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普绪克反手握住冲过来的索格斯胳膊往后一抻,这是一个很简单好用的卸去力道反击的近战技巧。
凭借着重量与体型差造成的优势,每一次,她都可以很好地做到打散对方的重心。
但当普绪克温热的手掌贴上冰冷刺骨的亡灵手臂之时,这才发觉……
亡灵没有重量。
但对方朝着她肚子击打的力道却是实打实的。
不过是瞬间,普绪克几乎是下意识地一只手护住了小腹,钝痛袭来,她的双脚已经离开了皮船的船板。
单薄的身躯高高飞起,扬起的头发在黑暗之中散成一道晕着白光的圆弧。
“她捂着肚子……”
碧兰娜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眼睛里闪过几分不忍。
索格斯也同样看见了往船外落去的少女动作:“要当母亲了,却还敢到冥界来,贪心的生者啊,想要为那孩子讨一份冥神的赐福么,孕妇的心灵脆弱的很,我不认为你可以得到想要的……”
索格斯的手在颤抖,上面已经出现一条条干裂的皲纹,如被重击的灰白墙面咔嚓破损,落下粉末。
然而,他却为自己努力逃过这一劫难而激动,没有注意到疼痛,只更加用力的握紧。
她已经歪倒出去,绝对站不住的。
索格斯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往回走去,不过两步。
“天呐!”
就听见碧兰娜发出一声惊呼,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死死盯着他的身后,好像那里出现了一个活生生的怪物。
“不!”
即使一眨不眨,她也分辨不清从船尾荡过来的一抹纤细人影是如何做到的。
上一刻还稳稳站着的亡灵,已经消失在碧兰娜的眼前。
本该落进水里的少女,此时此刻,分明站在了皮船的边缘,纤细瘦弱的手腕上绷出淡淡的血管印子,她直接将索格斯摁在了船板之上。
亡灵没有躯体,没有重量。
可用力的动作分明是要将他扼碎。
“不,碧…兰娜……救,救我,救。”
握住他脖颈的少女正在调整呼吸:“咳…咳咳……”
普绪克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使得另一只没有受到重击的胳膊攀住船尾的一尊雕塑调转歪斜的重心,这才堪堪从皮船的边缘扭转自己的身体没有落下水里去。
就差一点点……
漆黑河面下的灰白亡灵张开的黑洞洞巨口就要咬住她的裙角。
惊恐过后便是如潮水一般淹没大脑的愤怒,现在,要让这想要伤害到她孩子的家伙,也体验一把,这样的恐惧。
“听好了,索格斯。”
普绪克拖着被她手掌烫的脖颈扑簌簌落下白沙,毫无反抗能力的亡灵,来到了船尾,站在那儿。
“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只是一个心灵脆弱的年轻孕妇,如果因为受到惊吓,而……不小心,对,我是说不小心……”
普绪克的语调稍稍下压,她看向站在正前方的碧兰娜,缓缓眨眼。
“松开手的话,那可真是一件十分遗憾的事情。”
碧兰娜想要跑过来,但她只是上前一步,立在船尾的姑娘就愈发往后一步。
她的眼里都是惊慌:“好姑娘!凡付了钱的就可以坐上这船,请您原谅我的丈夫,他是被歹人谋害的可怜男人,尸首的头颅被野狼咀嚼的不成样子,无法入殓含上钱币,本没得到渡河的资格,求您放过他!”
普绪克的视线从贵妇样式的织金线裙摆上掠过,她松了松手里的力气。
“那么我想,我们应该相安无事,对么?”
她又往倾斜翘起的船角靠近了一些,身子大半倾斜出去。
被这么一个少女拎在手里的索格斯看见低下灰白翻涌的河水,脸上的刀疤扭曲起来,他极力将自己蜷紧,缩成更小的一小团,嘴唇嗫嚅,从喉咙里发出求饶的呜咽。
碧兰娜上前:“嗯嗯!”
普绪克将手里的“东西”丢给了她。
这一桩插曲过后,再也没有亡灵敢上前找这个姑娘的麻烦。
卡戎红色的眼睛往这边扫来。
容貌清丽的少女脸庞上浮出一点儿因为动气的红润,看起来生机盎然,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抱着怀里的皮革袋子,伸着手搁在船沿,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个角落里,看起来和先前一般无二。
但作为船夫的他,船早与他融为一体,哪里又破损,哪里又被撕咬……
卡戎一清二楚。
得到神明庇护的少女,原先放在裙摆下藏起来的双手。现正放在一块船皮上,看起来就像是掩在那儿。
视线多在少女手背上停留一会儿,白皙干净。
他的目光一滞……
船板边缘的皮革上,有许多被河流里生物撕扯开的口子,已经失去理智的家伙们,唯一想要得到的,就是对于生的渴望,如今嗅闻到了生人的气息,就会前仆后继地往这个洞口而来。
有活人在的时候,沉船是迟早的事情。
普绪克也看见了他的眼睛。
在死寂的沉默之中,对方转回了头去。
船上的亡灵们因为索格斯的一番话语,而惶惶不安,有为自己感到不幸而哀哀戚戚哭起来的,有发愣的,也有,吻得难舍难分的。
唯独角落里坐着的少女,嘴唇咬的发白,额头浮出细小的汗珠,却始终没有收回颤抖的手。
卡戎屏住呼吸。
他枯瘪的胸膛里,因为这少女身上外溢出来的神力,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发生。
那颗钱币铸成的东西,发出了一声轻响,使得握住长杆的手,加上了一点儿力气。
……
吱呀吱呀的皮船在河面上不知道过了多久。
不知道什么时候,浓郁的黑灰色雾气将皮船层层包裹,除了船夫红色的两只眼睛,半点儿亮光也无。
普绪克的眼前有些模糊,从触碰到的船皮上,居然得到了关于这艘船的信息。
船下就是阿克戎河,这是一条连羽毛也会沉下去的冥河,索格斯所言非虚。
卡戎的皮船,天神亦不可落脚。
普绪克:“……”
她实在不大明白,自己算是什么东西。
在繁杂的思绪将她吞没之前。
一声沉闷的磕碰响声带着停滞的惯性将普绪克唤回现实,船上的亡灵纷纷往下涌去。
她垂下了手,跟上了队列。
当普绪克从船上下来的时候,因为力竭而透支过度,脚步不稳,趔趄着几乎要摔倒栽进河里。
一道长杆横住了她的去路,也给她机会稳住重心。
卡戎面无表情:“不要耽误时间。”
普绪克轻轻点头,以示谢意。
……
从船上下来。
忽然明亮的光线刺痛了普绪克的眼睛,漆黑的水面往上都是刺目的白色。
是一望无际,连绵无垠的灰白。
灰色的天和白色的旷野,仿佛要融在一起,黑白在这里,因为灰色而和谐统一,当她迈步上河岸的时候,才发觉白色并不是旷野的底色。
真正形成踩在脚底下是的荒芜贫瘠的灰土白沙,上面的白色却是一种说不出名字的花朵。
温柔的白花如海一般不断往前延伸,一直到视线的尽头。
而眼前的路,唯一通往花海深处的,也只有脚下这一条。
这是一条狭小的道路。
如果不是自己肉色的肌肤格格不入,普绪克几乎要以为自己进了瓦罐上的黑白彩绘里。
碧兰娜从她的身边路过,见她不动,好心的说道:“这儿是真理田园,通往亡灵居所必经之路。”
普绪克:“真理田园?”
“在这条路的尽头将有一个分叉路口,我们每个人都已经在渡河之前就被审判,判官决定了你我选择去往的终点,是幸福之地还是苦难之地。”她好像想起来什么,顿了一顿,“啊,抱歉,你还是活人呢。”
普绪克未免尴尬而微笑着点了点头。
“总之,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但是你最好还是不要站在路口。”
说完,碧兰娜不再看她的反应,追上已经走远的索格斯。
普绪克喃喃道:“幸福之地与苦难之地,两个都不是我要去的地方啊……”
真正要去的地方,是冥后,珀耳塞福涅的宫殿。
于是普绪克往前走去,脚下的白沙软和的触感让她想起死寂之地的骨灰沙滩。
道路旁的白花,生长的都不一样,有的足足有一人高。有的趴在地面,有的开的灿烂,有的萎靡低下头去。
但不管怎么样,它们看起来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上面蒙着一层淡淡的灰色,像是笼罩着雾霾。
在手指触碰到花瓣的那一刻,花瓣上所携带的信息涌入普绪克的大脑。
浮现在眼前的画面让她微微一滞,是一个她从没有见过的人活着的时候,所见过的场景,所经历的事情,从出生到死亡,不过短短一瞬。
是这花朵所承载是的活人记忆。
她收回手。
宛如艺术品般质朴而精巧的花朵扑簌簌的碎成粉末,飘摇散去。
“……”
普绪克好像明白为什么脚下的土地是这个颜色了。
正当她迟疑着,到哪里才能去到哈迪斯的冥府之时。
脚边的白沙似乎有了感应一般,飘起卷成一股悠悠的旋风,环着她的小腿往膝盖旋转而上,直到眼前。
不过停滞片刻,便往道路的深处而去。
普绪克迈开腿,跟了上去。
当她跑过这片足足有一人高的白花花丛之时,映入眼帘颜色让只有黑白灰的世界忽然生动了起来。
这种感觉。
就像是一个只存在于书本世界之中的线条人,忽然又再度回到了现实世界。
首先是让眼睛一下子就放松下来的绿色。
碧绿,嫩绿,浅绿。
深到浓郁的茂密树荫,羽叶报春悬吊下来,和常春藤纠缠着生长在综褐色的树干之上。
粉白色的大团毛茛花开的娇艳,碧绿脆嫩的附地菜夹杂着星星点点的五角星一般的点地梅,一簇一簇的水蓼生长在清澈的泉水边。
太久太久没有别的色彩映入眼帘,突如其来的刺激让普绪克揉了揉眼睛。
天空依旧是一种暗淡的死灰白色。
可这眼前的花园,生机盎然,鲜亮夺目。
“你要到冥府里去吗?”
这声音忧郁悦耳。
普绪克循声而望。
说话的人似乎站在一棵翠绿的石榴树下,树叶之间是鲜亮闪烁着光芒的红色石榴,只看见一只拿着红石榴的,白皙美丽的手,看不见他的容貌。
普绪克:“是的。”
他抬高了音调:“是为什么呢?”
“我要为美神,为维纳斯,从冥后珀耳塞福涅那里取来一份美貌。”
说着,普绪克举起并朝着那里的人摇了摇手里的小梳妆匣子。
“啊,这样啊。”
声音的主人终于拨开茂密的花丛,缓缓走前。
“你……”
真漂亮啊。
这种漂亮,就像是在眼前的,不能被忽视的,轻易便可占据视野内一切注意力的……
哦,她在想什么?
普绪克为自己的出神而感到抱歉,她看清了他的样子,更看到曼妙的名字在这美少年的手上。
“阿多尼斯,你知道冥后的宫殿在哪吗?”
美少年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天空上。
他轻声问:“大陆之上,除了枯燥无趣的森林,还有什么其他地方吗?”
普绪克不明白他的意思:“森林里就很有趣。”
“不过是些安静的植物,还有散发着热燥欲望的动物。”
普绪克有些明白了,眼前的漂亮的不像话的人,大概在想什么。
她说:“那其他地方,这么来看,也是一样的。”
毕竟,人也是一种动物。
阿多尼斯这才垂下视线。
眼前的少女,很漂亮,是咋看一眼感觉清丽,细看连呼吸也忍不住放轻的一种美,并没有如过去他所见到的任何一个异性那样,对他的容貌,陷入那种久久羞涩恍惚的境地。
相反。
她认真的,定定的看着他。
那双浅褐色的眼睛里澄明淡然,就这么明晃晃的写着一个答案。
——若是看什么都厌恶,就没有有趣的地方。
妖异俊美,薄唇轻启如绽放的火红银莲花。
阿多尼斯不再看她的眼睛:“冥后的宫殿,就在这花园之后。”
普绪克有些高兴:“啊,太好了。”
她并没有注意到眼前的美少年神情变得晦暗不明起来,好似一朵即将绽放到极致,却被藏在花园里无人可见的花,因被迫的克制而隐隐透出禁忌的诱惑。
他问:“你,要自己去吗?”
黑色的白杨忧郁地站着,不结果的椰树沉默着,它们都为这个少女而担心。
阿多尼斯。
冥后的宠儿,任何一个与他交谈的女子胆敢在脸上浮起肖想的绯色,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普绪克点头:“嗯,谢谢你,那我先走了。”
脚步和来的时候一样轻盈,宛若蝴蝶翩翩而去。
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
美的如梦如幻的少年,垂下眼眸。
在他的手里,是一抹白色的飞灰,化成了一朵白花,正是少女刚刚在真理田园触碰过的那一朵,上面隐隐透出金色的阳光。
……
离开了那艳丽的后院,又或许说,是离开了那个美艳的少年,通往宫殿的庭院道路再次失去色彩,变得幽暗起来。
鞋子踩在漆黑冰冷的石砖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因为过分的安静,这点声音显得格外的大。
忽然……
普绪克听见低低嘶吼的狗吠声。
这是警示,吼叫意味着驱逐。
冰冷的台阶上滴落的涎水告诉她,这儿不欢迎生人。
普绪克知道再往前一步,自己将会看见什么。
黑暗中的恶魔,刻耳柏洛斯。
巨大的犬爪已经在坚硬的石阶上抓出一道又一道痕迹。
黑暗之中亮起,六簇红色火焰。
那并不是什么火焰,而是血红的眼睛。
鲜血染红的眼睛透出它们性情的凶残,而这样的眼睛,有三对……
地狱三头犬。
冥府的看门犬。
在她迈上台阶的那一刻,六只红眼睛齐刷刷的转了过来。
普绪克强压下大脑的警告,稍稍伏下身子。
即使每一条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想要逃离。
她也依旧稳稳站着。
不能叫,也不能跑。
更不能盯着它们的眼睛看。
就算是地狱三头犬,某种意义上,也是狗。
绝不能将后背露出在它们的面前。
如果立刻逃跑,对于一座宫殿那么大的狗,她绝对没有半点儿胜算,会被追上咬死。
普绪克这么想着……习惯性的缓缓伸手,摸到了赫尔墨斯给他的那只皮革包裹里。
摸到什么冰冰冷冷的东西,她忽然反应过来,这并不是自己在格诺斯上山的时候会携带的包裹。
里面没有匕首,也没有生火的火种。
现在……
她是半件武器也没有。
但指尖摸到了粗糙的什么掉碎屑的东西,普绪克用力的摁了一下。
这好像是一个面包,不,和钱币一样,也是两个。
“……”
赫尔墨斯绝对不会是让她在路上吃的。
普绪克弯下身子,试探往前一步。
正中的狗头还在低吼,左边的呜嗷一声,几乎要震破耳膜,已经不能说是狗吠。
兴奋的就要往她的方向冲,可身体似乎不是由左边的头控制的。
然后她看见,两个头撕咬了起来。
普绪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从皮革小袋里掏出那块松软的面包:“嘬嘬嘬……”
虽然不知道这个吆喝声有没有用,但显然的,面包浓郁的香气,已经传到三个狗头的鼻子里。
常年生活在冥府,与亡灵打交道的地狱三头犬,从未闻到过地面上,经过烘焙熟制的食物香气。
涎水淌一地。
普绪克:“去!”
在面包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跌往另一角落的瞬间,三个狗头扭打在了一起,为争抢谁去吃而着急的呜呜叫着。
果然……
还是狗啊。
于是普绪克放轻了脚步,溜着墙边儿,往里面快步走去。
在离开那扇大门之后,她踏进了一条灯火通明的走廊,虽说灯火通明,可也不过是幽暗的铜灯在长廊里发着冰冷的光。
像是惨淡的希望……
也许是即将来到最终的目的地。
普绪克稍稍放下心来。
与维纳斯洋溢生机的神殿相比,这儿简直就是死人的圣地。
不过这也没错,毕竟冥神不受生人信仰。
走的腿脚酸软,却依旧望不见长廊的尽头,普绪克那颗好不容易放下来的心又悬了起来……
“一个活生生的姑娘,为什么到这儿来?”
一个轻柔的女声悠悠传来,温和委婉。
普绪克回答:“我为维纳斯而来,向冥后珀耳塞福涅讨要一份美貌。”
“那可真是……”
长廊的尽头,庄重雅致的冥界殿堂随着话音落下,赫然出现在普绪克眼前。
同样出现在宝座之上的还有一位女神。
她的身上,普绪克见着一种此前不久嗅闻到的味道。
农神,德墨忒尔的神力气息,除此之外,这位冥后,还散发出昂然的生机,在这死寂的冥府殿堂里熠熠生辉。
种子女神,珀耳塞福涅。
她同样看出普绪克的身上也有着特殊的神力。
而且……
格外的熟悉。
珀耳塞福涅轻轻转动戒指:“冥府,许久未见客人了。”
-
狱塔楼。
若是被长期禁闭在狭小牢房,即使是神明,他的心也一定是异常狂躁,无论如何,都想要逃离出去。
可爱神不一样,他静静的待在这儿。
尽管不知道普绪克是怎么办到的,那些蚂蚁传递过来的信息,让那颗灼热的心滚烫,却感到安定。
但……
维纳斯让他看见的,却让他心碎。
不过短短几日,她就经历了这样多的磨难。
那么之前呢,她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呢?
丘比特眼神微黯注视前方。
他看见一股再熟悉不过的神力,从门上的铁栏缝隙里飘了进来。
“……”
神明不需要睡眠。
奥林匹斯诸神之中,唯独美神格外乐意给予那些信徒梦境之中无上的欢乐。
关押在幽深狱塔楼之内的爱神,却好似被一股怪异的困意所俘获。
他依旧在这个冰冷黑暗的房间里,在靠近铁窗下的角落里。
房间落进来的阳光里,从阳光里走出来,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不,一个日思夜想的人。
不……
他的爱人。
一步一步地朝着他走过来。
“你……”
他还没有说出什么,一根纤细的手指就轻轻点在唇上。
她是这么的栩栩如生,不似幻梦,柔软的腰肢,羞涩的表情,轻易就可以分开的修长双腿,白腻的皮肤仿佛稍稍用些力,就能掐出水来……
纤细的睫毛,在无法承住的时候会如蝴蝶翅膀一般受不了微风的轻抚,微微颤抖,扑朔眨动之间,掩住水润的眼睛。
这样迷离地望着,一副无言渴求着什么的模样。
让他低低叹息。
“普绪克。”
作者有话要说:
下集敬请期待——冥界待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