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酒神(大章)

  这浑浊的水流蔓延得相当之快, 在十几秒钟的时间里将河面扩张了数倍有余,化为粘稠而漆黑的泥浆,泛着极为浓烈的土腥气味——如果在西南山区, 这已经是泥石流爆发前的危险信号, 需要连滚带爬, 迅速撤退。但西北高原显然不可能有这么丰富的水量,所以一人一猫都还能安之若素,相当镇定的看着水道扩张, 迅速吞没两岸的沙土,扩张为一滩恶心的泥泞。

  显然,在古神附近大声密谋还是相当之不谨慎的;古神只是神经不太正常, 并不是纯粹的脑残,就算恍兮惚兮不知今夕何夕, 对外界的恶意依然相当敏感。而这位“酒神”, 更是明哲保身、苟道中的强手,仅仅听到虎斑猫所说的“高爆火焰弹”,便清晰认识到了自己所面临的真正威胁,因此毫不犹豫的出了手。

  当然,酒神的力量绝不会只有这么一点, 河水中的污泥无关紧要,最为危险的却是污泥中隐藏的致病细菌。身为坐镇酒泉数百年的伟大神祇, 从西汉时便有神通感应的久远信仰,这位酒神所储存的微生物当然不止河水中漂浮的那一点……有理由相信,只要外人接触到泥土腐殖质的一星半点, 那便会留下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但李先生依然无动于衷。他甚至嘘了口气。

  “生化武器。歹毒而又恶心的东西。但效力未免太低了……”

  听到“生化武器”四个字后, 林貌打了个哆嗦:

  “效力太低?”

  “细菌战只能对毫无防备的平民制造杀伤。”李先生示意他放下背包, 从中取出几盒铝制的罐头:“对于训练有素的军事人员, 微生物的威胁实在太小了,哪怕用最简单的道具都能轻松应付——麻烦拉开罐头的拉环,等冒烟之后扔到河道里去。千万不要沾到皮肤。”

  林貌小心翼翼的用纸巾裹住手,捧起了标着“危险”的罐头,觉得这冰冷的材质在隔着纸巾烧灼自己的手掌:

  “这是什么玩意儿?”

  “强氧化剂。”李先生道:“据后勤部门的说,氧化效果相当之强劲,声势也很浩大。所以使用一定要小心。当然,我也没有见识过这种药剂的作用。”

  事实证明,区区一句“强氧化剂”实在是太轻描淡写了。在接连扔进去三个盒子之后,原本死水一样的泥潭里忽然发出了沸腾一样的刺啦声,响亮得几乎盖过了泥土倾泻时的轰鸣;有巨量的泡沫从罐头沉没之处涌现出来,迅速的扩张增殖,在区区半分钟之内翻涌为一张浓厚的泡沫地毯,覆盖住了大半的污泥。

  被后勤组反复叮嘱过的“强氧化剂”当然不是凡品。事实上,这玩意儿的催化作用更远远大于它的氧化作用,一旦药物与液体接触,它就会迅速夺走水分子中的电子,制造出大量活跃的自由基;这些挣脱约束的自由基会进一步攻击其余的分子,制造出更多也更不稳定的活性化合物,引爆出指数增长式的链式反应……

  由一生二由二生四,链式反应的扩张比爆炸还快;只要区区数十克特制的“强氧化剂”,就足以在上百吨的水体内制造出一切碳基生物都不能生存的死地,氧化掉每一个细胞的核酸。

  也正因为如此,这种药物受到了组织内部最严厉的监管。但凡敢将它往水中泄漏一丁点,都足够以危害公共安全罪进大牢里蹲上他十几年——要不是这条“酒泉”委实已经被古神霍霍得千山鸟飞绝,李先生也并不情愿用这样危险之至的东西。

  当暴涨的泡沫覆盖了大半河道时,原本沉闷的淤泥终于有了动作。他们能看到这些扭曲的黑泥在竭力挣扎,以绝对不合物理学规律的蠕动起伏,似乎是要结合为某个怪异的整体。但氧化剂的效用显然强得超乎想象,在努力片刻之后,黑泥还是瘫软在地,无奈化为污水。

  在最后一点污泥被泡沫淹没之前,他们终于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响动。那是呼哧呼哧、连咳带喘的声音,仿佛是从某个烟熏火燎的喉咙中挤出来的声响,还带着某种严重的漠北口音,几乎难以分辨。

  “住手!”那声音呼呼的说:“我对你们——你们没有恶意!”

  虎斑猫小小抽了一口气。它跳上林貌的肩头,探着毛茸茸的脑袋四处张望。虽然巡视片刻,什么也没有发现,但毛脸上却明白无误的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酒神。”它低声道:“终于忍不住露面了么?不过,这倒是验证了我的猜想……”

  “什么猜想?”

  “民俗学家认为,古神思考的方式与祂的信徒紧密联系。一旦与信徒脱钩,沦为无人供奉的蛮荒神灵,那么思维的能力也会迅速减弱。”李先生轻描淡写的解释:“不要忘了,古神本来只是自然界不受约束的狂暴力量,祂们的一切理智,都是后天缔造的。”

  与信徒脱钩太久,原本残存无几的智力会彻底退化,变成类似于野兽的脑残。在捕获“稷神”时,他们就曾见识过这智力退化的后果,那种仅凭本能反抗,而几乎毫无威胁的“神力”。但反过来,如果这位酒神还能保有主动谈判的智商,那么它退居西北边陲这数百年以来,恐怕还在私下保留了不少忠贞的信徒,进取不足,自保有余,足以维系自己的力量。

  司掌农业的神灵无人问津,司掌酿酒的神灵却能长久兴旺;所谓好逸恶劳,人类亘古以来的品味,果然还是那么难以评价。

  李先生寥寥数语之后,那个怪异的声音沉默了片刻,终于冷淡开口:

  “你对六天——六天故气的底细,倒是颇为清楚。”

  “略知一二,贻笑大方了。”虎斑猫很客气的说:“譬如我就实在不明白,古神们表达’善意‘的方法,就是驱使一河道的淤泥来见人么?”

  它翘起半截尾巴尖,轻轻点了点已经被泡沫完全覆盖的河道,用意不言而喻。

  那位酒神又沉默了,似乎一时语塞,竟无法回应。

  当然,这位神祇倒也并非有意欺诳。数日之前祂就感应到了百里以外稷神的变故,并迅速做出了准确的判断:能捕获稷神的力量必定非同小可,即使自己全力出手,也不过只能两败俱伤而已。僻居西北数百年,委实已经磨损了酒神的锐气,祂甚至不介意放下古神的颜面,亲自与凡人交谈。

  所以,这一河道的淤泥,既是谈判时展示实力的威慑,也是酒神沟通凡世的渠道。当淤泥中的真菌繁殖成熟,散发的孢子会迅速将凡人带入恍兮惚兮、不可名状的幻觉世界;而酒神亦将在幻觉中显现真身,以无可比拟的宏伟景象震慑肉眼凡胎的愚夫,居高临下的展示恢弘的法力。

  这是自上古以来屡试不爽的手段,但偏偏今日却露了个大脸。强氧化剂杀伤的效率实在太强太快,甚至都没有给真菌留下一定点扩张的时间,更不用提制造什么了不得的“幻象”。而酒神无可奈何,也不能不依附在数十里外某位忠实信徒的身上,以最为低劣的附身神通来遥遥传递消息——堂堂神明竟然被迫与鄙贱的凡人共用一具躯壳,这又是多么大的屈辱?

  不过,屈辱是一回事;难以料理的麻烦又是另一回事。附身后神明的力量也要被本体所局限,但偏偏这位忠诚信徒又是个天天酗酒的漠北酒蒙子,除了狩猎骑射之外一窍不通的典型游牧莽汉。以这位莽汉那点可怜的、三天憋不出六个字的汉语词汇量,附身其上的酒神便立刻体会到了无可言喻的痛苦,类似于英语学渣在努力挤出大作文时的痛苦——祂倒是真心想解释,却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解释”。

  于是,费力思索许久,祂只能闷闷回答:

  “我无意与你们为敌。”

  李先生笑了笑:“那上神现身,又有何见教呢?”

  “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酒神道:“我不会阻止你们。只要你们’升替‘成功,我还可以献礼祝贺。”

  李先生轻轻啊了一声,似乎稍微有点惊讶,但随即又露出了微笑:

  “’不会阻止‘……上神的身段,原来这么灵活么?这倒真令我意想不到。”

  他咂了咂嘴,顾盼四望,神色间高深莫测,似乎慧眼如炬,从酒神寥寥几句对答中窥视到了什么关键的消息。他这心满意足、乃至于兴高采烈的表情实在是太显眼了,以至于林貌忍耐不住,偷偷拨了拨虎斑猫的猫毛。

  猫咪被刺挠得一个哆嗦,才终于抬起头来,意识到现场还有个一无所知的凡人呢。

  自得的猫猫喔了一声,不能不稍微开动脑筋,思索着如何尽自己讲解的义务:

  “这位上神所说的’升替‘,是一种比较复杂的仪式……林先生,你清楚殷商的日名体系么?”

  林貌茫然眨眼,他倒是在某些考古杂志上瞥见过这个古怪的名词,但真要详论内情,还是只能虚心请教:“请讲。”

  “不敢当。”虎斑猫慢吞吞开口,似乎还在回忆自己看过的培训资料:“现有的考古学认为,殷商宗教体系中有相当强烈的自然崇拜的迹象,并将太阳视为崇拜的顶点,天帝的化身。在商朝的文化中,太阳由十位’日神‘轮流主掌,祂们的姓名,就是后世流传数千年的天干十数,甲乙丙丁云云……”

  他停了一停:

  “当然,神话体系总要为现实政治服务。大概是为了借助神灵的威严,自殷商创始之初,每位统御天下的商王及商王后,就被视为是他们诞生之日的太阳神降临人世;他们的降生与死亡都被视为是天界与凡间、神灵与凡人沟通的重要时刻,后世祭祀之时,也会以相应太阳神的姓名来称呼这些与太阳神合一的先代君王,这就是’日名‘。”

  “概而论之,如成汤又名大乙、高祖乙;纣王又名帝辛、纣辛;其’乙‘、’辛‘云云,就是他们的’日名‘——这是先王与太阳神合二为一的标志,区隔商王与凡俗的重要传统;殷商王权万世不易的神圣性,亦由此树立。——当然,既然已经提到了万世不易,那林先生应该能看出这套体系的bug了。”

  林貌听得专心致志,此时立刻反应了过来:

  “王权是会动荡的!”

  “不错,王权永远不会稳定。”李先生道:“殷商六百年天下,叛乱、宫变、篡权不知凡几,多得是小宗篡夺大宗,庶子凌逼嫡子的案例。人间的王位可以通过暴力来转移,但长久居于天上的稳定信仰,却不能为篡权提供必需的合法性……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升替的仪式应运而生。”

  在人间刺王杀驾搞宫变是很容易的,但宫变成功之后,却会在祭祀上面临天大的麻烦——以殷商传统,商王的直系祖先都已升格为神,与崇高的太阳合二为一,朗照九州四方;在残暴篡权,谋杀原本的君主以后,罪行累累的继任者又该如何面对废王的先祖呢?

  宗教总要为现实的政治服务。升替仪式的根本,便是满足篡位者最深层的期望——不但要在物质世界消灭反对者的生命,更要在精神世界抹去正统的残余;“升替”之后,与太阳融为一体的先王魂灵会被仪式强行剥离,驱逐出光辉的神界,沦为悲哀的孤魂野鬼;而篡位者的先祖将取而代之,拥有全新的“日名”。

  “……所以。”林貌听了半日,在懵逼中期期艾艾的总结:“这大概算是神界的’夺权篡位‘?”

  李先生缓缓点头,而大手子亦不由自主,微微抽了一口凉气。

  当然,千余年前殷商神界的篡位夺权并不能吸引他的心神,真正令林貌心笙动摇的,却是那位“酒神”的提议——能以这样无所谓的态度说出“升替”二字,并且毫无掩饰的表达中立态度;也无怪乎李先生都要大感惊讶,称许祂一句“身段灵活”了。如此眼光毒辣、随风摇摆的做派,那在古神中简直是独树一帜,令人称奇。

  要知道,被“升替”的那位日神,在名义上可是一切六天故气的首领呢——古神们卖起顶头上司,居然也如此爽快干脆么?

  眼见林貌愕然沉默,李先生再次开口。不过,他并没有指正这位酒神对自己一行人的错误印象,而是平静发声:

  “升替也是大事吧,上神就这么不在意么?”

  酒神冷冷道:“你既然知道六天故气的内幕,又何必问我?升替与否,和我有什么相干?”

  李先生喔了一声,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但升替这种事,一般人哪里敢插手呢?就算真要升替,也只有当今天子,才有这个资格。”

  如果按“日名”升替的规则,李二陛下生于开皇十七年十二月戊午日,将来建庙祭祀的时候,可以称呼他为帝戊、太宗戊、或者文戊——都很难听。所以林貌想了一想,觉得当今至尊未必会有什么兴趣。

  但酒神的语气中却有了波动。祂主动出声:“你说的天子,是现在的中原皇帝吗?”

  虎斑猫欣然点头:“正是。敢问上神,中原的天子,是否能升替日名呢?”

  “……只要他愿意,那就可以。”酒神哼道:“我说了,这与我无关。”

  “如此说来,上神还真是宽宏大度,不拘一格,愿意与人方便。”李先生笑道:“无怪乎香火鼎盛,祭祀至今不衰!不过,上神的话,倒让在下解了好些疑惑。”

  酒神道:“什么疑惑?”

  “我原本以为,上神的心智与先前的那位’稷神‘差相仿佛,混沌朦胧,不可理喻,只会对祭祀做出本能的回应。”李先生轻声道:“但现在看来,我错了。上神不仅仅拥有理智,而且能相当之准确的判断局势,做出抉择,对不对?”

  这一番官腔又臭又长,听得林貌想笑。什么“判断局势”,“做出抉择”?说白了不就是见风使舵,如墙头草一般摇摆招展么?——当然啦,这样的灵活机动,在古神中倒的确是相当罕见;这位酒神能幸存至今,也算其来有自——

  一念及此,林貌的笑容忽的消失了。作为愚蠢的凡人,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某些关键的事情。

  “考虑到这一点,那么元狩四年,汉军’酒泉‘的佳话,便不难理解了。”李先生继续道:“霍骠姚所向披靡,天下震动;作为常驻此地,善窥局势的神灵,当然要主动向汉军释放一点善意。可是,为何区区两年之后,上神便如此不顾一切,即使冒着触怒孝武皇帝的风险,也要遵从匈奴人的意旨,向冠军侯施加诅咒,令其壮年暴病呢?——前后反差之剧,真是不可理解。”

  他停了一停,而后露出了微笑:

  “当然,上神就不必以祭祀来蒙混矫饰了。上神的神智如此清楚,完全有选择的权力,是吧?咒杀冠军侯一事,必定出自上神自己的意愿,而绝无强迫。”

  酒神没有再说话了。如此漠然许久,祂冷冷开口,声音生涩:

  “你想说什么?”

  “在下只是猜测而已。”李先生道:“神灵的态度为什么转化得如此剧烈呢?详查史记,在元狩四年出征之时,冠军侯最大的动作,是封天于狼居胥,禅地于姑衍山。而在封禅折返之后,暴病如影随形而来,一年之间,便至不起。”

  “——上神并不反感汉军,但上神似乎与封禅势不两立……我说得对么?”

  ·

  一语既出,只有沉默,更久的沉默。沉默得林貌都退后了两步,握住兜中仅剩的那一罐强氧化剂。

  但在这近乎于凝滞的气氛中,那位“酒神”居然还是开口了。

  “什么’封禅‘?”祂一字字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更不会与封——封禅有什么对立。纯粹胡说八道。”

  “喔,那倒是我疏忽了。”李先生不以为意:“封禅是春秋及战国阴阳杂家创立的名词,尊神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不过,封禅诞生于齐、鲁,是周礼的集大成。而周礼这种东西,想来上神就不该陌生了吧?”

  “冠军侯曾领兵经略此地,但上神并没有表现出抗拒,甚至可以主动迎合,释放善意。但’封禅‘之后,局势就大为不同了——皇帝的心腹在漠北举行如此盛大的礼制,意味着西北边陲将被完全纳入中原的教化中,蛮荒消退、文明兴盛,曾在中原腹地驱逐古神的’周礼‘将再次蔓延过来,剥夺上神最后的栖身之地。”

  “俯首向汉朝称臣不算什么,不过是在风向中从心的选择。但中原统治必须只限于羁糜,神明的权力必须要保留。要是皇帝的手伸到这里,要是中原的文化扩张到这里,要是朝廷打算教化蛮夷、传习文字、普及农耕,那么蛮荒与愚昧褪去,古神所拥有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走投无路的神灵只能再次逃亡,逃入更不可预知的混沌……因此,这才是真正的生死大敌,绝不能丝毫妥协的矛盾,半步也后退不得。”

  “但遗憾的是,武皇帝似乎是真的选择了上神不喜欢的道路。他开边实民,拣拔忠诚的匈奴降人,在河套之地开拓农耕。他的宠将也熟知漠北情形,大胆任用亲近中原的蛮夷,并以此屡创奇功。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带着不太愉快的气味……而种种的矛盾,终于在封禅之时爆发——既然冠军侯已经表现了朝廷的态度,那么纵使面临天大的风险,也必须要将这位危险的天才将领从速绞杀,以此来避免最可怕的局势,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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