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水液

  “小麦,大麦,小米,罂粟籽……”

  在漆黑的谷仓里,普绪克紧紧蜷缩着,试着努力保持住小腹的温度,她认真地摸索着手里的谷豆,凭借着过往的经验,区分着这些粮食。

  “山黧豆,扁豆,蚕豆,绿豆……”

  远远不止五六种。

  任务的艰巨让她在耐心中焦灼起来,体温的快速下降使得手脚冰凉,小腹也坠坠的疼。

  孩子……

  普绪克不免忧心如焚。

  她真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如果这孩子能有选择的话,一定不会想要来到她的身边。

  普绪克咬破了指尖,以此在寒冷侵袭到麻木之前,试图保持清醒。

  沾染了血的手指摸索着杂乱的谷粒,同样也摸到谷堆里栖息着的,没有灵智的小小生灵们。

  「感激您的神赐,感激爱神的赐福与庇佑!」

  「感谢您的慷慨!」

  无数细小而微弱的声音嘈杂涌入耳中,普绪克几乎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据说人在冻死之前,是会听见和看见一些幻想的。

  「您怎会处于这样一种危险的磨难之中啊……」

  血珠里漫着沉重的记忆,让蝼蚁亦生出怜悯的同情。

  神殿里的蚂蚁与白鸽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它们皆是神明的神力外显的一种方式,不同的是,这些细小却多如灰尘,到连神也不屑于在意的生灵,它们的主人并非当今的任何一位神明。

  而如今,才被那熟悉的气息唤醒神智。

  「厄洛斯的伴侣,饱受维纳斯的折磨!」

  “我……”

  普绪克想要说些什么,可一阵晕眩将她俘获,饥寒交迫,再也无法支撑,只能小心地捂着腹部。

  她缓了缓,攒出力气说道:“我是爱神,丘比特的妻子。”

  「不,是爱神厄洛斯的伴侣,你身上的气息就是厄洛斯的,孩子也是厄洛斯的。」

  蚂蚁的思想十分简单纯粹,它们凭神力辨识,绝不可能有误。

  “我想,你们认错了。”

  普绪克努力地摇头,但不过一下,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们能找到爱神么,这个孩子的父亲,现在在哪里?”

  「您且休息着,我们会将这些繁琐的任务给办完,轻轻松松。」

  「爱神已经被维纳斯藏起来好久好久。」

  这样没有头绪的话语让普绪克不明白。

  「但我们总能找到!」

  她有些高兴,并没有发觉一股温暖的热意从小腹之中缓缓弥漫到四肢,渐渐放松下来。

  -

  当黄昏带走橘红色的霞光,傍晚将至。

  美神维纳斯从一场宴会上归来,白皙的脸颊上透粉,眼尾带着微醺的浮红,她悠哉而惬意,步伐摇晃,饱满的洁白沟壑上插着几朵娇艳的玫瑰,花瓣上滚动着香气四溢的晶莹酒液。

  一只鸽子落到维纳斯圆润的肩头,讨好地用鸟喙为她梳理着秀美的金发。

  它咕咕地叫着:“那个可怜的凡人姑娘只能伏在地上,悲悲戚戚地哭着,感激您的仁慈呢。”

  维纳斯轻抚了一下鸽子脖颈上一圈柔软的绒羽。

  她说道:“现在,该是时候让我去看看我那个好儿子,有没有悔改的心意了。”

  ……

  狱塔楼。

  螺旋式的长梯仿佛没有尽头,高而幽深,穿透九层又九层。

  美神的裙摆带着神力,迈步之间,层层往上而去。

  这里是维纳斯那丑陋跛足的丈夫,赫菲斯托斯,为她修砌的,灵巧的机关足以躲过所有天神的耳目,专门为了关押那些胆敢对美与欲之女神大不敬的罪人们。

  脚步不疾不徐,显出主人愉悦的心情。

  那张漂亮的皮子也交给了他,用唯一还算是看的上眼的巧匠技术,做一张可供小憩的长榻,正可以盈满爱的气息,至于怎么用上,在哪里用上,那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了。

  不过才上到一半。

  维纳斯鼻尖轻动:“丘比特?”

  一股奇异的芬芳,仿佛有了实质,如神庙燃起的乳白色香草雾气,袅袅云烟一般,从鼻尖进入胸腔,随着血液游走在婀娜曼妙的身躯之中。

  美神嫣红的唇瓣微张,轻喘一声:“啊…”

  深入肺腑的香味轻飘如游荡的丝线,却紧紧攥住胸腔里那颗躁动不安的心脏,带来的快感,远远胜过以前任何一次欢爱,几乎要窒息。

  浓郁丰沛的……

  弥散在整座塔楼。

  “该死。”

  意识到这是什么,维纳斯面色潮红,加快脚步,纯金鞋底与石砖击打的哒哒声连绵不绝。

  被丢进狱塔楼里的……

  是只剩森森白骨的丘比特,气息浅淡还不如一抹要化掉的雪。

  可此时此刻。

  如果不是禁锢的术法从未失效,维纳斯几乎要以为,那个愚弄了她的年轻小家伙已经逃出来了。

  厚重的大门砰的一声打开。

  被剜去眼睛的爱神,似乎模糊感知到强盛的光线随着甜到发腻的酒液气息落了进来,却连半点儿反应的动作也无。

  他靠着墙,阖着眼,狼狈而不自知,只是坐在那里。

  微光从铁杆透进来落在那头丝毫未沾染尘埃的粉发上,仿佛碎金般的光芒落在柔软的花瓣,瘦削的脊背隐没在黑暗里,肩膀胳膊流利的线条仿佛塑成花枝的茎秆。

  如果抗拒和忤逆,是这年轻爱神身上的尖刺,此刻大抵已经被残酷的折磨拔得干干净净。

  看起来……

  似乎唯余温驯与顺从。

  在这样冰冷残酷,脏污尘灰的牢房里,静静生长着。

  清俊,脆弱。

  维纳斯凝眸……

  这是她所拥有的,最漂亮的一支玫瑰。

  神明的皮肉骨血都是纯粹的神力凝成,因为恢复的缓慢,他显得愈发像一件还尚未完工,精美绝伦的艺术品,昏暗之中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

  在这样的爱神面前,即使是美神,也不免为之心神荡漾。

  “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维纳斯蹲下的姿势暧昧惑人,但不过转瞬,她想起了收在匣子里的那一对儿蓝的可爱,透着些许紫罗兰色,流动着金子般光芒的……

  啊,这是妩媚给瞎子看呢。

  她于是便收起了那惯常魅人的表情,伸出纤白修长的手指,轻轻勾起爱神白洁的下巴。

  “这可是关于你那藏起来的小姑娘,普绪克的好消息啊。”

  仿佛落在她手指上,哪儿也逃不出去的可怜小鸟,忽然颤抖了一下,但又似乎只是错觉。

  维纳斯又靠近一点儿,以便更好欣赏这张怜人心疼的脸蛋。

  语气柔和温婉,恰如一个再好心不过的女神。

  她问:“你不想听听吗?”

  那张唇形优美的嘴,因连日的神力枯竭而失了水润的光泽,却依旧饱满可人。

  他终于开口。

  “与我无关。”

  若不是那双不自觉压下收拢的翅膀,呈现出一个绝对戒备的姿态,羽翼尖端微微颤动着擦过墙壁,暴露着主人不宁静的心绪,维纳斯还真要被他这恍如心死的模样给蒙骗过去。

  “我可并不是傻瓜。”

  她站起身。

  “你那些鸽子们散布出去的消息,无非不就是在奥林匹斯诸神之中广而告之,那个卑贱的人类是曾经得到你爱神所青睐的人儿,希望他们善待这个姑娘,但现在,那个女人……”

  维纳斯眼里的光一闪而逝,亮过蛇类淬毒的灰白尖牙。

  “落到了我的手里。”

  “放她走……”

  在爱神循着声音挣起的一瞬间,数条粗厚如儿臂的精铁锁链显出了它们的身形,铿锵落地扎入石头墙壁。

  维纳斯语气惋惜:“你还是省省力气,好好养伤,瞧呐,皮肉又破开了。”

  金色的血液顺着粗粝的铁锁往下淌,很快地又汇集在末端,滴答落下。

  美神往前一步,弯下身子,粉润漂亮的食指指尖与拇指指腹留恋地游移过爱神的胸膛,像摩挲着一只透明的水晶酒杯。

  “是她自己撞上来的,一只可怜的小蛾子,将灼热焚身的火焰视为爱侣所在的终点。”

  维纳斯语气渐渐暧昧。

  她用那种足以将所有生灵跪拜在玫瑰色裙角,匍匐于白洁裸足下的魅惑语气轻哄:“如何熄灭这火,我想,继承爱神之力的你,最为清楚不过。”

  从那孱弱的凡人女子身体上,她见到另一种可能。

  只要……

  试一试便知,这是否是一个可行的答案。

  美神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不过是想象了一下这般可能,一股热燥的欲望缓缓往下。

  她放在丘比特胸膛的手往上轻移,若即若离地点过形状优美的锁骨,抚过滚动的喉结,来到柔软的脸庞,即将掌住。

  “不。”

  锁链咣咣响动,是手下的神明不愿低头。

  美神纤细手臂上的力量比锁链强上万分,她口中吐出带着神语的命令。

  “应允我。”

  带着不可抗拒的神力,强拽起下丘比特垂下的头颅。

  藏在额发下,微微睁开的眼睛里没有半点儿往日的光彩,脸庞因失血而苍白,漂亮的嘴唇上显出一点儿干涸血迹的暗红。

  “维纳斯……”

  从唇齿间如愿以偿,溢出她的名字。

  “好孩子。”美神赞叹,手上的力气卸下几分,“说出来。”

  将所有倾斜在那凡人身上的爱与欲都尽数收回,流往正确的方向,他须得谨记自己永远只能是一个趴伏在丰腴大腿上期待着安抚的,屈居于她神庙之中的幼神。

  她将用和着丰沛神力的干净水液,洗去沾染凡人女子的血垢污浊。

  给予他无上的欢愉。

  那双漂亮的眼睛在漫不经心看着什么的时候,维纳斯就已经为那种永远浪漫轻率的气息,而感到无法抑制的心动。

  此刻……

  以这样一个角度,看见昂起头的丘比特,她已经能想象,额发下遮掩的眼神,是专注的,湿漉漉的,可怜的,让她愈发心软难耐的。

  他的脸庞轻轻晃动,似要做出一个点头的动作。

  只是想象自己已经得到这么一个上佳的战利品,就足以将维纳斯带入极美妙的快乐之中,她已经勾起了唇角,粉嫩的舌尖轻舔唇瓣。

  “这绝无可能。”

  沙哑的声音轻飘飘响起,是重若千钧的拒绝。

  “你说什么?!”

  愤怒的火气让秀丽的金发扬起,维纳斯反手纤白指尖捻出一支玫瑰,尖利的刺用力划过那张脸,对方却毫无惧意,脸部线条绷得紧紧,一道新鲜的伤口渗出血珠。

  “很好……很好。”

  美神因气极而脸庞肌肉微微抽搐,她转身往外走去。

  “在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之前,我绝不会让你那不合格的心上人,那么轻易就死去,我要她知道,死亡,才是神的赏赐。”

  似乎想起来什么,维纳斯停在门口,稍稍侧脸扬起下巴。

  “现在我要去施行她完不成神意的惩罚……明天,我会再来告诉你,她如今的下场。”

  话音落下。

  铁灰色的厚重大门重重关上。

  所有毒辣的神力因爱神不再做出反抗的行为而蛰伏下去。

  终于得到片刻的喘息。

  “愚蠢的普绪克……”

  即使如今看不见,丘比特也依旧清楚,这里每一块儿石砖,每一道铁栏杆,都是为维纳斯监视着囚徒的眼睛和耳朵。

  但它们也有不在意的东西。

  一只小小的,比尘埃还微不足道的蚂蚁爬上了爱神垂落在身侧的指尖,亲昵地蹭了一蹭。

  “……”

  在监视者的眼睛里。

  爱神颤抖着垂下头去,像是深深叹息。

  -

  轻快而不平的脚步,响起在长廊之中。

  普绪克站了起来,用手挡住大门打开而照进来的光线。

  “……!”

  维纳斯碧色的眼珠微微震颤。

  在冰冷漆黑的谷仓里,如今已经堆起了几色的小山,分门别类,一样不差。

  她肩膀上的鸽子顿时心领神会,发出尖利的斥骂:“好呀,这狡猾的女人,这项任务绝非她自己一个人可以办到,又或者说,根本就不是她办成的!”

  维纳斯挑眉:“是你男人所做到的吧。”

  普绪克摇头:“不是……”

  这的确不是她做到的。

  鸽子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什么不是,这么快就能做成这样,除非你得到了非人的帮助。”

  「如果你想要见到爱神,那么一定得想办法躲过维纳斯的眼睛,她的裙下之臣,那些眼睛无处不在,不可让它们知晓我们的存在。」

  「她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女神,你只会面对更加残酷的考验,是的,她向来只说那是考验。」

  「顺从是你最好的盾牌,不要忤逆她,美神亦无从捉住你的把柄!」

  普绪克想起那些蚂蚁的忠告,只能保持缄默。

  鸽子飞过来,叨起她的头发:“这样柔顺而恭敬,是知道你敷衍了一位什么样的主人么?”

  维纳斯冷笑一声,丢下了一块黑黢黢的东西:“这是你完成任务的赏赐,也是你的晚餐。”

  她沉着脸,转身离开。

  赏赐——梆硬的麦麸黑面包。

  这样的东西不如说是拿麦麸和秸秆做的面团疙瘩,粗粝难以下咽,就是喂牛马也寒碜。

  对于一个凡间被父母宠在手心里养大的,即使是小城,但也可以说得上是身份尊贵的公主,这样的招待胜过凌辱。

  但普绪克只是弯下腰,捡起那块面包,小心地拂去上面的灰尘。

  今夜就要在这谷仓里度过,一切能够提供热量的食物都是珍贵的。

  “要有耐心,咳咳。”

  她吞下难吃的面包,感觉到身体似乎又有气力了。

  -

  曙光女神初初驾驶上绯色的骏马,有人再次来到了那个冰冷的谷仓。

  透骨拔凉的冷水浇头泼下。

  “啊!”

  蜷缩在角落里的少女冻得浑身发抖。

  那壮实如熊的女侍从,阿喀苔德希亚手里拎着一个大桶,她没有半点儿耐心,暴躁地催促着普绪克起来。

  “请容许我换一件干净的衣裳再去面见您的主人,这不得体。”

  普绪克连声音都在颤抖。

  手脚冰凉毫无知觉,这样的寒凉一定会对身体有损,她得搞到一件干燥的衣服。

  阿喀苔德希亚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你要是想尝一顿马鞭的话,那可比冷水还要刺激,快走!”

  普绪克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小腹,湿透的衣服和黏在一起的头发显得她愈发狼狈。

  阿喀苔德希亚很满意。

  这惨兮兮的模样,正是美神乐于见到的。

  ……

  这一次,普绪克却并没有被带到那高贵的神殿之中。

  她被拎到了一片碧绿的绒草上,一片旷野之中。

  而美神斜斜躺在舒适柔软的洁白蓬松云朵上。

  她的目光不可避免,落向那头茶褐色的鬈发,即使湿润黏连成一缕一缕,在微弱的晨光下也美丽的刺眼。

  维纳斯想起一样很不错的东西。

  一样,能让脆弱的凡人,也许是因为不小心,而丧了命的东西。

  她缓缓走到因寒冷而颤抖着身体的普绪克身边,伸出一根手指,往远处的河流点点。

  “瞧。”

  普绪克抬头。

  维纳斯的语气柔和如水:“看见那片树林吗,那儿有一条传林而过的汩汩河流。”

  身体打着摆子的少女努力看去。

  她需要极力的眯起眼睛,在视野的尽头,才能看见一片连绵的深绿色。

  “沿着河岸延伸下去,一直到树梢上的枝叶茂盛垂落下来,约莫能遮住河流的源头,是一汪水泉的泉眼附近,有一群绵阳正在那儿吃草,身上的羊毛纯金一样闪闪发光……”

  普绪克睁大了眼睛。

  她看不到那一群羊。

  又或者说,因为太远了,所以她只能勉强的看见一些细碎的光芒闪闪烁烁。

  “无论你怎么办到都行,去为我取来一绺珍贵的金羊毛,办不到的话……”

  美神笑而不语。

  她再一次设下了好上钩的圈套。

  普绪克轻轻点头:“我会为您拿到的。”

  这条可怜的小鱼儿,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咬上钩子,但只要稍稍失手一点儿,那也就足够看到血肉模糊的下场。

  维纳斯看向平坦的小腹,少女伸手捂暖的姿势挡住了她的视线。

  “这孩子会保佑你的。”

  大概吧,这微弱的神力……

  也许足够让他的母亲,有个全尸。

  -

  奥林匹斯山山顶之上,这儿距离神殿还有上一段儿距离,是众神休憩娱乐的场所。

  赫尔墨斯忙的停不下脚。

  他带来了最新的消息:“维纳斯已经发现了爱神的孩子,但幸运的是,她现在被妒火烧昏头啦。”

  身披软甲的雅典娜甚至没有放下手中的盾牌。

  她端起斟满酒的铜杯:“维纳斯本就不像你一般机敏。”

  “怎么不见父亲,我可是紧巴巴为他看着那颗种子,生怕被维纳斯给吞了。”

  赫尔墨斯左瞅又看,只觉着今天少的人也忒多。

  彩虹女神伊丽丝捧着精巧的圣杯翩翩而过:“这就只有赫拉才知晓他的下落了。”

  赫尔墨斯皱眉:“其他人都去哪儿了,都没有一点儿宴会的欢乐啊。”

  “德墨忒尔与珀耳塞福涅团聚的时光分秒不肯让出,阿波罗被眺望的预言刺伤眼睛,维纳斯如今心绪不平,小爱神身上的伤还没有好,至于你我,不过是抽空才落个脚喝上一杯酒,马上又要赶赴蓄势待发的战场。”

  雅典娜鲜少有这样话多的时候。

  诸神之中,她时刻保持清醒的理性,但又不似阿波罗那般偏执到可怕的地步。

  “不不不,我还是可以偷两分懒的。”

  赫尔墨斯转头往下飞去。

  “为了那个不能有纰漏的孩子,不被维纳斯逮住就行。”

  雅典娜循着他的身影也往云下看去,目光炯炯:“依我看,不如让普绪克自己吃掉那个孩子。”

  这堪称惊悚的一句话让伊丽丝往云朵里浇灌的手一抖。

  一条彩虹斜斜拖着长尾落出天边。

  -

  普绪克看见了天边的彩虹。

  这样漂亮的风景让疲惫心稍稍放松下来。

  明明脚步并不慢,可那在树林仿佛始终在地平线上,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得拿到回去……”

  蚂蚁们没有长翅膀飞不到这里,就是找到了丘比特,也无法告诉她在哪儿。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衣服上的水都干的差不多了,太阳斜斜的,大概还要两个时辰就到正午,普绪克终于来到了那片森林。

  细嫩的小腿不复光洁,密密麻麻的都是草叶的划痕。

  下意识的,所有涌向她四肢皮肤恢复伤痕的神力都流转向小腹,没有外溢出半分。

  普绪克蹲下身。

  绵羊们就在河对岸,金色的羊毛蓬松泛着亮眼的光泽,看起来温驯可爱。

  她正想要渡河上前。

  身边冒出来一个灰色的小脑袋,这只野兔看起来像是迷失了方向,脑袋一歪一歪的思考着什么。

  普绪克正想着要不要捉住它,先果腹一顿。

  那只兔子却先她一步动作,猛地跳过了河,蹿进了羊群之中。

  上一刻还是乖驯吃草的绵羊,见到活物之后便化为了可怕的猛兽。

  她从没见过能精准用羊角捅穿野兔肚子,挑出肠子吃掉的……

  绵羊。

  如果那有着赤红眼睛的生物,还是绵羊的话。

  普绪克:“……”

  作者有话要说:

  咩咩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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