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梦都没有做，一觉睡到了早上。
餐桌旁，落轻喝了碗粥，给越舒发了个消息。
“只吃这么点儿吗？”寇瓷看着餐盘里没有动过的三明治，问：“要不要吃些面包？”
【在楼下。】
【不着急。】
看到越舒立刻的回复，落轻看向寇瓷摇了摇头，站起身，“不啦，越舒已经在楼下等我了。”
他拿起张纸巾擦了擦嘴，拎着书包向外走去。说是走，脚步却有些快。
寇瓷见落轻难得急切的样子有些疑惑，“他们不是每天都见面吗？”
想到这里，寇瓷放心不少。有越舒陪在落轻身边，他的心情或许会好很多。
落轻的心情确实很好，尤其是下楼后看到了站在路边等他的人。
越舒身材修长，校服穿在身上也不会遮挡住这个人的气质和脸，反而显得越发突出。感觉到他的脚步声，他侧头看向自己的方向，优越的侧脸在光下显得影影绰绰。
落轻的脚步也随之放慢，“我来了。”
“嗯。”
“走吧。”落轻先一步移开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向前方。
察觉到落轻明显的动作，越舒嘴角勾了勾。
其实落轻也很想冷静下来，但是想想这么突然而然的关系变化，不要说是妖了，人也应该会很激动吧！
不过他既没有牵越舒的手，也没有去看他，只是看着前面的路。
嗯，路上上学的学生不少，人也不少，车也不少，看起来和平时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你昨晚几点睡的？”落轻问。
“一点左右。”昨晚发完消息后，越舒并没有放下手机，只是看着两人的聊天页面。他知道落轻此刻应该已经睡了，而他也应该去睡了。
而后，一点的时候，他终于强迫自己睡着了。
“这么晚吗？”落轻吃惊地看向越舒，却见越舒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
原因在这有些升温的环境中不言而喻。
他换了一个话题，“顾凡毅现在还在林城吗？”
其实他很想见见对方，越舒身上有太多他还从未知道，也未和对方一起经历的事了。
昨晚，灵力耗光这么痛苦的一件事，只被越舒轻飘飘的一句话带过了。
他想知道，他死去到活过来这段时间，越舒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嗯，在。”越舒想到昨晚顾凡毅听到落轻就是程云洛的模样，看起来八十多岁的老人急得忙想从沙发上蹦下的模样，心里闪过一丝无奈，“他应该会在林城住上几天。”
“我可以去拜访他吗？”
“事实上，他昨晚甚至想来看你。”越舒没有掩藏，直接将老友卖出，“他觉得昨天上午去你家实在太突兀了，想给伯父伯母他们道歉。”
虽然已经恢复了记忆，越舒仍然是以“伯父伯母”来称呼寇承和寇瓷。
毕竟落轻如今的身体也才十几岁，如果真去拎辈分话，在他人眼里，越舒已经不算是“老牛吃嫩草”了，那得是必须受谴责的“为老不尊”。
但是他现在是以越舒的身份出现，喊“伯父伯母”也十分顺口，丝毫没有任何不妥。
落轻笑了笑，“那还是先等我拜访了他再说吧。说起来我想过段时间去问道山一次，你要去吗？”
他又补充道：“我爸妈他们也要一起去。”
问道山。
问道。
落轻未知道百年前的事时，一直疑惑这两者的关系，而今终于解出了疑惑。
再加上他也确实好久没有回去，自然还想回去看看。
“好。”越舒从包里掏出了一个木盒递给的落轻，“这个给你。”
黑色的木盒在阳光下闪着光晕，落轻在瞬间就猜出了这里面是什么。他看了越舒一眼。
“拆开看看吧，原本当初我就想给你。”越舒垂眸看着落轻的动作。
落轻慢慢地打开了盒子，昨晚他心心念念的下半本问道安安静静地躺在其中，纸张泛黄，年代早已久远。这半本书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寄托了什么情感，又见证了什么事。
他又将木盒子盖上，“那我把这半本誊抄好，再把这个给你。先说好，你不能拒绝。”
没想到少年这么说，越舒一怔，而后说了声好，眼神温柔地落在正在翻阅着书的少年身上。
而后的学校生活也就这么一天天过着，林奇和陈然作为见证者，对后面两人关系的变化感受最为深刻。
哪怕是神经略大的林奇都不只一次感叹道，别人吵架是吵完了一辈子可能就不来往了。
可后面那两人，自从上次吵架之后关系是越来越好。
上学放学如影随形也就罢了，下课的时候，落轻也不出去玩，只坐在一旁和越舒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上次林奇问了一嘴落轻要不要和自己打羽毛球去，越舒看了他一眼，而他莫名有一种破坏美好家庭的感觉。
没有忍住。
此刻，坐在看台上抱着羽毛球的林奇看向不远处比分正在你追我赶，打得格外焦灼的落轻两人，对陈然说出了自己的烦恼。
陈然：“...”
他看了眼远处的两人，越舒身上那不近人情的气质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怕是从外面逮个人过来都会觉得越舒绝对是脾气最好的那个。
心里大抵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陈然无语地看向正抱着羽毛球，眼神看起来格外清澈愚蠢的林奇，真诚建议，“你，少打点儿游戏吧。”
林奇：？
....
顾凡毅从越舒那里听说落轻要来拜访自己的时候，连忙表示自己应该是去拜访他们，毕竟上次他那么唐突直接去了寇家。
但是知道落轻还未把这件事告诉寇瓷寇承二人后，顾凡毅才只好作罢，又热情地招呼越舒，说让落轻周五来。
顾家近期有些事，他可能要早点儿回去处理。
早就和父母说好了自己要出门和越舒吃饭，只不过没想到的是，寇瓷听到越舒的名字后很爽快地没有多问就答应了。
而现在，看着面前又是端茶又是递水果的老爷爷，落轻脸上闪过一丝局促，连忙端过对方手里的茶。
“不用这么麻烦的。”落轻看着面前桌子上都快把盆子挤爆的水果，说。
顾凡毅摆了摆手，“没事，这是应该的。”他坐在落轻斜边的沙发上，瞥了眼坐在落轻一旁耐心剥着橘子的越舒，不禁啧啧称奇。
越舒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将橘子掰开，一半给了落轻，一半又给了望眼欲穿的顾凡毅。
“要不是你在你这里，我怕这辈子都尝不上越舒剥的橘子。”顾凡毅拿着那半个橘子感慨道。
落轻握着那半个橘子，伸手就要递给顾凡毅，倒是让这满头白发的老人笑了起来。
“我当年总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和我大哥在一起，今天终于是看到了。”
少年坐在暖色调的沙发上，面容精致却并没有侵略性，倒让人觉得乖巧。尤其是那一双深蓝的眼眸，只觉得无辜而干净。
“大哥？”听到这个称呼，落轻问。
“可不是，当年从予救了我，我就认他当了大哥，虽然他一直不承认。”顾凡毅说，“只不过后来他忘了后，喊了一声伯伯，倒是把我吓得够呛，总觉得他在装嫩呢。”他笑了起来。
？装嫩？
想到越舒叫他爸妈“伯父伯母”的样子，落轻下意识看了越舒一眼，却见少年依旧专注地给自己剥着橘子，只不过听到这里的时候动作顿了顿。
“可不是，现在能找个一百岁以上的妖都少见。我年轻的时候百岁的妖都能碰到一个。现在就没见到一个妖了。除妖师能看到妖都觉得稀奇呢。”
想到上次顾琛见到他们，直接求他们放过自己，落轻十分赞同。
“不过上次还是我冒昧了。只是希望到时候有机会能向他们道歉，毕竟我已经找你找了十几年了。”顾凡毅讲了自己直接去寇瓷寇承家要人的事，声音歉意，“我太心急了。”
“没事的，他们也已经把真相都告诉我了。”落轻摇了摇头，“他们一直觉得愧疚，却又舍不得我。”
顾凡毅当天就知道了寇瓷用问道复活了落轻的事，这一次在听到落轻说，他感慨笑道：“这也算是命中注定了，谁又能说这不是一个最好的结局呢？”
越舒抬起头，难得“嗯”了一声，将手里的橘子又递给了落轻。
落轻看着手里的橘子，橘香的味道萦绕在他的手上。
确实，此刻是阴差阳错，却又刚刚好的结局。
三人吃了晚饭，从谈话中落轻知道顾凡毅的妻子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只有个儿子，目前已经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对除妖师这个职业是一点儿向往和兴趣都没有。
整个顾家，也就顾琛还有这样的想法。从落轻那里听了顾琛上次遇到他们以及后来一系列发生的事，尤其是听越舒补充顾琛直接求他们放过他时，顾凡毅直接笑了出来，并表示当年他第一眼看到越舒时也直接求他放过自己这个刚初出茅庐的除妖师。
“这说明，顾琛就适合当除妖师，将来必有作为。”顾凡毅肯定道。
越舒不说话。
落轻“嗯嗯”了两声。
顾凡毅越说越来劲，直讲了两个小时自己除妖的事。
一个除妖师对着两个地地道道的妖讲除妖的事，也只有可能在这里发生了。
还是越舒直言他明天要和落轻爬山，顾凡毅才大手一挥让他们早点儿回去，并表示一定要约个时间，想见寇瓷和寇承。
落轻不知道什么时候告诉他们，就先应下了。
“他一个人是不是很孤独？”落轻想到顾凡毅侃侃而谈的模样，问道。
妻子离世得早，儿子又长期不在身旁，再加上越舒又是不爱说话的性格，时间长了，再开朗的人也会变得孤独起来吧。
“他一个星期前刚从云南旅游回来。”
落轻：“....”
“那他身体还算是不错。”
越舒想了想顾凡毅一天的精气神，赞同，“很健康，每次他都会把自己的体检报告发到我的手机上，让我帮他看。”
除妖师因为修炼，已经要比常人长寿很多。但是比起不老的妖，却又是如此的渺小。他们都明白这一点，却从未说出口。
落轻知道越舒虽然不爱表达，但是对这位多年前就结交的“小弟”和老朋友是关心的。
“我们以后多去看看他吧。”落轻提议，“其实那些故事，我还挺喜欢的。”
少年的白发在黑夜里的灯里显得很亮，秋风吹过，被风扬起。
越舒伸出手摸到了柔软的发丝，声音温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