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方便随手裹上的浴巾, 在落地窗前快要被掀开。
可冉寻双手被束,只能用软下来的嗓音求游纾俞:“纾纾,把窗帘拉上。”
游纾俞耐心地啄她的唇, 玻璃倒影里,那双深色眸子盯她看了好一会。
才不紧不慢将窗帘掩好。
冉寻总算明白游纾俞在猫咖起身时,望向她的眼神了。极度克制之下, 是快要越过临界点的放纵。
女人力气没她大,抱不动她,只好揽住她腰,压她在卧室崭新的床铺间, 吻得她应接不暇。
尽管领口没了领带约束, 显得散乱,可游纾俞仍旧不打算脱掉衬衫。
即使之后会被弄脏。
柔软如贝的触感抵上了冉寻,氤氲着散发木质调幽香的吐息, 像起伏进退的潮汐,将理智淹没殆尽。
冉寻想后退, 可身后就是床头,更何况行动受限,她连挣扎都难。
游纾俞扣住了她的手,不准她逃。
“叫叫我。”素来端庄清冷的人,在要求她做不堪的事。
冉寻失神,被热流裹挟,左支右绌, 漂亮的指骨与手腕因挣扎而留下淡红痕迹。
她咬住捆双手的领带, 垂头看拱动的人。
不像冰山, 更像岩浆,烫得她矜持不再, 难以掌控自己。
床单荡出褶皱,恍惚间,不知昭示弱势的那声“姐姐”有没有哼出口。
只清楚,游纾俞更加绵密地吻她。
占据主动的人,却眼皮潮红,嗓音潮湿,珍重说着“她很开心”。
潮退过后,游纾俞亲冉寻的眼睛,问她:“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冉寻对这样的温存很受用,刚才被绑的委屈早就消散,回吻对方一下,“没,多来几次,不要怜惜我这朵娇花。”
游纾俞与她对视,脸颊绯红,又吻过来。
黏了一会,冉寻去洗了今晚的第二次澡。
中途,她要游纾俞给她拿浴巾,却半推半拉地将人拽了进来。
白衬衫反正也弄脏了,再被浇湿也没关系。
冉寻将人抵在镜前亲软。室内灯光混着水汽,朦胧虚晃,镜子因为温热吐息,呼出一小片光景。
游纾俞唇咬得发红,撞见自己不堪的模样,难以自持。
低束的墨发已经全然散开,身上分明还挂着衬衫,她却觉得早就赤.裸,以至于冉寻肆无忌惮。
“……别在这里。”脸庞划过一道湿痕,她掩面,声线轻颤。
但冉寻却是天生的演奏家与艺术家,曾在巴黎里昂的湖心音乐会艺惊四座。
借由水纹拨弄旋律,驾轻就熟。
游纾俞被迫接受冉寻带给她的欢愉。
好像窗外下起骤雨,又如同近在耳边,她听见自己不堪的声音融入热浪,又跌进尘泥。
关灯后,窗帘被室外夜风吹得朝内翻涌,像缱绻的波浪。
游纾俞呼吸轻缓,被折腾得疲惫,冉寻从身后搂着她,帮她捏腰,委屈道歉。
主旨大意是,对不起,下次还敢。
说这话时,冉寻在心里暗自记下,下次至少要在床上。
刚才的姿势太累也太折磨人,她能受住,游纾俞可不一定。
谁料,游纾俞却安静转过身,牵住了她手。
澄净月光下,女人面颊的细小绒毛柔软动人,悄声回应:“你不用克制,因为,我……情愿这样。”
她情愿自己落入非理性的粘潮漩涡,也情愿被冉寻欺负。
投映到身体上的不适感,正昭示她们如今已经紧紧缠绕在一起。
冉寻有被冰山女士的直球撩到,凑过去,吻了一下她殷红唇畔。
“明天,要不要去看日出?”她弯了一下眸子,轻快提议。
“八月中旬,刚好五点二十分太阳升起,每天,日出都会推迟一分钟。”
“一分钟能亲吻一下,等到我们度假结束,你就欠我一百二十个吻。”冉寻计算很快。
“所以,今年余下的一百二十天,你要每天都想我。”
游纾俞侧枕着,看见冉寻发亮的双眼。心想,为什么有人能时时刻刻,想法都独一无二、浪漫动人。
像团无法用形状定义的恣意的风,拉着她,一路跌跌撞撞,冲破所有乌云与迷惘。
-
之后的日子里,冉寻如期与游纾俞看了日出日落。
夏至已过,每一天,昼都更短,于是时间飞快翻过一页又一页,抵达初秋九月。
海景房上了锁,钥匙每人一把。游纾俞搬回冉寻的公寓住,而冉寻,将飞往萧城,开启在华国的最后一站巡回演出。
从海边离开的前一天,冉寻拍了张平静无澜的海面。
海天一色,沙鸥翔集。
她用了点小心机,焦距拉得极远,却将海边那道身穿软绸长裙的身影框进画面中心。
沧海一粟,却是她的世界里不可或缺的一颗星星。
扬唇发了条微博:[这座城市天生就适合恋爱。]
而游纾俞天生适合她的灵魂。
微博刚发出去,游纾俞已经从海边回来。
她没有发现冉寻拍她,先是瞥了一眼她身边已经整理好的行李箱,略显黯然。
很快调整好自己,双手藏在身后,示意她伸手过来。
冉寻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乖乖伸手。
掌心放了一个透明玻璃瓶,里面装满了许多精致漂亮的贝壳。
原来她们每次赶海,游纾俞俯身时都在做这样的事。
“贝壳里有纸条,到萧城之后再看。”游纾俞说完,模样依旧冷静内敛。
每一句话,她都算好日期,提醒冉寻注意日常起居,也依照时间推移,变化想和对方说的话。
她不想和冉寻分开,就幼稚地想用这样的方式,陪她度过在萧城的每一天。
直到冉寻笑了一下,想拔开瓶塞,说出“心急吃得了热豆腐”这样过分的话后,游纾俞再也难以压抑失落情绪。
上前几步,搂住冉寻腰身,“不许,要每天看一条。”
“……不想你走,想和你一起。”她还是忍不住牵住冉寻衣襟,将最真实的话吐露出口。
游纾俞不擅长由衷表露情感,这次却是例外。因为今天晚上,冉寻就不在她身边了。
“我也不想。”冉寻被忽然扑进怀里的人闹得心软。
为了安慰人,她夸张叹气,“我都不敢想,没了纾纾,我在萧城得是多寂寞空虚的一个小女孩。”
游纾俞盯着她,忽然,扑哧笑了一下。
“那你记得给我打视频。”认真提醒。
冉寻把玻璃瓶放在行李箱,和游纾俞一起到机场。
临别前,对方轻贴她手臂。倾身,在她耳畔轻轻嘱咐一句:
“我在家里等你。”
从前,她曾在青涩的学生时代与冉寻共居,仅有六个月,可惜日后分分合合,多有辗转。
直到现在,游纾俞能再度说出类似的话。
她不敢奢想自己会有“家”,唯独如今,与冉寻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像将她们的余生都一并框进。
冉寻矜持又可爱地在她脸上啄了一下,飞快奔进安检口。
她没有多此一举挥手,亦或苦情兮兮地告别。
因为知道,她们不久后就会再次见面。
-
分开的时间显得漫长而短暂。
漫长在等待游纾俞每天固定的视频通话,短暂在每次隔着屏幕见面,都要争分夺秒。
九月初秋,宁大开学了。
可游纾俞每次与冉寻视频,依旧会放下手边所有工作。只专注于看她,或是满足她的情绪。
冉寻有时会问女人学校发生的趣事。
游纾俞想了想,回答:“最近在课上旁听,有的孩子会问我,嘉大和宁大的不同。”
因为两所大学是死对头,一直在争高下。游纾俞在两边都任职过,自然会被问到这个问题。
“我回答,嘉大的生物系基础课程普遍作业多,给分低。宁大的孩子们听了,都特别高兴。”
冉寻忍着笑,她已经能推断出这件事日后的走向了。
她可没少听蒋菡菡吐槽,游纾俞教本科课程时是位极严谨认真的老师。
没上过课的因美色而趋之若鹜,上过课的,闻者惊惶,见者躲避。
果不其然,游纾俞极认真地叙述:“所以我在帮忙出题时,加了一点难度。宁大的学生都是好苗子,值得锤炼培养。”
前天还笑得欢实的学生,估计最近小测都得哭出来。
冉寻不禁庆幸,还好她早就毕业,游纾俞也不像对学生那样,面对她时总温柔而纵容。
视频的这几天,她得知了游纾俞的境况。
不比之前在嘉大时的副教授职衔,先从助理做起,没有专用的办公室,甚至不能上台讲课,只能在下面旁听。
冉寻担心游纾俞受了委屈,总暗示女人发生了什么要告诉她。实在不行,她来养。
却被女人委婉驳回。
游纾俞坐在宁漳公寓里她卧室的桌前,姿态清雅,朝她很淡地笑,“这是我喜欢的领域,喜欢的事,并没有什么委屈。”
何况,每一天都住在冉寻的居所,身边都是对方的生活痕迹。
她一面在宁漳驻足生根,另一边,拨算冉寻回来的日期,这份工作充满了令她满足的意义。
冉寻也有点放下心来了。
她想,她的纾纾总是很厉害的。从前能不凭借游家,就成为嘉大最年轻的副教授,现在也一样。
结束视频通话后,像往常那样,冉寻拆开瓶中一枚贝壳。
不慎弄丢纪录六年的日程本后,游纾俞竟还执拗为她写着“情书”。
今天的小纸条很短,只有一句话,包含未知的生物学简写。
[想起你时,β-ep含量显著升高。]
时间不太晚,冉寻查了资料,又好学询问蒋菡菡,终究得到答案。
心里一甜,迅速把微信名改掉。
改成β-ep。
从前是多巴胺,现在是内啡肽。
年少时忽上忽下、辗转起伏的短暂情愫,如今变成长时间留存,永不消退的爱意。
对面忽然跳出来一句:[三寸姐姐,你又幸福了]
冉寻扬唇打字:
[没大没小,快叫师母。]
-
临近冉寻在萧城的巡回演出,这几天,她紧锣密鼓准备,磨熟所有曲目。
虽然没落下与游纾俞的视频通话,但女人最近也有些忙,两个人隔着屏幕见面的时间偶尔会缩短。
但每一次,冉寻都十足十满足。
因为常年弹琴,偶尔会犯职业病,手指酸疼无力。
但好像看见游纾俞的面庞,隔着电流声听她绵柔的呼吸,再睡一觉,醒来就全都能痊愈。
某日收到了女人寄给她的包裹,她常喝的那款咖啡,预防腱鞘炎的腕带,还有亲手烤制的饼干。
当晚,视频通话里道谢。
冉寻实在没忍住游纾俞接受她夸奖时微赧红的侧颜,隔着屏幕,啾一声亲她。
没成想,对方竟也抛却形象,以同样的方式回吻了她,生疏又可爱。
挂断通话,冉寻心跳仍砰砰响,仿佛又回到她们年轻时那样,一举一动,都撩拨心弦。
演出当天,游纾俞发消息告诉她,今天比较忙碌,视频通话的时间可能会延后一些。
冉寻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轻松应下。
一整天,在等待演出前,觉得时光漫长,演出中,虽然弹奏专注精细,却又忍不住分神。
终于捱到演出退场。
她在钢琴旁深鞠一躬,迎接听众席间如洪水般的掌声,将与华音交响乐团的最后一场合作巡回划上圆满句号。
许多鲜花被扔上台,又让工作人员整理妥当。
冉寻提着裙摆,匆匆退场,这个时间,游纾俞应该刚刚下班,她迫不及待想告诉对方这个消息。
可就在进入后台的那一刻,早就有道身影站在平素助理的位置上。
拿着她喜爱的粉色月季、蔷薇、玫瑰。秾艳的花束,掩盖不住捧花人清隽眉眼。
游纾俞甚至臂弯里还挂着公文包,可姿态沉静,墨黑双眸装进她,一瞬盛浸不太符合气质的欢欣,格外动人。
“冉寻。”她笑了一下,迎上她。
在与舞台距离并不是很远的后台候场区,隔着场上仍沸腾着的掌声,倾身吻了她。
“很好听,演奏得很完美。”游纾俞眼睫翩跹,将花束与人,一同送入冉寻怀里。
“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