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带着马扎检了票，徐泽岚跟着自己六七八年前的还在上大学那会儿的经验，直径往场地最后面走，却被赵熙一把拉住。
“VIP票，去前面。”
“音乐节都有VIP票了？”徐泽岚对于已经不知道迭代了多少个版本的音乐节显然有些不太适应。
“好几年前就有了，就是爱豆什么的没有舞台所以冲入音乐节的那几年。”
二人来得迟，当日的第一组乐队已经在台上开始了表演。重金属的威力不容小觑，主唱带着吉他和贝斯卖力地在台上甩着头发，台下的赵熙和徐泽岚大声说话企图盖过台上直击心灵的鼓点。
“所以你看上哪个小爱豆了？”
“没。”
徐泽岚以为赵熙要说她没有在追爱豆，谁知道她说：“这场没爱豆。”
“那还VIP？”徐泽岚只是不搞摇滚，但也不是对摇滚一无所知：“站人群里岂不是更HIGH？”
“成年人赚钱是为了改善生活的，”赵熙找了个舞台投影出阴凉的地儿放下马扎：“你饿吗？我去找点吃的？”
“你不是下车前才吃了个鸡腿？”
“找点喝的。”
“别喝了，免得等下找厕所。”
“出去转转。”
就赵熙这顾左右而言它的状态，徐泽岚就算瞎了双眼也明白这人是准备去干啥：“我就知道你醉翁之意不在酒，出去找人是吧。”
“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
“你坐下，”徐泽岚不让人走，硬拉着赵熙的胳膊，大声喊道：“坐下。”
赵熙不情不愿小声嘟囔：“坐下就坐下。”
“不是，”徐泽岚用手按着赵熙的腿，生怕人起身逃跑：“你到底想干啥，你自己说的，销售姐姐结婚了啊。”
“我就是那天脑袋一热给她要了张to签，”赵熙坦白交代：“这不在手上放了半年了吗，想着总得给人家，不然放我手里算干啥，这场刚好有花朝，我想着她可能会来……”
“所以你就跑来音乐节碰运气？”徐泽岚觉得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应当有些抽象，但再抽象也抽象不过赵熙的行为。
要说为爱奔走徐泽岚尚能理解，偏偏眼前这位姐一口一个自己早已move on，今天的抽象行为不过是当时深夜脑抽的代价。
良好的教养让徐泽岚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看着赵熙跃跃欲试似乎真的只是为了早点将碟脱手后好安心接受摇滚乐的熏陶，终于还是放开了手，任由她去找自己想找的人。
“回来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喝的给我带一点。"
“知道了知道了。”
自然是无功而返，诺大场地，熙熙攘攘的人群，赵熙不知道苏樾影究竟会不会来，更没信心她能在人山人海中找到苏樾影。毕竟分手三年，看起来缘分早已一分不剩。
于是带着可乐又买了两串大鱿鱼回到原地，徐泽岚一边嘟嘟囔囔说这么吃得胖死，一边接过去吃得津津有味。
如果再给赵熙一个机会，她发誓自己一定一定不会买鱿鱼，就算买，也不会吃，就算吃，也会吃得小心翼翼而不是宛如张着血盆大口，吃出一副三年没吃饭的模样。
你问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她正大口要掉一块鱿鱼时，抬头看到了匆匆检票进场的苏樾影。
那一刻赵熙不知道该庆幸自己赌对了，还是该后悔自己赌对了。
徐泽岚看着赵熙突然停滞的动作，很快猜出赵熙应当是等到了自己想等的人。
“这儿。”徐泽岚指着嘴角的位置对着赵熙大喊。
“啥？”
“辣子。”
“哦。”赵熙用手背三两下擦去嘴角的辣椒，将手上没吃完的鱿鱼塞给徐泽岚，像是生怕苏樾影消失不见一样倏然起身。
吓得徐泽岚差点没坐稳掀过去。
她没管徐泽岚，只想着早点将手上的烫手山芋交出去，晚上回家好睡一个安生觉。
苏樾影原本没看见赵熙，毕竟她们坐在人群里，只是她拿过保安检查好的票，再抬头发现不远处多了一个人影，想不注意都难。
虽然注意到了，但是当看见人笔直向她走来，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以为自己眼花了，。
来人站在她的面前。
“嗨。”
二人太久没见，过去的称呼太过暧昧，放在如今早已不再适用，赵熙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叫法只好尴尴尬尬和她打招呼。
冬夜里匆匆一面，她看人并未看得太真切，今天再见才发觉赵熙比她记忆里瘦了一些，原本的婴儿肥消失了，鼻梁显得提拔了些，下颌线清晰可见，显得极为干练。她的化妆技术也比当年好了许多，眼影干净眼线利落，许是为了搭配音乐节这样的场合，在眼下用粉色眼线笔花了一颗十分精巧的心，周围点缀着亮片，精致中带着些许俏皮。
是两支乐队交替的间隙，上一支乐队刚刚依依不舍下场，下一支乐队带着乐器刚刚上台，音响调试地空档，让两人的交流不用那么废嗓子。
“嗨，”苏樾影原来就比赵熙善于交际，虽也没找出个合适的称呼来但到底没那么尴尬：“你也来看音乐节？”
“嗯。”她点点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上次看你没签到，就给你带了一张。”
苏樾影没想到赵熙真的认出了她，更没想到她居然签了张碟给自己，
“这怎么好意思。"她接过碟片，看到上面的称呼和祝福语有几分苦涩。
赵熙看她表情不大好，连忙补充道：”我那天听你打电话，好像结婚了，就顺手让花朝帮我签了一下……”
“很好的祝福，谢谢你。”
“好了，”赵熙如释重负：“碟送到了，我去找我的朋友咯。”
赵熙转身就要离去，苏樾影没有迟疑，叫住了她：“能……能加个微信吗？”
赵熙不是来再续前缘的，更何况对方的身份早已转变，下意识便要拒绝。
苏樾影像是猜到了她要拒绝，补充道：“给我个机会请你吃饭？就当谢谢这张碟？”
她晃晃手上的专辑，这个理由让赵熙很难拒绝。
苏樾影是这样的人，不愿意欠人人情，喜欢有来有往。一味的拒绝倒显得她不坦白。赵熙深知苏樾影的做事风格，拿出手机来，扫了对方早已调出的二维码。
台上乐队试音完毕，鼓手的鼓棒在空中敲响，不在给她们寒暄的机会。于是匆匆告别，赵熙又回到了徐泽岚身边。
“这么快啊。"徐泽岚像是已经习惯了周围嘈杂的声音，扯着嗓子生怕赵熙听不见。
”就给个碟，能用多久。”赵熙不以为然，她确实没存别的心思，不然就后摇乐队的动静怎么也不可能盖过她想要聊天的心。
“没叫人过来一起坐着？”
“叫过来干啥啊，尴尬死了。”
“不叫过来，你眼神别往人家那边瞟啊。”
“我不是，我没有。”赵熙本来面对着舞台，听到徐泽岚开始造谣果断转头，盯着徐泽岚：“你别胡说。”
“呦呦呦，”徐泽岚很满意自己的成果：“生气了啊？得不逗你了。”
赵熙开始后悔掏钱买票带这位祖宗进场了，花钱给自己找气受。
“这乐队不错，”徐泽岚看赵熙被逗得生气，慌忙换了话题。
“是不错，”赵熙借坡下驴：“这两年挺红火的。”
“后面还有几个乐队啊？”
赵熙拿手机翻了翻时间安排：“还有四个，但是下下个就是花朝，后面俩我没兴趣，你要有兴趣咱就多待会儿，没兴趣提前回免得散场堵车。”
“都成，”徐泽岚倒是不挑：“我全程陪君子，你要是没兴趣咱就回，好容易休息回去睡个美容觉也蛮好。”
二人的聊天就停在这里，转而各自享受春夜的晚风。
VIP区不大，苏樾影站在二人前方不远处，赵熙的目光很难避过她，不知不觉中对着前方的人发起呆来。
思绪回到赵熙人生中的第一场音乐节。
那是她大一的秋天，苏樾影为了表扬她高考考了个不错的成绩，说要带她感受她没体验过的东西。那时候苏樾影也刚刚工作，兜里没有几个钱，好在那时候音乐节门票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贵上天，两个人带着大包小包的零食进场，也像现在这样，在后排慢摇。
只不过那时候的音乐节尚没有VIP票的概念，后排是真的后排，不似如今草长莺飞的季节，秋夜晚风渐凉，花朝还没出来赵熙先开始喊冷。
两人都穿得单薄，苏樾影也没有可以脱下来的外套披在赵熙身上，于是干脆拉着人往人群里挤。那时候两个人还没确定关系，赵熙觉得苏樾影是她在网上认识的很厉害的姐姐，可是就在那天，两人一起挤在人群里，台上明明灭灭的光照在台下人神采飞扬的脸上，那一刻似乎有蝴蝶飞出心脏。
徐泽岚发觉身边的人心不在焉，半天没点动静，又随着赵熙的目光看过去，顿时心里警铃大作：“看啥呢？”
赵熙猛地被从回忆里拉回来：“啊？”
“说好只是来送张碟的。”徐泽岚表情严肃，像是生怕好友踏入不该踏入的河流。
“当然啊，”赵熙笑得坦然：“只是觉得我们是不是最后都会变成被生活磨掉棱角的大人。”
徐泽岚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答案。
台上换成了只唱流行摇滚的乐队，唱着他们今晚的第一首歌。
“明天依旧如常
我穿着大人的衣裳
在等待红灯的斑马线上
不知道前方是不是对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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