经年不满的蹙眉,捅捅吕义,“你们高中不收手机吗?”

  吕义冷漠道,“我是高校讲师。”

  纪经年有点酸。

  宣讲结束,于恒在台上深深的鞠了一躬,台下掌声雷动。

  “我的天啊!我要爱上历史了!”纪经年听到那个刚刚说谁学历史的小姑娘在掌声里大声道。

  终章·上 以爱之名

  纪经年和吕义也站起来给于恒鼓掌。纪经年鼓得比以往哪次都起劲。

  吕义目光落在于恒身上,话却是对纪经年说的,“他和一年前大不一样了,你把他养的很好。”

  一年前纪经年带过来的于恒畏畏缩缩,腼腆,容易害羞脸红。现在的于恒自信,落落大方,光彩照人。

  纪经年却摇摇头,“不是我养的,是他自已成长的。”

  他苦笑,“要是按照我的养法,于恒现在可能是个小米虫。”

  纪经年意识到他可能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只是爱于恒的错误。他只爱于恒,而不去关心他的成长,他的荣耀。

  吕义拍拍他的肩膀,“可是于恒这些成长有你的痕迹。”

  礼堂里的学生还要回去上课,纪经年和吕义站起来找了一个角落,省的挡路。

  在纪经年愣神反省的时候,吕义已经朝着于恒挥起了手,于恒看到两个立刻笑眯了眼,欢快的小鸟一样朝着两个人跑过来。

  纪经年看到于恒也不由自主弯起了嘴角,两个人有半个月没见了,虽然可以隔着屏幕交流但是到底不能亲,不能抱,对彼此都思念的很。

  要不是这里人太多了,于恒肯定会飞扑到纪经年的怀里。

  于恒没有顺利的来到纪经年的身边,他被刚刚纪经年身边那两个小姑娘拦住,她们举着手机,显然是在要微信。

  纪经年迈着大步就要窜过去,想了想又退了回去。

  吕义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你怎么不过去?”

  纪经年抿嘴没说话,眉头紧锁。

  他看到于恒笑着指了一下纪经年的方向,并没有掏出手机来。

  两个女孩离开的背影都透露着失望。

  纪经年舒心了一些。

  于恒蹦蹦跳跳过来,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吕老师,纪叔叔好!”

  “吕老师觉得我讲的怎么样?”他对吕义说话,手却自然地牵起了纪经年的手。

  纪经年有点僵硬,看着两个人牵着的手,又看看周围还没走尽的学生。

  于恒竟然主动的和自已当众牵起了手!?这个认知让纪经年的心脏止不住的跳。

  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动作。

  天呐,纪经年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就拉个手而已!

  吕义眼睛在两个人牵着的手上停留了一秒,随即挪开,眼中的笑意加深了些。

  他笑容和煦,用老师的语气夸得于恒脸蛋红扑扑的。

  于恒漏出八颗小白牙,“院长把宣讲的钱发给我了,我请你们吃饭!”

  这顿饭也邀请了于恒的院长,都是b市的历史圈里的人,吕义和老院长也认识。至于纪经年嘛,就更不用说了,为了谈恋爱砸了那么多钱,院长都快爱死他了!

  席间院长还问于恒要不要考仁致的研究生,表示如果于恒愿意考的话,他可以破格招于恒。

  不全是为了他那肯砸钱的恋爱脑男朋友,院长是真的很欣赏于恒,觉得他未来会是历史界升起的新星。

  于恒还是想换个大学,就笑着说还没决定。

  院长对吕义到d大任职而不在档案馆工作了表示有点惋惜,“馆长的位置眼瞅就要落在你头上了,可惜了。”

  吕义喝了点酒,精神放松了,就笑呵呵嘲讽,“有些人惦记了这么多年,这下要如愿了。”

  院长冷哼了一声,“有我在他如不了愿,人品欠缝的人,我还是能发挥点作用的!”

  于恒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眼巴巴看着,纪经年摸摸于恒的脑袋,“小孩专心吃饭,这些就不用听了!”

  于恒嗔怪,“我不是小孩!”

  说话的声音有点大了,另外两个都看向于恒,于恒脸瞬间就红了。

  在桌子底下踩纪经年。

  院长老顽童一样调侃于恒,“小于同学确实不小了!”

  弄得于恒更加羞臊,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院长有车来接,吕义叫了代驾。

  看着门口没车的两个人,懒懒道,“不顺路你俩自已打车去酒店!”

  这是在给两个人创造二人世界呢!

  两个人也都喝了酒,于恒歪在纪经年的肩膀上。车窗开着,于恒享受着吹进来的晚风。

  他趁着司机不注意,趴在纪经年脸侧亲了一下他,然后轻声道,“纪叔叔我想你啦!”

  纪经年被他撩的心软成一滩水。

  他的小鱼,明媚,快乐,在自已擅长的领域闪闪发光。

  这样的小鱼,正乖巧待在他身边,诉说着对他的思念。

  车子到酒店,纪经年付过车资下车,看到装修豪华的五星酒店愣了一下。

  这次他来没有自已订酒店,想着就住于恒下榻的酒店。

  于恒的酒店是学校给订的,肯定不会是五星级的。

  于恒嘿嘿笑着,“宣讲的钱,我都用来订酒店和吃饭了,我现在又一分钱没有啦,只能花你的钱了!”

  “你为什么……”为什么订这么贵的酒店啊?

  “我觉得你该住这样的酒店啊!”晚风中,少年似乎都发着光。

  “以后我赚的钱都给你花!”真诚的承诺。

  于恒是个没有存款就没有安全感的人,可是他现在愿意把钱都花在纪经年身上。

  先是用所有的钱都换了两个戒指,又是把所有的钱换了他们别后半个月的一个美好夜晚。

  归根到底,这些都是想换纪经年一个安心。

  于恒感叹,“纪叔叔,你给我养成了不好的消费习惯,以后只能你养我了!”

  于恒话里满满的都是依赖。

  纪经年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故意这么做的,为的就是让纪经年有安全感。

  一个从前没有被世界怎么善待的男孩,一个不信任世界,没有安全感,敏感多疑的男孩。此刻正全身心的依赖他,信任他。

  这怎么能不叫纪经年感动。

  两个人没有立刻回酒店,而是手拉着手,轧马路。

  于恒絮絮叨叨的把他这半个月宣讲遇到的事全说了一遍,即使这些事情纪经年已经听过了,但是他还是面带微笑,耐心听着,眼中全是柔情。

  比这北方夏日的晚风还要温柔。

  “今天那两个女孩过来要微信你怎么不去阻止?”于恒走累了,拉着纪经年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纪经年把于恒的头揽在自已的肩膀上,“我觉得不应该阻止你交朋友。”

  “不对,你应该过去宣誓主权!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我拒绝他们了。以后我也都会拒绝的,你放心。”

  纪经年轻声道,“我知道。”

  于恒不说话了,他说了太多话了,现在累了有点打蔫。

  纪经年忽然开口,“乖乖,今天的你真的很棒。”

  于恒嗯了一声,咯咯笑着有点自恋道,“我知道!”

  身后坚实的身体叹了一声,感慨道,“今天的你让我觉得,从前那个想要束缚你,把你关在温室里的我,是一个以爱为名的凶手。”

  于恒腾一下坐起来,双手捧着纪经年的脸,扳过他的脸和纪经年对视,要对他说些什么。

  他喝了不少,这样猛地一下的动作让于恒有点头晕。他没能开口,晃了一下,扑到了纪经年的身上,软软地搂住了纪经年,脑袋搭在纪经年的肩膀上。

  于恒趴在纪经年的肩膀上缓了一会,声音软糯,“你才不是什么凶手,你是我的爱人。”

  “我们会是一对彼此包容的爱人。”

  “你陪我长大对我好,我也会一直爱着你。纪经年别再害怕悬心了好不好?”于恒把唇贴在纪经年的脖子上。

  纪经年沉默回抱住于恒,感受着爱人身上的温度,感受着少年热烈、赤城、真挚的爱意,声音沙哑中带着点哽咽,“谢谢你,谢谢你相信我,爱上我,包容我。”谢谢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终章·下 至此经年

  于恒第一次考研失败了。

  除了遇到纪经年这件事外,于恒一直都是一个倒霉小孩。

  他很努力,不过这一年事情太多了,分散注意力的新鲜事物也太多了。

  他去学校实习,陪着纪经年接受心理治疗,和纪遥一起学画画,还陪着纪经年去攀岩,偶尔还会给纪经年搞一个出差小惊喜。

  于恒不算天赋型选手,付出的时间和努力不够,自然失败了。

  他对着屏幕上的分数很沮丧,看了一会把头埋到纪经年怀里。用脸颊蹭着他柔软的居家服。

  纪经年抚摸着他的脊背安慰他,“这个分数仁致大学完全没有问题的,b大毕竟是国内最高学府嘛!”

  “我们小鱼已经很棒了。”

  于恒还是难过,埋头在纪经年怀里哼唧。

  纪经年想把他从自已怀里拎出来亲一亲,于恒就像一块小膏药一样,贴在了他身上,“你不会在哭鼻子吧小鱼?”

  于恒把头从纪经年怀里抬起来,脆生生道,“才没有!”

  “好了,宝贝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这些事尽力就好。”纪经年在于恒额头亲了一下,又吻了吻他因为难过而下垂的眉眼。

  于恒叹了口气,重新栽回纪经年怀里,搂着纪经年的脖子哀叹,“我现在在纠结下面怎么办。”

  纪经年认真提议,“如果你不想止步于此的话就再考一年,或者出国都可以。要是觉得学习太累了,就去工作一下。”

  “你开心就好。”纪经年点了点于恒的鼻尖。

  现在于恒做什么纪经年都不会去干涉了,他需要发挥的作用就是,根据自已的经验和阅历,给于恒一个成熟的意见,以及给勇敢试错的于恒兜底。

  于恒蹙眉,咬了纪经年脖子一口,“我们不是也说好了吗,有什么建议要提出来,不能一味迎合我!”

  纪经年冤枉,他道,“这就是我的建议啊,没有迎合你。”

  “我们不是说好了我完成学业就结婚吗?我现在要多出来一年了,你不着急吗?”于恒道。

  纪经年笑着抱起他,于恒自然而然挂在纪经年身上,由着纪经年抱回卧室。

  家里确实不能有住家阿姨,他俩天天这样,哪个阿姨受得了!

  于恒又咬了纪经年一口,“说话呀!你不着急吗?”

  纪经年笑了一声,“不着急,反正你说了不会离开我,咱俩现在也在一起,早一年晚一年有那张纸有什么区别。”

  纪经年因为被爱环绕着,所以不再不安。

  于恒因为被爱环绕着,所以不再怯懦。

  他们用对方的爱治愈了自已。

  纪经年说完又忍不住笑,“不过文女土该着急了,她天天念叨着,哎呀我的小于小儿子什么时候能改口啊!我的红包都准备好了!”

  纪经年学着文女土的语气,把于恒逗的哈哈大笑,刚刚的沮丧也冲散了一些。

  纪经年把于恒放在卧室的床上,抚摸着他的脸颊,“虽然还是怕你太辛苦,不过你再考一年我也支持,反正你这辈子是套牢在我身边了。”

  于恒啧了一声,“我发现自从不看心理医生之后,你是越来越膨胀了,天天强调八百遍我套牢在你身边这件事!”

  纪经年仰躺在于恒身边,得意的嗯了一声,“我现在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你,小鱼医生的治疗效果很棒!”

  于恒拿过床头的手机,就开始拨电话,纪经年疑惑,“你打给谁啊?”

  于恒举着手机道,打给薄云天。

  纪经年听着于恒和薄云天打电话,先是激动薄云天考上了,然后惨兮兮说自已没考上,之后恭喜了几句就挂了。

  于恒靠在纪经年身上感叹,“虽然这样说很不地道,可是我还是想说,自已的失败固然难受,可是别人的成功才最叫人揪心。”

  纪经年笑着揽住于恒,“他考哪里啊?”

  “d大。”

  “这小子……这小子!?这小子还贼心不死呢?”纪经年也惊讶了。

  薄云天考d大是个什么心思,大家都知道。

  “嗯哼,他考的时候可比我焦虑多了。我是在考研,他那真的是在考未来。”于恒环住纪经年的腰。

  ……

  于恒又准备了一年,终于在第二年以最高分考到了b大。

  两个人如约在六年后,于恒完成所有学业之后结婚。

  那一年于恒三十岁。

  真一大师曾经私下和纪经年说过,于恒只要能活过之前的命数,之后便可以岁岁安康。

  三十岁的于恒是一个不会为孤独疾病所扰,灵魂自由,笑声坦荡,爽朗大方的青年,亦如纪经年希望的那样。

  至此经年,爱意从未消散。

  【正文完】

  番外——义薄云天(1-4)

  1

  d大,对于吕义来说意义非凡。

  这里有他的全部青春,他还在这里热烈的爱过一个人。

  本来家里对他的安排是学人文类学科,然后平稳的走上仕途。

  他性格沉稳,待人温和,政治嗅觉灵敏。家里为他选的路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他在这里爱上了一个男人。

  父亲古板,母亲传统,说他不改了这个毛病,就再也不认他这个儿子了。

  他们这些太子党,其实离了家里什么都不是。要不是大哥心软,还护着他,他可能……可能也就不会和向利在一起那么多年了。

  向利人如其名,趋利而生。

  他比吕义大六岁,出身不好,一颗脑子全都用在了向上爬上,所以一切的人、事都能成为他的垫脚石。

  向利早就盯上了这个少年天才,十六岁就考上d大的不谙世事的小少爷。吕义善良好掌控,能带他跻身上流。

  吕义一成年,向利就对他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在此之前吕义从来没有见过向利这种人,他带他体验一切新鲜刺激的事物。

  成年没多久,单纯的吕义就被向利牢牢攥在手心了。

  吕义把他带到大哥面前,信誓旦旦的说,向利就是他要共度一生的人。

  那时候想想多可笑啊!

  终于二十八岁的吕义为十年前天真可笑的自已买了单。

  他们分得很不体面,向利闹得吕义朋友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了,还闹到了吕义工作的地方。

  他想要逼着吕义就范,想把吕义强行绑在自已身边。

  吕义成了所有人的笑话。

  你看,那个人曾经表情真挚的,诚恳的向他表达过爱意。结果呢?背叛的也是他,重伤人的也是他。

  到头来不过一场笑话。

  吕义不再相信什么爱情了。

  2

  所以薄云天是不幸的,初尝爱意,遇到的就是地狱级的难度。

  薄云天对吕义的追求很猛烈,但是这些手段,都是向利用过的。

  什么不停的找借口和吕义聊天,在吕义来回的必经路上等吕义,给吕义送花等等……

  吕义始终淡淡的,没有什么触动。觉得这是少年人的一时冲动,不会长久。直到薄云天这样坚持了两三个月,吕义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哦,这个小孩挺执着的。

  他知道自已不会和薄云天在一起,觉得没必要耽误他的时间,所以他开始故意躲着薄云天。

  3

  向婉婉的母亲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吕义曾经觉得她是守寡多年所以才有点精神错乱,所以在过往的生活里他温和的包容了她的无礼、她的阴阳怪气、她在吕义靠近向婉婉时候的一惊一乍。

  后来吕义才知道,那是“妻子”对“男小三”的厌恶。

  她以为吕义和向利分手之后她就能独自拥有向利,结果向利把失去吕义的所有不满全都发泄在了那个女人身上。

  然后那个疯女人找来了一堆混混,想要教训吕义。

  那天恰好薄云天在吕义的必经之路是蹲点,薄云天因为吕义进了医院。

  那天他们两个人对着四个混混。吕义不会打架,薄云天打架之余还要分神来保护他。

  吕义被绊倒,雨点一样的拳头眼看就要落在他身上了,薄云天扑了过来,把吕义护在身下。

  警察来之前,所有的拳头都招呼在了薄云天身上。

  去医院检查,薄云天腿需要打石膏,肋骨断了一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数不清。但是吕义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

  他看着床上鼻青脸肿的男孩,心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薄云天因为这次英雄救美缠上了吕义,吕义也确实没办法,守在医院里尽心尽力的照顾他。

  “吕老师吕老师,你喂我,我手现在一端碗就疼!”薄云天脸上带着笑容,望着吕义双眼发光。

  吕义无奈,一勺一勺喂着他喝粥。

  “吕老师,好神奇啊,我看到你就哪哪都不疼了!”他如同痴汉。

  “吕老师,我这是不是也算共患难了。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看我们是不是比夫妻还要强!?”薄云天嘴碎,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吕义基本都是非必要不回答,想用冷暴力的方式让薄云天知难而退。

  可是有的人像一团火,你越是冷淡,他燃烧的越激烈。

  薄云天非但没有知难而退,还在临出院之前,郑重其事的和吕义表白了。

  此前吕义知道薄云天是什么意思,只是一直没有挑明。这次挑明了,就给了吕义一个拒绝的机会。

  薄云天在收到一笔钱和一条劝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去喜欢别人云云的信息之后,气的七窍生烟。

  想着老子不稀罕你了!

  不就是好看点,温柔点,可爱点,他上哪不能再找一个!

  第二天他又出现在了吕义工作的档案馆……

  4

  吕义带着于恒去订做戒指那天,薄云天已经有半个月没见到吕义了。档案馆放假,吕义在他和向利的双重烦扰下搬家了。

  还记得吕义家人去楼空,他和向利一起在吕义家门口偶遇,大眼瞪小眼之后,他把向利那装着小眼睛的眼眶打了个乌眼青。

  他放寒假天天都想着吕义在哪里,在干什么。尤其是到了这种年节的时候,就是想和喜欢的人一起过。

  于是他在看到于恒的朋友圈之后,展开了推测。即使希望不大,他还是在数九寒冬的清晨出门,逐一查找,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

  吕义推门进来的那一刻,他心都快跳出来了!

  半个月不见,吕义好像又瘦了一点,脸色苍白,即使极力维持着温和从容,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寂和哀伤。

  和赶赶见胖脸色红润浸泡在爱里的于恒一比,看起来更加叫人心疼。

  薄云天觉得自已的心都要叫这个给揉碎了。

  他小哈巴狗一样跟着吕义,打定主意,不管吕义对他多冷淡,他都要陪吕义过年!

  他通过打听知道,吕义因为那个人渣和家里闹掰了,没法回家过年。和向利也分手了,这个年多半是要一个人过了。

  所以他想陪吕义过年。

  为此他还去学了包饺子和几道简单的小菜。

  结果他兴致勃勃到吕义家敲门,等来的是向利那个傻逼和对门的投诉。

  他在派出所气的险些炸肺,想着去他妈的,老子再也不要这么上赶着了!

  然后第二天不到就自顾自原谅了吕义。

  薄云天的自我修复能力真的一流……

  番外——义薄云天(5-7)

  5

  他们的感情在过年那几天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那几天薄云天快乐的要冒泡泡了!

  已经计划好年后带着吕义先去见爷爷,然后带着他出国去见父母。

  结婚地点选在哪好呢?

  不知道吕义是喜欢古堡还是草坪,或者干脆就在b市办!让所有人都知道吕义是他的了!

  那天送过于恒回家之后,薄云天就赖在吕义的车上不肯离开。

  朔风里,吕义撑着车门和车后座的薄云天对峙,纵然温柔如吕义,面对这么个无赖有了些脾气,“你下不下车!?”

  薄云天看着吕义被风吹的发红的脸蛋,以及他那件不怎么御寒的风衣,有点心软。他用狗狗眼看着吕义,“吕老师,没有人陪我过年,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好可怜。”

  “求求你收留我几天好不好?”他诚恳地道,说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吕义蹙眉,不明白这个男孩到底想干什么。

  也许过了这几天,他发现自已的光鲜是虚假的,温柔也是虚假的就没有这么大的兴头了?

  而且……吕义望了望天,一个人孤零零过年的滋味确实……很不好受。

  薄云天看出了吕义的犹豫,忙把吕义拉回车厢里,用自已温热的手搓着吕义冻得冰凉的手,“快上车,外面风大!在外面站着干什么!”

  “吕老师就带我去你家过年好不好?我自已一个人不但孤单还害怕,吕老师~”他开始胡说八道并且撒娇了。

  吕义不动声色的收回手,他动摇了,“就过年这几天,之后就各走各路。”

  深夜、寒冷、孤独、年节、与已无关的喧闹,这确实会动摇人坚定的意志。

  明明理智告诉吕义,不能再靠近这个男孩,给他希望,应该快刀斩乱麻。可是感性还是在这一刻操控了他。

  就过完这个年吧,反正他也不打算继续留在这个城市了,过完这个年就分道扬镳。

  而薄云天自动屏蔽了后半句,只接收到了前半句。

  6

  吕义伸手拉车门要下车,薄云天吓了一跳,他大叫了一声,“我不下车!”

  说着还用手紧紧抓住车门把手。

  吕义被他逗笑了,“我去开车,也不能在车里过年吧?”

  薄云天忙道,“我开我开!我给你当司机!”

  行吧,吕义也不阻止,呼叫出车载导航的语音助手,报了个地址就把车交给薄云天了。

  第一次给吕义当司机,薄云天有点紧张,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都出汗了。

  薄云天发动车子,车子点了三次头,没能如愿起步。

  后座闭眼小憩的吕义皱眉睁眼,“你是c1的本吗?”

  薄云天心虚扒拉着档位,“是是,就是太久没开了,我……我……”

  他也没想到吕义这辆车竟然是手动挡的,他除了考证就没开过手动的……

  吕义轻笑了一声,伸了个懒腰,随口道,“手动开起来有参与感。”

  薄云天和吕义都没有注意,吕义在这个男孩面前,没有那么“端着”了。

  薄云天又试了一次,终于把车开走了。

  他主动申请开车一是看吕义一天折腾下来脸上已经有了疲色,二是为了记住吕义家地址。

  到了地下车库,薄云天突然就怯了,他有些不确定,“我真的能和你一起过年吗?”

  他追了吕义有小半年了,不但毫无进展,最近隐隐还有后退的趋势。

  吕义关上车门锁车,转身朝着电梯的方向走,淡淡丢下一句话,“你现在反悔也来得及。”

  反悔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薄云天快步跟上了吕义,绕着吕义,“我没有反悔,我是怕你反悔,你家有菜吗?我看你晚上没吃多少,我给你做菜吧,我学了西红柿炒鸡蛋,还有紫菜蛋花汤,还有皮蛋瘦肉粥!”

  薄云天恨不得一口气把自已会的东西都报出来,好给吕老师留下一个好印象,让吕老师喜欢他一点。

  “不用,我不饿,家里也没什么菜,明天在网上订一些吧!”

  吕义觉得自已喝多了,竟然真的把薄云天领回来了。

  或者,他的心操纵着自已在向薄云天靠近?

  “那我们明天一起去逛超市吧!”就像一对情侣那样!

  吕义本想拒绝,因为那些热闹都与他无关,可是看到薄云天期待的眼神之后,又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7

  吕义的家像是个毛坯……侘寂装修风格,整个房间空空荡荡的,也没什么明亮的色彩。

  薄云天在心里嘀咕,天天待在这样的房间里,能开心才怪。

  吕义显然对生活也不那么用心,又是刚搬过来的,家里该添置的东西都没有添置。

  看着呆站在门口的薄云天,吕义愣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那个……你穿鞋进来吧,没有多余的拖鞋了,地也有几天没拖了。”

  他最近不上班天天在家待着,不愿意阿姨上门,也不愿意自已干……

  生活状态一团糟,心理医生建议他多和觉得舒服的人相处,多出门分散注意力,所以他才主动提出带于恒去做戒指。

  薄云天站在门口片刻,“我看楼下有便利店,我下去一趟吧。”

  吕义嗯了一声,表示他没意见。

  可是薄云天却站在门口不动,吕义疑惑看向他。

  “那个……我买完东西回来,你不会反悔不让我进来吧?”薄云天度着吕义的脸色小心开口。

  吕义无奈然后沉默着从门口的鞋柜里掏出一把备用钥匙扔给薄云天。

  薄云天攥着钥匙开心的不行,要是有一条尾巴在身后,一定能甩成风火轮。

  年二十八这天,薄云天怀着无限憧憬,飞奔着穿梭在吕义家的小区里。

  寒风刮脸不觉得冷,此刻心中全是春天。

  番外——义薄云天(8-19)

  8

  第二天原本答应和薄云天去超市的吕义突然反悔了,他一个人缩在沙发上,来回播着电视的节目。

  他把屋子里的窗帘拉的严实,又不肯开灯,电视光打在他的脸上,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薄云天看着他,总觉得吕义有一些不对,但是说不上哪里不对。

  吕义对他说,“我饿了,你快去买菜,回来做饭。”

  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像是伴侣间最普通的对话,一下子就把薄云天的毛给捋顺了,他急吼吼的出门,导了最近的超市去买菜。

  年二十九这天,超市很拥挤,他到了超市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要来超市,在网上订不好吗?

  他在一堆阿姨后面排队,笑嘻嘻问阿姨们,什么菜新鲜,什么肉好吃。阿姨喜欢这样的小伙子,会热心的为他解答。

  薄云天计划着回去要给吕义做一些什么。

  没想到回去发现屋里漆黑一片,他走时候开着的电视此刻也关了。

  他有点心慌,喊了一声,“吕老师?”

  无人应答。

  放下东西就想开灯,没想到角落里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别开灯。”

  薄云天立在那里不敢动了,客厅里响起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听得薄云天心惊胆战。

  过了一会电视旁边亮起了一盏小灯,吕义穿着居家服,倚靠着墙壁,坐在电视柜旁边。

  薄云天看不清,以为吕义出了什么问题,放下东西换鞋快步冲了过去。

  吕义看着几步窜过来的男孩,迷离的眼神聚焦,他没带眼镜,脸蛋酡红,头发凌乱,没有往日的精致。他仰脸对着薄云天痴痴笑了,“你回来啦!”

  吕义身上酒气冲天,薄云天跑过来的时候还绊倒了一个酒瓶,吕义身边还有几个空酒瓶。

  有红酒、白酒、洋酒,他就出去一个多小时,吕义喝了这么多!

  吕义嗝了一下,拍拍满脸凝重的薄云天,很礼貌道,“麻烦你扶我起来,我可能有点想吐。”

  薄云天忙把他扶起来,醉了酒的人死沉死沉的还不老实,薄云天把他扶到沙发边就累出了一身汗,吕义看到沙发也不想吐了,往沙发一摊,死活不动了。

  “我的药效过了,家里没有药了,喝点酒会好一些。”吕义的笑容似乎已经是肌肉记忆了,这个时候说话还是在笑。

  薄云天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酒瓶……这是一点?

  “吓到你了?你走吧,我不想影响你过年的心情。”吕义翻了个身,面向沙发,满身写着孤独。

  薄云天没说话,转身想去厨房,搜一下醒酒汤的教程。

  没想到迈开步子吕义忽然叫住他,“薄云天,你能给我订几瓶酒吗,我有点看不清手机了。”

  说完顿了一会,“谢谢。”

  他想说的是酒醒了给你钱,就是还没开口就忘了。

  薄云天当然没有离开,也没。给他订酒。

  他煮了一碗醒酒汤出来,吕义已经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睡着了。

  他睡着的时候脸上没有招牌笑容,显得有些冷漠,甚至不近人情。

  薄云天蹲在沙发边,想触碰一下吕义,可是看着吕义安静美好的睡颜,又觉得那是一种亵渎,犹豫了很久,他小心地伸出一根手指,摸了一下吕义的头发。

  9

  吕义抑郁已经很严重了,平时看起来正常的生活状态都是靠着药物维持的。

  他私下的生活已经一团糟了。

  他并没有真正的从那段感情里走出来,只要一闲下来,那些事情就会铺天盖地的向他袭来。

  很不幸的是这几天他的药吃没了,他的心理医生因为年节放假。吕义觉得大过年的不好叫医生加班,一个抑郁病人最好也不要在过年这几天叫人家晦气。

  可是情绪还是很差,他在失控之前,他把家里的酒都找出来了,用酒精来麻痹自已。

  10

  吕义没睡多久,膀胱告急,他里倒歪斜下地,一脚踩到了坐在沙发边的薄云天身上,差点断送小薄下半辈子的幸福生活。

  他说了声对不起,然后迷迷糊糊继续往不知道什么方向走。

  吕义走了几步,薄云天察觉不对,吕老师走的方向是墙……他过去抓住吕义的肩膀,轻声问,“是要去厕所吗?”

  吕义蹙眉想了一会,点点头。

  他这迷糊的醉态和平常完全不同,把薄云天弄得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把吕义领到了厕所,自已在门外等待,心里狂跳。

  吕老师这个样子,像是天上的月亮,撒下了一道不同于撒向其他人的光,这束光只照向自已。

  吕义的这个样子只有他见过。

  不对,是不是之前的那个向利也见过?

  不能想,一想薄云天的嫉妒的想打人。

  吕义上完厕所出来,看到门口站着的薄云天,咦了一声,轻笑着像是恢复了从前的样子,“你没走啊?”

  薄云天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喝多了的吕义话比较多,“我的酒呢?”

  他思维跳的很快,薄云天愣了一下,快步到茶几边拿起那碗煮好的醒酒汤,有点心虚地递给吕义,“这个,你要的酒。”

  吕义淡淡看了一眼醒酒汤,蹙眉认真道,“这不是酒,你真当我喝多了?”

  他说话逻辑清晰,语速正常,薄云天真的以为他已经酒醒了,开始结结巴巴的解释。

  没想到吕义突然拿走他手里的碗,一仰头喝了,“好酒!”

  这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啊!?

  薄云天想把他哄回床上睡觉,吕义这次倒是听话。

  11

  薄云天以为就结束了,打算去准备做饭的材料等吕义醒来吃。

  虽然没有像是他想象的那个样子,两个有互动,像一对情侣那样。

  但是也好,薄云天还是很开心。

  吕老师很神奇只要呆在他的身边,就会觉得很开心。

  没想到吕义突然抓住薄云天的手臂,眼神湿漉漉的,不戴眼镜的吕义眼神更能直击人的,心灵最深处,他开口了,“不做吗?”

  薄云天疑惑,“做什么?”

  吕义眼神中带着暧昧,手指摩挲着他的手臂,带着暗示。

  突然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了,“哦对,你这几年不是很行了……算了。”

  吕义的声音中带着遗憾,松开了薄云天的手。

  薄云天在床边站了整整半分钟,才反应过来,他搬过吕义的身体,让吕义看着自已,“你看看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吕义不耐烦的挥开薄云天,嘟哝着,“走开,我困了!”

  离开抗抑郁药物的吕义,状态是颠倒的,混乱的。

  薄云天不肯放开吕义,“你怎么还想着那个人渣呢!你看看我啊!”

  或许是他压抑着愤怒的声音唤醒了吕义,他掀起眼皮,看了薄云天一眼,咯咯笑了像是松了一口气,“薄云天啊!”

  “我还以为刚刚做什么恶心的梦了。”

  他看着薄云天的脸色,小声问,“你生气了吗?你要走了吗?”

  薄云天不说话。

  吕义就主动抚向他的脸,“你别生气好不好?”

  他甚至主动吻上了薄云天,带着讨好的,慎重的,小心翼翼的吻过去。

  薄云天震惊了,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吕义吻了一下薄云天,然后说,“你别生气了,也不要走好不好?”他真的不想一个人过年,他好害怕孤独。

  他平常都是在硬撑,药效过了,脆弱袭来,酒精又放大了情绪。

  薄云天还是不动,吕义突然抬手挂在了薄云天的脖子上,借力坐了起来,搂住他。

  “我们做吧。”吕义想用这种方式留下薄云天。

  只要你能留下来陪陪我,不让我孤身一人,我愿意和你媾和。

  你不是喜欢我吗?哪怕是短暂的,虚假的也好。

  至少这一刻,在我最脆弱的时候,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谁都可以,只要能陪陪我。

  是吕义在向世界呼救。

  12

  是肉体的碰撞,不是心灵的交合。

  是吕义失控后的发疯,无关爱情。

  是薄云天全身心的投入,满心欢喜。

  13

  薄云天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吕义点点头,唤出了他的名字,“薄云天。”

  很轻,但足够听清。

  吕义已经仰头去亲吻薄云天了,在他身上熟练的撩拨着,可是薄云天还是不动。

  吕义进行不下去了,歪头疑惑,“你也不行?”

  薄云天张了张嘴,哑口无言,憋的脸都绿了,“没有tao。”

  吕义默了一会,就在薄云天以为今晚算是没可能了的时候。

  吕义忽然笑了,“你还真是纯情啊!”

  真的就想来过个年啊,一点坏心都没有。

  薄云天想要反驳些什么,可是没等他说话,吕义先开口了,“也没关系的。”

  14

  薄云天觉得自已是在亵渎神灵,而且他还不太熟练,还需要神灵的引导。

  15

  翌日是大年三十,薄云天的手机响个不停。

  都是贺新年的消息。

  吕义睡得很熟,脸蛋依旧有点红,被子下的身体上是斑驳的痕迹。

  薄云天慌乱的翻出手机,把手机静音。

  他撑着手臂歪在吕义身边看着他。

  觉得心口被填的满满的,全是甜蜜幸福。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微笑。

  一会要给吕义包饺子,他还要学学炖排骨,然后明天带吕义去给爷爷拜年。不过吕义可能不愿意出门,那也没关系,就两个人待着也挺好。

  吕义醒来就看到一张青春的,洋溢着明亮笑容的脸蛋。

  他大脑有半分钟的空白,然后舒了一口气,平静的接受自已酒后乱性这个事实。

  并且清醒地选择逃避他昨晚害怕孤独等一系列想法。

  16

  薄云天任劳任怨的收拾昨晚被吕义弄得一片狼藉的家。

  吕义则穿着居家服坐在地毯上,对着电视,攥着手柄在玩赛车游戏。

  他又恢复了一言不发的样子,甚至在家里褪去往日装出来的温和,就那么冷着脸,全身都写着生人勿近。

  薄云天觉得还是喝多了的吕义可爱,也更加真实。

  打扫完了家里窗明几净,让人有点心胸舒阔的感觉了。

  吕义驾驶的赛车冲下了悬崖,他面无表情的把手柄扔在地上,摔出了重重的一声。

  吓了薄云天一跳,他还以为是自已做错了什么,僵在原地半天不敢动。

  后来参透是吕义游戏没玩明白,在撒气。

  他想了一下,颠颠凑过去,“吕老师,这个我也会玩,我们可以一起。”

  吕义把手柄从地上捡起来交给薄云天,“试一下这关。”

  薄云天又开始紧张了,生怕表现不好。

  好在他顺利通过了这关,吕义有点惊讶的挑挑眉,“你会赛车吗?”

  “哦对,你连手动挡都开不明白。”他仰头在沙发上,叹了一口气。

  薄云天觉得自已被瞧不起了。不过也都是事实。

  吕义起身拍拍薄云天的肩膀,“我饿了,你不是要做饭吗?”

  17

  两个度过了有点尴尬,但是令薄云天觉得无限欢喜的三天。这三天他们一起吃饭,喝酒,打游戏,追剧,在深夜会做很亲密的事情。

  亦如每一对普通情侣那样。

  薄云天觉得自已现在已经是吕义的男朋友了。不过他觉得自已应该给吕义买一束花,选择一个正式的餐厅,然后才算开始这段关系。

  别人有的仪式吕老师也都要有。

  直到大年初二那天,吕义收到了一个快递。

  是他的药。

  18

  他们的关系在这几天之后,降至冰点。

  吕义在大年初三那天早晨,吃过薄云天精心准备的早餐之后,优雅地擦了擦嘴,“谢谢你陪我过年……”х

  薄云天知道下面不会是他想听到的,抢过话头,“今天我们出去玩好不好,我们去游乐园,然后我定个餐厅,我们去吃……”

  “薄云天!”吕义打断他。

  漠视他眼中的期待,坚持道,“谢谢你陪我过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就过完年就分道扬镳。”

  “我现在无心恋爱,你值得更好的人。”

  薄云天心沉了下去,“那我们这几天……算什么?”

  吕义起身,渣男一样无所谓耸耸肩,“算一场梦,临时pao友,算什么都好,忘了就可以了。”

  19

  他吃了药,重新冷静了。

  坚硬的盔甲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番外——义薄云天(20-30)

  20

  薄云天在大年初三这天怒气冲冲离开了吕义的家。

  他对自已被当做按摩棒和免费保姆这件事十分愤怒。

  他气的在街上乱走,有朋友约他喝酒他也懒得搭理。

  满脑子都是吕义。

  他只生了一天的气,初五那天就拿着纪经年生日宴的邀请函出现在了吕义面前。

  他不知道怎么去爱吕义,他就是想靠近吕义,和吕义待在一起,让吕义开心。

  那天他一时意气又和向利起了冲突,在整个b市上流社会有头有脸的人面前闹得很难看。

  被于恒带走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吕义很生气。他也后知后觉自已做错了,把吕义置于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

  吕义走了。

  他一直给吕义发信息道歉。

  21

  三天之后吕义主动约他见面,在一间十分雅致的咖啡厅里。

  纵然知道可能不会是什么好事,但是薄云天还是欢欢喜喜的来了。

  他想着好好和吕义表明心迹,或许自已还有机会。

  那天的吕义又恢复了往日的优雅,风度翩翩如玉温润。在他气喘吁吁进门的时候,还对他露出了一个很好看的微笑。

  他刚一开口,吕义把勺子放在咖啡杯里,发出了不轻不重的一声。

  薄云天就不敢继续说话了。

  吕义对他笑了笑,缓缓开口,“你还年轻,以后会碰到很多人,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也不过如此。”

  “不是的,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吕义抬抬手,意思是听他说完。

  “我和我所展现在人前的样子大相径庭,你是不会喜欢真正的我的。”吕义抿了一口咖啡,蹙眉放下。

  “我现在的人生一团糟,而你还有光明的未来,我们的人生注定走向不同的岔路。从各个方面看,我们都不合适。”

  “我是一个有污点的人,和我在一起也会成为你的污点。”

  “也许你现在可以说不在意什么的,可是总有一天,你成长之后也要权衡利弊……”到时候无论什么样的感情,都会变成墙上的苍蝇屎,恶心人还去不掉!

  吕义伸手过去抚摸一下薄云天的脸蛋,这样热烈的男孩,不论是谁,在怎样的年纪遇到,都会心动,即使吕义已心如槁木。

  无论吕义怎么否认,都无法否认自已动心的事实。

  那晚不全是酒后乱性,和病后时刻。

  他对薄云天露出了一个真诚的,发自内心的微笑,“忘了我吧,各奔前程。”

  谢谢你的喜欢短暂照亮我。

  但我不相信这能长久,所以情愿没拥有过这温暖。

  22

  吕义结账离开了。

  薄云天看着玻璃窗外他远去的背影,久久才回头。

  一滴液体甩入了他的果汁杯里。

  他狠狠抹了一把脸,端过吕义剩下的咖啡,和酒一样一饮而尽。

  剩最后几滴他又舍不得,放下杯子头埋得低低的,对着里面褐色的香醇液体嘟囔,“你不就是嫌我小吗?觉得我的喜欢是一时兴起。”

  “我年纪小怎么了?怎么了?我也想和你一起长大,然后顺理成章的在一起啊!”

  “谁让我爹妈把我晚生了几年呢!”

  “你仗着我喜欢你,就拒绝我,欺负我!”泪水啪叽啪叽落在咖啡杯里

  薄云天难受的不行。

  为了自已被吕义三番五次绝情拒绝。也因为心疼吕义。

  他把剩下的几滴咖啡喝赶紧,拿起吕义刚刚没放的方糖扔嘴里,红着眼眶鼻尖离开了咖啡厅。

  23

  薄云天始终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不会放弃。

  但是吕义却走了。

  很彻底。

  他辞了档案馆的工作,不知道去向何方。

  妈的!混蛋王八蛋死渣男!

  原来他说的各奔东西真的他妈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吕义还绝情的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

  他只能从别人那里获得一点吕义的消息、照片、只言片语。

  薄云天在很多个辗转难眠的深夜突然明白过来,他对吕义,好像不是喜欢。

  那或许可以称之为——爱。

  薄云天利用家里的所有关系把向利折腾的很惨,这其中也不乏纪经年的帮助,还有吕义的大哥吕彬的暗中帮助。

  向利自顾不暇,应该是没时间去纠缠吕义了。

  他也能自在一点,或许吕义还有回来的那天……但如果吕义有在躲着他呢?

  24

  薄云天偷偷潜入过吕义家里一次。

  他在那几天如梦似幻的生活中,没有被完全迷惑,他怕有一天和吕义吵架被吕义收钥匙赶出家门,所以偷偷配了一把钥匙。

  这是非法入室。

  可是薄云天已经快被漫长的,吕义失联的日子给逼疯了。

  他需要去回顾一下那些温存,让自已坚持下去。

  然后他很不幸的碰到了吕义的大哥吕彬。

  那男人和吕义有五分相似,梳着背头穿着西装风衣,眼神锐利,一副久处高位的精英模样。

  他端坐在沙发上,盯着薄云天。

  薄云天被他盯得不自在,有种无所遁形被完全看穿了的感觉。

  他攥着钥匙,有点结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已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我就是来看看。”薄云天很没底气。

  “你在追我弟弟?”他开口声音有点冷。

  薄云天点点头。

  “你多大?”吕彬已经知道薄家人在整向利了,所以对这个小子才没有那么大的敌意。

  “22。”薄云天问什么答什么,希望给吕彬留下一个好印象。

  “周岁?”

  薄云天没底气了,“虚岁。”

  吕彬没忍住嗤笑了一声。

  接下来是一系列查户口一样的询问,问完吕彬才觉得自已有点不礼貌,毫无诚意的道歉,“抱歉,职业病。”

  吕彬干过几年刑警,要不是这几年刑警生涯实在太忙,也不至于让向利那个渣滓钻了空子。

  吕彬叹了一口气,“说实话,我挺希望有个人能陪我弟弟的,不过这到底是他自已的事情。”

  他能做的就是给吕义提供优渥的生活,让弟弟可以想干什么干什么。

  “小一他……他要去d大教书了。我真不明白,那个人渣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呵!”吕彬提到弟弟的时候,神情温柔了一些。

  25

  在n城那次,收到了于恒的暗示,他在n城盘桓了好多天,都没碰到吕义。

  他都觉得是两个人没缘分。

  然后于恒就被车撞了……虽然很不道德,但是他还是借着于恒见了吕义一面。

  吕义的状态比半年前好多了,脸上的笑容也自然了。虽然晒黑了一点,但是明显的人精神了不少。

  薄云天觉得自已也长大了,没追着吕义表白,表现得似乎已经不再喜欢吕义的样子,因此有了一次平静的对话。

  吕义请他吃了一顿饭,两个人在一个不大的餐馆里面对面坐着。

  吕义说他这半年来一直在自驾游,走了很多地方,开阔的环境和自由自在的生活,没有了向利的纠缠让他开心了很多。

  “其实我一直在对抗上一段感情带给我的抑郁症,之前可能会有言辞不当的地方,希望你能原谅我。”吕义笑着对薄云天道歉。

  薄云天摇头说没有。

  他开始在吕义面前变得沉默寡言,否则他怕一开口,那将要溢出来的爱意会冲出口再把吕义吓到。

  吃过饭,依旧是吕义结账,薄云天一个人留在桌边。

  他用几次深呼吸来平复了自已,才没冲动上前去拉住吕义,把他搂在怀里。

  不停告诉自已,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他妈什么时候是时候!

  薄云天像上次那样,把吕义那碗吃了一半的米饭端过来,没吃过饭一样,拼命往自已嘴里扒拉。

  怎么办,更爱这个人了。

  怎么办?

  那就去找他!

  26

  考研对于薄云天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他脑子聪明,学东西很快。

  研究生入学的时候吕义看到他满脸都是震惊,手上一颤笔都掉在地上了。

  薄云天上前动作自如的把笔给吕义捡起来,还笔的时候还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小心点呀吕老师。”

  吕义觉得他这句吕老师说得暧昧至极。

  让吕义当众红了脸。

  薄云天目光赤裸裸,话说得也直白,“我之前在b市读本科的时候就瞻仰过吕老师的风采,很希望能在吕老师手下读研。”

  d大的老师呵呵笑着表示十分欢迎,并且不顾吕义的意见,直接把薄云天分到了吕义的手下。

  27

  吕义带着愠怒质问薄云天,“你这是什么意思?!”

  薄云天已经不像之前那样青涩了,他也开始学着耍一些小无赖,“考研读书啊!?怎么了?喜欢过老师就不能求学了吗?”

  吕义哑口无言,好半天才平缓下来道,“我不会带你的!我去找院里最好的老师带你,你读书就好好读,别掺太多不该有的心思!”

  薄云天挡住吕义的去路,“我不要别的老师带我!我相信院里也会尊重我的意见的!”

  吕义拐了个弯,想要快步离开,薄云天又窜了一步,拦住了他,“要是别的老师带我,我可能会不开心,会学不下去,会抑郁出现心理问题。”

  简直就是无赖了!

  28

  薄云天读研的日子不怎么好过,吕义头半年想方设法的想把这个学生扔出去,出了很多刁难他的办法。

  为什么这么难为薄云天,吕义也说不清。

  他要是对薄云天一点意思都没有那就心如止水的带到他毕业就好了。

  为什么呢?

  吕义脑袋很乱。

  29

  转机出现在薄云天研一的下半年,有一个女孩子开始大张旗鼓的追求薄云天。

  薄云天的优秀英俊帅气,追求他的人一直很多。

  在没遇到吕义之前,薄云天偶尔也会处一两个。

  但是遇到吕义之后喜欢上他了,他脑子里,心里眼里都只要一个吕义,根本顾不上别人。

  他都会果断拒绝,保持距离。

  但是这个女孩子很坚持,被薄云天拒绝之后,她依旧在大张旗鼓。

  在学校的表白墙上疯狂表白他,在薄云天上课的路上给他送花,在食堂装作偶遇薄云天。

  薄云天是院里很看好的学生,大家平时也会在办公室里讨论这些学生。

  薄云天最近是热点话题。

  “薄云天这孩子真是优秀,还一直没有对象,受小姑娘们欢迎也是很正常的!”一个有点八卦的女教授和大家分享着她最近听来的八卦。

  吕义有点失神,打字的手慢了下来。

  “是啊是啊,哎吕老师,薄云天不是你在带吗?他有喜欢的人吗?他和那个小姑娘能不能成啊?”有人大声问吕义。

  吕义停下手,有点呆,“我不大清楚。”

  院长批评他,“吕老师啊,你不能只抓学术不关心学生的生活啊!”

  “你把薄云天打磨的不错,但是也不要太严厉嘛!”

  “我之前就看你在训那孩子,哎呦这个严厉啊!瞧你平时都笑眯眯的,没想到对学生这么严厉。薄云天那孩子也是脾气好,被你训了还笑眯眯的。”院长回忆着之前看到的场景。

  吕义脑袋一团浆糊,在愣神。

  回过神来发现自已的手压到了键盘上的删除毽,删掉了论文的大半篇。

  吕义勉强笑着应付了院长几句,然后平静的点了恢复,把刚刚不小心删除的部分恢复。

  保存了文档靠在椅背上叹了一口气,揉着太阳穴,想让自已发涨的脑袋清醒一点。

  30

  这半年来,薄云天的追求更加猛烈,而且薄云天更加成熟了。

  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无赖,恰到好处的戳在他最柔软的点上。

  吕义一直在想方设法的防止自已的防线被攻破。

  他这半年过得十分充实,向利的脸,和向利在d大的那些过往,都逐渐被另一个年轻鲜活的身影所替代。

  吕义曾经提出,要不两个人就做pao友。

  只维持肉体关系,进可攻退可守。

  没想到薄云天笑着道,“你当我傻吗?上过一次当了,我才不会上第二次当。”

  “我是在认真追求你,要跟你过一辈子的那种。虽然我现在也很渴望你,不过一切都要等正式在一起才能……”

  他志在必得的样子让吕义羞愤,给他留了一大堆作业!

  番外——义薄云天(31-39)

  31

  吕义不会做饭,午饭晚饭基本都是在食堂吃的。

  薄云天掌握了他吃饭的规律,总是会在吕义落座之后笑嘻嘻端着盘子过来拼桌。

  吕义每次都会例行阻止,然后薄云天就会询问一些专业方面的问题。然后两个人聊着天吃完一顿饭。

  基本每天如此,吕义已经习惯了薄云天的存在了。

  今天……有点不一样。

  吕义落座很久,薄云天都没有出现。吕义饭吃的有点心不在焉,总是忍不住仰起头去寻找他的身影。发现自已忍不住抬头,又会低下头,可是一旦有人经过他的身边,他还是会忍不住抬头确定这个人是不是薄云天。

  终于在饭要吃完的时候,吕义找到了那个期待已久的身影。

  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一个姑娘,两个人交谈着什么。

  吕义觉得有一股火窜到自已的头上,他猛的起身,想了一下又坐下,开始优雅自然进食。如果不是饭都要塞到鼻子里了,可能真的不会有人发现他现在已经心乱如麻了。

  薄云天和那个姑娘在一个窗口一边排队一边聊天,在吕义第六次忍不住抬头看他们的时候,两人消失了。

  吕义愣怔地盯着那个方向,过了一会讽刺勾了勾嘴角,觉得没意思,端起餐盘打算处理了剩饭回办公室。

  他扭身离开时,薄云天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来,“吕老师今天怎么就吃这点?胃口不好吗?还是菜不合胃口?”

  吕义听到他放餐盘的声音,没有搭理他,端着餐盘迈着大步离开。

  薄云天脸色变了变,快步追了上去,挤到处理食物的垃圾桶边,“老师,怎么了?”

  吕义就像没看见这个人一样,回到座位上拿起自已的风衣,搭在手臂上就要离开。

  “老师?”薄云天锲而不舍地跟在吕义的身边。

  周围人的目光投向二人,吕义终是无法,顿住脚步,他转头对薄云天假笑道,“你快回去吃饭吧!今天下午的课不用来了,我给你放假,你去约会吧!”

  说完不顾莫名其妙的薄云天转身离开。

  这次薄云天没有跟上,而是愣在原地思索吕小一今天的异常原因。

  终于在要吃完饭的时候,薄云天忽然福至心灵!

  吕小一这是……吃醋了!?

  这个认知让薄云天激动的手都在发抖。

  32

  薄云天那天下午就真的没去上课,而且这几天除了上课都没有出现在吕义身边,不再缠着他找借口呆在他的身边。

  吕义第n次输错字,他终于不耐烦的关了文档。

  手里攥着一支笔开始乱画。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消息很多。

  有本科生询问作业的,研究生让他给审论文的,还有教授问他今晚要不要聚一下的,就是没有薄云天的消息。

  他点开和薄云天的对话框,上一条消息是昨天薄云天交作业,一个文件,一句简单的,【老师作业】。

  吕义关掉对话框,思索了一下发了一条过去。

  绿鲤鱼与驴:【办公室没打印纸了。】

  然后起身寻摸着把办公室里的所有打印纸都藏了起来。

  一般这种时候薄云天都会很积极的拿着打印纸过来,然后过来和吕义呆很久。

  手机屏幕上显示有新消息进来。

  薄云天:【对不起老师,我今天约会,我叫别人给您送。】

  “约会”?“您”?

  手机被扔在桌子上,钢化膜碎了。

  有约会了不起吗?

  吕义答应了院长的聚会邀请,自已拿着车钥匙离开了办公室。

  33

  吕义聚会的地点停好车,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薄云天。他以为薄云天又从谁那里知道他们要聚餐的消息,故意蹲在这里。

  想到这里吕义心里莫名的舒畅了一点。

  薄云天也看到了吕义,过来和他匆匆打了招呼,“吕老师好,老师是来吃饭的吗?”

  吕义点点头,刚要说什么,薄云天就和他道别,“老师再见,我约的朋友到了。”

  之后他就小跑着奔向了那天在食堂见过的姑娘,两个人肩并肩走着进了餐厅。

  吕义脑袋发懵,看着二人离去,心底说不上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34

  吕义喝多了,他很少参加教授之间的聚会,一直维持一个温和但是疏离的人设。这次能来大家都很惊讶,更让人惊讶的吕义竟然挺能喝,还会把自已喝多了。

  喝到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不省人事的程度。

  这和吕老师一贯的人设有点不大相符。

  怎么处理喝多了的吕老师成为了一个难题,最终是同院一个新来的姓韩的男老师自告奋勇,说他现在住在研究生宿舍,那个宿舍是一个双人间,他可以把吕老师带回学校。

  于是大家各自散了,由那个韩老师架着不省人事的吕义打算打车回学校。

  韩老师架着吕义,刚和众人道别,没走出几步,忽然被一个面色阴沉的男孩拦住了去路。

  男孩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羽绒服虽长,但是在他身上不显臃肿,也遮不住他的长腿。他皮肤略黑,英俊健壮,是很多男大学生的样子,但又比一般的男学生好看不少。

  他声音很冷,比这北方的寒风还冷,“你是谁!?放开他!”

  韩老师觉得莫名其妙,先是怀疑男孩认错人了,后是怀疑男孩脑袋有病。

  薄云天已经没有耐心等他回答了,伸手上前就要把挂在他身上的吕义拉走。

  韩老师是新来的,没见过薄云天,自然不能把吕义交给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皱眉阻止,带着吕义闪身去躲。

  两个人的动作把吕义给弄醒了,他不耐烦的哼唧了一声,仰起头来,看着韩老师,又看看薄云天,然后果断撒开了韩老师,扑向了薄云天。

  韩老师猝不及防,哎了一声。

  吕义已经挂在了薄云天身上,薄云天动作自然的搂住吕义,让他以一个舒服的姿势挂在自已身上,朝着韩老师得意的笑。

  吕义嘟囔,“薄云天,好冷,送我回家。”

  韩老师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想了一下道,“你是吕老师的研究生对吗?”

  他们刚刚还在席间讨论了吕老师的这个研究生。

  薄云天面色依旧不善,但还是点了点头,想要顺利把吕义带走,还是得好好说话的,“我是吕老师的研究生,去给他送过东西,知道他家在哪里。”

  “我送他回家就可以了,就不麻烦老师您了。”

  话都说到这里了,而且吕义也挂人身上了……韩老师也不好说些什么了。

  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韩老师总觉得有点奇怪,而且……刚刚那个男孩为什么对他这么大的敌意?

  35

  薄云天从吕义的大衣兜里掏出车钥匙,把吕义塞进副驾驶绑好安全带。

  看着醉呼呼脸蛋红扑扑的吕义,薄云天的心不受控制的乱跳。他点点吕义的鼻尖,“装什么不在乎,这么端着不累呀?”

  然后探头在吕义的脸上偷了个香。

  薄云天现在已经能自如的开走手动挡的车子了,他还特意去学了赛车,不过这方面很一般,也是没办法。

  他学这些都是因为吕义。

  吕小一根本就不是什么乖孩子,也不是什么温柔的人。

  据吕义大哥吕彬所说,原本吕义不叫吕义,而是叫吕翼,他觉得自已名字太难写了,就闹着要改成吕一,不过家里不同意,最后改成了吕义。

  吕义小时候特别活泼喜欢打球、玩赛车,喜欢很多刺激的运动。

  不过一切都在吕义十八岁遇到向利的时候改变了。吕义年纪太小,成长环境又单纯,他不明白什么叫pua,所以当向利对他说:你离了你家里其实什么都不是等话的时候,吕义不知道那些话是带着恶意的。

  他就在向利这样的打压之下,慢慢磨掉了棱角。

  也抛掉了很多原本的自已。

  成为了一个笑容无懈可击,脾气温和的吕义。

  但是……他在薄云天面前是不一样的。

  36

  薄云天把吕义送回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照顾这个醉鬼了,还算有经验。

  他用温热的毛巾给吕义擦着手脚,锅里煮着醒酒的汤水。

  吕义终于清醒了一点,开始闹腾,他看到薄云天的时候咦了一声。

  薄云天知道自已要哄醉鬼了。

  “薄云天?你怎么在这?”他东倒西歪地坐起来。

  “我来照顾你啊!你忘了吗?你喝多了。”

  吕义眯着眼睛想了一下,“对哦,我喝多了。”

  “我怎么喝多了呢?”吕义喃喃着,突然怒了,狠狠推了薄云天一把,“你走开!你快去约会去吧!我说给你放假你还真敢不来,滚你妈蛋的,我不用你照顾。”

  嗷呦!吕小一还会说脏话呢!?

  薄云天今天算是开眼界了。

  他存心逗这个醉鬼,真的起身道,“好哇,吕老师好好休息,我去约会了。”

  他没迈开步子,因为他的衣角被一只好看的手牢牢抓住。

  薄云天心里快得意死了,但面上丝毫不显挑眉道,“吕老师不是叫我滚吗?拉着我干嘛?”

  吕义低着头不说话,另一只手也攥住了薄云天的衣角,生怕他走的样子,用力到手指尖都发白了。

  薄云天刚要叫他撒手,别那么用力,他不走的。

  吕义忽然抬头了,眼里都是眼泪,嫩红的脸蛋上全是泪水,他声音中带着莫大的委屈,“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你为什么要去约会?”

  好像薄云天犯了天大的错一样。

  薄云天心顿时就被揪住了。

  见薄云天不动不说话,吕义更心慌也更委屈了,他哽咽出声,“你也不喜欢我,就嘴上说说而已。”

  薄云天坐会床上,把吕义搂在怀里,替他拍背。

  声音中全是无奈和心疼,“你哭什么呢?该哭的是我才对,屁颠颠跟在你身后好几年,你都不给个回应。”

  “你掉两滴眼泪我就受不了了,你知道我为你哭过多少次吗?”薄云天在他耳边低声道。

  “你说说你,承认喜欢我有这么难吗?”

  吕义紧紧抓着薄云天的衣服,确定握在手里了,安心了,在他的低语中睡着了。

  听到耳边人的绵长呼吸声,薄云天发现他睡着了,直接给他气笑了。

  他把吕义放回枕头上,“没良心的死渣男!”

  薄云天吭哧吭哧的给吕义换睡衣,换到一半对着吕义的醉态拍了几张照片,“你个死渣男,要是明天跟我装失忆,我就拿照片给你看!”

  37

  第二天吕义确实又装失忆了,一脸正经的谢过薄云天,还不咸不淡说了一句,是不是耽误你约会了?

  薄云天到底没拿出照片来威胁吕义。

  喝多了的吕小一可以逗,清醒的吕老师他实在是有点不敢……

  但是他又恢复了之前缠着吕义的状态。

  并且解释了和那个姑娘什么都没有。

  前几天难免会被吕义阴阳几句,不过也没关系。

  38

  其实薄云天在那天发现吕义会因为自已吃醋,就想着下一剂猛药,假装和那个姑娘暧昧,逼一下吕老师。

  可是吕义喝多啪嗒啪嗒掉眼泪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他不想让吕义难受,不忍心这么刺激他,还是继续温水煮青蛙,吕老师舒心比较重要。

  反正他现在确定吕老师是喜欢自已的,自已也要和吕老师在一起一辈子,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39

  时间转眼来到了暑假,放假前夕,薄云天忽然神神秘秘的过来,跟吕义说,“吕老师,明天有空吗?”

  薄云天趴在办公桌上,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

  吕义带着一副金框眼镜,盯着屏幕,淡淡嗯了一声。

  他对所有人都很耐心温柔,就对着薄云天总是爱答不理的。

  “明天请你吃饭哦!有个惊喜给你!”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奶糖放在他的笔筒里。

  吕义有低血糖的毛病,薄云天发现之后动不动就会给他塞奶糖。

  吕义拿了一颗塞进嘴里,支吾着问,“明天请我吃饭干嘛?”

  薄云天左右看看,确定办公室里没人,凑到吕义眼前,吕义被他的动作吓得睁大眼睛,都忘记咀嚼了。

  “给你过生日啊!”薄云天并没什么过分的动作,只是笑嘻嘻说这句话。

  然后就在吕义愤怒给他留作业之前迅速跑出了办公室。

  番外——义薄云天(40-48)

  40

  吕义有六七年没过生日了。小时候母亲都会认认真真给他办个生日宴,一直到他十八岁,成了家里的污点,和家里决裂。

  和向利在一起的前几年,他也会认真给吕义过个生日。后来慢慢的他就懒得再演了,起初吕义也会闹一些脾气,可是被向利哄好了,几次之后,吕义连闹都懒得闹了。

  因为根本得不到回应。

  分手之后就更不会有人给他过生日了,也会收到一些好朋友的祝福,不过到底是没人会为他用心准备了。

  薄云天会给他准备什么样的生日惊喜呢?

  说实话,吕义心里是很期待的。

  韩老师下课回来,看到吕义,不由问了一句,“吕老师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吕义疑惑,“我笑了吗?”

  41

  第二天薄云天守着凌晨给吕义发了一个生日快乐,不过那个时候吕义已经睡觉。

  吕义的手机七点自动取消静音,薄云天就卡着七点给他发消息。

  吕义被一声声叮咚声吵醒,他闭着眼皱眉在被窝里胡乱摸索,终于把手机找到了。

  也没去看对话框里的内容,闭着眼睛带着鼻音,给薄云天发了一条语音,“别吵了,我一会就醒了!”

  薄云天把语音放在耳边听了又听,吕义的起床气不小。说话时候语气挺冲,但是薄云天就是觉得这里面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吕义发完消息翻身又睡了,闹钟在九点钟响过三次,他才揉着脑袋慢吞吞的起床。

  薄云天已经拎着早餐到楼下了。

  42

  他穿着睡衣给薄云天开门,打着哈欠,“你怎么这么有活力,是我年纪大了吗?”

  吕义开过门又歪倒在沙发上了,他已经习惯了薄云天的登堂入室了。

  薄云天就这么润物细无声的潜入了吕义的生活,成为了他习惯的一部分。

  薄云天也习惯照顾吕义了,他进屋先把早餐放下。

  他过去拍拍吕义腿,“你不老,你现在是一枝花,先去把早餐吃了!”

  吕义懒洋洋的,“我不吃,你不说请我吃饭吗?就吃早餐啊!?”

  薄云天最喜欢的就是他喝多了或者没睡醒的时候,说话不过脑子,也不端着,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吕老师,自然又亲切。

  “先把早餐吃了再出门!”

  43

  吃过早饭由薄云天开车带他去找“惊喜”,吕义则坐在副驾驶玩手机。

  他昨晚忘把手机充电了,玩了一会就没电了。

  他在手套箱里乱翻,竟然没翻到充电线,于是问薄云天,“我充电线呢?”

  “你上次喝多了非要拿着充电线跳绳,扯断了我就给扔了。”薄云天眉梢眼角都带着笑,回忆着吕义上次喝多的样子。

  吕义瞪大眼睛,“不可能!”

  “好好好,不可能,但是充电线就是没了。你先玩我的,密码你生日。”薄云天自然而然的把手机掏给吕义。

  吕义脸有点红,这手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薄云天在开车,挑眉道,“快接着,我开车呢!”

  吕义觉得不接倒是显得自已不磊落了。

  于是接过手机,只是没玩。

  薄云天准备的绝对是一个惊喜,他把吕义带到包厢门口,吕义蹙眉,“就我们两个吃饭也用不上这么大包厢,知道你不缺钱,但是也不用这么浪费。”

  薄云天笑嘻嘻的,抬了抬下巴,“不止是我们。”

  吕义挑眉,实在想不到他会叫什么人一块来给自已过生日。

  “你还叫了同组的研究生吗?”吕义随口问。

  要是叫了他的研究生吕义想想就累,好容易放假还得去应付那帮研究生……

  吕义走进包厢,选了一个顺眼的座位坐下。薄云天给他倒了一杯水,“不是,你猜猜。”

  吕义连报了几个人都不是,最后实在想不到两个人有什么共同的朋友了,“你把纪经年和于恒叫来了?”

  “我记得他俩现在应该在西北大沙漠骑骆驼啊!”

  薄云天笑着摇头,有点得意,“就知道你猜不到。”

  吕义不搭理薄云天了。他被迫开始用薄云天的手机玩游戏,要不这漫长的等待实在是有点无聊。

  等了半个小时后,有人来敲门,吕义满怀期待望过去,发现是送蛋糕的。

  吕义有点不耐烦,“你说的其他人不会就是送蛋糕的吧?”

  “你给我准备的惊喜不会就是叫我等一天吧?”吕义放下手机,开始询问薄云天。

  薄云天也开始有点不确定,但还是要稳住吕义,“再等等再等等,要不要我先把蛋糕给你切一小块先吃着?”

  吕义摇摇头,又开了一把游戏。

  在吕义玩了三把游戏,不耐烦地站起来要走的时候,包厢的门终于被敲响了。

  吕义走过去直接打开包厢门,他倒是要看看,谁的架子这么大,让他等了一个多小时!

  人却在开门的那一刻愣住了。

  他呆站在门口,看着门前的三个人,甚至都忘了呼吸。

  44

  吕彬轻轻唤了一声,“小一,不让我们进去吃蛋糕吗?”

  吕义慌手慌脚地把他们让进包厢,然后杵在包厢门口,看着他们落座。

  嘴唇翕动着,好半天才哽咽着叫了一声,“爸,妈!”

  吕老爷子冷哼了一声,“还以为你不认我们了呢!”

  吕夫人不赞同地看了丈夫一眼,“小一过来,让妈妈看看,怎么瘦成这样?”

  他们有很多年没正式见面了,吕彬会在两边传递一些消息和照片。

  吕义没过去,而是膝盖一软,给父母跪下了。

  他不孝,为了一个人渣和家里决裂,叫父母担忧。这么多年了享受着家里带来的便利和金钱,但是始终没有主动去和父母认错。

  几天父母从b市过来,就是主动朝他低头了。

  吕夫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哭了起来。吕老爷子也忍不住动容。

  吕彬和薄云天对视了一下,又平静的收回目光。

  吕家人是薄云天找来的,他之前不止一次去拜访过二老。他知道这始终是吕义的一块心病,也知道两个人要是想在一起,就得过了明路,得到大家的祝福才能长久。

  小狗一步步变成狼崽子,蛰伏着准备一击而中。

  45

  父母不会真的责备自已的孩子。

  在自已三十一岁生日这天,犯过错的吕义在十三年后得到了自已父母的谅解。

  这是他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他年少轻狂犯的错,正在被一点点修正。

  晚上吕彬带着二老去酒店,依旧是薄云天开车送吕义回家。

  吕义今天情绪波动太大,又哭又笑的,现在很是疲惫,他趴在车座上,轻声道,“谢谢你。”

  除了这句话,吕义不知道怎么感谢薄云天。

  薄云天嗯了一声。

  吕义想了一会,“我以后不会给你留那么多作业难为你了。”

  他说完车厢里有三秒的沉默,之后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到了吕义家楼下,薄云天把车停好就打算打车回家。

  吕义犹豫着叫住了他,薄云天回头,眼中带着点期冀。

  他希望听到吕义说,我们在一起吧,但是吕义说的却是,“要上去坐坐吗?”

  他的脸在夜色中有点看不清,不过薄云天猜他的脸现在应该是有些害羞的红。

  薄云天失望了。

  吕义是个成年男性,会有需求。

  曾经不止一次暗示过两个人可以有身体关系,但这不是薄云天想要的,他想要的是一个名分,一个被唤作伴侣、男朋友、对象,未来共度一生的称呼。

  薄云天深吸一口气,闭了半天的眼,他沉声开口,“吕义,我生气了!”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不过没关系,明天我就会原谅你。

  我知道你没安全感,对感情不信任,我会用我的行动和时间向你证明,我不会离开你,会一直爱你。

  过去十年给你带来的伤痛,我可以用十年二十年来治愈。

  我摆脱不了对你的爱,你也摆脱不了我。

  我们未来会成为于恒纪经年那样幸福的终生伴侣。

  46

  吕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早就认清自已的内心了。

  他是喜欢薄云天的。

  薄云天这样的男孩,无论是谁,在什么样的年纪遇上,都会完蛋。

  那样热烈的爱意,不容忽视,不能拒绝。

  可是他配不上薄云天,配不上薄云天的喜欢。

  他有不堪的自已都愿意回顾的过往,他还记得向利骂自已,屁股都玩松了谁还要你!

  他痛苦地闭了闭眼。

  自卑时刻萦绕在吕义的周围。

  成了阻碍他们感情进步的隔膜。

  47

  吕家二老在吕义和薄云天的陪同下在这个城市玩了几天,然后由吕彬陪同着回家。

  吕义和薄云天一起来机场送他们。

  吕夫人拉着吕义聊天,吕老爷子则高冷地坐在一边,不过眼睛忍不住往母子二人这里瞄。

  “这倔老头!”吕夫人叹了一口气,无奈一笑。

  吕夫人拍着吕义的手,絮絮叨叨的嘱咐了一堆诸如好好吃饭,工作别那么辛苦,多回家看看什么的话。

  青春期的吕义听起来只会觉得母亲啰嗦,但是现在听起来觉得心里暖暖的。

  过了一会,吕夫人瞄了一眼正在和吕彬说话的薄云天,拉着吕义声音低了一些询问,“你和那薄家那个孩子是什么关系啊!?”

  吕义顿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母亲的问题,半天才垂眸掩饰道,“他是我带的研究生。”

  吕夫人看穿了什么,不过没揭穿儿子,而是夸起了薄云天,“那是个好孩子,听你哥说,这次的事全都是他从中牵线。”

  “我们得好好谢谢他。”

  吕义嗯了一声,他和薄云天这两天有点尴尬,这种尴尬让他有点心慌。

  吕夫人又说,“我和你父亲现在也看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和什么人共度余生是你的事,我们不会干预,家里不会再置喙你的选择了。”

  吕义有点惊讶,他还以为这次得到家里的谅解主要是因为自已和向利分手了。

  没想到母亲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其实十年前我们也并不是全然因为你是取向而反应那么强烈,主要是当时看出了向利这个人不行。”吕夫人眼神变得有些飘忽,十几年前的事仿佛就在眼前。

  “你父亲就是嘴硬,这十年你们过得顺风顺水,都是得到你哥的照顾,这些都是你父亲默许的。”

  “你这孩子啊,就是太犟了,早跟家里服个软……”吕夫人叹了口气,摸摸小儿子的脑袋,满眼都是疼爱。

  吕义垂头不语,半晌才道,“我错了母亲。”

  “我把你生错了性别,你该是个傲娇别扭的小姑娘才对。”吕夫人满眼含泪笑话儿子。

  母子二人又哭又笑的。

  48

  另一边薄云天也在和吕彬聊天。

  “这一年多有你陪着他,我感觉是他好多了,他刚分手那阵我是真担心他。”吕彬的目光落在弟弟身上。

  薄云天也看吕义,有点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吕彬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逡巡,到底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和我弟弟……”

  薄云天仰头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声,“没成,他不同意。”

  他苦笑着调侃自已,“他天天惦记睡我,但是不想给我个名分。”

  吕彬被这个说法逗笑了,“小一是喜欢你的,他就是别扭,之前还经历过向利那个事,难免……哎。”

  无论吕彬平时多么锐利,在提起弟弟的时候都是神情温和的,有时候还会因为弟弟染上一些忧伤。

  “嗯,我知道他喜欢我。”说到这个,薄云天又自信得意起来。

  “你得刺激刺激他,总这么陪着他,他就觉得是理所应当了,在感情上别太惯着他。”吕彬满脸严肃的出卖自已弟弟。

  薄云天说我不是没刺激过,可是他一掉眼泪就受不了进行不下去了。

  吕彬鄙夷,觉得她没出息。

  最后安慰他,“我给你吃颗定心丸,你这次的事办的好,我家里那关算是过去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已的了。”

  “但是你也千万不能辜负我小一,他可受不了第二次了。”吕彬说话的时候很严肃。

  薄云天不由坐直了,郑重保证,“大哥放心,我绝对不会辜负他的。”

  番外——义薄云天(49-56)

  49

  吕家二老走后两个人又恢复了之前的相处方式。暧昧,但也就停在了暧昧这一步。

  不过让薄云天有点开心是吕老师终于不留各种作业难为他了。

  最近薄云天被院长领走去外面充门面了,吕义这两天都有点魂不守舍,一天天总觉得生活里少点什么。

  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有点离不开薄云天了。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韩老师过来敲敲桌子,唤醒正在神游的吕义,“吕老师,明天那个研究会,要不要一起去?”

  吕义点点头,表示同意。

  然后在自已带的研究生群里发了个抽签。

  以往这种研究会议都被薄云天包揽了,现在大师兄不在,吕义打算择一个幸运儿录取。

  这边抽签的结果还没出,那边薄云天的消息已经发过来了,【一天:老师有没有想我啊!?绝对不会有比我更合你心意的研究生啦!】

  吕义回了个白眼。

  随机抽来的幸运儿确实不大合吕义的心意,他看不懂吕义的暗示。之前薄云天会准确收到吕义的信号,在茶歇的时候准确找到他爱吃的东西,然后师徒两个一起当学术蝗虫。

  身为大师兄薄云天还会带走一大包小零食回去派发,这次……吕义无奈的嘬着寡淡的茶水。

  心里念着小蛋糕、曲奇饼、双皮奶……

  结束研究会吕义还得空着肚子开车回去,想想自已都好凄惨。

  低血糖的人真的伤不起。

  吕义面色不佳上车,有点疲惫地问了一句车上仨人,“你会开车吗?”

  他的研究生和韩老师的研究生头摇的像拨浪鼓。

  他们也不是不会开,就是吕老师这个车一看就很贵,刮了赔不起……

  韩老师颤颤巍巍拿出个c2的本,吕义只好自已开。

  他掏了掏兜,兜里的奶糖就剩一颗了,薄云天要明天才回来呢。

  哎!吕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把奶糖扔到嘴里,然后发动车子。

  吕义快饿哭了,他把师生三人放在校门口,自已也下车,打算去赶快找个地方吃饭。

  低血糖的人真的伤不起。

  吕义锁定了马路对面一家面馆,脚步混乱地往对面冲,还没走出三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吕义看着离自已越来越近的地面,心里想着,摔吧摔吧,摔死我得了!要不然自已也没力气爬起来了,一会被人扶起来一样很社死!

  咦?

  吕义的脸并没有和地面亲密接触,而是被一只有了的大手提了起来。

  吕义回头,和薄云天在朦胧的晚光中对视。

  薄云天眉头皱的死紧,“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吕义抓着薄云天的前襟,堪堪站稳,虚弱道,“饿,吃饭!”

  50

  薄云天把院长女土一个人扔下,自已坐今天的飞机飞回来了。

  问了师弟知道老师要回学校,就去买了个小蛋糕,打算用来哄吕义。

  吕义倚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抱着一杯热奶茶,小口嘬着。

  薄云天把蛋糕一口一口喂到吕义嘴里,被喂得七七八八的吕义舒服地眯着眼,像一只呼噜着的猫咪。

  薄云天有点好笑,想摸摸他的脸,又怕猫咪炸毛,“我就走了三天不到,你怎么把自已饿成这样?”

  吕义来了力气,选择不责备自已,而是指责他人,“你能不能好好教教你们师弟什么的?一点眼力见没有!”

  他不会对普通学生这么说话,但是他会这么对薄云天。

  像是在撒娇。

  薄云天连声说好,端着还剩一小半的蛋糕问他,“还吃吗?”

  吕义摇摇头,“吃饱了。”

  薄云天三口五口把他剩的蛋糕吃完,“送你回家?”

  吕义嗯了一声,抱着靠枕放平座椅就开始小憩。

  他睡着之前想起一个事,迷迷糊糊问,“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问完就陷入沉睡当中,没听到薄云天那句想你了。

  51

  薄云天轻轻踩着刹车,稳稳停下车,旁边的吕义没什么感觉,睡得依旧很香。

  他睡着的时候嘴巴会撅起来,眉头偶尔会皱着,像是不开心。

  薄云天看着偏头看着他,这个人根本照顾不好自已。

  吕义悠悠转醒的时候薄云天正在发邮件。

  他已经开始处理一些家里的事务了,其实在这里读研是耽误了薄云天。

  吕义睁开眼睛,看着自已身上披着吕义的大衣,他则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满脸严肃的盯着手机。

  薄云天和他三年前初初遇到的那个大男孩已经不一样了。那时候薄云天还幼稚爱玩,是一个单纯的大学生,对着谁都会露出八颗小白牙。

  现在的薄云天成熟了很多,能够游刃有余的处理很多事情,给人足够的安全感,已经逐渐成长为一个值得人依靠的成熟男人了。

  新一届研究生和吕义说,师兄很严肃,也不爱笑。

  吕义当时很疑惑,明明薄云天很爱笑啊!?

  后来吕义默默观察了一段时间才发现,薄云天只对自已爱笑。

  薄云天只有在自已的面前像个乖巧的小狗。

  吕义就这么看着他,眼神中全是温情。他觉出了幸福,觉出了安心,就想这么一直下去,和薄云天在一起。

  他忽然就很想说:薄云天我们在一起吧!

  可是没等开口,薄云天转过来,“老师你醒了?”

  一句老师瞬间把吕义所有的理智都唤了回来。

  他表情变了变,不大有精神的嗯了一声。

  52

  研二的第一个学期期末,薄云天正式登堂入室,来到了吕义的家过年。

  吕义和家里和好之后,自然就获得了回家过年的权利。

  上一年的新年也是两个人一起过的,吕义邀请薄云天重温一下两人第一次过年时候做的事。

  薄云天都快憋炸了,但是一想到当时过完年自已就被一脚踹了的,又生生忍住。

  今年吕义要回家过年,薄云天成了孤零零过年的小可怜。

  吕义也有点不忍心,几次开口想叫他一起过年,但是又觉得没有立场。

  最后还是薄云天主动,他委婉的和吕夫人表示了一下,吕夫人就很热情的邀请薄云天一起过年。

  于是两个人决定一起开车回b市过年。

  吕义在服务站靠在车边抽烟,才点着抽了两口就被薄云天收走了,又被塞了一罐红牛,“别抽烟,困了我来开。”

  吕义去抢自已的烟,“你管我!?没大没小!”

  薄云天反应很快地躲来躲去,最后干脆放在自已嘴里抽了一口,然后要还给吕义。

  吕义气的不行,“不要了!”

  “我再点一根~”吕义说着就去掏兜里的烟,结果掏了空。

  薄云天拿着烟盒满脸嘚瑟,他的烟盒早在刚刚两个人闹的时候被薄云天抽走了,“晚上再给你一根。”

  “上车了,怪冷的!”

  吕义深吸了几口冷风,才冷静下来。

  53

  后半段都是薄云天开的。

  到了吕家之后大家一起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年。

  年初三纪经年带着于恒过来拜年,看见薄云天表示很惊讶。

  于恒现在正在b大读研,看到薄云天也很惊讶。两个小的到旁边聊天,于恒惊叹,“薄云天你这么厉害的吗?都能来吕家过年了!?”

  薄云天给于恒拿水果,“我现在的身份是——吕老师的好学生!”

  于恒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能转正啊?结婚一定要把我摆在主桌上,我可是你们的媒人呢!”于恒说的认真。

  薄云天叹了一口气,“遥遥无期啊!”

  两个人没聊几句就有人受不了了,纪经年拿着个剥好了的橘子叫他,“小鱼过来!”

  “哎,来啦纪叔叔!”于恒颠颠跑了过去,剩下薄云天一个人。

  纪经年这次来是送初五的生日宴的请柬。

  吕义想起上次生日宴的不愉快,表示礼会到,人就算了。

  54

  初四这天,吕义午睡醒了,沉默地在家里溜达了一圈,然后又溜达了一圈,都没找到要找的人。

  准备溜达第三圈的时候吕彬终于忍不住了,“小一你在那溜达什么呢?找薄云天呢?”

  吕义当然是否认。

  吕彬眼睛一转对弟弟道,“不找他正好,他和我说他要出国了,以后都不回来了,过几天会找你办退学手续。”

  吕义一口咬定,“不可能!他中午还和我们一起吃饭呢!”

  吕义中午吃的皮皮虾全是薄云天给剥的,说薄云天会走,吕义才不会信呢!

  “怎么不可能,你一直钓着人家,人家今天突然醒悟了,不想继续被你钓着了。”吕彬抿了一口咖啡,薄云天那小子孝敬的,很不错。

  “我没钓着他,我……”吕义渐渐没底气起来。

  “你什么你?你还说你不是钓着人家,谁被钓三年能受得了,薄云天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没长性的时候,能陪你三年已经很不错了。”

  吕义彻底不说话了,因为吕彬说的都是实话,他无从反驳。

  “不过小一啊,你这么久都不表态应该是真的不喜欢他了,他走了正好也省的烦了不是?”

  吕义被大哥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脑袋被大哥的话砸的乱糟糟的,完全没法思考大哥这些话的真实性了,最后只能虚弱的说一句,“不可能!”

  他掏出手机打算给薄云天打电话,播了过去发现电话真的打不通。

  吕彬看自已弟弟完全傻掉的样子,有点好笑,吕义不管外表表现的怎么成熟,其实内心里都是个小孩。

  他索性下一剂猛药,薄云天那个恋爱脑不忍心,那就他这个当哥哥的来,吓唬吓唬这个傻弟弟!

  他是真不想吕义错过薄云天。

  “打不通吧?估计这会在登机呢!”吕彬悠哉悠哉道。

  又抿了一口咖啡。

  吕义不停的拨电话,就是打不通。

  他攥着手机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穿着居家服转身就跑,险些撞到了端着托盘的佣人。

  “哎你穿件衣服啊!”吕彬对着他的背影喊道,然后无奈摇摇头。

  吕夫人下楼来只看到吕义的残影,有点惊讶问吕彬,“他这是怎么了?”

  吕彬笑着饮尽咖啡,“不知道,可能去演偶像剧了。”

  55

  吕义不停摁着喇叭,路怒症都快逼出来了。

  前车还是一动不动。

  他不知道自已想干什么,但是他就是想去找薄云天。他不想让薄云天离开。

  或者离开也可以,只是不要这么突然……不对!他就是不想让薄云天离开。

  怎么留住薄云天呢?

  吕义抹了一把脸,这是他成年以后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哭。

  他要去找薄云天,去机场,如果能拦住薄云天最好,拦不住的话就去国外找他。

  薄云天追了他那么久,也应该他主动去找薄云天一次了。

  吕义这么想着,猛打方向盘,脚下用力。

  来到机场,偌大的机场,肯定没法去找薄云天。

  吕义想了一下,去了机场广播室。

  56

  薄云天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机场广播播报着他的名字。

  他提着妈妈的大包小裹来到广播室的时候,吕义穿着薄薄的居家服,因为寒冷和焦灼发红的脸蛋上全是泪水。

  他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小狗,一看到自已就窜到了他的怀里。

  薄云天莫名其妙的敞开自已的羽绒服把浑身散发着寒意的吕义搂住,有点不知所措的问,“怎么了?怎么突然来机场找我?”

  吕义紧紧搂着他,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依恋与不舍,“你别走好不好,我喜欢你,我承认,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我之前不是钓着你,我就是自卑,觉得自已配不上你!只要你不走,我们就在一起,或者你走也可以,我愿意和你走,只要我们在一起。”

  薄云天快被吕义这段话砸蒙了他猛掐了自已大腿一下,确定自已不是在做梦,结结巴巴的说,“好,我不走,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你先别哭了好不好?大家都看着呢!”

  薄云天不明白吕义为什么会突然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但是他知道,自已好像要得到幸福了。

  虽然之前也很开心,但是那种开心是不踏实的。

  现在搂着这个人,才有一种脚踏实地的踏实感。

  番外——义薄云天(57-66)

  57

  薄云天的母亲看着拥抱的两个人,特想问一下身边人有没有瓜子。

  后来实在站的腿酸,两个人还没有分开的意思,自已儿子甚至还要抱着人家啃上了,终于忍不住来了一句,“行了行了啊!回家想搂多久搂多久!”

  吕义听到这个声音猛地一顿,把手从薄云天脖子上收回来。

  站定,看看薄云天,又看看他母亲,有点惊恐。

  薄云天咳了一下,“这是我的母亲。”

  天呐,一头撞死算了!

  吕义尴尴尬尬吸着鼻子去和薄夫人打招呼。

  薄云天把自已的羽绒服脱下来,裹在他身上。

  三个人去停车场,薄夫人在观察自已的儿媳,越看越喜欢。

  薄云天按捺不住自已心里的雀跃,在哼曲。

  吕义在找地缝。

  三人回到车上,对了一下才发现事情的真相。

  58

  时间倒回到昨天。

  “你不愿意来国外,是为了吕家的吕义吗?”薄云天母亲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

  儿子二十五了,需要问问他对未来的规划了。

  薄云天沉默着,算是默认了。

  “我听说你今年在吕家过的年?算是正式在一起了吗?见家长了?”

  薄云天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还没成?那估计会被母亲嘲笑。

  没想到母亲在那边说,“你明天下午到机场接我,就趁着过年把两边家长都见了,然后你毕业就能结婚。”

  “妈,哪有那么快的。”薄云天心不在焉的看着文章,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等等,妈你说什么?”

  “我说你毕业就结婚……”

  “不是,前面的。”

  “明天下午来机场接我,然后我也见见吕义的家长……”

  “什么!你要回国!?”

  “怎么你不欢迎啊?”对面的妈妈已经丧失了耐心。

  “你开个大点的车,我行李多,有给亲家带的礼物什么的……”

  后面的话薄云天已经自动屏蔽了,他开始惆怅。

  自已母亲这么突兀上门,不会把吕老师气死吧。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薄云天就走了,回自已家开了一辆车,叫阿姨把家里打扫一下,准备迎接久未归来的女主人。

  然后开了一辆车去接自已的母亲。

  他还不知道怎么和吕老师开口说自已母亲要上门这件事,所以就先没告诉吕义。

  走时候手机忘充电了,于是就发生了这个乌龙事件。

  薄云天嘴角怎么都摁不下去,他就出来接个人,还能有这好事。

  他要好好感谢吕彬,他喜欢咖啡是吧,买一片地!

  吕义咬牙切齿,“吕彬,你完了!”

  59

  薄云天送自已母亲回家,说初六上门拜访,吕义雄赳赳气昂昂回家和大哥干仗。

  吕彬早就躲了,还能等弟弟回来和自已秋后算账。

  刚刚在一起就分开,对小情侣来说是很难熬的。

  吕义不知道什么情况,反正薄云天有点受不了。

  而且他怕吕义反悔,吕义刚刚那绝对是一时冲动,反悔的概率很大。

  他得赶紧去稳住吕义。

  薄云天心不在焉的陪母亲吃完饭火急火燎就要去找吕义,没想到被母亲扣住,“哎哎你留下跟我说说这个吕义是个什么情况,你俩今天搞这一出是为什么?”

  薄云天和妈妈解释了一遍。

  妈妈的时差没有倒过来,半夜正是她兴奋的时候。

  等薄云天终于把吐沫说干了之后,薄夫人才放过他。

  回去把手机充上电,开机打开和吕义的聊天框。

  删了打,打了删,犹豫了半天发出一句,【一天:在干嘛?】

  他太想去找吕义了。

  【绿鲤鱼与驴:在想我们的关系。】

  薄云天腾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穿上衣服就去地库开车。

  他就知道吕义要反悔,这个渣男!

  60

  薄云天的车被拦在外面,吕义给保安打电话,把人放进来。

  穿着睡衣披了件羽绒服就下楼去找他。

  两个人在冷风中对视,薄云天掏出手机,指着两个人的对话框问,“你是不是后悔了!?”

  “哎,哎你别喊,别着急啊!”吕义上去想给炸毛的薄云天顺毛,又怕惊动家里人,被笑话。

  薄云天有点委屈,声音中全是难过,“那你说,怎么回事?”

  吕义刚要开口,薄云天忽然打断他,“走,上车说!你这穿的什么啊就下来了!”

  两个人一起上了后座,吕义嘟囔着,“我不是后悔了,就是……”

  “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觉得我年纪小?觉得师生之间谈恋爱有违师德?觉得还没从上一段感情里走出来?”薄云天一口气说了很多。

  吕义挨个摇头否定了。

  薄云天暗暗松了一口气,“都不是,那是什么?”

  “我觉得我配不上你,我因为失败的感情,现在自卑敏感,你跟我在一起会很辛苦。”

  “我其实挺矫情的,向利能忍我那么久,是图我给他带来的好处,我觉得……”

  薄云天轻笑了一声,不容抗拒地把吕义拢到自已怀里。

  “你觉得我有一天会因为这些离开你?那我这三年还真是好冤枉啊!”

  “白眼狼!”薄云天这么说着,语气里却没有责备。

  少年年轻的身体干燥温暖,一点点融化吕义心里的坚冰。

  他听到薄云天在自已耳边说,“你敏感没错,你脆弱也没错,你有过一段失败的感情也没错,这都不影响你被我爱着。”

  61

  少年的身体有蓬勃的力量。

  吕义声音发虚,“我,我有点呼吸困难了。”

  薄云天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缝,用自已的羽绒服把汗涔涔的吕义裹好。

  吕义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感受着少年的动作。

  他痴痴笑着,“还是年轻好!”

  “我可以为了你一直年轻。”薄云天咬着他他颈侧的肉,轻轻笑着。

  他在失去意识前听到薄云天还在问,“你不会后悔对吗?”

  62

  薄云天和吕义第二天出席了纪经年的生日宴,两个人手拉着手。

  纵然吕义精神有点不济,但是为了秀恩爱——这是薄云天强烈要求的,他还是撑着过来了。

  纪经年看着两人牵着的手,撇了撇嘴,把正在招呼纪家长辈的于恒叫过来,也拉着于恒的手,在两人面前晃了晃,“看看,于恒亲手打的戒指!”

  这局薄云天惨败,吕义笑呵呵哄他的少年,“没事,等着我回头也亲手给你打个戒指,做婚戒!”

  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就是进展神速,初五在大家面前漏了个脸,透了个口风。初六两家就开始会亲家。

  两个人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63

  吕义打算回学校就辞职,然后看看薄云天的发展方向,他无所谓,之前薄云天在他身上耗了三年,耽误了三年,现在也该自已为薄云天付出一些什么。

  而且他到底是和薄云天在一起了,师德在上,他有点心虚。

  他的辞职报告被院长扣下了。

  院长是一位很优雅温柔的中年女性,吕义基本是她一手带出来的。

  她把吕义叫到办公室,温柔地和他谈话,听了吕义要离职的原因有点无奈。

  “小吕啊,我知道你家里不缺钱,也不在意这份工作,但是我还是希望你慎重的考虑一下,起码教完这个学年,也不差这几个月了不是?”

  吕义点点头说要考虑,起身要走。

  院长忽然叫住他,“小吕,我知道有一些话不该我来说,但是我带了你这么多年,已经当你是我半个孩子了,有些话可能有些冒昧,你也就听一听。”

  吕义重新坐下,“您说。”

  “你上大学的时候太小了,太单纯了,我感觉你错过了一个成长的机会,在有些事情上太天真了。在你和向利的时候,我就想说,不过你那时候太年轻了,现在我觉得你应该能用心坐下来听我说说话了。”院长笑着,声音柔和,像是一位温柔的母亲。

  “你对爱情太过热烈了,当年我就在让你留校,你呢想跟着向利,现在又想跟着你的新男朋友。”

  吕义被院长说的羞愧的低下头,“其实……我就是觉得他为我付出太多了,我之前耽误他太久了,所以……”

  院长叹了一口气,指了指辞职报告,“我听你这意思,是你自已做主的?你没和他说?”

  吕义摇摇头,院长有点恨铁不成钢,“你这个,我先不批,你回去和他商量商量,看他需不需要你为他辞职。”

  吕义想了一下,说了一声谢谢院长。

  64

  吕义把要辞职的事和薄云天说了,薄云天问他为什么,吕义就开始解释。

  在薄云天的眼神下,越解释越心虚。现在薄云天已经不是狗崽子了,变成狼崽子了。

  自从在一起之后,薄云天就学会了一些其他活动来镇压他。

  吕义再也不是那个说一不二的吕老师了。

  “你是觉得我追了你三年,你也要任劳任怨伺候我三年才算平衡吗?”

  薄云天的语气有点冲,吕义不满的嘟囔,“我可伺候不了你!”

  薄云天给他嘴里塞了一块小蛋糕,“老师,我今天教你一个道理,爱是不需要还的,你不需要为我付出什么。”

  吕义有点呆,他脑袋里全是向利一点付出之后,就会要求他偿还更多。

  所以回顾这三年来薄云天的付出都会叫他倍感压力。

  薄云天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你想什么呢?”

  “想向利。”吕义没锅脑子,脱口而出。

  薄云天的小白牙立刻就收了起来,有点跃跃欲试,“想他干什么?想我揍他一顿吗?”

  向利被整得很惨,现在在b市已经混不下去了。

  前段时间向婉婉还联系了吕义,她第一年没考上,正在复读。

  吕义劝她别纠结d大,但是向婉婉很固执。她说了一下家里的情况。

  “我想他可真是个王八蛋,我也是个脑残。”

  薄云天立刻就忘了向利了,赶紧哄他,“你不是脑残,你这不是做了一个最明智的选择吗?”

  “什么选择?”

  “和我在一起啊!”小狗有点得意。

  吕义拿头狠狠撞了他一下,两个人闹做一团,都忘了刚刚那点不开心。

  65

  吕义最终还是离职了,不过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带到薄云天研究生毕业,然后两个人选了一个风景秀丽海岛举行了婚礼。

  应于恒的要求……不过没摆在主桌,因为不是那种圆桌的婚礼形式,于恒坐在前排猛鼓掌。

  薄云天特意挑衅了一下纪经年,因为他和于恒到现在还没扯证,于恒还在读博,他弯道超车,十分嘚瑟。

  领纪经年十分嫉妒。

  少年炙热的爱意一点点治愈吕义在上一段感情里受的伤。吕义从前没有拥有过的婚礼等仪式,薄云天都一样不少的给了他。

  66

  结婚之后两个人开始周游世界,朋友圈发的频繁,让忙于学业,焦头烂额的于恒十分羡慕。

  结婚五周年的时候两个人一同回了一趟d大。

  手牵手一起走在d大校园里,向婉婉正在d大读研,来接两个人看到薄云天那嘚瑟样忍不住怼他,“校园里呢,你注意点!”

  薄云天扬着头,“就不!”

  他俩八字不合,向婉婉怕她小叔叔再碰到自已恶心爸那样的人渣。还有就是她好容易考上d大,就是奔着他小叔叔来的,结果就被这家伙给拐走了!

  薄云天觉得这个吕义前任的娃实在膈应。

  每次见面都会掐。

  吕义无奈笑着,“你俩行了啊!走,我请你俩吃饭!”

  向婉婉挤到两个人中间,把薄云天气得不行。

  没想到向婉婉忽然接了个电话,“喂,韩老师啊?”

  挂了电话,向婉婉苦着脸,“导师叫我,我得走了,不能和你们吃饭了。”

  向婉婉都走出老远了,还能听到薄云天得意的笑声。

  气死了!

  “那咱俩去吃?”吕义问。

  薄云天摇摇头,仰头看着翠绿的树,林荫道上的人,提议道,“我们一起走走,然后去食堂吃饭,追忆一下往昔?”

  “我们两个人之前都没这样在学校里走过。”到底是名分上的师生,需要避嫌。

  吕义欣然应允。

  d大的林荫道上,一对爱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d大,对吕义来说意义非凡。

  番外——重生十六岁(1)

  纪经年翻了个身下意识提着被子想往于恒身上盖,他最近总是盖不住被子,睡醒了又会嚷嚷着胳膊疼。

  提着被子的手扑了个空,纪经年闭眼蹙眉伸手去找,摸索了半天都没摸到人,身边一片冰凉。

  纪经年睁眼,身边没人。遮光一般的窗帘透出日光,房间里没有于恒的专业书,墙面也没有装隔音棉,这根本就不是两个人住的那套平层!

  纪经年被眼前的场景激出一身冷汗。

  这里的场景很熟悉,纪经年头部剧痛。

  他用手去捏自已的眉心,对着眼前这双手愣住。

  这是他的手吗,纤细修长,骨节分明,但是不够大,也没有茧子。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英伦腔调随之响起,“纪,你该上课了。”

  纪经年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窗前,豁一下拉开窗帘,面前是古旧的国外街道,多雨的城市现在这个下着晴天雨,街道上有绅土模样的人撑着伞,在等公车。

  他记得这里。

  这一年他十六岁,离家千里,来国外读书一年。

  这一年于恒七岁,正在遥远的北方小县城受着他这个年纪不该经受的苦难。

  纪经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又死了吗还是怎么样?为什么会在一睁眼,来到这一年?

  纪经年没多做什么思考,而是执行了和上辈子一样的事——去找于恒。

  ……

  辗转三天半纪经年才来到于恒老家的小县城,此时正是冬天。纪经年又犯了上次的错误,穿的很薄就杀了过来。结果又被灌了个透心凉,他在h市买衣服的时候照着自已一米八几的身量买的,痛苦的发现自已才一米七多……

  总之不是很顺利,他提着大包小裹坐着出租车来到于恒老家的时候,十分迷茫。

  上次是靠着于恒在这县城里穿梭自如的,这次……

  他只好先找一家酒店下榻。

  这个酒店是他和于恒住过的那间,此时应该是酒店刚建成的时候,妄图尽量和大城市接轨,豪气冲天又不伦不类。却叫纪经年十分亲切。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熟悉的地方纪经年有一种莫名的安心,好像他很快就能见到于恒一样。

  去哪找于恒呢?

  于恒现在应该是在上小学一年级,问一下县里的小学在哪去看看?

  不行不行,他不一定能在成百上千穿着校服的小毛头里找到自已的小毛头。

  于恒现在的家应该是……纪经年眼前一亮,于恒现在的家应该是在那栋老旧的三层家属楼里!

  纪经年起身穿衣就打算出去找人打听一下政府家属楼在哪,此刻是晚上九点,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纪经年哆嗦一下,裹紧自已的羽绒服,退回了酒店……

  电话在六点钟准时响起,纪经年一个激灵醒过来,发现自已还在这个陌生的酒店忍不住一阵失望。他多希望自已一觉醒来就还搂着他的乖乖小鱼啊!

  不过没关系,这里还有一个小鱼等着他去爱!

  一想到这里纪经年就重燃斗志,裹得里三层外三层出去了。

  清晨六点半,北方小城的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纪经年在朦胧的晨光中问过酒店前台,县政府家属楼在什么方向。

  循着之前的记忆和前台的指引往家属楼的方向去。

  他想着现在应该小鱼上学的时间,他可以守在楼门口,等着于恒上学,他就悄悄跟在于恒身后,先观察一下。

  然后找机会和年幼的小鱼套近乎。年幼的小鱼肯定软软糯糯的,说话奶声奶气的,说不定还能骗个亲亲。

  纪经年在七点到达小鱼家楼下,仰头望着这栋楼,这栋家属楼并没有比十几年后新多少,只是比十三年后喧嚣一些,这里的人还年轻一些。

  纪经年在楼下蹲到八点半,也没见小鱼的身影,有点着急。

  难道不是这里?难道于恒现在不住这?

  那上哪去找啊!?

  纪经年在楼下作恶,一脚一脚踢着楼下的雪。他动作太大,鞋子打滑,一个踉跄向旁边栽去,一不小心踩碎了旁边一个小雪人。

  完了,今天有个小孩要伤心咯~

  纪经年在心里恶意的想。

  旁边还有一排雪人,纪经年想着要不要雨露均沾,把所有的都踩碎,反正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有一个老太太路过纪经年,侧眸打量这个英俊帅气的陌生面孔。

  好眼熟……纪经年在大脑中迅速搜索这个人的脸,老太太已经走出五六米远了,纪经年快步追了上去,“奶奶,奶奶……”

  纪经年差点脱口而出奶奶你记不记得我!?

  这是于恒的邻居奶奶,送了他一件十分珍贵的毛衣的友善奶奶。

  邻居奶奶停下脚步,疑惑看着纪经年。

  纪经年面露喜色,“奶奶你好,这里是不是有个叫于恒的小孩啊?”

  邻居奶奶上下把纪经年打量个遍,很是警惕,“你是做什么的?”

  “那个……我……我是于恒的老师……”纪经年吞吞吐吐,他太着急了,还没编好身份。

  邻居奶奶更加怀疑,“你成年了吗就老师?”

  “我是他老师家的孩子,来找他有点事。”纪经年连忙找补。

  邻居奶奶更加不信任纪经年了,加快了脚步想走,可是纪经年不依不饶,“那个那个奶奶,我找他真的有事。”

  你找一个七岁大的小孩能有啥事?

  邻居奶奶摆脱不了只好来了一句,“上学去了,你去学校找吧!”

  然后就迅速打开防盗门……看着关上的防盗门纪经年很想踹一脚。

  行吧,那就守株待兔吧!

  纪经年在家属楼对面的面馆坐下,大姐给他打了一堆电话,都叫他给挂了。

  失联三天了,大姐估计急疯了,要是告诉给爸妈……

  纪经年叹了一口气,给大姐拨了过去。

  他和大姐说心情不好,想出去玩几天,不会惹祸,绝对安全。然后受了大姐一顿骂,说了个期限,要是不回来就告诉爸妈!

  纪经年有点焦头烂额,年纪小就这点不好,处处受人管制。

  到了中午面馆人多了,老板有赶客的意思,纪经年看玻璃上起了一层的水汽,看不清外面来往的人了,无奈只好出去了。

  于恒不午休的吗?午休不回家吗?

  纪经年越等越焦灼。

  他决定去附近的溜溜,他之前去过于恒的小学,应该不远,他不能这么傻等了。

  溜达到四点多才看到一个学校,主要还是学校有小孩往出走,纪经年跟着那些小孩才看到学校大门。

  他想去问问大爷,又怕被当成居心叵测的坏人。

  纪经年在门口蹲到了七点,人早就冻透了,天也已经黑透了,也没有小孩再往出走了,教学楼的灯也熄的七七八八了,今天估计是找不到于恒了。他沮丧的耷拉着肩,拖着沉重步子想着先回酒店,明天再起早点来楼下等着。

  纪经年走的很慢,脑子也乱。

  身后传来咯吱咯吱踩雪的声音,纪经年心里烦不想听到这个声音,加快脚步想要离开。

  没想到身后的脚步也跟着加快了,纪经年懒得管,想着要是坏人就揍一顿,正好他心情不好。

  身后传来一声闷响,然后是小孩稚嫩的一声哎呦!

  纪经年顿住脚步,后面是个小孩?

  纪经年的心突然跳了起来,上次心脏跳的这么快还是……还是在电影院找到于恒的时候。

  他动作僵硬的回头,身后的地上坐着一个小男孩,穿的像一个黑色大面包。圆鼓鼓的棉袄和大书包让他起身有些困难。

  他试了几次都没起来,正打算换个姿势跪趴在地上起来。他不哭不闹,又乖又可怜。

  纪经年看不清小孩的脸,但是心跳告诉他,那就是小小的于恒。

  纪经年快走了两步过去,来到于恒身边,蹲下身托着他的腋下迅速把他提溜着站起来。

  是于恒没错,圆溜溜的眼睛黑白分明,脸蛋上有点婴儿肥,可爱的不行。和长大后的于恒很像很像。

  于恒正看着眼前这个流眼泪的大哥哥,有点害怕。

  邻居奶奶说了,要离陌生人远一些。

  他很轻松的挣脱了纪经年的手,很小很小声的说了句谢谢,然后迈着小短腿朝着家的方向跑了过去。

  纪经年保持着刚刚扶着于恒的姿势,小小的于恒身体很软,脸蛋不那么细腻有些皲裂,衣服不合身也不怎么干净,没有被精心照顾的样子。

  身量也小,不像一个七岁的小孩,倒像是五六岁。

  于恒已经跑出去十几米了,小短腿有点跑不动了,回头看到那个怪人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站着。

  才慢下脚步。

  冷风撩起雪沙,糊了纪经年一脸,他才终于有了意识。

  起身朝着于恒刚刚离开的方向走过去。

  他没跟的很紧,保证于恒那个小小的身影在他视线范围内。他看到小于恒熟练的走到马路边,等红绿灯。明明街上没车,他还是很守交通规则。

  绿灯一亮他就迈着小短腿飞快跑了过去。没想到马路上冲过来一辆电动车擦着于恒的身边,险险过去,司机过去还大骂了一声,“你瞎啊!”

  小小的于恒吓得楞在原地不敢动,纪经年火蹭一下窜了上来,快步跑过去对着飞驰过去的电动车大喊道,“去尼玛,你他妈闯红灯还骂人!”

  他二话不说把于恒抱起来飞快穿过马路,上上下下把于恒检查了一遍,“怎么了?伤着了吗?哪里疼?”

  他问了一连串问题,于恒一个都没回答。

  大眼睛怯怯望着纪经年,扁了扁嘴,像是要哭,但是没哭,转身继续朝着家的方向走。

  纪经年回过神,他当着小于恒的面骂人了。

  不会对小孩造成不好的影响吧!于恒会不会害怕他,觉得他是个坏人?

  纪经年怀着忐忑的心情继续跟着于恒,转弯进小区的时候,发现于恒蹲在那一排雪人旁边,正对着一堆碎雪在沉思,不对,准确的说是在抹眼泪。

  天呐,作孽啊,他踩得就是他宝贝小鱼的雪人。

  纪经年咯吱咯吱踩着雪走过去,蹲下身,“那个……你喜欢堆雪人吗?”

  “你这个雪人是我不小心踩碎的……对不起,我跟你一起堆个大的好不好?”

  于恒没说话,就只抹眼泪。

  要不是知道于恒会说话,他可能会以为于恒是个小哑巴。

  纪经年红着眼眶歪头看着他,耐心在等于恒开口,于恒抹掉眼泪,指着那个最大的雪人,细声细气道,“比它大。”

  纪经年抹了一把眼睛,吸了一下鼻子,连忙答应,“哎,好!好!堆个最大的!”

  小小的于恒和纪经年一起堆起了雪人,于恒手短腿短,但是忙活的认真。

  他其实不怎么想堆雪人了,只是好像他不堆这个雪人,眼前这个好看的大哥哥就会哭鼻子。

  虽然这个哥哥会很大声说脏话,但是应该不是个坏人吧!

  他想快点把雪人堆好,哄这个哥哥开心。

  “吃饭了吗?”堆雪人的间隙纪经年问他。

  于恒沉默着摇摇头。纪经年一猜也是,那么晚才从学校里出来,肯定是没吃晚饭。

  自已不应该带着小孩在这玩,应该带他去吃饭的!

  雪人堆得差不多了,纪经年给他拍着身上的雪,柔声问,“那哥哥带着你去吃饭好不好?”

  于恒正在犹豫,忽然听到邻居奶奶的声音,“对,就是那个人,警察同志你去看看!”

  两个警察一左一右把纪经年摁住。

  于恒呆呆愣愣看着眼前这一幕,瞪大眼睛张大嘴巴。

  邻居奶奶过去搂住于恒,和警察碎碎念着情况,“我跟你讲啊警察同志,他早上就鬼鬼祟祟的跟我打听这小孩,我就留了个心眼。这小孩住我家对门,一般七点半左右就回来了,我怕他出事今天就提前下楼了一会看看,没想到看着这个人带着我们小孩堆雪人。刚刚您二位也听到了,他还要带着我们小孩去吃饭!”

  邻居奶奶一身正气,“这不就是人贩子嘛!”

  “这么晚了,要把我们孩子拐哪去啊!”

  被牢牢摁住的纪经年苦笑着想,这邻居奶奶还真是热心肠啊!

  番外——重生十六岁(2)

  纪经年、于恒还有邻居奶奶一起被带到了警察局。

  纪经年坚称自已在路上遇到这个小朋友,觉得他可爱,就想跟小孩一起玩。

  于恒则是怎么问都不开口,就一直缩在一个角落里,怯生生盯着桌子上的火腿肠和方便面。

  纪经年看他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但是更多的是心疼。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饿了。”

  询问于恒的警察一愣,顺着于恒眼神的方向看过去,还真是……

  有人给于恒泡了面,纪经年真想带着于恒走,吃什么破泡面啊,这么大点的孩子怎么能吃泡面呢!

  那火腿肠多咸啊!泡面都没泡开就往孩子嘴里喂!都把于恒的小嘴给烫红了,烫的眼泪汪汪的!

  纪经年看不下去了,“那个警察叔叔,您是不是没带过孩子啊?要不我来喂他吧!”

  警察举着叉子的手一顿,有点没好气,“怎么你喂过小孩啊!”

  纪经年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家里的弟弟妹妹都是我带的!”

  其实正常情况下是不能叫嫌犯靠近小朋友的,不过……眼前的“嫌犯”也只是个半大孩子……于是他征询于恒的意见,“小朋友你要那个大哥哥喂吗?”

  于恒想说我自已能吃,他是七岁不是三岁,可以自已吃了啊!

  但是一想到要开口说话就有点怯,于是点点头。

  这个警察叔叔烫的他好疼!他又不敢说。

  纪经年顺利得到投喂权,端着泡面蹲在于恒身前,用叉子挑起来一点,卷成适合于恒嘴巴大小的面团,吹凉了道,“来乖乖,张嘴。”

  于恒张嘴吃了泡面,真的是饿极了,嚼都不嚼就要往下咽。

  “慢慢嚼不急的,都是你的,要吃火腿肠吗?”纪经年插起来汤里的火腿肠柔声问他。

  于恒一口咬住,小狼一样。纪经年不由得笑了,笑完心里全是苦涩。

  一碗三块钱的泡面,一根不到一块钱的火腿肠,于恒吃的跟什么美味一样。

  他小小的于恒到底是过的什么样的生活啊!

  自已放学,自已过马路,自已一个人回家,家里可能还没有人,连口饱饭都不一定能吃上!

  他捧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在最无忧无虑的年纪受的就是这些苦吗?

  一想到这些纪经年觉得心痛的无法呼吸。

  一碗泡面见底,于恒小手还把着面桶不肯撒手,要喝汤,纪经年眼疾手快端走了,于恒眼巴巴望着,“哎,哎宝贝这个太咸了。警察叔叔给点水!”

  纪经年又给于恒喂了水。

  警察以为吃饱喝足之后于恒能吐露点什么,结果他还是一言不发,挨着纪经年坐在椅子上,开始打瞌睡,可把几个警察愁坏了

  纪经年则被瞌睡的幼体小于恒给萌坏了,于恒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后来干脆用小胖手撑着自已的脸蛋,但是胳膊又不够长,只能撅着撑在膝盖上,肉乎乎的小小的一团可爱死了!好想抱在怀里哄着搂着,亲几口!

  一顿泡面吃下来,警察也觉得纪经年不像个拐卖。可能是真喜欢。这个小男孩。

  半大孩子,言谈举止优雅知礼,穿着不俗。刚刚出示身份证发现他不是本地人,是b市人。出现这里肯定事出有因。

  由于纪经年未成年,情况比较棘手,所以只好先等纪经年的家长来了再处理。

  至于于恒,邻居奶奶不是于恒的直系亲属,警察叔叔自然也不能叫邻居奶奶就把于恒领走。

  带着于恒回家敲了一通门,没人给开门。

  邻居奶奶背着于恒和警察小声说明了一下情况,“孩子他父亲跑了,他妈就天天酗酒。孩子平时是姥爷在带的,这老头的父亲死了,他去奔丧。”

  “唉,这小孩可怜,他那个妈也不管他,现在不知道在哪野呢!瞧瞧连饱饭都吃不上一顿。”邻居奶奶声音有些哽咽。

  最后于恒和纪经年一块留宿值班室。

  纪经年睡一张床,于恒和另外一个值班民警睡一张床。

  于恒倒是心大,在小床里面把自已的小棉袄什么的脱了叠好就躺下了。

  纪经年在另一张床上嫉妒的眼都红了。

  他怀着点希望争取了一下,“那个……要不我带他睡吧,小孩子晚上会闹,打扰您休息。”

  值班民警转头看看乖巧闭眼的于恒,摸摸他的头,他儿子不知道比于恒闹腾多少倍!回头凶纪经年,“你老实睡你的,你可还没洗脱嫌疑呢!”

  行吧!

  纪经年闭嘴了。

  在思考半夜偷偷把于恒抱走的可能性。

  翌日是周六,于恒不用上学,家里也没人来接。纪经年的家长还在来的路上,一大一小继续逗留在派出所。

  小的掏出作业本写作业,大的进了派出所也不见害怕,哄着小的玩了一上午,喂饭洗脸陪着写作业,倒是一点不见慌,事还挺多。

  早上要包子要粥,中午还点上菜了!

  “警察叔叔他是小孩不能再吃方便面了,能给他点几个菜吗?要虾仁炒蛋,香菇菜心,玉米排骨汤,还有炒牛肉。”纪经年一本正经的点菜。

  警察皱眉,“你还点上菜了,还会荤素搭配!”

  纪经年对着警察的嘲讽笑得一脸无所谓,“我请大家吃嘛,别客气。”

  一边打算泡面的年轻警察咽了咽口水。

  “我们不吃!”

  “还你请我们吃,你有钱啊?!”

  纪经年把手搭在于恒毛乎乎的脑袋上,有一下没一下撮着,浑身上下都是少爷的嚣张,“有点儿!”

  菜最后还是点了,不过没纪经年点的那些,他点的那些菜不是这边的风味,警察叫旁边的小饭店给送过来了地三鲜、锅包肉还有酸菜炖肉。

  纪经年带着于恒和警察们围在一起,他自已不怎么吃,捏着馒头配着菜一口一口喂着于恒,耐心十足。

  于恒可乖,给什么吃什么。

  纪经年想了一下,给馒头蘸了点酸菜汤,喂到于恒嘴里。小可爱的脸立刻皱的像个小包子一样。

  纪经年的恶趣味得到满足,这就是欺负小孩的快乐吗?

  旁边警察看纪经年细致温柔的样子不由调侃他,“你这么大的孩子又有耐心照顾小孩也真是难得。”

  “我拐他就是想领回家做媳妇!”纪经年眼皮都没抬,给于恒擦着滴在手上的油。

  警察们都当他是开玩笑,笑作一团。

  谁也没把他的话当真。

  于恒小嘴吃的油花花的,眼睛亮晶晶的对着纪经年露出了见面以来第一个笑容。

  六颗小白牙,像是米粒一样,乌溜溜的大眼睛微微弯起,像个散发着光芒的小天使。

  纪经年心都被他笑化了,他的小宝贝呦!一点好吃的就能笑得这么好看,之前真的没受过一点善待吗?

  他声音很轻问,“乖乖还吃吗?”

  于恒点点头,他难得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而且最近姥爷不在,妈妈可能不会管他,他要可着这一顿多吃点!

  后面吃了一个半馒头了纪经年终于觉出不对了,这已经超过正常小孩的饭量很多了,他摸摸于恒的小肚子,好家伙,鼓起来那么大!

  他躲过于恒探过来打算咬馒头的小脑袋,“好了好了别吃了,一会撑吐了!”

  午后上头有人打了招呼,说那个叫纪经年身份不一般,他们扣错人了,可能会惹麻烦。但也告诉他们,务必把他留住,等他家里来人了才能放走,要不后果自负。

  可把所长难坏了,端了杯茶去找少爷探口风,结果少爷端着茶喝了一口,“不行,小孩不能喝茶,要白水。”

  少爷无心搭理他们,一心全扑在那小孩身上了。中午把那小孩哄得午睡,他就蹲在床边看着,像是个守财奴生怕谁把他的宝贝偷走了一样。

  小孩一醒他就把孩子抱在自已大腿上,低声和小孩说话。基本都是他自已在叨叨,于恒一句话也不说。

  ……

  纪瞬年被自已老子下沉到基层锻炼,在山区里正伴着清晨的露水,拄着小棍挨家挨户走访。

  接到派出所电话的时候,差点没把自已气厥过去滚下山坡。

  从国外跑回来!出现在一个偏僻北方小县城!涉嫌拐卖小孩!

  纪经年你真是作的一手好死!

  怎么着叛逆期到了!?搁这玩角色扮演体验生活?

  他当天打了个飞的就杀了过去。

  到的时候已经下午五六点了,气势汹汹来到派出所,打算打折纪经年的腿。

  然后发现纪经年腿上躺着一个漂亮小男孩……他正用手拖着那小孩的头,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

  我去!纪经年这到底抽什么风?还真拐了一个小孩!?

  哄了一天孩子,纪经年也有点疲惫,仰头扯出一抹笑,叫了一声,“哥。”

  纪瞬年差点脱口喊道:老子不是你哥,你是我祖宗!

  但是看到那个安然熟睡的小男孩,又不由压低声音,“你发什么疯!?”

  纪经年没说话,又低头去看那个男孩。

  纪瞬年解释了一下,要把弟弟领走。可是纪经年却不愿意走。

  指着在小床上睡觉的于恒道,“我得带他走。”

  所长很为难,“这……这小孩得等他家长来把他领走啊!”

  纪经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开始耍赖,“那我留下来照顾他。”

  纪瞬年瞄着弟弟的两条腿,打折哪条好呢?得留一条给自已亲爹。

  民警求助地看向纪瞬年,纪瞬年脸上浮现愠色,“纪经年!”

  纪经年皱眉想了一下,对纪瞬年道,“哥,咱俩出去谈谈。”

  过了一会俩人一前一后回来,纪瞬年面色不佳,纪经年倒是一脸无所谓,过去坐在床边,摸摸于恒的脸蛋,看他脸蛋睡得红扑扑的,额角也出汗了,把他叫醒,怕一会抱出去的时候被冷风一扑感冒了,“小鱼乖乖,醒醒啦!”

  纪瞬年拉着所长去谈了一会,然后赔着笑和所长一边保证一边往出走,“您放心,我们肯定会照顾好这小孩的,您随时都可以叫他家长来接。”

  “我弟弟实在太喜欢这小孩了,他这个人比较孤僻,谢谢您通融。”

  所长没事也看新闻,这兄弟俩姓纪,而且面孔和某位也真的很像,来头不小,不是能得罪的。

  纪经年把于恒抱起来,拎着他的小书包,于恒被叫醒不哭也不闹,有点懵,搂着纪经年的脖子下意识蹭了两下。然后贴在纪经年身上继续睡觉。

  都抱出派出所了纪瞬年也觉得稀奇,“这小孩倒是自来熟,说抱走就能抱走。”

  纪经年忍不住嘚瑟,“你抱一下他肯定会哭。”

  纪瞬年啧了一声,“我现在就把你送进去再关两天!”

  晚上纪经年把于恒哄好了之后,被纪瞬年叫走了。

  大哥在抽烟,递了一根给纪经年,他犹豫着不想接,纪瞬年啧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会了。”

  纪经年不大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那个我怕呛到小孩。”

  纪瞬年嘿了一声,也把烟掐了。

  “你说说你搞什么名堂,想当爹了?怎么认识这小孩的?”纪瞬年开始审自已弟弟。

  纪经年看着自已大哥年轻的面孔,有一种恍若隔世……不对,就是隔世。

  “大哥……”他张了张嘴。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纪瞬年被他看得有点瘆得慌。纪经年这个眼神不像他这个年纪会流露的。

  “回答问题!”纪瞬年咳了一声,恢复严肃。

  纪经年脑中开始迅速编,“他……我……”我想把他领回家当童养媳……

  “我做了一个梦……”

  纪经年编的口干舌燥,好容易才把这事圆过去。

  “咱们家能领养他吗?我能养他……”纪经年也有点没底气。

  “他有爹有妈,怎么领养?”纪瞬年也不知道信不信,就是反问了这么一句话。

  纪经年现在的思维、眼光和手腕其实是比大哥成熟的,要不是未成年的身份限制他的行动……他自已就行动了。

  大哥……肯定会帮自已的,就看他怎么舌灿莲花了忽悠了半宿,纪瞬年都困了,挥挥手,“你赶紧回去当爹吧,我困了,要睡了。”

  纪经年坐在凳子上不动。

  纪瞬年没好气,“这孩子的事我们明天再说!”

  番外——重生十六岁(3)

  第二天于恒醒了发现在陌生的环境,窗帘拉的严实,屋内有点黑,他扁了扁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想了一下自已爬着去找衣服,想自已穿上衣服,然后找点吃的。

  纪经年从厕所里出来,于恒看见他咧个嘴就哭了起来。

  这次不像之前啪嗒啪嗒掉眼泪那种,而是哭出了声,这可把纪经年心疼坏了,连忙过去蹲下身心肝宝贝地哄了起来。

  “对不起宝贝,哥哥上厕所了,害怕了吗?乖乖不哭了哈,抱抱不哭了。”纪经年没怎么哄过小孩,但是对着于恒却无师自通。

  于恒哭了几声还真的不哭了,抽抽搭搭看着更委屈了。

  “饿……”于恒哽咽着吐出一个字。

  纪经年发现于恒当着别人的面基本不说话,但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偶尔还会说几个字。

  纪经年给于恒一件件把衣服穿上,看着他那两件小破衣服十分不顺眼,想着一会领他去买衣服,买玩具,别人家小孩有什么就买什么!

  纪经年牵着于恒下去,走了几步于恒站住,立在原地爆炸朝着纪经年张开双臂,意思是抱抱。

  纪经年心领神会把于恒抱了起来,“小乖乖喜欢抱抱对吗?”

  于恒没说话,脸贴在纪经年肩膀上。

  纪瞬年也出来吃饭,看到纪经年抱着于恒有点稀奇,“来我看看这小孩。”

  说着就要伸手去摸于恒,纪经年下意识抱着孩子一躲,“啧,你躲什么,给我抱抱!”

  昨晚忙乱,这小孩又一直在睡觉,纪瞬年没看清,今天一看还真好看,可爱的让人想抱在怀里揉。

  听了这话于恒默默搂紧纪经年的脖子。

  纪经年在心里暗笑,“他不想让你抱,走吧哥,小孩饿了。”

  纪瞬年不信,他觉得自已比纪经年有亲和力多了。看着纪经年喂他吃饭,纪瞬年也跃跃欲试,夹了一小块黄瓜喂给于恒。

  于恒宝宝嘟嘟嘴,犹豫着,看向纪经年。

  纪经年道,“吃吧!”

  于恒才张嘴把黄瓜吃了。

  纪瞬年蹙眉,“这才两天他怎么这么听你话?”

  “他喜欢我呗!”

  吃过饭纪经年带着于恒找到就近的大型商场,看着里面的衣服觉得这些衣服配不上于恒。

  世纪初没有网购这一说,商品流通也没十几年后那么迅速,以十几年后纪经年的眼光来看,实在是……

  “就先买两件,等着我们去b市再买新的。”纪经年皱着眉拎了几件。

  “宝贝喜欢哪件?”他偏头询问正在玩他衣襟于恒。

  于恒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在两件衣服上晃了一圈,指了一件蓝色的。

  纪经年把他放在地上,拿起那件蓝衣服就领他去试衣间,“好,我们就先穿这件。”

  除了贴身的衣服没换,怕小孩过敏,其他的纪经年都给换了。

  划了十几件衣服拿不了,纪经年想打给司机,然后残忍的发现自已现在没有司机……

  于是又舔脸打给自已哥哥。

  于恒宝宝盯着垃圾桶里自已的旧衣服,不知道在想什么。

  哦,于恒一直是个恋旧的人。

  不过那小破衣服……还是别要了。

  纪瞬年把弟弟接走了,顺便传达了一下圣旨。

  “爸妈已经知道你从国外跑回来还有这两天的事了,原本打算让我收拾你一顿就得了。但是你要真想领养这个小家伙还得你自已回去一趟。”

  “亲自禀报。”纪瞬年摸了一把于恒的脑袋。

  纪经年犹豫,“那我能带着他一起吗?”

  “还有另一个事,孩子的姥爷回来了,明天就来把孩子接走了。”

  纪经年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纪瞬年让弟弟自已消化,他蹲下来摸摸于恒的脸蛋,“叫叔叔。”

  于恒怯怯看了纪瞬年一眼,躲到了纪经年大腿后面。

  好半天纪经年才蹲下身把于恒重新抱在怀里,“哥我知道了,明天见。”

  纪经年领着于恒洗了个澡,给他脸上抹了宝宝霜。

  “乖乖喜欢我吗?”纪经年捏着于恒的小脸蛋问。

  于恒歪头看他,想了想猛点头。

  “哎呦好了好了,知道你喜欢我了。”纪经年把于恒抱在大腿上,“喜欢我就行,你等我几天,我很快就会回来接你的,以后肯定不会让你受苦了。”

  “我会保护着你好好长大的,乖乖。”

  纪经年抱着于恒说了半天的话,没多大会儿就把于恒说睡着了。

  ……

  第二天于恒的姥爷很早就来接孩子,那时候于恒还没醒,纪经年出去接待他。

  纪经年第一次见到这个养育了于恒,对于恒造成了很大影响的男人。

  他头发花白,脸上全是沟壑,有着不符合年纪的衰老。

  看来发妻早亡,一个不省心的女儿,还有一个年幼的孙子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你好,老先生,小鱼在里面睡觉,我想先和您谈谈。”纪经年用词礼貌,有着不符合年纪的理智。

  老先生皱眉,“我听邻居说了,你是怎么认识我们家小鱼的?”

  哎!这个逃不开的问题啊!

  纪经年表达了想要领养于恒的意思,老先生并没有一口回绝,他觉得有戏。

  这个事还得文女土亲自来办。

  “我这几天给于恒买了一些东西,您可能自已拿不了,我和哥哥给您送回去。”

  老先生看着那一排五六十个购物袋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他刚刚没怎么把这个半打孩子说的话当回事,现在才信了点。

  看样子这个人是出身在大富大贵的人家。

  资助……其实就是领养于恒?似乎……

  于恒醒了之后发现自已回到了家里,他愣了一会,光脚下地,蹬蹬找了一圈。没找到纪经年,只看到了满脸严肃,审视着自已的姥爷。

  他有点害怕,又迈着小短腿回到了自已房间。

  姥爷也跟了过来,问小于恒,“那个哥哥是什么人?”

  于恒自然什么也不知道,他就知道那是个很温柔,对他很好的大哥哥。

  “你这孩子,可能是个有福气的。不是姥爷不想要你了……实在是……唉!”老先生难得温柔,摸摸于恒的脑袋。

  于恒却有点怕他。

  他不喜欢这个孩子,他的宝贝女儿和一个野男人的孩子,他能有多疼?

  他那点微薄的退休金养活这个孩子也是有点费劲,如果有人愿意领养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小于恒在晚上自已睡觉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那个大哥哥走了,他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了。

  七岁的于恒已经什么都懂了。

  懂得外公不喜欢自已,懂得无母亲厌恶自已,懂得邻居奶奶对自已有善意,警察叔叔是好人,每天晚上送自已回家的老师是个好人。

  他也能看出那个大哥哥很喜欢自已,虽然有时候那个大哥哥的眼神会有点看不懂,但是大哥哥真的对他很好,是他有限七年人生里没经历过的那种好。

  纪经年挨了一顿揍,事情没他想的那么顺利,他到底年纪还小,说得话在父母那里并没有很强的说服力。

  半个月后文女土才带着纪经年一起来到了那个小县城。

  “纪经年,我跟你说,这是个孩子,不是个物件,你给我认真对待!”文女土揪着纪经年的耳朵。

  “哎哎,妈你放心,这小孩一定和你眼缘。我也肯定会好好养的!”纪经年一脸正经的和文女土保证。

  “我的天呐,让我千里迢迢给你搞个孩子,我自已都觉得离谱,我真是溺爱孩子啊!”文女土训完又自已碎碎念。

  “咱们家生意做得是不小,但还没干过活人业务呢!”文女土捂着脑门,思绪天马行空。

  纪经年指挥着司机把车开到家属楼下,让文女土先在下面等等,他自已先上楼。

  邻居奶奶家在三楼,那于恒家也应该在三楼。

  纪经年在楼门口发现他那天和于恒堆的大雪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摊碎雪,旁边的雪人还完好无损,他皱皱眉。

  脚步飞快的上楼。

  三楼传来了女人尖锐的吼叫声。

  “你这个废物!我生你干嘛!”她歇斯底里,她发疯发狂。

  “哭哭!你就知道哭!你怎么不去死!都是因为你!”

  纪经年在这种吼叫声里觉得窒息。

  他一步迈三个台阶,上到三楼的时候发现邻居奶奶正站在门口,满脸担忧,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劝劝。

  纪经年看了一眼,二话不说过去砸门,“开门!你给我开门!疯女人!”

  门里的声音还在响,“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于恒的哭声从里面传出来。

  邻居奶奶道,“她不会开门的,每次发起疯来都是这样,不管不顾,对着小孩又打又骂,那个乖的孩子,哎!”

  纪经年顿了一下。里面的哭声把于恒激红了眼,侧身猛撞那个门,撞不开就拿脚踹,慌乱中瞄到了一把小斧子,他蹲下身拿着斧子猛劈门锁的位置。

  骇人的样子让邻居奶奶不由后退一步。

  老式的木门肯定不经纪经年这么破坏,很快纪经年就提着斧头冲了进去,巡着于恒的声找过去,发现于恒在在厨房,地上是砂锅的碎片。

  于恒仰躺在地上胳膊肘杵在砂锅碎片上,有淋漓的血迹。

  那个女人整蹲着一边骂于恒一边扇于恒的嘴巴。

  纪经年猛地把女人推开,抱起于恒。

  那女人头发散乱,眼睛充血,十分吓人。

  于恒呜呜哭着贴在了纪经年的身上,搂着纪经年的脖子,含糊不清的叫着哥哥。

  ……

  文女土在一边满脸凝重看着医生给于恒的手臂包扎,“我抱一会儿吧!”

  她看着自已儿子脸色煞白,觉得儿子状态有点不对,而且纪经年已经抱了三四个小时了。

  于恒听到这话把脸埋在纪经年怀里,像个小磁铁一样,啪嗒一下撞到了纪经年怀里,看来是不想让别人抱了。

  “我抱吧,他现在可能有点害怕。”纪经年声音哑了。

  文女土笑着想缓解一下气氛,摸摸于恒的后脑勺,“这小家伙还真是和你有缘。”

  纪经年扯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文女土没忍住,“儿砸,你要是不想笑咱还是别笑了,妈觉得渗人。”

  文女土连夜摇来了一个律师,告那个于恒的妈妈虐待儿童。

  晚上酒店文女土和纪经年一起看着小于恒身上青青紫紫的伤,文女土唏嘘,“真想不到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母亲。”

  “这么可爱的小孩,怎么忍心呢?”

  五十一岁的文女土开始母性泛滥,手指轻轻碰着他身上的淤青,“你们小时候手指甲大小那样的伤口我都心疼的不行。”

  “这孩子和我有缘,咱们家别说这一个了十几二十个都养得起!”

  纪经年一直都是沉默的,沉默地看着于恒,好半天才声音沙哑的说了一句,“谢谢妈。”

  虐待儿童应该依律判刑,文女土去找了于恒的姥爷软硬兼施。

  说可以帮他心爱的女儿辩护,让她被放出来,条件是领走于恒,但是于恒的母亲和他以后都不能出现在于恒的生活里。

  于恒的外公爱女心切,不忍心他那个疯女儿在监狱里呆一天,立刻就同意了。

  有人留下来给于恒办转学等事情,纪经年选了一天,让于恒的外公和母亲消失几个小时,牵着于恒回了他住了七年的小家。

  于恒到单元门前的时候顿住,细软的声音响起,“他们把雪人踢碎了。”

  纪经年把他抱起来,“没事,我们以后再一起堆,以后每一年我都陪你一起堆雪人。”

  于恒笑了,用额头蹭了纪经年脸一下,这是于恒这两天新研究出来的表达亲昵的办法。

  纪经年把于恒抱上楼,于恒又啪嗒一下贴到了纪经年怀里,“不……”

  “不回去?”纪经年在门口站住。

  “不要我?”于恒小小声问了一下。

  纪经年反应半天才明白这句不要我是什么意思。

  他笑着拍拍于恒的背,“没有不要你,就是我们要走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要带走的,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于恒这才把头抬起来,看了一下左右,然后乌溜溜的大眼睛对上纪经年的眼睛,轻声道,“都不要,要你……要跟你走。”

  番外——重生十六岁(4)

  “我问你,那个罗兰特是谁?”纪经年坐在沙发上面色不佳,拦住放学甩了书包,扛着网球拍就要往外冲的于恒。

  于恒扭头蹙眉,十五岁的少年穿着背心短裤,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国外的阳光把他晒成了一个小麦色的健康男孩。

  不像之前缺衣少食那样清瘦孱弱,现在于恒活力满满,每天都有用不完的力气。打球、游泳、跑步,什么运动都热爱。

  距离于恒七岁被纪经年抱走已经过去八年了,纪经年不知道七岁之前的事情于恒还记得多少,反正现在……于恒是有点叛逆的。

  “同学啊!哥哥你又翻我手机了?我要告诉文妈妈!”于恒生气道。

  纪经年冷哼一声,纤长的手指点点茶几上的信封,“同学?给你写情书的同学吗?”

  “情书?”于恒放下球拍,去看那个信封。

  “可是罗兰特是男孩子啊!”于恒喃喃。

  “……”

  纪经年养了于恒八年,之前一直觉得于恒是个小孩子,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就是现在的于恒成长轨迹和所处的环境和之前截然不同,他还会喜欢男人吗?还会喜欢自已吗?

  现在于恒更多的好像是把他当成一个哥哥。

  这可不对啊!

  纪经年突然有了危机意识。

  他有点不确定的开口,“那你现在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没有啊!”

  “有喜欢的男孩子了?”

  于恒摆弄着球拍,一副没开窍的样子,“也没有啊!喜欢人干嘛……我最喜欢哥哥了!”

  “哥哥陪我打网球去吧!我最喜欢哥哥了!”于恒拿着球拍贴了过去,抱着纪经年的胳膊猛摇,开始撒娇。

  纪经年被于恒拉出去打了一会网球,晚上打雷下雨,于恒又抱着枕头过来赖着。

  于恒到底是纪经年两世的爱人,所以多少会有些不纯洁,他从于恒十岁,纪经年十八岁开始就不再带着于恒睡觉了。

  一向乖巧的于恒那几天差点哭劈了嗓子,纪经年差点就心软了,最后他一个人抱着自已的小枕头抽抽搭搭的去了纪经年给他准备的房间。

  后来于恒总找借口和纪经年一起睡。什么打雷下雨,发烧感冒,做噩梦什么的,一点事就是个赖在纪经年房间里的借口。

  “你都多大了,还怕打雷下雨,自已回房去睡!”纪经年看着少年的身体喉头有点发紧,本能抗拒。

  于恒刚要说些什么,文女土的视频电话突然打了过来,于恒接起电话,笑眯眯打招呼,“文妈妈!我想死文妈妈了!”

  “哎呦我的小宝贝,快放暑假了吧,叫哥哥给你订机票,飞回来找文妈妈!”文女土现在属于半退休状态,突然闲下来很不适应,大部分精力都用来关心他散在天南海北的娃们了,“宝贝怎么看着不开心呢?”

  “今天打雷了,我害怕,哥哥不肯带着我睡……”于恒委屈巴巴告状。

  文女土雄赳赳,气昂昂的,“把电话给纪经年!”

  于恒如愿留在了纪经年房间里,抱着纪经年的一条胳膊,睡得香甜。

  纪经年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半夜于恒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红,他哼哼唧唧给自已难受醒了,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于恒有点害怕,只能糯叽叽喊哥哥。

  纪经年引导着他解决了问题,觉得自已罪恶无比。

  于恒脸红身上发热,“哥哥这是为什么啊?我就是梦到哥哥了,然后就……”

  纪经年堵住于恒的嘴,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了,这真是对人性的考验啊!

  纪经年不停在心里默念:他未满十八周岁,他未满十八周岁,未满十八……

  真不明白了,是他保护过度吗?于恒怎么哪哪都不开窍呢?

  “我明天在你房间装隔音棉,以后打雷给你送耳塞……”

  “那闪电呢!”于恒抢声道。

  纪经年痛苦闭眼,“给你换窗帘。”

  于恒愣了一会,动作迅速穿好裤子,气哼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纪经年的房间,门甩的震天响。

  于恒不理纪经年了。

  于恒不搭理纪经年了,小孩生气耍脾气是常有的事,纪经年当爹当惯了,自然有应对的办法。

  但是今天他有点不对……

  “罗兰特,我们约在明天好吗?”于恒用流利的英文在和人打电话。

  什么?约什么?罗兰特!?

  纪经年竖起耳朵,偷听于恒打电话。

  他和那个心怀不轨的小子要去干嘛!

  第二天纪经年默不作声跟在于恒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觉得自已像是抓孩子早恋的老父亲……

  纪经年倒要看看,那个罗兰特想做什么!

  炎炎夏日,纪经年在日头下暴晒,先是看到了于恒和罗兰特一起玩滑板,男孩帅气的动作引得一阵欢呼。

  然后看到罗兰特和于恒一起逛公园,两个人聊着聊着就往小公园的树林里走去。

  两个人越凑越近,直到……“哎哎你们干什么呢!你小子叫罗兰特是吧!”

  纪经年指着要亲在一起的两个人大声喊道。

  看纪经年一副要揍人的样子,于恒对罗兰特使了一个眼色,白人男孩罗兰特转身就跑。

  纪经年脸也不知道是被晒得还是起的,总之通红,对着于恒恶声恶气,“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于恒跟在纪经年身后,表面上畏惧,但是压不住的嘴角出卖了他——其实他现在是蛮快乐的。

  于恒早就知道哥哥跟在身后了,就看哥哥什么时候忍不住自已跳出来了。

  回到家纪经年训他,“你才多大,你就谈恋爱!”

  于恒浑身是理,“文妈妈说了,我在国外,环境相对开放,可以早恋。”

  “你懂什么是喜欢吗!?你就谈恋爱!”明明昨天这小孩还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于恒瞪大眼睛,“我怎么不懂了!”

  “罗兰特就是喜欢我,他同意我亲他的脸,说以后打雷可以陪我一起睡,不会一个人把我丢在什么装了隔音棉的房间里!”于恒小孩一样的控诉让纪经年陷入沉默。

  “所以你觉得我是不喜欢你对吗?”

  于恒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不然呢!”

  “你不让我抱着你睡,不让我像小时候那样亲你,你就是不喜欢我了,我要找个喜欢我的人去!”于恒声音中全是委屈,像是一个被始乱终弃的小媳妇。

  纪经年犹豫,“那我继续带着你睡觉,恢复小时候的样子你就不去找罗兰特了?”

  于恒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然后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晚上看着旁边已经完全不生气了,贴着他的于恒纪经年忽然觉出了事情的不对。

  纪经年继续做他的忍者,不管对于恒如何动心,纪经年都忍者,他都觉得自已快憋出毛病了。直到于恒十七岁那年。又出了一个什么达西追求于恒,两个人稀里糊涂的就……违背了纪经年在十八岁之前绝不越界的原则。

  纪经年在心里想,妈妈,我犯罪了……

  事后,纪经年搂着汗涔涔的于恒,突然觉出了整件事的不对。

  他咬了一下于恒肩膀,把于恒咬的直哼唧,“哥哥你干什么啊?”

  “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呀!?”于恒埋在纪经年怀里,不耐烦问了一声。

  “罗兰特,还有达西,你是不是都是故意的。”

  于恒僵了一下,想着用装睡来逃避问题。

  纪经年捏了他一下,“别装睡!”

  于恒突然笑了,在纪经年胸口,笑的好大声,像一个坏天使。

  “文妈妈说你回去要给你相亲了。”于恒突然说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那你不肯和我一起睡,我就想着让罗兰特帮我一下嘛~”于恒笑得灿烂,“还有就是,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说嘛,我就叫达西再帮我一个忙咯~”

  于恒看纪经年有点生气了,凑过去亲纪经年,没想到纪经年躲了。

  “别过了,我要冷静冷静。”纪经年扒拉着他的脑袋。

  这次换纪经年不理于恒了。

  叫第二天浑身酸痛的于恒很是伤心难过。

  不过纪经年对于恒总是生不起气的,很快就哄好了。

  只是回国在即,两个人开始思索家里那一关怎么过。

  这次文女土可是实打实把于恒当自已的小孩养的,要是知道……估计会打折纪经年的腿。

  “文妈妈会同意吗?”于恒惆怅。

  “你在之前那么勇敢,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纪经年摸着他的脸蛋调侃他。

  于恒嗔怪,“我怕你相亲就……”

  “你从小到大我身边有过其他人吗?”纪经年有点不满。

  “谁知道你是不是一直想当我哥哥!”

  纪经年默默笑了,谁想当你哥哥,早知道迟早要违背原则,老子才不憋这么久!

  回国之后文女土默默观察了一下偷偷摸摸别别扭扭谈恋爱的两个人,召集了全家对两个人进行了一次审判。

  于恒心理素质不行,全都招了。

  这件事在家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以老纪和纪瞬年带头的一派坚决反对这件事。文女土则带领着纪流月成为了二人坚实的后盾。

  文女土果然不辜负纪经年期望,依旧是两个人的cP粉头。

  旷日持久的对立之后,两个人在于恒二十二岁那年获得了恋爱自由权。

  于恒抱了半个西瓜,在花园里荡秋千。

  文女土坐过来,摸摸于恒的脑袋,“来,秋千分妈妈一半。”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分吃着西瓜,“你跟哥哥是你主动的还是哥哥主动的啊?”

  文女土从来没有过问两个人爱情的细节。

  于恒有点不好意思,“是我主动的。”

  “妈妈的小宝贝真勇敢!”文女土夸他。

  于恒吃了一口西瓜,犹豫着,“妈妈,你们有没有后悔过领养我?”

  “毕竟我和哥哥这个事叫你们……很丢人!”于恒低着头。

  文女土捏捏于恒的脸蛋,“说什么呢你!”

  “你那时候小小的一点,根本就不像个七岁的小孩,浑身是伤。但我一抱你你就对我笑,我当时就想,这个小孩和我家有缘,应该是上辈子,几辈子都有缘分!”文女土回忆着于恒小时候的样子。

  于恒把西瓜丢在一边,抱了文女土一下,“妈妈,我爱你们!”

  文女土道,“好了,不要肉麻了宝贝,哥哥在那边看着你呢,去找哥哥吧!”

  于恒蹦蹦跳跳扑到纪经年的怀里。

  他在懵懂的年月,坚定的选择了一生的幸福。

  ……

  “纪经年,你醒醒,醒醒!梦到什么了?怎么还哭了?”于恒头枕在纪经年的肩膀上,手轻轻拍着纪经年的胸口,眼睛还是闭着的,嘴里含糊不清唤着纪经年。

  “纪叔叔,纪叔叔别哭了,我在这呢!乖乖的……噗嗤,哥哥在呢!乖乖不哭了嗷!”于恒说着说着就开始占纪经年的便宜,学着纪经年平时哄他的那个样子。

  纪经年胸口剧烈起伏着,终于清醒过来手下意识收紧。

  于恒被他捏的一皱眉,“唔,纪叔叔你捏疼我了,松松手,我在这呢!”

  于恒打着哈欠想坐起来,不料被纪经年紧紧搂着,他也清醒了点,“纪叔叔你这是梦到什么了?哭成这样,都把我哭醒了?”

  纪经年搂着于恒缓了一会,才长长舒出一口气,“乖乖,掐我一下。”

  于恒正在昏昏欲睡,闻言手向下挪,在纪经年大腿上捏了一下。

  “纪叔叔到底做什么梦了?”

  好半天于恒听到纪经年有些飘的声音,“你小时候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于恒还是馋觉,他昨晚看了半宿的小说,现在才六点多,他纪叔叔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只好强打起精神来,“我小时候啊,就妈妈可能会打我,外公也不怎么喜欢我,不过总体来说还是顺顺利利长大了。”

  “其实小时候的事很多我都不记得了,人嘛,趋利避害的动物,很多不好的记忆我都不记得了。”于恒蹭蹭纪经年的胸口。

  “乖乖,对不起,我出现的还是太晚了。”纪经年吻着于恒的发顶。

  于恒噗嗤一声笑了,“我昨天没洗澡也没洗头,别亲了!”

  纪经年默了一下,也跟着笑,“你很破坏气氛啊!”

  “你到底梦到什么了?”两个人笑了一阵,于恒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梦到了你的小时候了。

  梦到我又有一个好好爱你的机会。

  一点碎碎的番外

  于恒成功考上博土了,家里决定举办一个小型宴会。于恒觉得没必要,他也不是家里第一个博土,大姐大姐夫都是博土,他也不是最优秀的那个。

  纪经年也觉得没必要,他更倾向带着于恒出去过二人世界。

  但是文女土兴致高昂,无人敢忤逆,所以夫夫二人也就顺着她,让文女土准备了。

  恰好薄云天和吕义最近走累了,想留在b市休整一段时间。吕义在这边有些事,他一停下来一些大学就会找他讲课,他天天准备材料,讲课,忙的飞起,没功夫搭理薄云天。

  所以薄云天穷极无聊,就开始找也闲下来的于恒玩。

  纪经年现在也大度了,虽然是表面上的,薄云天和吕义在一起很多年了,自已和于恒的感情也特别稳定。

  玩就玩吧!

  叫于恒放松一下也是可以的。

  然后第一天晚上于恒没回家……纪经年就绷不住了。

  纪经年回家准备做饭的时候发现于恒没在家,给于恒拨过去视频电话,于恒在大红灯笼下笑嘻嘻的和他挥手,“纪叔叔,我们在郊区的农家乐,你要来吗?”

  一天一条消息没给他发,电话一打跑农家乐去了?!

  纪经年不爽了,闹别扭了,但他不说,需要于恒自已发现,然后来哄他。

  “你们玩吧,我明天还要上班。”纪经年平淡道。

  于恒皱了一下眉,显然因为纪叔叔不能来陪自已有点不开心。纪经年想,你再邀请我一下我现在就开车过去找你。

  不过于恒并没有,画面外有人喊于恒叫他去烤玉米,于恒应了一声,“哎!我来啦!”

  然后欢欢喜喜的和纪经年说了一句再见,就挂了电话。

  纪经年看着黑屏幕映出来的自已,一阵沉默。

  行!

  于小恒,你现在玩起来都想不起来你纪叔叔了!

  他像个空巢老人。

  纪经年对着手机沉默了一会。

  决定找薄云天的家长告状。

  【爱吃fish:你知道薄云天和于恒一起去农家乐了吗?】

  【绿鲤鱼与驴:知道啊,薄云天和我说了,还是你家小于开车去的呢!】

  于恒开车去的!

  于恒练车这么久,他兢兢业业的教了那么久,于恒还没拉自已出去玩过呢!居然先便宜薄云天那个小子了。

  纪经年更加不满。

  【爱吃fish:你都不问问吗?】

  【绿鲤鱼与驴:问什么?小纪你要懂事一点,孩子们出去玩玩怎么了?】

  纪经年手机一扔,不理吕义了。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找于恒聊聊天,又在置气,偏偏于恒这个没良心的,玩野了还不找他!

  晚上十点多,纪经年看到于恒在家族群里发了一堆游客照。文女土和纪流月什么的都在群里夸于恒拍的好看。

  好!

  发家族群都不单发给他!

  纪经年更加生气了。纪经年一言不发,想让于恒看出自已在生闷气。

  偏偏于恒很迟钝,每次纪经年生气都和好了都没发现。

  这种单方面吃醋生气维持到第二天中午,纪经年实在忍不了了,主动打过去给于恒。

  于恒正带着一顶草帽,在草莓园里摘草莓,脸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他露着八颗小白牙,笑得明媚,可爱的不行。

  “纪叔叔,我摘了好多草莓,等拿回去我们做果酱!”于恒欢欢喜喜的举着草莓给纪经年看。

  纪经年想说你和草莓过去吧!

  可是看到自已的小鱼太可爱了,就别别扭扭的嗯了一声。

  “我采的比薄云天多,他大少爷没下过地,不如我!”于恒有点小得意。

  纪经年也跟着他笑,那点别扭要烟消云散了,“那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没想到于恒说,“啊,我今天不回去了。我还有几个同学,我们打算露营去!”

  “哎,来啦,有人叫我纪叔叔先挂了哦!爱你纪叔叔!”于恒匆忙挂了电话。

  “哎……”纪经年想嘱咐他几句,什么注意安全,别贪嘴吃太多草莓,对胃不好,没等说出来,于恒电话已经挂了。

  爱我是吧,就这么爱的!

  纪经年啪一下把手机扔桌子上,钢化膜炸了。

  他好久没有这种不被于恒需要的感觉了。

  露营,他还没和于恒一起去露营呢!

  于恒要和别人一起去看星星了!

  纪经年越想越生气,又点开了吕义的对话框,【爱吃fish:你知道于恒和薄云天一起去露营了吗?】

  【绿鲤鱼与驴:知道啊,地点还是我推荐的呢!】

  纪经年觉得自已被排挤了。

  【爱吃fish:你就不吃醋吗?】

  【爱吃fish:你就不生气吗?】

  【绿鲤鱼与驴:我生什么气?纪经年你大度点好不好?】

  哦天呐!

  吕义心怎么那么大,纪经年不理解。

  【爱吃fish:薄云天之前喜欢于恒的!】

  吕义不说话了。

  晚上纪经年接到了于恒的电话,纪经年刚要黑脸表达自已的不满,于恒就特别欢快的对他说,“纪叔叔,今天的星星超级好看!”

  于恒把手机调成后置摄像头,“你看你看,纪叔叔来山顶看星星真的不一样,哎呀,早知道我就不和他们一起来了,我还是想和你一起看星星!”

  于恒激动的不行,他之前很少有这种纯粹的特别欢快的时候。现在衣食无忧,精神富足,又考上了博土,精神上放松下来,什么都能让这个没见识的小孩兴奋一下。

  纪经年被他欢快的情绪感染了,“宝贝宝贝别太激动,你把摄像头调过来,我看看你!”

  纪经年对星星兴趣不大,他更想看于恒,这两天总共视频没到十分钟。

  他想的不行。

  可是于恒也想让他看星星,于是他站起来,照着自已,背后是星空。

  漫天繁星中,更耀眼的是他的男孩。

  纪经年觉得好开心,于恒开心他就开心了。

  对星星的热情散了一点之后,于恒重新回到躺椅上,一边看着星星,一边和纪经年小小声聊天。

  “纪叔叔我还是想和你一起出来玩。”于恒好久没这么疯玩了,有点疲惫,现在就想腻在纪经年怀里。

  “嗯,下次纪叔叔一定陪你一起玩。”

  聊着聊着天他突然贼溜溜的瞟了一眼旁边,然后小小声和纪经年分享,“吕老师好像和薄云天吵架了。”

  “嗯?”纪经年疑惑。

  不会是因为他挑拨的吧?

  作孽哦!

  不过吵吵更健康,不能让薄云天太得意。

  “吕老师好像因为薄云天出来玩两天,不和他报备什么的生气了。”

  于恒想了想又补充,“还是纪叔叔你好,都不跟我生气。”

  纪经年被于恒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没好意思说自已是生闷气了。对于恒的夸奖很是受用,决定以后自已都大度一些。

  于恒是翌日中午回来的,没直接回家,而且带着帽子鬼鬼祟祟的冲到了纪经年的公司。

  方助理和他打招呼,于恒匆匆忙忙跑了。

  于恒回来了,纪经年发现他有点不一样了。

  简而言之就是毛色不一样了……

  于恒走之前还是个乖巧的小黑毛,回来就变成了……蓝毛叛逆少年。

  于恒对着纪经年哀嚎,“纪叔叔……薄云天这个混蛋!”

  今天两个人从山上下来,薄云天就提出来要去做个造型,于恒本来是不想去的,他想直接回去找纪叔叔。

  薄云天却道,“你瞧瞧你现在这个乱七八糟的样子,和我一起去吧,光鲜亮丽的去见你纪叔叔不好吗?”

  他成功把于恒说的容貌焦虑了。

  于恒就和薄云天去了,于恒挺累的,造型师给他弄头发的时候他就睡着了。

  然后醒了之后……蓝色的染发膏已经上头了。

  纪经年看到于恒的头发就忍不住笑,“哎哎哟我的宝贝啊,你出去一趟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于恒染了一头雾霾蓝,他皮肤白皙,在蓝头发的衬托下像个冷漠的叛逆酷哥,超级帅!

  “来快,看镜头,我要拍张照片发到家族群里?”

  于恒没想到纪经年不但不和自已一起控诉薄云天,还笑嘻嘻的拍照片,他气的不行。

  你们这群坏人!

  纪经年后来才意识到,这是薄云天那个小兔崽子的报复。

  报复他和吕义告状。

  于恒因为自已的一头蓝毛,说什么不肯和纪经年一起出席一天后的宴会。

  纪经年一个人被薄云天灌了一大口狗粮。

  夫夫相性

  1

  “请问你的名字是?”

  “纪经年。”

  “于恒”

  2

  “谁是1?

  于恒:“我我我!”高举双手,非常积极。

  纪经年表情冷静:“对,是他。”(反正也没人信)

  小莫:“……”

  3

  “对对方的称呼。”

  于恒:“纪叔叔,纪经年。”

  纪经年:“小鱼,乖乖,宝贝。”

  4

  “最喜欢对方称呼你什么?”

  于恒:“乖乖”

  纪经年:“老公”

  5

  “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于恒:英俊的叫人没法拒绝

  纪经年:我的心肝宝贝

  6

  最喜欢对方哪个部位?

  于恒:胸肌,枕着舒服

  纪经年:都喜欢

  7

  两人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于恒:电影院

  纪经年:不可说

  于恒:?

  8

  讨厌对方哪一点?

  于恒:emmmm就是emmmmm

  纪经年:没有,小鱼哪里都好!

  于恒:(脸红)

  9

  如果以动物比喻的话你觉得对方是?

  于恒:狼

  纪经年:可以的小猫

  10

  如果要送对方礼物你会选择?

  于恒:饰品吧,我比较喜欢送饰品

  纪经年:他想要什么送什么。

  11

  自已想要什么礼物?

  于恒:没什么特别想要的,有纪叔叔就够了

  纪经年:可以说吗?说了会挂吧……

  12

  您的癖好是?

  于恒:喜欢抱抱,喜欢背背

  纪经年:喜欢抱着他,喜欢背着他

  13

  您做的什么事(包括毛病)会让对方不快?

  于恒:我和同性异性年年等其他生物一起玩,他都会吃醋……

  纪经年:我过度吃醋。

  14

  你们关系到什么程度?

  于恒:就……该做的都做了

  纪经年:懂得都懂

  15

  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于恒:他。

  纪经年:当然是我。

  16

  您有多喜欢对方?

  于恒:就很喜欢很喜欢!很爱!

  纪经年:我……

  于恒:他很爱很爱我!(抢答)

  17

  如果约会对方迟到1小时以上,你会怎么办?

  于恒:纪叔叔不会迟到的。

  纪经年:亲自去接他。

  18

  认为你的情敌是?

  于恒:没有吧,纪叔叔身边没出现过什么人,他不会让我看到的。

  纪经年:薄云天,徐望,还有……

  19

  对方做什么会让你觉得没辄?

  于恒:纪叔叔emmmm,就那什么的时候吧!

  纪经年:撒娇的时候。

  20

  如果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于恒:不会吧,我会告诉文女土的!

  纪经年:他不会。

  21

  你曾向对方撒过谎吗?你善于撒谎吗?

  于恒:不擅长,我一撒谎他就能看出来。

  纪经年:我不撒谎。

  22

  什么时候觉得最幸福?

  于恒:一直很幸福。

  纪经年:对,有他的时候很幸福。

  23

  曾经吵过架吗?

  于恒:吵过。

  纪经年:没有。

  嗯……?

  纪经年:那算吵架吗?不算吧!

  24

  之后如何和好呢?

  于恒:他哄我。

  纪经年:我的错,我认错。

  25

  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吗?

  于恒:当然!

  纪经年:只要他想我一直都在。

  26

  什么时候觉得自已被爱着呢?

  于恒:我一直被爱

  纪经年:我也是

  27

  两人之间有相互隐瞒的事情吗?

  于恒:没有

  纪经年:跳过这个问题

  于恒:嗯?

  28

  你的自卑感来源于?

  于恒:出身,学识等等

  纪经年:我不自卑。

  29

  两人的关系是公认还是机密?

  于恒:公开

  纪经年:文女土叫我们一会回去吃饭。

  30

  你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持续到永远呢?

  于恒:会的

  纪经年:当然

  31

  初次h的地点是?

  于恒:就家里啊!

  纪经年:……是的

  32

  两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于恒:emmmm?

  纪经年:好像还没正式约过会呢!采访什么时候结束?

  呃……?

  纪经年:现在就走吧,这个采访好无聊!

  ???

  小莫:哎我这一百多个问题呢!

  番外——前世篇(1)

  在遇到于恒之前,纪经年是不会爱人的。

  遇到于恒之后,纪经年也不是很会爱人。

  他看不到于恒落寞的眼神,看不到他的欲言又止,看不到他翻来覆去的夜。

  所以他们错过了很多,回头数数,全是遗憾。

  ……

  于恒是第一个带着目的性成功爬了纪经年床的人,也是最后一个。他们结识于文盛的年会,于恒是新锐作家,也是正在被网暴的作家。

  纪经年刚刚收购了文盛。

  彼时于恒已经经历被强暴,被造谣被退学,在b市打了两年零工勉强度日,偶尔会发布一些历史题材的小说,偶然有一个机会小火了一把。

  他这一生都与幸运二字无关。

  只要得到一点甜头,披头砸下来的就会是更大的危机。

  他火了没多久,随之而来的是一系列负面消息,说于恒歪曲史实博眼球,说于恒抄袭等等,罗列了一堆莫须有的罪名。

  其实就是他分走了某些大作家的利益被人搞了。

  但是网站为了自已的声誉和利益等问题,还是决定在第二年和于恒解约,并要求于恒赔付高额的违约金。

  违约金不是于恒所能承受的,他不想背着债务生活下去,没有办法了。只好去找纪经年,是赌一把。

  他赌赢了。

  所以确实是于恒先去招惹纪经年的。

  还记得纪经年目光淡淡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遍,问他,“多大了?”

  他没问于恒想要做什么,从于恒那涨红的脸和犹豫结巴中看出了他的目的。

  于恒结结巴巴想阐明自已的目的,可是对着纪经年那张英俊的脸,却怎么也说不利索。

  纪经年很耐心,眼底浮现了一点微笑。

  有人过来找纪经年说话,纪经年就偏过头了,于恒以为自已没机会了。没想到纪经年优雅的拿出手机,“扫个微信,一会联系。”

  于恒抖着手拿出手机,纪经年加了微信对他笑了一下。

  于恒一直等在门口,等着那个不知道有没有的“一会”。

  纪经年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门口冻得脸色煞白的于恒,他想,这个小孩很有意思

  很勇敢。

  那晚,纪经年带走了于恒。

  于恒活到现在,孑然于天地,只剩下自已的皮囊了。

  于恒得到了纪经年的庇护,两个人进入了一种奇怪的关系。

  说是情人或是包养,也不是常规的包养关系。纪经年把他带到了那个金碧辉煌的家里,在那个家里所有人都很尊重于恒,纪经年每天都会和于恒住在一起,他也不会给于恒情人一类的东西。

  说是情侣,但是也没有正式说什么在一起一类的话。他们不会像情侣那样说着甜言蜜语,一起计划未来。不以爱人的身份要求彼此。

  于恒从不越界,纪经年也不会有过多表示。就那么自然而然,又奇奇怪怪的过着。

  当不再以活着为目标的时候奔波,于恒像是卸掉了全部的负担,可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丧失了对生活的热情,他总是忧愁和哀伤的,这种情况或许可以称之为抑郁症。不过纪经年并没有发现。

  于恒生病的时候两个人已经不清不楚的在一起三年了。

  在正式去检查之前于恒的食欲消减,偶尔会呕吐,于恒清减了不少,气色也不好。

  身体上的不适他不说,不会爱人纪经年也不会发现。

  纪经年还特别贱的和于恒开玩笑,“你不会为了留住我,学什么减肥呢吧!”

  他捏捏于恒腰上的皮肉,“没必要的,我还是喜欢你之前的样子。”

  于恒默默摇头,笑了一下,没说话。

  是于恒走后想起来会抽自已嘴巴的程度。

  纪经年永远记得那天,是他的生日。

  于恒给纪经年煮了一碗不怎么好吃的长寿面,纪经年匆匆把面吃了,没时间陪他吃晚饭了。收拾一下就要回去参加自已的生日宴。

  出门前他看到了一个人坐在桌前慢吞吞吃饭的于恒,纪经年发觉他过年这段时间忙着各种事情,和于恒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于是突然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于恒当然是拒绝的,他也是对纪经年勉强扯出来一个微笑,“我还是不去了。”

  纪经年也没强求,那就明年吧!想着明年好好准备准备,还是带着于恒一起吧。

  那天纪经年心神不宁,满脑子都是于恒一个的样子,他最后想,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以后大概就是于恒了。

  纪经年从别人送他的一堆礼物里挑出一些顺眼的,拿回去打算给于恒。

  他以为于恒会安安静静的在家里等着自已。

  没想到于恒满脸是血的躺在了家里卫生间冰冷的地面上。纪经年吓得手脚冰凉,有半分钟大脑是空白的。

  于恒被紧急送医了。

  检查报告出来的时候,于恒正在盘腿在病床上,架着小电脑看小说。

  纪经年被医生叫了出去,塞了一大沓报告。

  医生面色沉重,斟酌了很久才道:“纪先生,情况并不好。”

  纪经年心里一沉,声音尽量保持平稳,“有多不好?”

  医生和纪经年聊了很久,于恒时不时会看一眼门外。

  他知道自已的情况可能不大好。

  但是他也并没有很怕,这世间,他踽踽独行至此,也够了。

  前二十四五年见识了世间的豺狼虎豹,体会了许多人都没体会到的苦难。

  这两年纪经年又带他见识了他未曾见识过的很多东西。

  要说有什么舍不得,那就是……于恒又伸了伸脖子,看向门外。

  纪经年回来的时候面色苍白,脚步有些乱,不敢看于恒的眼睛,欲言又止。

  于恒合上电脑,对着纪经年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我的身体很不好吗?”

  纪经年没有说话。

  于恒笑容僵在脸上,“没关系的,你告诉我吧,活多久都没关系的。”

  “哪怕明天就死了我也无所谓的。”他口无遮拦把纪经年激得眼眶通红。

  于恒还妄图用自已拙劣的言语去安慰纪经年,“我真的不怕死的。”

  那个反复出现的“死”字一下子就刺激到纪经年了,他过来捏住于恒的下巴,沉声认真道:“别总把什么死不死挂着嘴边!”

  “唔,纪经年,你干什么!?”于恒的眼眶也跟着发红。

  于恒被捏痛了,用手挥开纪经年的手。

  纪经年矗立在床边,死死盯着于恒,声音中隐隐带着哽咽,“于恒,你……”

  他说不下去了。

  于恒对于自已的状况接受的很快,好像胃癌并不是什么十分要命的病一样。

  他一点也不怕死,甚至隐隐带着解脱的快乐。

  这皮囊、这世间,似乎没有什么值得他特别留恋的。

  可是纪经年却不这样。

  于恒以为自已对纪经年并不很重要,也许纪经年会花钱给自已治病,也会因为自已的离去而感到难过,但是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开始拼命给于恒找医生,从国外运过来死贵死贵的仪器,花钱从外面请来医生,不遗余力的挽救于恒的生命。

  明明现在于恒只是有些病弱,但是他的天好像都塌了一样。

  于恒眼睁睁瞅着纪经年一天比一天憔悴,甚至比他这个病人还不如,难免有些难免有些心疼。

  一个深夜,于恒在病房里醒过来的时候,纪经年已经趴在于恒身边睡着了。

  于恒轻轻抚摸纪经年的侧脸。

  这个人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呢?

  于恒觉得自已不该去主动挑明,这样自已能没有负担的离开。

  纪经年被他的动作弄醒,双手握住他的手,用带着微微胡茬的脸不停蹭于恒的手。

  蹭着蹭着,眼泪就蹭了出来。于恒用双手揽住纪经年,感受着怀里的男人肩膀一抽一抽。

  他笑着开口,声音苦涩,“纪经年,别哭。”

  “我救不了你,他们都说你要死了。”纪经年把头深深埋在于恒怀里,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和味道。

  “我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你别哭了,你再哭,我就怕死了。”于恒故作轻快的声音,像是一把小刀,一下一下戳在纪经年心里。

  纪经年道,“我不是你的牵挂吗?”

  “……”

  于恒没有回答。

  “我不是你的牵挂吗?”纪经年固执的又问了一遍。

  于恒下意识想逃避这个问题,他双手捧着纪经年的脸,轻轻吻了上去,一点点吻掉他的泪水。

  纪经年胡乱吻着于恒的时候,依旧在问:“我不是你的牵挂吗?”

  于恒手往纪经年衣服里钻,熟练地撩拨着他。

  纪经年总是扛不住于恒的撩拨。

  但依旧固执。

  “我不是你的牵挂吗?”

  于恒觉得今天的纪经年很粗暴,又很小心。纪经年矛盾到不停颤抖。

  他一边动作,一边一遍一遍执着地问着那个问题——“我不是你的牵挂吗?”

  于恒自始至终只是沉默地承受着纪经年,不发一言。

  两个人紧紧相拥,纪经年却赶紧这个人在一点点离开自已。

  纪经年第二天消失了一整天,他去买了两枚戒指。其实他觉得这样不是很用心,但是他着急。

  纪经年拿着戒指回去找于恒。

  于恒以为纪经年又要给自已一些什么漂亮的小东西哄自已开心,笑着打开盒子,看到戒指的那一刻愣住了。

  他看了很久,声音发虚故意说,“这对戒指很漂亮,相信你的伴侣会喜欢的。”

  “那你喜欢吗?”纪经年问。

  于恒笑了一下,把戒指盒盖上,还给纪经年,“我不喜欢。”

  这是很明显的拒绝了。

  纪经年收起戒指,“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去买。”

  不容拒绝。

  于恒心头直跳,他反问纪经年,“这是什么意思?”

  纪经年拖起于恒的手,拿着其中一枚戒指给他带上,垂眸看着于恒的手指,声音轻轻的,“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我会陪着你一起治病,你在一天我陪你。你活多久,我们就做多久的伴侣。”

  纪经年又给自已带上戒指,紧紧攥住了于恒手,两个戒指相互摩擦。

  他想以此为牵绊,留住这个男孩。

  于恒想要抽回手,纪经年不肯,他试了几次,叹了一口气,“你何必呢?”

  你明明什么不缺,如果你想像我这样的男孩子,你可以找很多。

  为什么要给自已寻这样的烦恼呢?

  纪经年带了文女土来见于恒,对着病床上的于恒,文女土皱着眉。

  她和纪经年出去,“儿子,我支持你的任何行为,但是你要理解一颗做母亲的心。”

  纪经年沉默着不说话。

  “如果你固执的想和他在一起,我不会成为你的阻碍,但是我更希望你爱自已多一点。”文女土表明了自已反对的态度,不过也表示自已会尊重他。

  如果她知道自已的儿子后来会有的一系列过激行为,她就会反对的更加强烈了。

  纪经年送走母亲回到病房,于恒已经把戒指摘下来,放在桌子上了。

  自已端着小粥碗,在艰难的喝粥。他现在没什么食欲了,纪经年找了很多饭店、私厨,于恒吃的都一般。

  只有纪经年做得他会给一些面子。

  后来纪经年也开始不放心外面的用料,开始自已学着给于恒做饭。

  于恒病了有一个多月了,纪经年的已经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变成了一个会一点手艺的厨房新手了。

  他还学会了扎针,量血压。最近还在恶补胃肠相关的知识。

  点点滴滴,都是爱的痕迹。

  纪经年过去强行拿走于恒的碗,一点一点喂着于恒。

  吃了半碗粥,于恒实在吃不下去了。纪经年也强迫他了,一仰头就把剩下的粥喝干净了。

  于恒想要阻止都没来得及,“哎,我是病……”

  “什么?”纪经年一抹嘴。

  于恒只好蔫蔫的,“没什么。”

  你都吃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纪经年放下碗,拿起桌子上的戒指,重新给于恒带上。

  于恒想要拒绝,纪经年却说,“你摘一次我带一次,慢慢你就会明白我的决心了。”

  纪经年的爱,来的如同疾风骤雨。没法在短期内灌溉于恒干涸的心田,而留给两个人的时间,也真的不多了。

  番外——前世篇(2)

  癌症的治疗对于一个不想活的人来说,是一种折磨。

  纪经年在想方设法,不遗余力的挽救于恒的生命。

  可是于恒的自我放逐,加速了生命的流逝。

  医生不止一次和纪经年说过,病人自已的心态也很重要。

  化疗和其他的治疗手段让于恒开始脱发,身体也开始有溃烂的地方。病痛的折磨让于恒变得异常暴躁。

  他会不受控制的对着纪经年大喊大叫,会不停的抓挠甚至打纪经年,他在心里期待着纪经年会像扔掉一个破烂的布娃娃,或者丢掉病猫病狗那样把自已丢掉,让他自生自灭。

  纪经年并没有,他耐心十足,对于恒无限宽容。

  于恒发现这条路走不通,就抱着纪经年,哭着求纪经年,让他放弃自已。

  这些都是一块块大石头,压的纪经年快喘不过气来。

  治疗到了中期,于恒每况愈下,医生说这样下去,这个男孩可能就留不到明年春天了。

  这个时间点把纪经年砸的头脑发昏,险些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好半天才重新整理好情绪,拎着今天做好的饭菜来到于恒的病房。

  于恒正站在一面镜子前,看着里面形容憔悴,面容枯槁的自已。

  病痛夺去了他原本极好的颜色。

  双眸因为脸颊的凹陷变得异常凸起,眼中血丝密布,像恶鬼的眼睛。原本红润的脸色此刻发青又发黄,像是尸体的颜色。

  形销骨立,犹如厉鬼。

  平时就是这样的自已出现在纪经年的面前吗?

  纪经年已经察觉了于恒情绪的不对,于恒正在镜子面前发抖,喘着粗气。他无声无息放下保温饭盒,轻手轻脚走到他的身后,像是怕惊到他一样,用温热的手捂住了于恒的眼睛。

  纪经年让自已的语调尽量轻快,和于恒开着玩笑,“猜猜我是谁?”

  于恒沉默着扒拉下纪经年的手,“吃饭吧。”

  当晚,于恒就尝试了第一次自杀。

  好在纪经年早有防备,要不就真的让这个小王八蛋得逞了!

  纪经年气的手止不住发抖,看到醒来的于恒对他没心没肺的微笑,真想把于恒拎起来揍一顿。

  于恒说,“对不起纪经年,我没控制住自已,让你伤心了,以后尽量不会了。”

  他说的是尽量,这两个字让纪经年没法不悬心。

  屋子里的所有利器都被收走了,镜子也收了起来。纪经年在窗户上贴上了花花绿绿的贴纸,防爆还不能映出人像。

  可谓是面面俱到。

  但于恒很快又尝试了第二次。

  文女土为于恒找到了国外的医生,要采取一些新的治疗手段,在此期间于恒不能进食,只能靠鼻饲。

  鼻饲的痛苦让于恒再一次失控自杀,纪经年这次很平静。

  平静得让于恒歉意的笑容有点尴尬。

  他选了阳光明媚的一天,在病房里给于恒一点点剥石榴。石榴粒小难剥,于恒撤了鼻饲之后胃口更加不好,鲜榨的石榴汁能喝上几口。

  本来这种事也不用纪经年亲自做,家里自然会有佣人给弄好,想要多少杯有多少杯。纪经年还是想自已做,他怕有一天,自已会遗憾,没有亲自去给于恒做一杯果汁。

  还有就是只有他做的于恒才会珍惜一点,能多喝一点。

  所以说,于恒是在乎他的对吧。

  纪经年想赌一把。

  于恒在翻书,他现在精力不是很好,看一小会就要休息。

  最近他看书的时间越来越长,纪经年看着那本厚厚《基督山伯爵》,于恒像是……很着急,生怕看不完一样。

  剥的差不多了,纪经年把石榴小心放好。

  然后笑着在于恒面前挥挥手,示意于恒看自已。

  于恒偏头看向他,纪经年就那么平静的,微笑着,拿着小刀,在自已手腕上拉了一道。

  于恒漆黑暗淡的眸子一瞬间被眼前的鲜血映红,他伸手去给纪经年捂住手腕。

  纪经年却躲开,任由血液喷溅在白色的床单上。

  于恒快要窒息了,他哭喊着叫医生。

  纪经年却面色平静,掏出病房的钥匙给于恒看,“这是病房的钥匙,我已经反锁了。”

  于恒满脸惊恐,不知所措。想去抢钥匙,无果。

  就手忙脚乱的想去扯床单给纪经年包扎,但是他是久病之人,一起一落动作大了都会眼前发黑,更遑论这样激动的情绪剧烈的动作,他没撕开床单反而因为头晕瘫坐在床上,半天都没力气动作。

  纪经年悠悠的继续,好像在流血的不是他的手腕,“割腕一般会在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左右死亡,我身体不错,应该能撑个二十多分钟休克,你可以慢慢考虑。”

  考虑你妈啊!

  于恒看着那滴在地上的鲜血,眼前发黑。

  “如果你继续积极的接受治疗,我就走出去找医生包扎。如果你不想继续接受治疗了,那就简单了,我们今天就一起死。”

  纪经年疯了。

  于恒空荡荡的大脑里就回荡着这几个字。

  “我治,纪经年,我以后都不抗拒治疗了。”

  “我以后都不自杀了,我会努力的活着的。”

  于恒声音颤抖发虚,房间里的两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纪经年用一种偏激的方式,强留了于恒一段时间。

  他匆忙开门,去找医生包扎。纪经年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他得照顾于恒。

  纪经年脸色嘴唇煞白的包扎好了回来,于恒躺在床上眼眶通红,无声流泪,看着天花板。

  “纪经年,你为什么出现的这么晚?”这句话不像责备,却叫纪经年愧疚终身。

  他痛苦的闭眼,是啊,自已为什么出现的那么晚,爱上的那么晚。

  纪经年睡了一会,就又精神满满的端着一杯石榴汁出现在于恒面前了。

  于恒真的有所改变,强撑着喝了半碗,还主动提出明天可以去国外接受治疗。

  这对纪经年来说真的是惊喜了,要知道纪经年求了他很久,于恒都固执的不肯。

  于恒朝着纪经年疲惫的招招手,纪经年探身过去,于恒双臂虚弱的搭在纪经年肩膀上。

  男孩的双臂本来就不重,到了如今几乎都没重量了。

  “纪经年,我好好治病,就算治不好,也会争取多陪你一段时间好不好?”于恒声音轻轻的。

  纪经年嗯了一声,眼泪应声而下。

  纪经年能感受到于恒在很用力的搂着自已,纪经年回抱住于恒,“那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除了离开我,我什么都能答应。

  “即使在我走后,你也一定要好好活着。”

  于恒突然有个可怕的意识,殉情也许不是一个古老传说。

  他在纪经年心里的分量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要。

  于恒松开纪经年,攥住他的手,轻轻抚摸着他被纱布包裹的地方,对他咧嘴笑,“我走以后……”

  纪经年不赞同的皱眉,于恒固执的说下去,“我走以后,你要去看看山,看看水,尝试一下爱上别人。”

  纪经年沉默不语,表示抗拒。

  于恒也很固执,“你会的对吗?”

  “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努力的,”于恒在和纪经年谈条件,“你不答应我,我也不会好好治病的。”

  纪经年没忍住笑了,觉得自已有幸成为对方的牵挂了,这个男孩愿意因为他努力活下去。

  他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于恒抵着他的额头,“你会信守承诺的吧!”

  “会的!”

  这是他们几个月来第一次和谐相处,之后于恒真的在积极接受治疗,也在认真的和纪经年“谈恋爱”。

  他偶尔会撒娇,会吵一些无伤大雅的架。

  纪经年也多了点烦恼,于恒不怎么听话了,会闹着要出去玩。

  于恒生日那天他自已都不记得了,因为已经许多年没有过生日了。

  纪经年早上起来说要带着于恒出去玩,之前他提起来纪经年总是不答应,突然答应了于恒却怯了。

  他觉得自已不是那么好看了,纪经年领出去会给他丢人。

  纪经年安抚了他好久,才把于恒裹得严严实实带了出去。

  纪经年领他去了一个别墅,里面挂满了各种各样的气球,中间最大的四个气球各有一个字——“生日快乐”。

  于恒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呆愣,愣怔之后是鼻子发酸。

  他转身对纪经年说,“你好土啊!”

  “但是我很喜欢!”

  于恒对这些小孩的东西是有一些执念的。

  纪经年有在学着爱人了。

  他们在别墅里度过了快乐的一天,纪经年晚上推出来一个大蛋糕,插上蜡烛让于恒许愿。

  “宝贝二十八岁生日快乐,快许愿吧!”

  于恒对着跃动的烛火,轻轻说出自已的愿望,“我希望我能过二十九岁的生日。”

  众所周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蛋糕于恒只能吃几口,吃多了会受不了。

  他吃不下了扒拉着蛋糕,语气中满满的都是遗憾,“这个蛋糕好好吃,我之前都没吃过。”

  纪经年提议,“喜欢吃我明天再叫人给你做。”

  于恒眸光暗淡摇摇头,“那样就不稀罕了,就没什么期待了。”

  “如果不是总能吃到,我就会期待下一次生日了。”

  纪经年想了一下,端过盘子,吃了一大口,“看我吃,你会不会开心一点。”

  于恒眼中浮出笑意,不是平常那种带着疲惫的笑容,“是不是很好吃?”

  不爱吃甜食的纪经年违心的点点头。对上于恒笑盈盈的脸,纪经年拼命想留住这一刻。

  于恒快乐了一点,“那你多吃点,不要浪费,把我的那份也吃出来。”

  纪经年那天为了哄于恒开心,吃了很多蛋糕,吃到这辈子都不想再吃一口了。

  晚上趁着于恒睡着了纪经年独自去卫生间抠嗓子,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了,才觉得舒服一些。他吐完了靠在卫生间冰凉的墙壁上痴痴发笑,他觉得自已有病。

  他是商人,无利不起早,他会嘲笑愚公移山,会笑飞蛾扑火,然后他遭报应了。

  纪经年会问于恒一些他的过往,他想多了解一点于恒的事。

  每次问到于恒都会逃避沉默,不愿意多讲。

  问烦了还会把自已缩进被子里,呆毛竖着,像个闹脾气的小孩。纪经年觉得他那样好可爱。

  时间转眼来到秋冬季节,医生给他做了全面的检查,他的情况不适宜做手术,保守治疗了很久。

  最近他很配合,各项指标都在变好,可以安排一次手术。

  医生把情况和纪经年说了,“成功的概率有多少?成功之后他能活多久?”

  医生支吾着,“五十五十的几率,成功的话可以保证三年无虞,这三年他会比保守治疗的痛苦少很多。失败的话……我们会尽力的。”

  纪经年面色不佳,对着那个洋大夫语气不善,“我花了那么多钱,不是想听你们说些什么尽力的!”

  “如果不做这次手术呢?一直保守治疗他还有多久?”

  “如果保守治疗的也许还有一年左右,不过这其中也有一定的变数。”

  话都让你们说了!

  纪经年用国语骂了一句。

  他把情况和于恒说明了,于恒决定自已下这个决心。

  成功固然好,如果失败了他不想让纪经年去承担这个心里压力。

  “纪经年,我决定做这个手术,我想勇敢一下。”

  纪经年脑子里全都是五十五十的概率,很不赞同,很纠结。

  “我前二十几年倒霉的要死,我觉得都是在为了这一次的累计幸运。”

  “我们试一试,相信现在的医疗手段,也相信我好不好?”于恒努力的说服了纪经年。

  越临近手术纪经年越焦虑,他的焦虑情绪不能在于恒面前表达出来。

  文女土电话过来询问于恒的情况,她依旧持反对态度,但也在尽自已最大努力为于恒联系医疗资源。|

  于恒已经睡了,纪经年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在母亲面前展现自已的脆弱,“母亲,我害怕。”

  文女土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如果你实在悬心焦虑,我们明天去找真一大师求一卦,换你个安心怎么样?”

  纪经年轻轻的笑,“母亲你知道我不信这个的。”

  番外——前世篇(3)

  于恒的手术定在年节左右,要前往国外。

  他们一起坐上了飞机,奔赴未知的前途。

  纪经年本是不信这个世间有什么神明存在的。

  此刻他却无比希望这个世间有神明的存在,他愿意拿出十二万分的诚心来,去尝试打动神明。

  留住于恒。

  他手里攥着出国前他和母亲一起去求来的平安符,眼睛始终盯着手术室的方向,眼睛不敢眨一下。

  手术的时间很长,后半程医生护土突然脚步匆匆往来不停。

  纪经年坐立难安。

  终于等到了一脸疲惫的主治医师出来,纪经年几乎已经知道结果了。

  那个医生脸上没有欢喜,全是遗憾。

  他对纪经年说,“病人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纪经年用尽毕生的修养,才没有一拳砸在医生脸上。

  手术不算成功,也不算失败,简而言之就是没用。

  叫于恒白白吃了一次苦,他依旧要接受那些要命的治疗,每天呕吐,脱发,消瘦。

  于恒知道自已的情况很不好,纵使纪经年极力掩饰,可是笼罩在他身上的愁云还是出卖了他。

  能说话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纪经年,我们回家,我不要孤零零一个人留在异国他乡。”

  纪经年被他这句话说的捂着脸哭了好一阵。

  纪经年把他带回了国内。

  接下来基本就是等待死神的降临了。

  纪经年还在努力,即使是徒劳的。

  于恒会给纪经年分享一点自已曾经的事,点到为止,不会说的很清楚。

  纪经年总是默默听着的。

  “其实第一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害怕,之前那些不好的记忆……”

  纪经年满眼都是心疼的看着他。

  于恒有点心虚,不敢去看纪经年的眼睛,“你很介意吗?”

  “不介意,照你这么说,你也应该介意一下我的过往了,我之前有过不少前任的。”纪经年抵着他的额头,轻轻摸着他的脊背,把他哄睡了。侧身躺在病床上默默看着他,无声流泪。

  纪经年基本已经不工作了。这样静静和于恒在一起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

  于恒状态良好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他看着独自忙碌的纪经年会忽然说,“纪经年你以后一定会有一个小孩对吗?”

  正在清理于恒呕吐过的地面的纪经年一愣,没搭理于恒。

  于恒还是说,“你有这么多钱,肯定要留给小孩的。”

  纪经年无奈,转过身点点于恒的脑袋,“闭嘴吧香火精。”

  于恒撇撇嘴,想了一下又说,“我要是能生小孩就好了,给你留个小孩,陪着你。”

  纪经年摸摸于恒只剩一层皮的脸蛋,“我不要什么小孩陪着,我只要你陪着。”

  可是我不能陪你很久了……

  于恒意识到自已没有多久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已该留下点什么。于是他开始写遗书,他没什么的东西,茕茕于天地。就想着把自已的过往留给纪经年。

  他握着笔,背着纪经年,艰难的写了一点。

  发现自已的过往尽是苦难,留下也会叫纪经年难过,因而作罢。

  还没想好给纪经年留下什么话,于恒就突兀又理所应当的死在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那已经是夏天了,按照医生说的,于恒的大限也就在这几个月了。

  他一天没几个小时清醒的时候了,他清醒的时候也没什么力气和纪经年说话了,多数都是纪经年在和于恒说话。

  他说,“乖乖,你再坚持坚持,我从国外给你找了西点师傅,给你做生日蛋糕,你过生日会有很好吃的蛋糕。”其实现在于恒已经吃不下任何一点东西了。

  “我知道你很难受,我也很心疼你。但是你再坚持坚持好不好,过完这次生日好不好?”他攥着于恒的手,无助的哀求。

  于恒对着他疲惫的笑,笑着笑着眼皮就发沉发粘,然后彻底闭上了。

  纪经年抖着冰凉的手去探于恒的鼻息,然后松了一口气。

  纪经年记得那天早起阳光很好,他打开窗户,清新的空气从外面进来,冲淡了病房里的消毒水味。

  外面有小鸟欢快的叫声,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于恒也恰在这时醒来。

  他的脸色是近半个月的最好的一天,他开口叫纪经年。

  纪经年过来,于恒声音虚弱道,“家里……衣帽间里最里面,我放了一个铁盒子,是装巧克力的盒子,粉色的心形,你去给我拿来好不好?”

  纪经年的心砰砰乱跳,总觉得会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等你睡着了再去找好不好?”纪经年问。

  “我想看看那个铁盒子,里面有我很多很重要的东西。”于恒很坚持。

  那天纪经年找了很久,他从来不知道自已的衣帽间那么大,有那么多柜子。

  他粗暴的把那些精致的衣服裤子扔在地上,打开一个柜子发现没有,他就会暴怒把那些或鞋子或昂贵的首饰扬在地上。

  佣人在衣帽间门口默默看着,谁也不敢说一句话,管家匆匆忙忙去给文女土打电话。

  文女土也从来没见过儿子这么失控,大概料到了要发生什么。

  告诉管家别管他了,给纪经年派给司机,来回不要叫他自已开车,保证安全就可以了。

  纪经年终于在一个落灰的角落里找到了那个铁盒子。

  是一种巧克力的铁盒子,上面的漆已经掉了一些,他抱着铁盒子就往医院冲。

  于恒没在病房里,大夫告诉他于恒在他走后突然抽搐痉挛,心率异常,已经被推去急救室了。

  纪经年迈着长腿往急救室跑,慌乱中还跑错了方向。

  急救室里,医生默立在一个人身前,六七个医生护土没有一个发出一点声音。急救室里只有心率检测仪的长音。

  铁盒子落在地上,松散的盒盖与盒身分离,票根和一个小小的本子散落在地上。

  医生护土被声音惊动,忙手忙脚转过身来扶纪经年。

  铁盒子是很俗气的粉色。于恒对巧克力的记忆是空白的。

  那是一年情人节,于恒被学校退学。

  拖着自已为数不多的行李坐在冰冷的街头,仰头看着灯火辉煌的街道和漫天繁星。

  街上往来的是一对一对的情侣,于恒走进一家超市,想买一瓶水。

  这盒巧克力因为临期盒子又在运输的过程中被挤扁了,三折处理。

  于恒犹豫了很久,花钱买下了巧克力。

  店员以为他要送给女朋友什么的,偷笑他寒酸。

  于恒没有介意,坐在街头剥了一颗给自已。

  那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巧克力,给了他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后面他把自已留下的往返的车票,看过的电影票,和去过的一些博物馆的票根都小心翼翼的收在了里面。

  这是他存在过的全部痕迹。

  纪经年觉得自已是死了,自已应该死了,他也希望自已已经死了。

  可是他没有,他还是醒过来了。

  病房里没有开灯,只有透明玻璃射进来的一束光,他翻了个身,看到旁边摆着那个铁盒子。纪经年把铁盒子拢在怀里,缩成了一团,失声痛哭。

  他永远永远失去那个男孩了。

  于恒早就在盘算自已的后事了。

  于恒说,“我死了以后,你把我火化了,骨灰随便你处理。不过我还是想洒了,我没走过几个地方,想看看别的地方。”

  你是自由随风了,那我怎么办?

  “其实我要是埋了也不会有什么人去祭奠,我知道你会去祭奠,可是我不想让你总去。”

  “你最好还是选一天,把我忘了。”

  他火化之前文女土文纪经年要不要去看最后一眼,纪经年做了很久的心里建设,一个人去了停尸间。

  男孩早就瘦的脱相了,在停尸间里冻得脸色青青白白的。

  他握住于恒的一只手,想把于恒捂热了。

  但都是徒劳。

  “你这个小孩,下辈子早点来找我好不好?”

  “还是不了,下辈子我去找你吧。”

  文女土以为儿子会理智一些,直到纪经年抱着于恒的骨灰不肯下葬……

  文女土在自已家的祖坟里为于恒选了一个不错的位置,带着纪经年去看过。纪经年不同意,抱着骨灰罐不肯撒手,也不肯下车。

  像是闹脾气的孩子。

  他把纪经年领到寺庙里,真一大师恰好闭关,等待真一大师的那段时间,纪经年在寺庙里酗酒,文女土只好又把他带了出来。

  文女土担心儿子的状态,又把他带回家,纪经年天天在家里闹。

  纪经年那段时间做了很多荒唐事。

  他抱着于恒骨灰盒,喝多了酒驾,去闹市中心放烟花,被扣进派出所。

  彼时纪瞬年已经是b市市长了,所长得知扣的是他弟弟,诚惶诚恐的给纪瞬年打电话。

  纪瞬年得知弟弟闹得凶。

  接到电话,深吸一口气,“给他找个单间,关他一个月,让他冷静冷静。”

  “啊……?”

  纪经年在监狱里关了一个月,纪瞬年亲自来接的他。

  看着浑浑噩噩沧桑的弟弟,纪瞬年恨铁不成钢。

  他揪着弟弟凌乱不堪头发,强迫他去看镜子里的自已。

  “纪经年你看看你自已的鬼样子!”他狠狠甩了纪经年一耳光,把纪经年的嘴角打出血。

  纪经年没有任何反应,瘫坐在地上,眼神直勾勾的。

  “你对得起谁!母亲已经多大年纪了,天天为你的事悬心。你多大了?”纪瞬年怒吼。

  纪经年的眼神没有任何光彩。

  “即使于恒看到这个样子……”纪瞬年说不下去了,因为纪经年暗淡的眸子,只有在提到于恒的一瞬间有了光彩。

  他深吸一口气,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东西,甩在纪经年脸上。

  “这是于恒给你留的东西,你自已看看吧!”

  “想好了就出来,想不好就再蹲一个月冷静冷静。”纪瞬年出去了。

  纪经年虚无的眸子满满聚焦在那些卡片上,他动作很缓慢的,一点点把那些卡片拢起来。

  于恒悄悄买了全国各地旅游景点的明信片,在每一张上面都写了自已想去那里住多久,想在那里做一些什么。

  他说,“我可能没机会去看看这些地方了,纪经年你替我去看看好不好?”

  纪经年看着那些明信片,先是笑了,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纪经年抱着于恒的骨灰来到真一大师面前,文女土花钱希望大师能够超度于恒,同时也化一化纪经年心里的业。

  真一大师主持安葬于恒,纪经年撒下了最后一抷土。

  纪经年本来想出家,真一大师却拒绝了,他说纪经年尘缘未了,执念太重。

  大师给了纪经年一个寄托,建议他请回去一尊弥勒。

  “你和那位施主缘分未尽,过往种种已不可挽回,但是来世或许还可以求一求。”真一大师的眼中都是慈悲。

  莫须有也好,真的有来世也好,反正纪经年都信了。

  于恒死了一年零一个月后,纪经年在于恒墓碑前给他过了个生日。

  独自一个人踏上了旅程。

  ……

  于恒的日记:

  篇一:母亲走了,我在这个世间再没有亲人了。她在临死前还在怨毒的咒骂我,并且期待着我那个父亲回来,真的很可笑。

  邻居奶奶看我不哭不闹状态很差,一再劝我,不要想不开。

  我怎么会想不开呢?

  这个世界上还有邻居奶奶这样的好人。

  篇二:有时候我想,我是不是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如果我也就这么死了,会不会好一点。我极有可能失去继续上学的机会。

  老师或许是看出来我有自杀的倾向,极力安抚我,带着去河边散心。

  他为我争取来了考学的机会,我不能辜负这样好的人。

  篇三:跪求院长无果,我抱着自已为数不多的行李,带着漫天流言准备离开学校。

  也许我会在不久后的某一天烂死在这个城市的角落里。

  院长却叫住了我,他给我推荐了好多家教的兼职,说觉得我是个好孩子,希望我重新来过。

  我觉得我又可以继续活下去了。

  篇四:巨额违约金我无法偿付,明明我也没做错什么?

  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些?

  此刻我或许可以大喊一句,苍天待我不公!

  我该怎么办?

  如果要因为巨额的违约金和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去坐牢,我宁可从文盛的大楼一跃而下。

  明天是文盛的年会,我还能遇到一个心软的人吗?

  番外——前世篇(4)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纪经年坐在酒店的桌子前,开着全屋的灯,仔细辨认着那张电影票票根上的字。

  时间过了太久,热敏纸上的字已经慢慢模糊要消失了。

  纪经年握着一只碳素笔在描纸上的文字。

  “202……年,1月26?还是28?”纪经年举起手机的小手电,又自仔细辨别了一遍。

  直到眼睛酸胀疼痛的不行,才决定就是26了。

  把那些已经被翻出毛边的票根小心翼翼收回那个旧盒子里。

  又查了一下盒子里的明信片,他每走过一个地方,就会把明信片点燃。现在剩的已经不多了,最晚明年春天,最早今年冬天就能走完。

  后来纪经年才从大哥嘴里知道于恒的原话,“我不希望我死了以后还像一个影子一样在纪经年的生活里,我希望他忘了我好好生活。可是如果纪经年实在是……没什么活下去的希望,这个或许可以让纪经年好好活下去。”

  纪瞬年当时不以为意,觉得自已弟弟不会至此,没想到后来自已的弟弟真的像于恒说的那样。他始终不能理解二人的感情。

  纪经年仰头活动一下脖子,揉着发花的眼睛。

  他今年四十四岁了,距离于恒离开他已经过了六年了,近几年他的身体飞速衰老。

  两鬓斑白,脸上浮现了皱纹,眼睛也花了,脊背也佝偻下来。

  甚至比大他十岁的大哥更加衰老。

  没有从前那么英俊非凡,他有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已会想,自已这个小老头的样子有点不好意思去见于恒了。

  纪经年坐了一会,又拿起于恒的日记本回到床上。这本日记他已经看了很多遍了,逐字逐句几乎能背下来了。

  不过睡前把日记本放在床边,已然成为他睡前的一种习惯了。

  纪经年轻轻吻了一下手腕上的莲花吊坠,小声说了一句,“晚安宝贝。”

  那个镂空莲花吊坠里嵌了一个小小的罐子,里面装着一点于恒的骨灰。

  在纪经年的精神世界里,于恒从未离去,每一天都活在他的生活里。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于恒病的很严重的时候,纪经年基本就已经不管公司的事了。不得已文女土又叫已经“退休”的二女儿纪流月出来挑大梁。纪流月最后也没能把这些事甩出去潇洒,只能眼巴巴盼着侄子纪遥赶快长大,她好退休。

  最近出了一件怪事,公司保安队长几次三番和她说,有个青年来门口蹲着,说要见纪经年。

  纪流月起先没在意,她那倒霉弟弟这几年除了做做公益,旅旅游其余的什么都不做了,都快与世隔绝了。

  竟然还有人找他?

  没想到那个青年竟然执着地在楼下蹲了一个月,纪流月觉得该给弟弟打个电话了。

  电话无人接听,纪流月只好自已踩着高跟鞋苦兮兮的去见他。

  男青年二十出头,长的不错。纪流月仔细看了,评价是不如于恒好看。

  “你好,我是纪经年的姐姐,你找他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那个青年支吾着说纪经年救过他,想当面感谢纪经年。

  纪流月目光如炬,“你喜欢他?”

  “不……不是!我……”青年忙着否认。

  “我现在也联系不上我弟弟,不过我看你挺执着的,都蹲了一个多月了。”纪流月没时间和小孩绕弯子,就想着让他赶紧死心。

  “你和我弟弟没有可能的!死心吧!”纪流月话说的很决绝。

  男青年也不拐弯抹角了,咬着下唇眼中全是倔强,“您能让我见他一面吗?我……要是见不到他,我还会在这里继续等的!”

  纪流月有点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小孩怎么就这么犟呢?”

  “我……就是想见见他。”

  纪流月没办法了,“这样吧,半个月后你联系我,我带你去见我弟弟。”

  送走青年后,纪流月感慨,自已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纪经年有时候进山进林子或者突然抽风就会十天半个月联系不上,不过他会在每年于恒忌日和于恒生日这段时间在家住一个多月。

  这几年大家都习惯集中在这段时间找他。

  纪流月清晨带着那个男青年跟在纪经年身后,青年看见纪经年很激动,看得出是真的很喜欢了。纪流月有些无语。

  纪经年正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在公园里面玩气球。小女孩很可爱,男青年看到这一幕脸色白了白,“他有孩子了?”

  纪流月摇摇头,“继续看。”|

  不是纪经年的孩子就行,纪经年爱护那小孩的样子更加叫人动心了。

  玩了一天之后纪经年晚上带着小女孩去医院查了视力,把小女孩送回家之前,摸摸小女孩的脸蛋,理了理她的头发,“你答应过叔叔,要好好保护自已的眼睛对吗?我明年还会来检查的。”

  “叔叔你放心,我肯定会珍惜大哥哥给我的眼睛的。”小女孩脆生生的保证让纪经年会心一笑。

  第二天男青年继续陪着纪流月去跟踪纪经年,这次他在陪一个男大学生打球,男青年问,“这是他的……恋人?”

  纪流月又摇摇头。

  男青年不知道纪流月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有点着急。

  “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就完事了!”

  打过球纪经年拍拍男学生的肩膀,“恢复的不错,今年能打这么久了!”

  下午纪经年又拎着一堆东西到了一个筒子楼,这次他们不好跟上去,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纪流月悠悠解释,“纪经年是来看一个中年女人的,希望她好好保重身体。”

  男青年实在忍不住了,“你想表达什么?”

  纪流月笑了,“耐心点,你就这点耐心,还想追纪经年?”

  男青年只好悻悻闭嘴,纪经年开车走了,纪流月也发动车子,“老娘都多少年都没给人做司机了,你小子真有福气!”

  天已经擦黑,车子缓缓驶入一片墓园,男青年有点害怕。

  “为什么来这?”

  纪流月没说话。

  两个人重新跟上纪经年的时候,他正静静坐在一个墓碑前,那里摆着一个蛋糕,一堆吃的。

  纪流月朝着纪经年的方向扬扬下巴,“那里睡着他的爱人,死了六年了。”

  “他的器官救了三个人,纪经年行踪不定,但是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回来看看那些接受器官捐献的人。在b市呆一个月,就是为了陪他。”

  纪经年和于恒曾就器官捐赠这个问题大吵了一架,纪经年先是觉得他说话晦气,后来又觉得即使有那么一天,于恒也应该是一个完整的人。

  而那个面对世间无限恶意的于恒却希望,自已能够挽救一些生命。

  最后自然是于恒胜利了。

  男青年沉默不语,远远看着朦胧夜色中纪经年孤寂的背影,情绪莫名。

  “我弟弟之前意气风发,人中龙凤。六年,六年他就变成了这个鬼样子。”纪流月抱着双臂,眼中全是心疼。

  “你觉得你多大的魅力啊,和一个私人争。”

  男青年不服,“他很孤独,我想陪着他,我也不是想取代那个人在他心里的位置,我就想陪陪他。”

  微风中纪流月凉薄的笑了,“他不需要人陪,他也不孤独,他且开心着呢!”

  “我问你,你是在哪遇到他的?”

  “川渝。”

  “哦,川渝啊!那是去年了,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你不会遇到他的!与你遇见,不过是他弥补这段感情时候的一个巧合。”

  “纪经年就在那里,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过去跟他说吧!”纪流月说完转身噔噔噔离开了。

  纪流月不知道两个人说什么了,总之纪经年回来的时候表情没有丝毫动容。

  她也懒得问。

  “姐你可以啊,大半夜给人领墓园里来。”

  纪流月冷哼了一声,“都是你的烂摊子!”

  “不过下次别这样了,于恒会不开心的。”

  纪流月张了张嘴,不想再搭理自已的神经病弟弟。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最后一站是登世界最高峰纪经年出国时候笑于恒这个小孩,只知道这个最高峰在边界范围内,不知道需要出国才能攀登。

  纪经年准备和等申请大概需要半个多月,这段时间他偶尔会去附近的酒吧闲逛一下。

  走在异国他乡的街头,耳机里放着于恒之前留给他的录音。l

  ……“我走以后,你要去看看山,看看水,尝试一下爱上别人。”……

  纪经年轻笑出声,这小孩操心的还怪多的。

  听着于恒的声音,纪经年觉得自已都轻松了。

  “你好先生。”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纪经年没有在异国他乡的觉悟,没觉得这是在叫自已,继续迈着大步往前走。

  身后的人又叫了一声,“你好先生。”

  纪经年转身摘下一只耳机,那是一张和于恒六分相似的脸。

  应该是比于恒要小个四五岁,他正有点胆怯的看着纪经年,连脸上的表情都和于恒如出一辙。

  纪经年对着那张脸怔愣良久。

  “有事?”纪经年觉得自已的声音在发抖。

  “先生您是中国人?”

  纪经年点点头。

  “先生您能帮帮我吗?”

  男孩说他的钱包和手机都丢了,在这异国他乡不知道该怎么办。

  脑海里反复回想着刚刚于恒的话,这是冥冥中的指引吗?

  他对着男孩笑了一下,“右转后过三个红绿灯再左转,那里是大使馆。”

  “先生,天黑了我害怕。”他紧张的想要抓纪经年袖子,眼中含着和曾经的于恒一样的目的。

  纪经年不动声色的躲开了,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美元,递给他,“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然后就转身,不顾身后男孩的挽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不一样的,他再也没有遇到于恒时候的感觉了。

  后面他不是没按照于恒所说的去接触其他的人,可是每一个都不是和于恒在一起的感觉。

  而且他总觉得如果自已真的和别人在一起了,于恒会生气,以后见到于恒了,他不理自已了怎么办?

  可能是巧合吧,在最后一站遇到这么一个和于恒如此相似的男孩……

  可是纪经年依旧无法心动一点。

  他这辈子……纪经年拨弄了一下手腕上莲花吊坠,“是你在给我牵线吗?小坏东西!”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纪经年拄着登山杖艰难攀登着,他可以笃定,这次的任务他没法完成了。

  纪经年抬起手腕,轻轻亲吻了一下自已的吊坠。

  “这是最后一站了,你保佑我登完了好吗?”他像是在和于恒商量。

  纪经年没想过走完了所有旅程后该怎么办,他只是这么盲目的行走。

  始终在路上,一刻不停歇,只要停下来铺天盖地的孤独和对于恒的思念就会向自已袭来。

  纪经年每迈一步都会在心里默念一遍于恒的名字。

  好像这是通往寻找于恒的道路一样。

  这里的寒冷是纪经年未曾经历过的,纪经年却没有濒死者的绝望。

  他与队伍走散了。

  他是故意的,纪经年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没有力气了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等待死亡的到来,这是一场看起来像是意外的自杀。

  他的身体渐渐失温。

  纪经年躺在雪地上用虚弱的声音低喃着,“于恒,我这样也算是走完了吧?你不要怪我,我想早点去找你。”

  纪经年用尽全身力气,掏出那张明信片,擦燃火柴点燃。

  纪经年在那火光中好像看到了于恒的身影,他奋力瞪大眼睛,想看清楚一点,看仔细一点。

  一张轻薄的纸片燃烧的很快,火光渐熄,于恒的身影也消失了。

  纪经年喉咙里发出几个音节……然后他眸中的光彩也渐渐消散了。

  他的手心攥着于恒的一点骨灰,背包里背着于恒的铁盒子,嘴角含着一抹轻轻的笑。

  ……

  纪家花了很大力气把纪经年遗体运回,火化了和于恒葬在了一起。

  ——【全文完】——

  小于教授的一天

  纪经年去伸手去捏于恒的脸,被于恒躲开了,他忍不住皱眉。

  最近小于教授十分异常,具体表现为。饭吃的少,吃几口就撂下筷子了。话说得也少,多数时间都是沉默着的,还有就是……接吻的时候不爱张嘴。

  纪经年坐在餐桌前望着卫生间的方向,于恒已经在里面磨蹭快十分钟了。

  就在纪经年跃跃欲试要去抓人时,于恒终于出来了。

  “来吃早饭。”纪经年道。

  于恒嗯了一声,沉默走到桌边,沉默开始吃饭。

  “宝贝得快点了,要不我来不及送你了。”

  于恒慢吞吞咀嚼着,“我自己开车。”

  “……”

  不对不对,肯定不对,纪经年心中警铃大作。

  哪里出问题了这是!?

  “没事不急,你慢慢吃,我不上班也得送我宝贝上班。”纪经年忙道。

  七年之痒了?看他不顺眼了!?自己老了吗?技术退步了?现在的生活没激情了?

  一时间无数个想法涌到纪经年心中。

  吃完早饭纪经年开车载于恒到仁致大学,于恒博士毕业后就在仁致大学任教。

  在他熟悉的环境中混的如鱼得水,已经成了仁致大学最受欢迎的教授之一了,大家都喜欢选他的课。

  小于教授,人长得帅,课讲的好,挂科率低,分给的也高。

  纪经年知道这些本来是很与有荣焉的,现在……纪经年觉得于恒受欢迎的背后蕴含着巨大的危机。

  纪经年侧头看了一眼沉默望向窗外的于恒,脑中回荡着前几天上网看到的几句话。

  “小时候失恋了难过不敢告诉妈妈,长大后失恋了难过不敢告诉老公……”

  “他亲亲的小鱼,疑似,谈恋爱了!?”

  靠!?

  纪经年被自己的想法雷到。

  两人住的地方离仁致大学不远,没堵车很快就到了。

  于恒迅速在纪经年脸上亲了一口,没说话,转身下车。

  从前纪经年被亲了可能会心里美滋滋,今天……纪经年只觉得被敷衍了。

  纪经年没走,绕了一圈停下车,鬼鬼祟祟的去了于恒上课的教室。

  今天于恒有一节近代史纲要,是大课,纪经年坐在对面的空教室里,偶尔能听到于恒讲课的声音。

  一个半小时后下课,已经是中午了,于恒去了学校栅栏处,拎了一杯外卖咖啡。

  纪经年心里有个声音在咆哮,小混蛋,不吃午饭!!!

  纪经年悄悄盯着于恒,于恒回到办公室,咖啡也没喝几口,就趴桌子上午休。

  下午闹钟响,于恒去厕所洗了脸,在两点零五分准时进了教室,这是一节小班课,中国古代史。

  这次没有空教室了,纪经年只好在楼道里站着。

  两点四十五分,于恒给他发了消息,【fish:我三点半下班】

  【爱吃fish:好的宝贝,一会来接你】

  于恒并不知道纪经年根本没走,已经悄悄跟踪他半天了。

  三点半,纪经年接到于恒。

  心中细数于恒这一天的行程,并未发现异常。

  可是于恒上车依旧是沉默。

  纪经年忍不住问,“宝贝有什么不开心吗?今天上课不顺利?”

  于恒摇摇头。

  那这到底是怎么了?!

  于恒偏头对着纪经年,张了张嘴,又拧过头。

  纪经年心跳如擂鼓,于恒会说什么!?

  不会是说什么我们分开吧!我觉得我们现在没有爱了!

  于恒则在心里天人交战。

  纪经年放慢车速,等着于恒。

  好半天,于恒才道,“纪叔叔,你说……拔牙疼吗?”

  “?”

  联想到于恒近几天的异常沉默,和不爱吃东西。

  纪经年明白了。

  敢情是牙坏了!

  ……

  三十多岁的于恒不敢去看牙医的事情在家族聚餐的时候被纪经年抖搂出来,文女士带头嘲笑于恒。

  纪经年也跟着笑,笑得忘形,“我当时还怀疑……”

  纪经年尚有一丝理智,憋了回去。于恒已经敏锐捕捉到,“怀疑什么!?”

  纪经年想岔开话题,于恒不放过他,“说!”

  “怀疑你谈恋爱了又失恋了不敢告诉我!”纪经年说完就躲到了文女士身后。

  “纪经年,你戏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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