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陆妍冷冷地瞥了沈素一眼, 转身离开。
沈素的脸上依然挂着笑,眼神示意贴身宫女:“青鱼,送送长公主。”
“是。”青鱼跟在陆妍身后将人送至门口。
陆妍一走, 沈素也有些兴致缺缺,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不少。
陆文舟倒是很能装, 还乐呵呵地吃着菜。
用完膳, 陆文舟并没有留下:“母后,儿臣告退。”
沈素嗯了一声:“正好哀家也乏了,青鱼,送送陛下。”
“母后好好休息。”
陆文舟离开后,偌大的宫室只剩下沈素和贴身宫女们。
“娘娘可要休息?”青鱼低眉问道。
“让其他人都退下吧。”沈素摆了摆手。
青鱼霎时间明白了沈素的意思, 示意宫室内的其他宫女退下。
沈素撩起眼皮,环顾四周, 确认没有人了,才向青鱼招了招手。
“娘娘有何吩咐?”青鱼俯身,将耳朵贴在沈素的嘴边。
沈素说:“你出宫帮哀家买几本书吧。”
青鱼的眼底略过一丝诧异:“书?娘娘想要什么样的书?”
“有趣点的, 比如话本什么的。”毕竟这个时代没有手机, 才刚穿越过来没多久, 她就觉得有些无聊了。
“是。”青鱼虽觉奇怪,但还是应下了。
沈素摆了摆手,青鱼也退下了。
她在这个宫室内逛了一圈, 然后坐在床上,拉扯着床帘上的流苏,百无聊赖地呼叫系统。
系统:在呢,亲亲。
沈素:陆妍和陆文舟在哪个位置?
系统:都在宣政殿。
沈素:悟了, 在商量怎么坑我。
沈素干脆把头上繁重的珠钗给卸了,然后躺在床上, 手上依然把玩着流苏。
她整理了一下思路。
想要完成这次任务,主要要解决两个人一个是小皇帝、另一个是那位探花郎。
首当其冲的就是琼林宴,她要阻止探花郎与陆妍相遇。
不过,没了探花郎,还有别的什么郎,归根结底,还是得从小皇帝入手。
现在朝堂上表面是三足鼎立,实际上陆妍和小皇帝是一伙的,情况对沈素十分不利。
她琢磨着自己得想个办法挑拨离间,但小皇帝的狐狸尾巴是在琼林宴后暴露的,她得好好思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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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政殿
“什么?她的贴身侍女出宫了?”陆文舟攥紧小小的拳头,肉嘟嘟的脸皱在一起。
陆妍蹙起眉问道:“是那位青鱼吗?”
底下跪着的是锦衣卫,他点点头:“正是。”
陆妍抿了抿唇,沉声道:“继续跟着,不要被发现了。”
“是。”语罢,跪着的人起身,迅速退下。
“阿姐,她是不是要有什么行动了?”陆文舟眼眸中氤氲着雾气,嘴唇轻颤,轻轻扯了扯陆妍的衣袖。
陆妍微抿嘴唇,揉了揉陆文舟的脑袋,温声说:“文舟别怕,阿姐在这。”
“阿姐……”陆文舟抱住陆妍,眸光闪烁,“这次的琼林宴,有不少青年才俊,不知道阿姐有没有喜欢的?”
陆妍微微一怔,父皇在世的时候,虽然早就准备好了丰厚的嫁妆,但因为舍不得她出嫁,所以迟迟没有选夫婿,后来父皇驾崩,她守孝三年,至今未嫁。
陆文舟委屈巴巴地说:“阿姐,安阳郡主是你的手帕交,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虽然我很想阿姐留在宫中陪我,但是我不能耽误阿姐。”
陆妍顿时间明白了陆文舟的意思,联姻的确是拉拢人心的好方法,但是她莫名觉得抗拒。
还有一层原因便是,她若是出嫁,那势必要交出掌管锦衣卫的权力,但陆文舟年纪尚轻,她怕太后觊觎锦衣卫,从中使坏。
陆妍故作不知,转移话题道:“是啊,安阳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她半月前才生产,我该去看看她的。”
陆文舟眸光微闪,默默地松开了陆妍的衣袖,脸上依然是灿烂的笑容:“听说,安阳郡主和郑国公世子感情甚笃呢!”
陆妍抚过自己的鬓发,目光柔和下来:“他们是青梅竹马,感情一直很好,而且郑国公世子为人敦厚和善,确是良配。”
陆文舟凑近陆妍,挽住她的手臂,笑嘻嘻地问道:“不知道阿姐喜欢什么样的?”
“我吗?可是喜欢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陆妍微微出神,在少女们情窦初开的时候,她确实没对任何一个男子起过心思。
陆文舟想了想,说:“就是看见某个人,就会心跳加快,希望那个人的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想要和那个人永远在一起。”
“原来如此。”陆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如果这就是心动,她就想起五年前的七夕,她似乎为一个女子动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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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那日,她偷偷跑出宫游玩。
街上有各种各样的摊子,扛着担子的小贩穿过大街小巷,叫卖声婉转。
她甩开跟着的侍女,独自一人跑到桥边,花灯如昼,好看极了。
桥上人很多,她猝不及防地被挤了下去。
噗通一声,她掉进了河里。
冰冷的河水将她团团围住,她试图挣扎,但止不住地向下沉,想要张口呼吸,却呛水了。
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于是缓缓闭上了眼,但下一秒,她感觉有一抹柔软触碰着她的嘴唇,将空气渡了过去。
但她依然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看房间的装饰,应该是一位女子的闺房。
只不过这个闺房里还有弓、剑。
“清河公主,你醒了?”一身水蓝色襦裙的女子缓缓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姜茶。
“你是谁?”陆妍咬了咬嘴唇,看着不远处的明艳女子,眼神中略过一丝戒备。
她的父皇告诫过她,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哪怕可能是对面的女子救了她,她还是心存警惕。
“我是镇国将军府的二小姐沈素,我们在宫宴上见过,不过你可能不记得我了。”六年前的沈素已是倾城之姿,一颦一笑,尽态极妍。
沈素在床边坐下,将姜茶递给陆妍:“刚才大夫来过,你并没有什么大碍,喝点姜茶去去寒吧。”
刚才离得远,陆妍看得并没那么清楚,现在离得近了,她发觉眼前的女子很好看,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间,似乎要将人引入一个美丽的陷阱。
陆妍看着沈素,不自觉地心跳加快,脱口而出就是:“姐姐你好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
沈素轻笑一声:“多谢公主夸奖。”
陆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炽烈的情绪在胸口翻涌着,好像有什么要从那破壳而出,但最终,她只是说:“谢谢你救了我。”
“公主下回出宫,最好还是带个随身的侍卫,免得遇上了危险。”沈素见陆妍没有接姜茶的意思,话音一顿,“公主放心,这碗姜茶是我亲自熬的,绝对没有问题。”
陆妍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接过姜茶,红着脸道:“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姐姐太漂亮,一时间看呆了。”
沈素失笑道:“公主过誉了。”
“别叫我公主了,唤我妍妍吧。”陆妍小口地喝着姜茶,不只是胃,就连心也暖暖的。
沈素莞尔一笑,点了点头:“好。”
陆妍学诗词的时候,最喜欢一句诗便是“人生若只如初见”。
她和沈素也如这句诗一般,最美好的只是初见。
后来,沈素在宫中的姐姐病逝,留下半岁的皇子无人照料,沈素便进宫了。
所有的美好都在沈素踏入宫门的那一刻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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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文舟一脸兴奋地说:“阿姐,你在想什么?难道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要不我给你们赐婚吧!”
陆妍回过神来,掩下眼底的不甘,温和地说:“没有,我没有喜欢的人。我喜欢温柔善良的人。”
陆文舟说:“原来是这样,我一定帮阿姐留意一下。”
陆妍勉强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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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慈宁宫
沈素用过晚膳后,便看起青鱼从民间搜刮来的话本。
她没看两页就皱起眉头,随手丢在一旁。
青鱼低眉问道:“可是不和娘娘心意?这些都是书局里卖得最好的话本了。”
沈素揉了揉眉心,长叹了一口气:“没意思,都是些穷书生的痴心妄想,专门骗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罢了。”
“那奴婢再去找找?”青鱼一时摸不准沈素看话本的口味,问道,“不知娘娘喜欢哪一种的?”
沈素朝着青鱼招了招手,在她耳边轻声说:“去找女人和女人的话本,不忌荤素。”
青鱼瞪大了双目,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娘娘……”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去吧。”沈素瞥了一眼窗外,天色已晚,她慢慢榻上下来,拨弄了一下自己额前的碎发。
“是。”青鱼按捺在心底的疑惑,点了点头,“汤浴已备好,娘娘可要现在洗漱?”
沈素嗯了一声,忽然想起另一件事,说道:“对了,若是等会清河长公主来了,便直接让人进来,不必禀告。”
青鱼愣了愣,面露疑惑:“长公主怎么会这么晚了过来?”
而且两人近些年的关系并不好,自从她家小姐进宫,就很少私下见长公主,长公主见了她家小姐跟见仇人似的,长公主怎么会来找她呢?
沈素笑着没有回答。
青鱼连忙应下:“奴婢记下了。”
宫人将浴桶抬上来后,沈素便叫其他人退下了。
她不确定陆妍今晚会不会来,但她肯定,陆妍迟早会来。
她抬起手,摊开手掌,凝视着手心的这枚香囊,脑海里浮现起这个世界和陆妍的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