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躺在黑漆漆的病房里。
透过小小的栏杆窗户，外头各式各样的蝙蝠灯发了疯一样闪烁着。
然而没有一盏小丑灯。
蝙蝠侠最大的敌人，小、丑！没有小丑就没有蝙蝠侠的小、丑！
就像没有甜甜圈的咖啡，没有橡胶鸡的假花，没有破坏的混乱*——
小丑两条绿眉毛像两条不安分的毛毛虫，歪歪扭扭地拧起来。
他很生气，他要制造一个大混乱！
但是九分钟后游戏要开服了。
看在他即将拥有蝙蝠侠动态立绘的份上，小丑哼了一声，昂了一半的脑袋勉勉强强搁回病床上，决定今天放哥谭一马，慢吞吞地将裹得像粽子的手拆开。
很好，从一个粽子变成了五根红薯。
小丑动了动无比肿胀、夹杂着青紫淤血的指头，疼得要命，不过不是不能抽卡。
根据目前对外公布的抽卡机制，50抽一个SSR，300抽一个大保底，卡莱尔那个小混蛋难得有了点良心。
最重要的是，开服六张SSR有超级英雄亲自录的语音！
玩家名字虽然用的是合成音，但根据提前释出的物料来看，基本同小丑听到的蝙蝠侠声音差不多。
以前累死累活搞事才能听到蝙蝠侠一句“JOKER！！！”，现在只要拥有一个SSR，天天都能听蝙蝠侠叫“JOKER”，这谁不冲？！
反正小丑冲了，一开服，他迫不及待地注册账号，并在角色名一栏，郑重其事地打下了“JOKER”。
尔后直奔商店，大手一挥氪了一百单，一单五十抽，相当于他拥有了一百个SSR。
他就不信一百个SSR里抽不出一个蝙蝠侠！
小丑自信满满地点进卡池，先来一个开服礼的赠送十连——
N卡蝙蝠车x3，R卡蝙蝠侠的背影x2，R卡超人的红披风x1，R卡神奇女侠的盾牌x1，R卡闪电侠遗留的汉堡x1，SR卡蹲滴水兽的蝙蝠侠x2。
小丑眼睛一亮，十分之七的蝙蝠率！他果然是吸蝙体质！
第二个十连、第三个十连、第四个、第五个——终于来了，保底是！
旭日之下，红披风猎猎，超人湛蓝的眼睛专注地注视着“玩家”，张开双臂的同时温和地解释道：
“制服上的标志吗？那是艾尔家族的族徽，象征希望。”
不长眼的氪星人！！！
小丑恶狠狠地戳向屏幕，手指碰上屏幕的一刹那，他听到恢复期的脆弱骨头发出清脆的一声“咔”。
“嗷！！！”
小丑怒气冲冲、眼泪汪汪地换了根手指。
一个十连、两个十连、三个、四个、五个——金光！！！
“制服上的标志吗？那是艾……”
“啊啊啊氪星人滚出哥谭！！！”
一百五十抽，金光。
“制服上的标志吗？……”
两百抽，金光。
“制服上的标……”
两百五十抽，金光。
“制……”
小丑抓狂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氪石呢我的氪石呢！！！”
他要该死地对着氪石抽卡！！！
“别疯过头了，这里是哥谭，除了老蝙蝠没人有那玩意儿。”谜语人懒洋洋地吐掉了嘴里的牙签，扒在栏杆上嘲笑道。
也是。
小丑释然……个屁！他下载了一张最高清的氪石图，小窗放在屏幕右上角，开始新一轮征程。
第六次金光。
小丑危险地盯着特效，要是不长眼的氪星人再敢来找他，他发誓现在就炸了大都会。
屏幕一黑，小丑眼睛唰地亮了，除了蝙蝠侠，还能有谁的出场特效是黑的呢！
黑色的宇宙中，绚烂的星系宛如唱片般缓缓旋转，一道璀璨的绿光自远而近降临，绿灯侠一扬下巴，骄傲地说：“恐惧是意志的弱点，而绿灯侠没有弱点！”
小丑：“……”
劝你最好没有！
第八次金光。
万家灯火的星城高楼，绿箭侠一拉帽兜，偏过小半张脸，眼神凛然：“你辜负了这座城市。”
小丑：“……”
谢谢夸奖，他天天都有认真地辜负哥谭。
第十二次，闪电侠NEW。
第十五次，神奇女侠NEW。
从第十五次之后，小丑仿佛陷入了可怕的噩梦循环。
“恐惧是意志的弱点，而绿灯侠没有弱点！”
“你辜负了这座城市。”
“制服上的标志吗？那是艾尔家族的族徽，象征希望。”
“你辜负了这座城市。”
……
……
够了！！！
直到第一百次、也是最后一次金光，小丑深吸一口气，庄严敬重地按下抽卡健——
超人熟悉的声音响起：“制服上的标……”
砰！
小丑平静地锤烂手机，平静地从床上歪七扭八地挪到轮椅上，平静地一保温杯抡晕了警卫。
谜语人仍然扒在栏杆上，惊奇地问道：“你要去哪儿？”
他发誓从没见到小丑如此沉稳过，简直就像一个正常人！这太新奇了，正常的小丑！
小丑阴沉沉地说：“炸了大都会。”
然后绑了阴险小人卡莱尔！
“哇哦！你大约同奥斯瓦尔德有共同语言，他正预备先炸了星城，再派杀手鳄绑架卡莱尔。”
小丑一扭头。
企鹅人拄着拐跳出了房门，全身的肥肉随着蹦蹦跳跳的滑稽动作一颤一颤。
尽管行凶对象和实施手段略有差别，但两人脸上的阴郁表情简直如出一辙。
只一个对视，两人什么都懂了。
“你没抽到？”
“你也没抽到。”
“你氪了多少？”
“不多，一点点，你呢？”
“我也不多，一点点。”
“得了吧、奥斯瓦尔德。”谜语人笑嘻嘻地戳穿企鹅人。
自从企鹅人在他逃跑时，不惜少吃一顿饭也要拼命砸盘子引来守卫的那一刻起，谜语人阴险的小眼神再没有从企鹅人的病房挪开过。
“十分钟换了三个号，每个号十万。我都听见了——”
谜语人掐着嗓子阴阳怪气地模仿道：“‘见鬼的绿箭侠！’‘噢、上帝啊又是你！’”
企鹅人冷笑一声，区区嘲讽而已，没有什么能让他破防的了。
他反问：“你抽到了？”
谜语人耸耸肩：“如果你买过蝙蝠灯，就会发现我们的IP订单会被自动取消。”
他从一开始就不觉得卡莱尔乐意让他们抽到蝙蝠侠，那个小心眼的混蛋甚至不肯让他们参加蝙蝠侠的全城应援。
相邻的病房传出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要我说，人不行别怪路不平。”
只见双面人骄傲地拔掉耳机，慷慨地将声音调到最大，触发互动语音——
一声低沉带着略微气声的喑哑电子音响起：“哈维……”
谜语人嘲讽道：“蝙蝠侠的语音是你的名字？？别告诉我你的妄想症又发作了、”
“啧啧啧，瞧瞧你，爱德华，一个可怜的云玩家。蝙蝠侠的语音没有台词只有角色名的合成音，对应的，其他超级英雄的语音没有角色名。
别人没听过蝙蝠说话，你们还没听过吗？要知道单纯的一两句话可无法生成这么像的语音，这只能证明背后录入了足够多的素材！”
双面人咂咂嘴，没有台词很符合蝙蝠侠固执的个性，但足够贴近实际的合成音极有可能是卡莱尔据理力争争取的福利。
这么说来，他还得谢谢卡莱尔呢。
蝙蝠侠可没叫过他爱德华！
原本信誓旦旦不给卡莱尔送钱的谜语人狠狠地心动了，他喉结滚了滚，再三纠结，还是默默掏出手机，点开早就下载好的游戏。
“只抽一个大保底，不出我就卸载游戏，每次都有六分之一的概率，六次不出我就卸载游戏……”
谜语人一边碎碎念，一边领取了开服赠送的十连。
企鹅人翻了个白眼：“才六次就想出？建议你先氪一万进——”
“爱德华……”
一道不该出现在这儿的嘶哑声音突兀响起，紧接着，谜语人的尖叫划破黑夜：“我操？！蝙蝠侠？？！！！”
他翻来覆去地触发互动，可怜的蝙蝠侠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爱德华”“爱德华”“爱德华”——
“哈哈哈哈！！！”谜语人笑得像只停不下打鸣的公鸡，他来回踱步，得意洋洋地举着手机，迅速转变了阵营，“双面人说得对，人不行别怪路不平，卡莱尔是个公平公正的好人！”
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但同伙的成功更令人愤怒！
小丑和企鹅人的脸一下黑了，像十年没洗的老锅底。
双面人和谜语人用实力证明没有黑幕，那岂不是他们人品太烂？
但在座的有哪位人品好到哪里去吗？？！
两人再一次对视一眼，整齐划一地调转轮椅/拐杖——
……
……
第二天清早，两眼通红的企鹅人对着小窗的栏杆心如死灰地点燃一支雪茄。
一晚上，整整一晚上！他听着双面人氪金氪出了第二个蝙蝠侠，白嫖骑脸晒卡的谜语人随随便便打了几章主线，攒的石头又出了一个蝙蝠侠。
而他，不管是买号，还是让欧气主播代抽，死活抽不出蝙蝠侠。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管它过肺不过肺，愤怒又无力地吐出一大口烟。
然而不等风吹散，右边的窗户先幽幽飘过来一丛烟。
企鹅人默了几秒：“你也没抽到？”
小丑面无表情地坐在窗口，肿胀的手指夹不住香烟，所以他吸两口就搁在窗台上，左边的企鹅人闻到不奇怪。
问题是他的右边同样飘过来一丛烟——
黑面具阴森森地回答企鹅人：“对，我倒要看看卡莱尔用我的号能不能抽到！”
……
……
“所以你的策略是有钱的抽不到，没钱的一抽一个蝙蝠侠？”
乔娜看着卡莱尔分离出来，光是小丑、企鹅人和黑面具等几人加起来，就占了总流水五分之一的账单，同情地说。
“你现在跑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