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沈素立即放下笔, 凝眉问道。
“陆姑娘出了考场,便晕倒了。”
沈素站了起来,目光一凛:“以太后的名义将陆妍送到慈宁宫偏殿休息, 再请个太医。”
“是,属下这就去办。”
沈素在御书房内踱步了片刻, 又将李达叫了过来:“去考场看看, 是不是散场了。”
“是。”
一刻钟中,李达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陛下,考场已经清场了,陆姑娘也被送去了慈宁宫那边,但具体情况, 奴才没来得及问。”
沈素索性自己去了慈宁宫,她赶到的时候, 太医刚好出来。
“阮太医,安乐县主怎么样了?”沈素的语气带着一丝焦躁。
阮太医极少见到这位温和冷静的帝王露出这份样子,他微微一怔, 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低眉颔首道:“陆姑娘只是劳累过度, 微臣开了几幅安神药还有补药,再多加休息便可。”
沈素松了一口气,便越过太医, 朝着偏殿走去。
偏殿外站着一位青衣姑娘。
“臣女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沈素转头看了她一眼,隐约有点印象,似乎是李将军家的女儿。
她停下脚步, 问道:“是你将陆妍扶过来的?”
“是。”李蓉低眉道。
沈素嗯了一声:“多谢,天色不早了, 朕派一辆马车将你送回将军府。”
李蓉听到这话,愣了愣,心中百转千回。
陛下在替陆妍道谢?
传言是真的?
李蓉眸中闪过八卦之光,但她也没敢当面问,便福身退下:“是。”
她打算等陆妍病好之后,去看她的时候问问。
沈素则径直走进偏殿。
陆妍正躺在床上,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
“上个月才告诉过你,要注意身体,怎么不听呢?”沈素在床边坐下,喃喃自语。
陆妍依然闭着眼,没有回答。
等宫人将药煎好,沈素便亲自喂药。
味道一半,陆妍苦着一张脸醒来:“好苦。”
“活该。”虽然这么说着,但沈素还是递上了提前备好的蜜饯,让陆妍含在嘴里。
陆妍有些心虚地道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时间确实太紧迫了,我只能少睡点。”
沈素也不忍责备,低声道:“算了,没有下次了,明白了吗?”
“我明白的,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陆妍举手要做发誓状。
沈素连忙圈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好了,不用发誓。”
“那姐姐还在生气吗?”陆妍试探地问。
沈素无奈地露出一个笑:“刚听到你晕倒的时候,既担忧着急又生气,然后看见你躺在床上的样子,心中只剩下担忧了。总之,你没事就好。”
陆妍一把抱住沈素,露出一个笑容:“姐姐你真好。”
“你呀……”沈素点了点陆妍的眉心。
陆妍又问:“姐姐就不好奇我这次考试考的怎么样吗?”
“考得如何?”沈素顺势问道。
“没有第一,也能前三。”陆妍微扬下巴,笑着说。
沈素轻抬眉梢:“这么有信心?”
“不然怎么对得起我这些天的废寝忘食……”陆妍话音一顿,又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知道心虚就好,这次晕倒一次也好,起码有个教训。”沈素捏了捏陆妍的掌心,“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都可以。”陆妍说。
太医没有说饮食清淡,沈素便让人荤素搭配,给陆妍多补充点优质蛋白和各种维生素、膳食纤维。
这顿饭,是沈素亲手喂的,理由是陆妍考了两天,已经很累了,得让手歇歇。
陆妍配合沈素的动作张开嘴,她忽然觉得,饭来张口也不错。
可惜,这样的日子只维持了一个午间,下午,安国公夫人闻讯就匆忙赶来了。
安国公夫人见到陆妍的时候,她的状态已经调整过来了:“娘?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晕倒了,便匆忙赶来了,幸好你没事……”安国公夫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此时沈素不在,她去批奏折了,陆妍便问道:“关于我晕倒这事,其他人是怎么说的?”
陆妍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安国公夫人脸色微变:“许多一些不知内情的人在胡说八道,过几日便好了,妍妍不要太放在心上。”
陆妍拉住母亲的手,凝眉问道:“母亲,他们究竟是怎么说的?”
“说什么的都有,说你是怀孕晕倒了,也有说你是读书累倒了,还有说你是带病考试的,那些不好的就不要放在心上。”安国公夫人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温声说道。
陆妍眉头紧锁:“我没有怀孕,他们怎么能胡说八道?”
“毕竟是传言,我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只能随它去了。”安国公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不仅仅是谣言,是污蔑。日前,朕在我朝律法里新加了一条,肆意传播谣言以及污蔑他人的,不仅会罚钱,还会被关进牢房五日。造成严重影响的关五至三十日,后代不得参加科举。”
沈素从门后走了进来,目光渐凝:“这些人其心可诛,朕会派锦衣卫去查散步谣言的来源,一个都不会放过。”
“多谢陛下——”安国公夫人福身道谢。
沈素扶起安国公夫人,温声说道:“不仅仅是为了姝然,有些谣言,是能逼死人的,他们需要这样的一条律法伸冤。”
“那臣妇便为这些困于谣言的百姓谢过陛下。”
“夫人客气了。”
三人坐在屋里闲聊了一会,傍晚,沈素将安国公夫人和陆妍一起留下来,陪太后用完膳。
用完晚膳,天已经黑了,沈素亲自将两人送到宫门口,她站在城墙上看着马车走远。
十日后,天气晴好,正是放榜的日子。
锦衣卫早就给沈素送来了名单,名单就放在信封里,但沈素没有立即打开看,而是等到正式放榜的时辰,才打开信封。
打开信封后,沈素看到第一名的名字,欣喜若狂,没想到陆妍真的做到了!
是会元!
沈素兴奋地椅子上站起来,陆妍在解试上拿了第一名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参加省试的都是乡试中的佼佼者,居然拿了第一。
如果陆妍在她身边,恐怕她早就一把抱住,亲过去了。
李达也在一旁恭贺:“恭喜陛下!”
沈素敛了敛神色,发现根本不能压下内心的兴奋。索性策马出宫,去见陆妍。
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径直去了安国公府。
沈素一下马车,就看见了在门口等她的陆妍。
光影流转,日光落在陆妍的肩头,勾勒出她的身形和甜美的笑容。
陆妍朝着她招了招手:“愣在那做什么?快些进来。”
沈素这才回过神来,朝着陆妍跑去,一把抱住了陆妍。
陆妍红着脸道:“我们还没进去呢!外面好多人看着呢……”
“我不管,反正关于我们的事,已经传遍了京城,我还有什么好遮掩的?”沈素低声说道。
尤其是出了新律法后,沈素只能处理掉谣言,而那些真实的传言,她没法处理。
众人就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测了。
陆妍松开沈素,笑着说:“走吧,我们进屋说。”
“好。”
这还是沈素头一次正大光明地从正门进入安国公府。
“拂华,我给你长脸了,对吧!”陆妍大概是太兴奋了,步伐相当轻快,沈素险些跟不上。
“是啊,给我长脸了。”沈素笑着捏了捏陆妍的脸。
安国公夫妇听说陛下来了,连忙出来迎接:“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沈素连忙扶起两位:“不必多礼,今日朕……恰好路过。”
安国公笑了笑,问道:“陛下可要留下用饭?”
“好啊!”沈素当即应下。
在这个世界,沈素感觉自己在一点一点和陆妍走近,从一开始的陌生到后来的相识相知,从先前心虚地不敢见家长,到现在正大光明地进安国公府,所有的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可惜,沈素已经决定,在大婚后离开。
就让这个世界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
用完膳后,沈素和陆妍坐在安国公府的一处亭子里乘凉。
“九月中旬就是殿试了。”陆妍单手撑着脑袋,望着夜空中的弯月,微微出神,“该怎么办呢?所有人都认定我与你有瓜葛,认定你会徇私,看来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服众了……”
“先前那几个造谣你怀孕的人,都没有上榜,被处置后,他们以后都没有省试的机会了,他们不甘心,破罐子破摔,开始说你殿试一定会是状元。哪怕将他们关起来,驱逐出京,也堵不住悠悠众口。”沈素无奈地叹了口气。
陆妍思索了片刻说道:“那我们接下来一个月就不要见面了吧,到时候殿试,你就公事公办,该拿什么名次,就拿什么名次。”
“好。”沈素揉了揉陆妍的脑袋,笑着说,“我一直以来都秉承着公事公办的态度,除了开下小灶,没有在考试上为你徇私过,这次自然也不会。但如果你真的是最好的那个,也不要拒绝我点你为状元,好吗?”
陆妍笑着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一个月,如她们所言,她们一面都没见,甚至连书信也没通。
太后都忍不住来问了:“你和妍妍没事吧?”
沈素如实解释:“没事,我们是为了殿试避嫌。”
其实,是否避嫌,意义都不大了。
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沈素但求无愧于心。
一个月后,沈素正襟危坐在保和殿的龙椅上,隐约可以瞧见殿外的重重人影。
沈素抬手示意,李达朝外尖声道:“请考生入殿——”
台上挂着珠帘,殿内隔着好几道屏风,沈素看不分明,有种下去看看的冲动,但她忍住了。
殿试考的是策问,她希望陆妍至少可以进前十,这样就能看见她了。
“现在开始分发考卷,请考生仔细检查试卷是否有字迹不清的情况。”
李达看了一眼沙漏,朗声道:“现在,考试开始。”
台下的考生洋洋洒洒地写着自己的见解,沈素单手撑着脑袋,听着纸卷翻动的声音,目光掠过一个个考生的脑袋。
她没有在前面看见陆妍,大概是在后面。
沈素不禁轻叹了口气,看了只能等笔试结束再见面了。
李达俯下身,低声问道:“陛下,可要去侧殿用些点心?”
沈素又看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离开了主殿,去了侧殿休息。
殿内的考生无暇顾及殿内的变化,只低头答题。
沈素进了侧殿,喝了口茶,看起了书。
过了两个时辰,李达捧着批好的卷子过来:“陛下,这是排名最靠前的十张卷子,请过目。”
沈素将卷子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微微颔首:“让这些考生到保和殿内侯着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