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就是个小事,陈岩自知理亏,带过去就完了。
可他们在拦姜鉴的时候拉拉扯扯,拉到外面的洗手台附近,动手的时候毫无遮蔽,直接被对面楼上的老师看了个正着。
那老师不认识陈岩和邵星,但认识姜鉴那张挺有识别性的俊俏脸蛋和卷发,一边看热闹,一边给太子妃打了个电话告状。
然后这会儿他们三个人都在办公室呆着了——本来姜鉴也在,刚刚太子妃接了个电话,太子爷找她拿家里钥匙。
太子妃这儿走不开,正好姜鉴没有直接参与,就让姜鉴跑了个腿,现在还没回来。
这时语文组办公室的门响了响。
二班语文老师叫了一声“进”,门被推开,姜鉴走了进来。
上次在这儿看见班主任两口子接吻给姜鉴留下了心理阴影,现在总算学会进门之前先敲门了。
姜鉴看见骆书新先是一愣,“你怎么在这?”
“好意思问他?”太子妃没好气道,“你同桌都比你清楚,知道你扑满满了不能再惹事,你看看你自己,你自己一天上心什么了?”
姜鉴:“……”
姜鉴偷偷多看了骆书新两眼。
心说,为我来的?
说不上心头什么感受,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那头太子妃也没打算将事情闹大,主张各打五十大板。
陈岩写检讨并向骆书新道歉;邵星写检讨并向陈岩道歉;姜鉴没动手,不用写检讨,但是要向陈岩道歉。
邵星脸皮最厚,拿得起放得下,当场就给陈岩道歉了。
嘴上说句对不起又不亏,至于心里有没有觉得对不起,那要另算。
陈岩木着一张脸不接话,太子妃不满意道,
“不想接受道歉?想去费老师那里报到,给你记一笔?还是想让我叫家长,让家长来帮你赔礼道歉。”
陈岩:“……我又没动手,我为什么要道歉?!”
自己一个挨打的,凭什么挨罚?
戴子霏:“可你造谣了,不会以为只是嘴上说说就不会有后果吧?我也是女的,就你今天造的这种黄谣,但凡我不是你班主任……”
后面的话太子妃没说,那句话不适合以老师的身份来说。
事实上这整段话都有点出格,至少作为班主任而言,不该如此带有个人情绪的和学生谈话。
戴子霏:“更想请家长是吧?”
太子妃把手机拿出来放在陈岩面前,
“你放心,我绝对一视同仁,请了你的家长,其他几位家长我也会请——哦,除了骆书新同学。”
陈岩没接,转过身对着骆书新鞠躬,硬着头皮说“对不起”。
骆书新没接话,但太子妃也没多说,转而叫了姜鉴的名字。
姜鉴的想法这时诡异的和陈岩在一个路子上,觉得我又没错。
但站在姜鉴旁边的骆书新,用手背撞了一下他的大.腿。
姜鉴看了骆书新一眼。
他抿了嘴唇,不情不愿,道了句歉。
太子妃又各打五十大板的把几个人都训了一遍。
不准造谣,不准打架,都是不对的。
四人一起下了楼。
姜鉴骆书新邵星三人并排在前,邵星完全没有被罚的自觉,语调轻松愉快,以为男神出头为荣。
姜鉴诡异的保持沉默,搁那儿琢磨骆书新为什么要上来?
按照太子妃说的,骆书新是为了自己上来的。
因为担心自己的扑满满了。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个逻辑,但姜鉴就像在做阅读理解题一样,好像非要从这件普通的事情背后解读出点什么。
此时的他已经很难分清到底是自己自我意识过剩,还是这件事情真不平常。
如果是邵星的扑满满了,自己会在帮不上任何忙的前提下去教师办公室吗?
姜鉴满脑子跑火车,骆书新发现他沉默的有些怪异,回到教室坐下之后才多问了一句,问姜鉴在想什么。
姜鉴:“我在想……”
姜鉴整理了一下思绪,“在想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
姜鉴承认自己有故意试探的成分,说完这句话后他紧紧盯着骆书新的眼睛,想看对方能给自己什么反应。
骆书新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因为它朝向姜鉴的方向,所以迎着光,光亮扑在他的眼睛里,仿佛清澈湖水倒映着春光,姜鉴能清晰看到自己映在其中的轮廓。
骆书新:“你不知道?”
姜鉴:??
我,我应该知道?
知道什么?
此时恰好铃声响起,原本还趴在桌上补觉的学生都抬起头,在四处乱窜抄作业的同学也纷纷返回自己的座位。
骆书新收回视线,不再多言,去桌肚里拿下节课的书本。
留下姜鉴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啊?
我应该知道?
骆书新那个反问乍看没头没尾,但细思又觉得背后好似有无数种暧.昧含义。
姜鉴能明显感受到自己心底的苹果树迎来了一阵暖风,果子晃晃悠悠的。
他恨不得扑上去用手小心翼翼地托住果子,求它们别掉。
可凑近了闻到果味芬芳,托着托着又想踮起脚来直接咬一口。
早读时候没决出胜负的两派小人再次上阵,主张捅破窗户纸那一派个个志气高昂,纷纷怂恿诱.惑。
这难道不是明示吗?这个不是明示什么叫做明示?
你不是早就觉得他对你好的不正常吗?诶,事实证明这个事儿它确实就是不正常!你看看全班这么多人,骆书新对谁能有对你这么好?
另一边小人试图反驳,那是因为你是他同桌……
话说一半就被捅破窗户纸派拿牌牌给戳死了。
你看看你看看,你们俩互相关心?
上次他被诬陷作弊,你也是这么冲进费老办公室的,这一次他也是这么为你的。
就算不是喜欢,总有那么几分特殊性吧?你真要看自己和他越走越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
“……”
姜鉴撕了一张便利贴,垫在课本上就开始写字。
刚要写第一个字,他突然心虚的看了骆书新一眼,然后欲盖弥彰的用手挡住自己写的内容。
[你不是想知道我最近疏远你的原……]
不对,划掉。
[我有点事情想告诉你,你可以选择听或者不……]
不对,划掉。
[我也不太确信,但我觉得自己可能是喜……]
姜鉴停了笔,面无表情将手上的便利贴揉成一个纸团。
揉成纸团还不够,又把它展开一点一点撕成了碎片。
然后一节课都木着一张脸在那怀疑人生。
自己好不容易有了点儿打破局面的勇气,就要这么躺平吗?
姜鉴掏出手机,偷偷摸摸的开始百度搜索。
和解信怎么写?
扫了一圈,没有想要的,换关键字。
给好兄弟的示弱通知书怎么写?
扫了一圈,接着换关键字。
……
关键字换了十来个,姜鉴终于放弃挣扎,开始搜告白信怎么写。
姜鉴自觉已经放下身段,作出巨大牺牲,忍受心灵上的挣扎和摧残,这才打下“告白信”三个字。
可搜索出来的结果依然一言难尽,几乎没什么可以用的。
某一瞬间姜鉴简直想去向太子妃求助,问她当初跟太子爷两人到底是谁先告白的,怎么走的流程。
当然,这个念头也就想一想。
姜鉴愁眉苦脸,感觉自己再拖拉一会儿,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勇气就要变成蝴蝶飞走了。
可他再是想加紧流程,主观上也是无计可施。
要不干脆下课了,把骆书新绑架到没人的地儿直接打直球?
姜鉴一边瞎想,一边自嘲般的想,这个想法实行性还挺高。
就是没什么退路。
留文字还能稍稍遮蔽一下对方的第一反应。
对骆书新好,对姜鉴也好,不论成与不成,最后起码有个表面上的体面。
当面表白,要是不成,剩下的可就只有尴尬了。
要是骆书新露出惊讶嫌恶的表情来……
姜鉴面无表情的想到,那我就揍他一顿。
姜鉴上课上的不专心,手一直放在桌肚里和手机打交道,这时做不出具体决策,只能先暂时将手机搁在一边。
放下手机之后,手指无意间在桌肚里划拉了一下,结果碰到了什么东西。
姜鉴:“?”
刚好此时下课铃响。
姜鉴低头去看自己的桌肚,发现自己的桌肚深处堆了一层糖果,已经垒起来了。
骆书新有投喂姜鉴糖的习惯,桌肚、笔袋,甚至于自己的校服口袋里。
这段时间姜鉴和骆书新闹别扭,投喂也没停,只是姜鉴不好意思吃了,只随手把奶糖往课桌深处扒拉,想着眼不见心不慌。
不过短短一星期,桌子深处的奶糖就多了这么多。
乍一看还挺壮观。
姜鉴:……
霎时间姜鉴好像释然了些什么,心中又满又软。
他从深处拿出一颗糖果,剥掉糖纸,喂进嘴里,舌尖抵着奶糖将它送到腮帮子的位置,然后撕下一张粉色的便利贴,字迹龙飞凤舞,
[放学后,小树林见]
想了想姜鉴还觉得不够,多补了一句,
[我有话跟你说]
姜鉴审视了一下,感觉挺好。
比之前搜的任何模板都好。
“诶!”
姜鉴用胳膊肘拐了骆书新一下,骆书新疑惑的回头,姜鉴便将这张粉色便利贴贴在了骆书新额头上。
骆书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