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在枕头里的美人眉心紧蹙, 像是被魇住了。
孟寻笙顿了顿，迟疑几秒，还是没忍住, 抬手去松对方的眉心。
那白皙软嫩的皮肤被她抚平, 像是不曾经历过任何阴暗和害怕。
孟寻笙满意了起来, 她余光侧移，看到了对方攥紧的手。
又是一阵迟疑。
这回的时间要稍长一些。
最终，她还是将自己的手放上去, 轻轻地覆在贺求漪手背上。
力道之轻，像是怕吵醒对方。
甚至连指尖都在颤着。
孟寻笙满意地笑起来, 如同得到了糖果的小孩，满意又幸福。
她抿了抿唇, 轻声说：“贺求漪, 我握住你了。”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其名，有种奇妙的感觉。
像是挣脱了世俗的关系, 只是两个平等的个体, 她害羞展露出爱慕。
孟寻笙眼睛黑亮，心中一阵愉悦。
她似乎缺乏控制情绪的能力。
无人应答。
孟寻笙没有奢求对方的回答，自然算不上失望。
她只是克制着用了一点力气，悄悄攥了攥贺求漪的手指。
像是怕惊扰对方，所以连喜欢也这样静悄悄的。
窗外飘雪，天寒地冻间, 有什么生根发芽, 迅速茁壮成长, 变为参天大树。
-
贺求漪醒来是在第二天。
那药确实厉害, 贺求漪挣扎了一阵，硬生生昏了过去。
不过也是因此, 她对后半夜没有印象，并不知道小助理做了什么。
那晚的混乱像是从未存在，她们缄默不语，谁都没有再提起过。
只是，自那之后，旁人给贺求漪递食物饮品时，孟寻笙都会主动替她接过。
在这一点，贺求漪很是满意和愉悦，对小助理的态度也愈发好起来。
总归，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一直到戏份杀青，那个油腻的制片人也再没出现过。
这期间，她和小助理的关系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冷落下来。
孟寻笙似是突然开窍，忽然懂了怎么让她心软。
哪怕明知她们现在有点过线，可无论贺求漪如何处理，小助理总能一脸无所谓凑上来，给她最好最体贴的照顾。
渐渐的，贺求漪不再刻意为难。
与其浪费时间去做这种让两个人都不高兴的事，不如躺平享受。
而且，她也确实挑不出孟寻笙的错处，对方实在是个出色的助理。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贺求漪的戏份杀青。
主演剧情结束，离整个剧组杀青就不远了。
贺求漪没有着急赶行程，在剧组里多待了几天。
这算是她额外的休息时间，自然不会空出去。
空闲下来，贺求漪带着孟寻笙沿着横店转了一圈。
小助理见识少，对横店究竟有多大很好奇。
贺求漪拍戏多年，其实也没有好好在横店转一转，要么是没时间，要么是没精力，总归是拖到现在。
其实她也无法准确说出横店究竟有多大，但不想在小助理面前丢脸，只说勉为其难带她转一转。
于是她们一早就换好常服，沿着路开始走。
起初贺求漪还算心情平静，直到她们走了一上午都没从周围转出去，美人脸上浮现出不耐。
还是孟寻笙想得周到，去附近借了辆电动车，载着她沿街骑。
贺求漪坐在后座上，双手自然而然环着孟寻笙的腰。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一片绿意。
温度回暖，两人身上穿着略薄的衣服。
孟寻笙的腰不算粗，贺求漪松松拢着，犹觉怀中空荡。
女孩似乎又长高了几公分，双腿随意曲着，无法掩饰的修长笔直。
她们这段时间恢复了一起吃饭的习惯，孟寻笙不仅身高长了，脸颊也圆润了点，看起来更加清秀明媚。
像是灰扑扑的宝石，被人捡回去后仔细将灰尘擦去，露出明亮的光泽。
有一次芳姐来探班，差点没认出孟寻笙。
“倒是块模特的料子。”芳姐仔细打量着孟寻笙，对贺求漪说。
贺求漪漫不经心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助理，闻言嗤笑：“当什么模特，我还养活不了她？”
模特那么辛苦，哪里能比得上现在。
而且，贺求漪虽然不想承认，可她确实对孟寻笙产生了依赖。
如果换一个助理，或许她要格外不适应。
芳姐也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真的动这方面的心思。
只不过，贺求漪当天多打量了一阵子小助理，发觉对方似乎真的明媚起来，看久了竟然挪不开眼。
孟寻笙被她这么盯着，有些无措看过来：“姐，怎么了？”
贺求漪自然不会说出真正的原因，自下而上望着她：“笨蛋。”
哪怕如此，气势也丝毫不减。
孟寻笙：“……”
女人心海底针。
贺求漪的心，那可就是四大洋加起来也捞不到一根粗细正确的针。
孟寻笙放弃揣摩，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事。
被叫笨蛋已经习惯了，她甚至从中品出几分宠溺。
错觉，都是错觉。
孟寻笙觉得自己真的要变成笨蛋了。
关于小助理的身高优势可以去做模特这件事，贺求漪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且那实在是一个很小的插曲，她几乎转眼就忘了。
然而，今天有人帮贺求漪温习了一遍。
她们停下车去奶茶店买了饮品，刚出门就和一个瘦高女人遇上。
贺求漪毕竟是当红影星，哪怕出来溜达也做好了防护措施，遮得亲妈不认。
女人的目标是孟寻笙。
被拦下后，对方微微一笑：“好久不见，你还在做着助理的工作吗？”
孟寻笙懵了一下，像是回忆了一会儿，这才露出恍然神色：“好久不见。”
她虽然收下了那张名片，可并没有拨通对方的电话。
对方说的实在是太像华而不实的大饼，孟寻笙不敢去赌，她更喜欢务实一些。
因此，哪怕心动了一瞬，也很好压下去，没有溅起任何水花。
时间过去有些久，孟寻笙自己都忘记把名片放在了哪里，或许已经无意中丢掉了。
这次碰上，只是一次偶然。
女人侧目扫了一眼孟寻笙身旁包裹严实的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过，她打量了一下孟寻笙的外形，越看越觉得满意，不想就此错过这棵好苗子。
于是她没忍住，出声问：“之前我的建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以你现在的外形条件，再稍微锻炼一下，我觉得走国际舞台不是问题，假以时日，或许能跻身世界名模之列，为国争光的同时还能赚的盆盈钵满。”
这话更像一个饱满喷香的大饼，还是为国争光馅的。
孟寻笙有些为难，下意识看了眼身旁。
贺求漪从刚才就没有出声，抱臂站着，像是在看好戏。
可对方哪怕被包得严严实实，孟寻笙也隐约感觉到一道冷漠视线落在身上。
孟寻笙：“……”
感到不妙。
她直觉危险，几乎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硬着头皮回拒：“还是算了，我对自己现在的工作很满意，并没有跳槽的打算。”
女人有些失望，可刚要再说什么，那个一直没说话的人忽然举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既然她不愿意被你忽悠，那就别耽误我们的时间了，大家行程都很满的。”贺求漪语气冷冷的，说出的话也很不客气。
孟寻笙有些讶异，不免多看她一眼。
贺求漪在外人面前，一般都是很温柔体贴的，哪怕看对方不爽也只会在私下里跟她吐槽，表面功夫做得不错。
这还是第一次，她听到对方直接呛人，还是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女人果真被激了一下，表情不悦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当着她老板的面撬墙角，我还没问你是什么意思，十几亿人里找不出几个当模特的好苗子吗，非要纠缠我的助理，没听见她说不想跳槽？”
“真拿别人当傻子啊，以为谁都能信你们的骗术。”
贺求漪咄咄逼人起来，几乎没谁能顶得住压力。
女人脸色青白交替，看了眼面色平静的孟寻笙，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忿忿离开。
见人离开，孟寻笙松了口气。
她手里拎着两杯果茶，黑亮的眼睛专注看着贺求漪：“姐，走吧，我们继续去转。”
贺求漪看她一眼，冷哼一声，抱臂扭胯往前走去。
主打一个冷漠傲慢。
像炸毛的猫咪，气哼哼需要人去哄。
丝毫不会引起反感，反而会令人觉得她有些可爱。
孟寻笙抿了抿唇，藏起心里的大逆不道想法，紧紧跟上去。
“姐，我错了，”她对这一套认错模式已经熟练无比，“你听我解释。”
女人坐在电动车的后座，闻言抬头看她一眼，又气闷地侧过头。
孟寻笙把果茶插好吸管递过去，解释说：“之前是遇到过她一次，但我没有答应，而且如果不是今天偶遇，我都要忘了这件事。”
“而且，姐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背信弃义去别人那里。”
小助理眼巴巴地瞧着人，像是认错态度良好的小狗在讨好主人：“姐，你别生气了，对身体不好的。”
贺求漪接过她递来的奶茶，又哼了一声：“你应该收了她的名片吧。”
孟寻笙表情一僵，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提这一茬。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贺求漪便冷笑出声：“好啊，果然没错，我们小孟真是忠心耿耿，现在都能背着我收别人的名片，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悄悄跳槽了。”
女人说完，似是更加恼火：“孟寻笙，你如果连那种骗子的话都能信，那就是超级无敌大笨蛋！”
正经公司怎么可能一上来就画那么大的饼，多半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坊，说不定旗下模特连国门都走不出去。
孟寻笙要是真的信，那简直就是蠢到家了。
贺求漪说着，甚至想要抬手敲一敲小助理的脑壳，看看里面究竟有多少水。
然而，不等她继续生气发作，孟寻笙忽然笑了笑。
“你笑什么。”贺求漪语气还硬邦邦的，有些不高兴。
孟寻笙眼睛弯着：“我知道姐为什么生气。”
“因为姐在意我。”
她语气笃定而坚信，像是得了糖果的小孩。
贺求漪捏住了手指，语气恼火：“你别自作多情，我只是怕你违约跳槽，仅此而已。”
孟寻笙却似乎洞察一切，乖巧应和：“嗯嗯，姐说得对，确实仅此而已。”
油盐不进，贺求漪羞恼到耳根泛红，握紧了果茶杯壁。
孟寻笙适时收敛，没有继续揭穿她。
女孩上车，猛地启动。
贺求漪吓了一跳，下意识去搂她的腰。
孟寻笙声音扬着：“姐，抓紧了，我们要出发啦。”
贺求漪咬着唇，虽然心中仍是忿忿，手臂却诚实地抱紧她的腰身。
“真是把你惯的没边了。”
影后咬牙切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