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 京兆尹被斩首示众。
殷贺被流放,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沈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愣, 殷贺该死,但将他流放这事, 她不觉得意外。
只是, 是谁杀了他?
是那个男孩吗?
夜间,陆妍从地道过来了。
“那个男孩还没来得及动手,殷贺就被押送他的人杀了。”陆妍皱着眉道。
“不是你,也不是我,不可能是乞儿的哥哥, 那就只能是皇帝。”沈素微眯双眸,眼底略过一丝警惕, “那是他的舅舅,已经判定流放,他竟不肯放过?”
陆妍嗯了一声:“是啊, 殷贺没有用了, 还给他惹了大麻烦, 他表面上要留他一命,背地里派人杀了他。殷家人不知内情,一定会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
“真是居心叵测啊!”沈素冷哼道, “他打得一手好算盘。殷家人只会更加忠于他,不过他眼光不好,殷家个个都是草包。”
“得亏殷家都是草包,不然真不好对付。”陆妍拿起桌上的糕点, 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除了殷家的事,我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沈素指节轻扣桌面, “燕妃可能看出来我们的关系了。昨日她来请安的时候,说我们的关系看起来很好。”
陆妍目光一滞:“怎么会?自从有了地道,我都很少明面上进慈宁宫,她怎么会看出来?”
沈素蹙起眉道:“唯一的可能便是七夕那日露馅了。当时,燕妃先与我们分开,我们并不知道她在哪,或许,她看见了。”
当时,系统在她的脑海里提醒她陆文舟的位置,没有管燕妃在哪。
陆妍微微抬起头,思忖了一会,说:“她应该不会看见什么,顶多看见我们手拉着手走在一起。幸好不是陛下看见,否则……”
“若是她亲眼所见,那才要警惕。”沈素揉了揉眉心,“如果她向着陆文舟,我们的关系会提前暴露,早日部署吧。”
陆妍有些期待地看向沈素:“如果她向着我们呢?”
“那事情就好办了。”沈素顿了顿,“我觉得燕妃应该不会向着陆文舟,她不是甘愿困在后宫的人。”
“那就好。”陆妍扣住沈素的手,将她拉近,“不过姐姐,你怎么这么了解燕妃呀?我都有点吃醋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沈素笑着轻轻刮了一下陆妍的鼻尖,“你先前还对陆文舟那样好,对我处处冷脸,我可没说过你不是呢!”
陆妍眨了眨眼:“是吗?那我和他是打小的情谊,我要是对他很冷漠,姐姐也不会喜欢我的吧?”
“那我们也认识许久了,我对妍妍还有两次救命之恩呢!”沈素贴近陆妍的嘴唇,浅尝了一口,“真甜。”
陆妍红着脸,手掌抵在沈素的胸口拉开两人的距离,感受了片刻柔软,又很快松开,跌进了沈素的怀中,整个人瘫软在那。
清雅的鸢尾花香从陆妍后颈慢慢散开。
“我们谈正事呢!姐姐别乱动。”明明是陆妍先勾引的,却倒打一耙。
她从沈素的怀里出来,还煞有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衣冠。
“好啊,咱们接着谈正事。”沈素弯起眉,笑意盈盈地说道。
她倒要看看,都满屋鸢尾花香了,陆妍还能和她谈多久正事。
陆妍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问道:“姐姐,关于空出来的京兆尹之位,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人肯定有,但很难安插得上。”沈素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陆妍,“怎么,陆文舟还乐意让你插手此事?”
陆妍眸光一黯:“他当然不愿意,我也不想这么快撕破脸,就说任凭他选拔。”
“那就让他选。”沈素轻笑了一声,“户部侍郎、京兆尹……他看人的眼光不行,怎么当皇帝?任人唯贤的道理他不明白,任人唯亲那套倒是用得熟能生巧。”
陆妍缓缓说道:“归根结底是手底下无人可用,虽说去年秋闱给朝堂里添了不少新人,但大部分还在观望,很少有人明确站队。”
“即便是站了队的,也未必忠心耿耿。”沈素将陆妍捂在后颈的手挪开,说道,“就比如那些世家。他们如果支持我弄权,只是因为我出身世家,不会损害他们的利益。如果有一天,皇帝能许给他们更大的利益,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抛弃我。”
“人就是这样逐利的。”陆妍感受着后颈的湿润触感,微微低下头,拨弄头发,将后颈完全暴露在沈素面前。
沈素舔了一口腺体,幽幽地问道:“那你呢?如果陆文舟对你很好,真心实意地把你当姐姐,你还会帮我吗?”
陆妍沉默了片刻:“如果他真心实意拿我当姐姐,我会尽力保全你,我们还能在一起。”
沈素长舒了一口气,一口咬在了陆妍的腺体上。
“嗷……”陆妍猝不及防地叫出了声。
沈素连忙捂住了陆妍张开的嘴,无奈地说:“小没良心的。”
陆妍在她的手掌上轻咬了一口:“我要是没良心,早在你进宫前我就把你关到京郊的那个小院子里,再用点手段,对外宣称镇国将军府的二小姐死了。你就进不了宫了。父皇知道最多责怪我几句,镇国将军府绝后,对他来说是好事,他不会怎么样我的。”
沈素啧了一声松开手:“真拿你没办法。”
陆妍一个翻身,将沈素压倒在床上,浅啄了一下她的下巴:“姐姐这话说的,就好像我在无理取闹似的。”
“哪有。”沈素勾住陆妍的脖子,将她拉近,嗅了嗅,“妍妍身上的香味真是越来越浓了,看来已经迷糊得胡言乱语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解开陆妍的扣子,指尖随着解扣子的动作,在陆妍的身上轻轻擦过。
陆妍抓住沈素游走的手,哼哼唧唧了一会,说:“姐姐,别逗弄我了,我都相思成疾了,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这不公平。”
沈素不再压抑自己的信息素,红酒味的信息素瞬间将陆妍包围住。
……
第二日,燕妃罕见地没来请安。
这日,正好是休沐,沈素便同陆妍腻到了午膳前。
陆妍恋恋不舍地从地道离开。
沈素向青鱼问起燕妃,才知道燕妃病了,所以没来请安。
那位祁大夫已经进宫,进了太医院,沈素便让青鱼领祁太医去给燕妃瞧一瞧。
沈素思忖着,等燕妃病好,她得试探她一下。
她用完午膳,青鱼便回来了。
沈素放下筷子,问道:“燕妃是什么病。”
青鱼低着头说:“是积食,好像说昨晚吃撑了。”
沈素忍俊不禁:“她还真是心大。”
“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青鱼感叹道。
“得亏宫里只有她一个妃子,不然别人给她送吃的,铁定中招。”沈素抬手示意将桌上的饭菜撤下去,“哀家亲自去看看她吧。”
沈素站了起来,脚步一顿:“算了,还是等她好了,自己过来请安再问问吧。”
大约傍晚,燕妃便来给沈素请安了。
“臣妾来迟了,还请母后恕罪。”燕妃行礼的姿势越来越标准了,但她的眼眸依然如刚进宫那般纯澈,在这宫里实在是太难得了。
“一起留下用晚膳吧。”沈素笑着说。
燕妃弯起眉:“就等母后这句话呢!”
“咦,这不是花吗?怎么还能炒菜?”燕妃坐下后,一眼就看见了摆在她跟前的西芹百合炒虾仁。
“是啊,百合不仅用作观赏,还能入药,也能入膳。” 沈素抬手指了指那道菜,“燕妃可以尝尝看。”
“好啊!”燕妃一脸兴奋地夹了一片花瓣,在唇齿间咀嚼了片刻,看了沈素一眼,别有意味地说道,“西芹的口感很好,百合……说不上来什么味道,不反感,也不是那种能让我心动的味道。当然,母后这里的东西都是极好的。”
沈素笑了笑:“各花入各眼,总会有人不喜欢的。”
“不是不喜欢,就是可以吃,但不会特意去吃。母后明白臣妾的意思吗?”燕妃冲着沈素眨了眨眼。
“明白,那燕妃再尝尝别的菜吧,总有能和你口味的。”沈素喝了口汤,不紧不慢地说道。
“好。”燕妃毫不客气地品尝了起来,“这糖醋排骨酸甜可口,吃了两块都不觉得腻。冰乳酪入口即化,奶香浓郁。鲫鱼汤很鲜美,真是人间美味……母后这里总有我喜欢吃的!”
沈素笑了笑:“喜欢就好。”
燕妃如往常一般,用完晚膳就离开了,只是这一次,她回头看了沈素一眼,朝着她莞尔一笑,做了个口型:“加油。”
沈素看明白了,也对着燕妃笑了笑。
她随着青鱼回到内室,屏退了其他宫人。
青鱼帮她将头饰一一卸下,压低声音道:“燕妃这算是表明立场了吗?她是要助娘娘一臂之力?”
沈素伸手抚过自己的黑发,凝视着铜镜里的自己:“不,她不会帮的。她会冷眼旁观。”
若是燕妃真的要帮她,那她还得警惕,谨防北燕人趁虚而入。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以为燕妃是个社恐,其实不然。
她不是不会,只是不爱。
燕妃大智若愚,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过,吃货这个人设是真的。
燕妃从不放过任何一次品尝美食的机会。
中秋夜宴,燕妃就在那埋头吃饭,完全不在意宴会上的暗潮汹涌。
这次家宴,殷家人来了,是殷贺的弟弟殷越。
陆文舟还是硬着头皮给殷越封了个清闲的官职。
殷越为人老实,不敢生事,封官后本分办事。
酒过三巡,殷越的身子摇摇欲坠,全靠身侧的夫人扶着。
沈素扫了殷越一眼,竟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醉醺醺的模样,就好像刚才的表情只是沈素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