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整个夏天,蒂娜都将大多精力花费在草药种植上,她翻阅了大量的书籍,傍晚的时候来到松软的土地上,那几英亩的土地和房子前面的大片草坪完全不同,荒凉并且贫瘠。在闷热潮湿的环境中,蒂娜从土壤的这头走到那头,弯着腰取出一些土壤样本带回去研究,她想要改变一下土壤的性状,试着在里面种下了菌类物种。天气渐渐变冷,到了冬天,土壤僵硬得和石头一样,菌类植物歪歪扭扭地长出了一些,大多都冻死了。

  整个冬天蒂娜都没有出门,她缩在壁炉边,偶尔会有猫头鹰将信带给她。黛西来信告诉她,最后她还是没能去当一名冒险家,而是进入特瑞娜的报社当一名实习记者。

  “你无法想象这种生活有多枯燥,他们不让我跟去采访大人物,只是让我去街头捕捉一些最无聊的镜头。有的时候我特别希望能出现巨怪袭击街头的场景……”

  蒂娜几乎都可以想象着她脸皱在一起的样子。

  “我认识了一名男士。”信的结尾她这么写道,“他的名字叫做皮特,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也是我的实习负责人。我无法和你形容他说话时的幽默风趣,真希望以后有机会也让你见一见。”

  圣诞节的时候,蒂娜收到了费奇的礼物,一个会下雪的音乐盒,它只有在最为寒冷的时候才会落雪。盒子里有一架白色的钢琴,会独自演奏,每一个琴键都栩栩如生。

  “亲爱的蒂娜,我在魔法部的魔法法律执行司,一开始我感觉自己一无是处,至少在霍格沃茨我可学不到这些。但是后来我渐渐体会到其中的意味。我现在在威森加摩,是最高法庭当中最年轻的成员,我的袍子是紫红色的,左胸前绣着一个精致的银色W。我还见到了首席魔法师。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站在那个位置。不过现在只不过是说大话罢了……”

  “我很想念你,蒂娜。只不过繁忙的工作让我难以抽空来看望你。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希望收到你的来信。”

  蒂娜将信都放在柜子里,她很快都回复了信,并告诉他们自己在研究种植草药的事。

  初春的时候,暖意一点一点地将寒冷驱散。庄园下起了连绵的雨,雨雾将巨大的帘幕笼罩着土地。蒂娜穿着长靴踩在泥泞的土壤里,她将种子一颗一颗地埋在土里。冬天里死在土壤中的菌类尸体将土壤的性状改善了许多,现在可以种植一些容易生长的草药了。当她起身擦拭额头的汗水时,在雨幕中,一个灰色的阴影在晃动。再走近一些,她看清了来人。

  穿着灰色风衣的少年,褐色的头发早已经被打湿,他穿着高筒长靴,踩在黏脚的土壤中,依旧走得很吃力。见蒂娜发现了他,少年高兴地朝着她大幅度地晃了晃手。

  “嘿!”他朝着她打招呼,脚下一个不稳,摔倒在地上。

  “费奇!”蒂娜高兴地跑过去,看着少年狼狈的样子,脸上露出笑容,她扶起他,“恐怕即使是咒语也清理不掉这些泥土了。”蒂娜看着他脏兮兮的外套,遗憾地说道。

  费奇将身上所有的力气压在蒂娜身上,“我好像扭到脚了。”

  蒂娜用力支撑着他的身躯,“我之前写信就告诉过你,我最近一直在忙草药的事。你不应该这个时候来。何况,最高法庭的事一定也正好让你头疼吧。”

  “你说的没错,他们看我年轻,总是想法子为难我。”费奇装作沮丧地说道,“不过我干脆就请了事假,出来放松一段时间,然后就想来看看你了,蒂娜。”

  蒂娜失笑,她低头看了一眼费奇扭到的脚踝,“我想眼下最重要的是,就是你把自己清理干净,然后坐在壁炉边喝上一杯温热的茶水。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费奇尴尬地挠了挠头,“大概只能这样了吧。”

  蒂娜扶着费奇慢慢地往房子方向走出。一路上他们聊了很多,中途蒂娜一脚踩进松软的泥土里,她重心一偏,加上肩膀上还靠着一个比她高一个脑袋的少年,蒂娜和费奇一起扑在了泥泞的土壤上,黏糊糊的土块糊了她一脸,她早上新换上的裙子也变得惨不忍睹。

  费奇看着她狼狈的脸,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样看起来更美丽了,蒂娜。”

  蒂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想,我应该是被你的倒霉运传染了,卡卡洛夫先生。没有什么比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更好的主意了。”

  她想要站起来,费奇拉住她的手,“你真打算把我丢在这里吗,蒂娜。”

  看着少年佯装委屈的面容,蒂娜说道,“我得去找个帮手。”她抱臂说道,“不然你会成为这土地最好的肥料,相信我,费奇。”

  费奇微微一笑,“我可不允许你这么做。”他拉着蒂娜的手用力一扯,少女惊呼一声摔倒在地,被他顺势抱在怀里。

  “你真的不知道,我来这里找你有什么事吗?”

  他抱着蒂娜,能感受到隔着衣服传来的温暖,他在她的耳边低语,语气中带着些许紧张,蒂娜几乎可以想象着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浮现的淡淡的红晕,“你愿意嫁给我吗,蒂娜。”

  蒂娜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糟糕的坏境中接受到求婚。

  虽然费奇一直对她有所暗示,但是她并未真正想到这一刻的到来。

  蒂娜被费奇抱在怀里,她想要推开他,少年闷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会跑开的,蒂娜。我知道你会这么做的。”

  蒂娜身体僵硬了一下,很快她放松了下来,抬起手回抱了这个紧张的少年。

  她想起自己那些可怕的往事,和汤姆不同的是,这个少年的笑容更加温和,他能够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蒂娜甚至产生了这样的幻觉,她可以和费奇平静地生活,一直到他们都很老的时候。

  那是她想要的生活。曾经赫普兹巴不断地在暗示她去参加一些聚会,结交一些纯血大家族的男士,但是自从两年前的那个雨天,她从马尔福庄园跑回来,被赫普兹巴犀利的目光识破缘由后,她再也没有对这方面做出要求,又或许她已经放弃了。

  雨水滴入领口,顺着脖子往下滑,冰冷的触觉令蒂娜不禁地颤抖了一下。

  “我不会跑开的。”蒂娜将自己脑袋靠在费奇的肩膀上,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这沉闷的雨声中,平静而又坚定,“我不会离开你的,费奇。”

  费奇惊喜地捧起蒂娜的脸,“是我在做梦吗,蒂娜。你的意思是……你答应了……?”

  这可怜的少年早就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

  “如果你能够答应我…….明年再结婚,那么我就接受你的求婚。”

  “听你的,一切都听你的,蒂娜。”费奇激动地想要抱起蒂娜,然后他疼得扭曲了面容,这个时候他才记起他扭到的脚踝,“我会回去和我的叔叔说的,他也一定很高兴。我马上就写信给他!不,我得亲自告诉他!也许我们得好好筹备一下订婚的事宜。”

  费奇爬起来,一拐一拐地就要回去报告这个讯息,他甚至都忘记了清理身上的污物。

  蒂娜站在原地,微笑着朝他摆摆手。

  直到费奇的身影完全消失,蒂娜才转过身,慢慢地走回房子。

  蒂娜并没有急着把要和费奇结婚的事情告诉赫普兹巴,原因是她认为无论赫普兹巴答应与否,她都不会改变主意。

  但是赫普兹巴还是知道了,在一周后的一个早晨,她打理好她依旧泛着光泽的头发,坐在餐桌前捧着一杯刚煮好的咖啡,家养小精灵给她递上了《预言家日报》,在一个靠近角落不起眼的地方,她看到了一条有关蒂娜结婚的消息。

  内容大抵是这样的,“国际魔法法律执行司部员费奇·卡卡洛夫先生将与蒂娜·艾伦小姐将于明年完婚,国际魔法法律处司长对他侄子的喜讯表达了最大的祝福。”下面附着一张合照,蒂娜和一个青年站在一起,她抱着对方的手臂,他们看看镜头,又回头含笑着对视。

  赫普兹巴很震惊,她挑了眉毛,然后将咖啡杯子倒扣在小精灵的脑袋上。

  “很好,我应该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当蒂娜收到小精灵送来的关于赫普兹巴的传话“我们需要谈谈”,她知道赫普兹巴八成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她不慌不忙地处理了裙子上沾着的泥土,提起裙子向着房子走去。

  赫普兹巴就站在房子门口的篱笆旁,她看起来比以前瘦了,白皙的肌肤带着冷冽的滋味,配着鲜艳的红唇,让她看起来更加冷艳和刻薄。

  “见上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啊,尊贵的律师夫人。”赫普兹巴冷冷一笑,“你可比我想象的要有出息,至少可不是嫁给一个麻瓜。”

  “谢谢。”蒂娜说道,“就算我嫁给一个麻瓜,也是我自己的事。”

  “你最大的本事大抵就是能够轻易地激怒我。”赫普兹巴攥紧了手中的报纸,“嫁给一个魔法部的成员?听起来是不错,对方还是魔法法律处司长的侄子?那么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在学校的时候。”

  蒂娜看到她婶婶手中的报纸,知道她是从中得知的,当初费奇拉着她合照的时候,她并不同意,直到费奇告诉她这是他那行事强硬的叔叔要求的,蒂娜才勉强地松了口。他们的事只占了报纸很小的一个角落,却没有逃过赫普兹巴的眼睛。

  “这么说,两年前你去马尔福庄园参加舞会的时候,你就已经认识他了,或者说你们已经私定终身了?”赫普兹巴慢慢走近蒂娜,“那么那天你答应我的努力算什么?还是说……那天的那个人是卡卡洛夫先生?”

  “不,他不在。”蒂娜直视赫普兹巴的眼睛,“那天我是有意图去接近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可是他对我并不感兴趣。然后我遇到了别人。”

  蒂娜在心里苦笑,她从刚入学的时候就对那位高傲的学长心怀幻想,但也是在舞会的那一天,马尔福的举动几乎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赫普兹巴眼中闪过一丝诡异,她突然伸出手抓住了蒂娜的胳膊,“你说什么!你参加舞会的那天,你的未婚夫并不在那里!?”

  蒂娜想要挣脱赫普兹巴,却反而被抓的更紧了,“……你那天是和谁?”

  “什么?”蒂娜注视着赫普兹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说马尔福对你不感兴趣,你的未婚夫也不在那里,雨下得很大的那天,你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那些羞耻的痕迹…….是和谁!”赫普兹巴抓着蒂娜的手臂,蒂娜觉得她几乎有要把它捏碎的冲动。

  “我说过,”蒂娜动了动干燥的嘴唇,“……是和一个身份低贱的男人。”她朝着她的婶婶微微一笑,“你难道还不相信吗?”

  她甩开了赫普兹巴的手。

  蒂娜相信赫普兹巴几乎要气得咬碎一排牙齿,但出乎她的预料,赫普兹巴的胸口大幅度地起伏了几下,她反而笑了,鲜艳的红唇就像阴暗处绽放的玫瑰,“你爱他吗?”

  “你说的是谁?”蒂娜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被赫普兹巴捕捉到。

  赫普兹巴彻底地冷静了下来,就像在海洋中挣扎的遇难者被潮流冲到了沙滩上,令她终于可以喘上几口气,“自然是……你的未婚夫,不然还有谁?”

  像是说服自己似的,蒂娜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无比虔诚地爱着对方。”

  “虔诚?”赫普兹巴漂亮的眼中闪着嘲讽,“那你有告诉过他,那天舞会发生过什么事吗?”

  一霎间,蒂娜全身紧张得像一块石头,她的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

  赫普兹巴看出了她的紧张,她更加得意了,

  “放轻松,我亲爱的蒂娜,我们就像拴在一起飘荡不定的浮木,我能对你做什么?”赫普兹巴伸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脸上带着长辈般的疼惜与怜爱,“我们大概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了,现在你找到了你的幸福,我又怎么会阻止你呢。你的未婚未,有着不可计量的远大前程,等到你们风光了,只要能想到这里还有我一个可怜的老人,我都会感激涕零。蒂娜,我的孩子,我会对你的婚礼献上我最大的祝福。”

  她想要亲吻蒂娜的额头,蒂娜僵硬着身体避开了。

  “……当然,”她的语气变得低沉了几分,“我不希望你再做出违背我意志的事,亲爱的,我是一个孤独的女人,我宁可毁掉你来和我作伴------噢,还要算上你那痴呆的母亲,我们三个守着这样的庄园来度过我们的一生,我并不介意让它成为我们的结局,等到我们的尸体都腐朽在这片土壤里,史密斯庄园古老而神秘的地方,还有连同赫奇帕奇三个女人的守护成为一个传奇,那难道也不是一件值得成为荣耀的事吗。比起这个,你离开这里,抛弃了这个即将荒废的庄园,不是自私的行为吗?至于费奇·卡卡洛夫先生,”赫普兹巴冲着蒂娜扬起嘴角,“我不会告诉他你的事,你那‘虔诚’背后的秘密……除非,你让我生气了,亲爱的孩子。”

  特瑞娜知道蒂娜订婚的消息的时候她在一个偏远的巫师村落里,她写信告诉蒂娜,她很高兴能够得知这样的喜讯,遗憾的是,她没法在蒂娜订婚的那天及时赶来。

  “我现在看起来就和一个野人差不多,那个地方有大片的芦苇地,每当风一吹过来,成片的细小的叶子就沾了我一头,哪怕是戴上兜帽也挡不住那些碎叶的侵袭。亲爱的,如果我能够早点预料到你们的事,也许我应该推掉这次的任务。”

  黛西倒是很高兴特瑞娜不来,“我终于可以不用听她的唠叨了,这回反倒是还能让她羡慕我一番。”

  赫普兹巴没有任何动静,她像是完全不理会蒂娜订婚的事似的,也没有再提那天她们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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