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乔晚宴之后, 温怀景算是跟谢仃正式结下了梁子。
但也只是单方面的。那小屁孩见没人给他撑腰,临走前色厉内荏地撂了句“你给我等着”,便被旁边的许恒半劝半拦地带离现场。
谢仃自小到大野蛮生长, 对这类小孩子气的威胁司空见惯, 她懒得在意, 宴会结束后便将此事抛之脑后。
工作阶段性告一段落, 燕大也要踏入期末。谢仃没清闲两天,薛河那边的专访便正式全平台发布。
薛河所在的公司是文娱圈数一数二的精品,再加之他本人文字功底过硬, 采访稿一出,便被各路转发爆火。人对神秘感都有天然的探究欲, 媒体挖掘多年一无所获,终于等到谢仃首谈父母话题, 寥寥数句被人们逐字解读,各类猜测层出不穷,议论纷纷。
采访稿的最终,薛河留了枚勾子, 并未收录入正式版本,而是单独放在个人微博:「这篇是谢老师四年来唯一接受的专访, 也是我职业生涯中最特殊的一次, 相处到最后, 我依旧很难了解她是怎样的人。分别前我向她问创作至今的动力,答案令我很意外, 也更加好奇。」
「谢仃过早踏上国际画坛的顶峰, 这些年不乏大众对她的点评与猜测, 回去后我翻出四年前《遮眼》的旧新闻,发现十七岁的谢仃说, 这源于她周而复始的梦。」
「我想,她身上是灾后重建的艺术性。」
这番人物点评中,那枚“意外”的勾子留得很好,热评第一便是圈内人的追问,薛河给出回答:「她说,创作是因为痛苦。」
或许这也是藏在体面表象下,唯一真实的那个答案。
不再看全网讨论的声势,谢仃关掉相关话题页面,继续作画。兴许是情绪的暗示作用,当夜,她久违地梦见了一些过去。
梦中有女人崩溃的哭骂,有女孩怯懦的抽噎,她很轻地喊“妈妈”,又低声说好疼。情景仿佛重演过无数遍,女人短暂清醒,上一秒还掐着她脖颈,下一秒便将她抱起,道歉说阿仃对不起,是妈妈的错。
没关系。谢仃回抱住她。
妈妈是弱者。她前半生活在丰沛的爱里,无忧无虑,后半生突逢变故,还要与害死自己挚爱的仇人朝夕共处,如果不将那些怨与恨发泄在她身上,就活不下去了。
……所以没关系。
梦里,她听见自己问出那句理应不敢开口的话。
“妈妈。”女孩声音细弱,“你们真的没有爱过我吗?”
怀抱很冷,伤口在疼。谢仃又嗅到了窒息的浓烟气,有冰冷的寒意抵在手边,很锋利。
她倏地清醒过来。
正午日光毫无阻隔地落了满怀,谢仃从那场梦境中抽身,下意识伸手摸向枕边,空荡无物。
喉咙有些干渴,像被梦里的烈火烧灼过,她平复过呼吸,终于将自己彻底从情绪中抽离,翻身下床喝水。
窗外安和宁静,谢仃放下水杯,打开手机看时间,才发现自己这一觉睡到了中午。
最近熬夜补速写作业,她精气神都快被消磨干净,好在总算完工,专业课欠的债都已经还清楚。谢仃翻读微信消息,发现温见慕一早就去了画室,也是补作业,说今天要鏖战到凌晨。
还真是燕大期末月的常态。
不过谢仃已经拿阴间作息换来了清净,现在一身轻松,她耐性地将列表下滑,发现邱启昨晚居然给她发了消息,是两条语音。
刚点开,邱启怒冲冲的声音就外放而出:“都半月了,你这丫头人影都不见?”
“快过年了也不来露个面,我再生气能拿你怎么着?这孩子……”
第二段语音有数秒的沉默,谢仃等了会,才听邱启无奈叹息,妥协道:“事情过去就不唠叨你了,原谅你这次,行了吧?”
他也知道谢仃等的就是这句“原谅”,一老一少相处多年,默契早就培养出来,这番话就是和解的意思。谢仃弯起眉眼,当即顺坡下驴给老人家拨去电话。
邱启似乎也有所预料,接听得很快,没好气“喂”了声。
“邱叔?”谢仃乖声唤他,率先表起诚心,“唉,最近太忙了,柏乔那边的工作刚结束,我现在还忙着补作业。”
“又不知道熬几个大夜画的。”邱启太清楚她作风,原本还想教训两句,话到嘴边又变成叮嘱,“别仗着年轻就霍霍健康。时间又不紧,你这学期没少忙,该歇就歇。”
语气虽然冷峻,但出于长辈身份的担忧还是难藏,正如他所说,再生气也不能拿她怎样。
听着邱启熟悉的嘱咐,谢仃心底微微一热,刚才从梦境经历的惶然也扫去不少,她笑了笑,诚心实意地应声:“知道啦,等忙完这段就回去陪你过年,我还能有谁啊?”
“我哪知道你这丫头还有谁。”邱启佯装严肃地嗤道,“从小就不爱着家,我可管不住你。”
谢仃乍一听,心虚地顿了顿,才自若地转移话题:“欸,我托朋友从曼城茶庄那儿拍了份特级安吉,到时您尝尝合不合口。”
“小林吗?”邱启了解她社交圈,有些感慨,“小丫头不容易。几年不见,人在曼城都闯出一片天了,事业蒸蒸日上,你也多向人家看齐。”
谢仃心说她比我还逆反,骗权骗色还始乱终弃假死跑路,这让我看齐哪个?
但林未光从长辈跟前装乖卖巧的功夫炉火纯青,多年来谢仃也耳濡目染学会不少,当即能说会道地讨巧:“术业有专攻,您看我最近也收心了,学业优先其他靠边,连花边新闻都没有。”
倒也是事实。邱启清了清嗓,这才放缓语气:“我也不爱唠叨你那些,你从小就有主见,但凡事都得有考虑。”
“小时候没人管我,这不习惯自己拿主意了么。”她笑笑,语气如常,“我明白您意思,拍卖会那事我留了后路,放心,你家阿仃哪从别人那吃过亏?”
通话静默片刻,邱启似乎几不可闻地叹了声,终于彻底拿她没辙。
“就知道跟我卖乖。”他道,“行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你也少熬夜,别成天不当回事。”
“好好,放假就回去陪您老喝茶。”
言笑晏晏挂断了电话,谢仃将身体倚进沙发,总算了却一桩心事。
她舒展着腕骨,低眸若有所思,想起不久前那日午后,薛河在分别前最后问她的那个问题。
采访已经结束,薛河似乎仍心有疑虑,在她转身离开之际,还是没忍住:“你从前回避这些话题,现在为什么愿意主动说出来?”
她那时回答说,因为知道邱启一定会看。
事实如此。那两条语音就足矣说明他的态度,是对她那段过去的补偿心理,于是主动递了台阶。
谢仃偶尔也觉得,其实邱启惯自己太过。五年前那场处心积虑的做局也好,这次先斩后奏也罢,她之所以敢这么做,全凭知道邱启会纵容,毕竟都不算危乎她自身的事。
但是……谢仃亮起手机,看向屏幕显示的司机来电,不由有些讪然。
罔顾他提醒,和温珩昱有了段关系——这事如果败露,谢仃就不敢保障老人家的态度了。
考量只有半秒,她划过接听键,自如地同对方定下时间,起身去洗漱更衣。
船到桥头自然直,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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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按照生活痕迹而言,谢仃已经算半住进了温珩昱家中。
冷室的藏酒被她启封,咖啡角滴滤壶取占了摩卡壶的地位,以及客厅偶尔摆放的画具颜料,谢仃时常随手搁置,等到事后想起时,就会发现它不知何时被人归放好原处。
不说其他。谢仃自知在生活中有许多不良习惯,但和温珩昱“半同居”的这段时间中,倒也潜移默化地改正了一些。
这种日常有人兜底的感觉令人放松,谢仃偶尔抽离出去看待现状,也无法评价好坏与否。
晚上用过餐,谢仃没有回学校的打算,从工作间闲来无事地涂涂画画,又疏于灵感。她搁笔想了想,索性就去书房打扰某人。
几个月时间,谢仃已经从这所复式中如鱼得水,轻车熟路得像自家一样自在,她象征礼貌性地轻叩门扉,就推门而入。
书房灯盏倦暖,温珩昱并未在办公,而是接着一则通话。他倚靠椅背深处,身着简淡的灰衬,指间抚弄一支精致考究的钢笔,疏懈闲逸。
闻声,也只是眼帘微阖,向她递来波澜不掀的打量。
谢仃见势挑眉,任他正同下属商谈公事,轻步走上前去。她原本就是因为无聊才来的,当然也窝藏坏心,行至男人身前,她自上而下地垂视片刻,随后轻一弯唇,跨坐在他腿上。
动静细微,但衣料摩擦的窸窣声近在咫尺,正汇报工作的经理听见这阵异响,话头微微顿住,才迟疑地问询:“温董,您那边……?”
凑得近,谢仃也模糊听清了对方的声音,她闻言撩起眼梢,正与温珩昱垂落的目光相撞,从容不迫。
他并未制止,却也没有理会。淡淡等候她接下来动作,男人无可无不可地惯纵,仍是端方自持。
“家猫。”温珩昱淡道,继而吩咐,“继续说。”
家猫?谢仃勾唇,无声莞尔。
不再有更多逾矩的声响,她放轻动作,取过他指间那支钢笔,随意搁放在桌面。随后,她指尖转而扣住他的,用半是牵引的力道,探入自己柔软干净的衣摆。
彼此指尖交叠,触在温热柔腻的肌肤,从细韧腰身到起伏脊骨,匀而缓地描摹轮廓,逐一感受。
温珩昱终于眼梢微抬,沉谙莫辨地望向她。
室内温暖如春,谢仃衣着简洁单薄,只一身柔白素净的衬衣,也出自于他。男士的版型在她身上过于宽松,姣好的曲线隐于衣衫之下,又被她指尖牵带着勾勒,似有若无地描摹体会。
像惑人踏入一场视觉自渎。
谢仃很瘦,曲线修匀柔韧,却不羸弱。细窄腰身不堪一握,每寸丈量都是恰到好处,舒展流畅的线条陷入浅浅腰窝,她有着副适合被掌控的身材。
光点错落有致地洒下,她眼底也沾染了一层,眸光生动潋滟,倦懒地噙着引诱的意味。
温珩昱敛目,并未将手收回,只偏首轻叩通话,语调波澜不掀:“明天送到我桌上,之后再议。”
对方高效率地应声,他便放下手机,断了通话。
见公事告一段落,谢仃正要开口,下一瞬就被扣住后颈压低。并不温柔的吻落在唇齿间,她猝不及防失守,眼底却循过少许笑意,勾手攀住他肩颈,让欲.望更加纠缠不清。
他们吻在一起,温珩昱按过她腰身,力道徐缓,谢仃就知道他还想要别的。她微微支起身,男人一手揽住她软下去的腰,托抱在文件散落的桌面。
本该是周正的办公场所,瞬间便浸入满室旖旎。
落地窗外灯火繁盛,谢仃余光扫过,在彼此交缠的呼吸中提醒:“窗户——”
“单向玻璃。”温珩昱扳过她下颚,懒声,“去那做?”
谢仃:“……”
早知道不开这个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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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书房到卧室,窗前到床上,一路凌乱模糊的喘息,被晚风撞碎在夜里,分辨不清晰。
夜深,谢仃将湿发吹干,给睡袍系带打了枚松散的结,便从浴室推门而出,步履间牵起濡湿的热雾。
露台移门半掩着,她熟稔地推门迈入,见男人凭栏而立,指间疏懈搭着明灭的烟星,听闻这阵响动,淡然投来一瞥。
谢仃没开口,只散漫倚在一旁。拿过他掌侧那枚银铂烟匣,她从中取一支烟衔在唇间,慵懒从容。
闲适的片刻间隙,她余光瞥见温珩昱指尖微点,将烟支递换了朝向。反应半秒,她才发觉那是换作下风向,飘散的烟气不会冲到她。
这人惯常如此,一些漫不经心的细节,令人难以分清是出于他周正的涵养,还是有心照料。
谢仃若有所思地垂眸,少顷,她将烟从唇边取下,侧首提议:“玩个游戏?”
温珩昱未置可否,视线疏淡循过她,意思是讲。
“真心话游戏。”她弯唇,拈过他指间正燃的香烟,示意,“一次换一个答案,互相提问,只有一根烟的时间。”
温珩昱轻哂:“无聊。”
“就是无聊才提议的。”她不以为然。
游戏当然该由提出者宣布开始,谢仃见他似乎默许,便低眸渡了一口烟,递回给他:“五年前的事,你知道多少?”
开门见山,提问也毫不含糊。
烟才燃不久,余量尚且够三四个问题,温珩昱接过,闲然缓声:“卷宗查清的部分。除此之外,裴哲被判刑入狱后,他未婚妻下落不明,现在化名定居海外。”
谢仃微怔,显然没想到他能查明那些,颇为意外地望过来。
“就这些。”温珩昱淡声,“我对除你之外的人不感兴趣。”
……要不是场景和对象错误,谢仃险些就以为这是什么表白了。
“当初帮了点小忙。”她坦荡承认,“她原本就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可惜被裴哲耽搁了。”
五年前那场局,比起借刀杀人,不如算是场自食恶果。两家商政之间难免龃龉,许明初与裴哲早已互生嫌隙,只缺双方撕破脸的导火索。裴哲的未婚妻苦于被他束缚控制,一直都存着逃离的念头,在一次私人会所派对中,许明初醉后失态,随口将家中的腌臜事抖漏出来,被裴哲别有用心地录音留存,也被他未婚妻注意到了机会。
之后便是布局的开端,录音被匿名爆出,许家大受打击。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裴哲的未婚妻生怕事后败露,于是开始另寻退路,而谢仃也在这关键时刻找上她,欣然接手了这盘乱棋。
后来按照谢仃所说,女人将录音来源交给记者,裴许二人的矛盾彻底爆发,而她暂时躲身外地,将最后的现身处留在与许明初相同的酒店。其实零零总总,都是经不起推敲的东西,但人在盛怒之下只剩猜忌,之后的死伤也顺理成章。
真要说参与其中,谢仃自认只是推波助澜,让原本能就此揭过的局面,转向极端结局而已。
退一万步来讲,那两人如果没那么冲动自负,也就落不得这般结局,全在个人选择罢了。
收起思绪,谢仃拢过耳畔垂落的碎发,听身侧温珩昱嗓音沉淡:“你的目的。”
她顿了顿,隔着缭散的薄雾,抬眸看向他。
“谢仃。”温珩昱敛目,将烟递回她,“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有意思的问题。谢仃拈过烟支,笑了笑。
“爱,或者恨。随便哪样。”她道,语意坦然,“因为你没有那些,所以我想看看,你学会以后是什么样子的,应该会很有趣。”
他们是全然相反的劣性人格,对彼此的驯服欲与探究都棋逢对手,难分对峙胜负。
温珩昱向来将欲.望割舍清晰,内核沉稳到趋于冷漠,深究到底,也不过是从未有想要的什么。
如她所说,他尚且对这番假设意兴索然,倘若有了想要的东西,他会变成什么样。
烟身仅剩三分之一,留给真心袒露的时间所剩无几。谢仃浅渡了一口,终于问道:“十年前,我抹许明初脖子的时候,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至今都忘不掉那句“漂亮”。从小到大,她听的外貌夸赞多不胜数,却都抵不过那句印象深刻。
或许潜意识中知道答案,但谢仃不觉得自己清醒,一定要听到令她确信的回答。
似是对这问题稍有兴味,温珩昱眉梢轻抬,疏懈将目光落向她,笑意薄漠。
“你那时想杀了他。”他道,“满手是血地站在那,可惜自己还活着。”
“怎么不算漂亮。”
男人语意温缓,沉稳平淡。谢仃闻言,却仿佛被拉扯回更远的十年,少年对她的眼泪与痛苦作壁上观,漠不为意,居高临下。
她一瞬滋生出久违的恨意。
他们之间本就是荒唐的纠葛,谢仃在愈发满涨的情绪中清醒过来。她的确恨温珩昱,恨他从始至终居高临下,恨他能毫无歉疚地旧事重提,仿佛对此从未有过在意。
原来生性冷漠真是高人一等的事。而她决意要让他与自己同样难以释怀。
谢仃闭了闭眼,再开口,已经笑意如常:“……那时我从水里爬起来,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恨是种本能。”她轻声,“当时我想,凭什么都不是好人,我要任人宰割,你们却能高高在上?”
“——温珩昱,是你先找到我的。”
非要救下她,插足她的人生,看她在地上流血流泪,而理由只出自一个“有趣”。多倨慢,荒唐到令她想笑。
“所以我想,该死的人都死了。”谢仃拈着烟支,嗓音低轻,“剩我跟你,谁都别想全身而退。”
人是要倚仗某种情绪活下去。当年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她开悟似的不再去想死意,咬着那份偏执朝前走,直到至今,谢仃才察觉那究竟是什么。
她恨他,而她做不到停止恨,因为她需要活下去。这份恨意经过多年积累,无声被催化成更复杂的情感,难以用任何字眼去定义。
爱恨都不合宜,他们应该不死不休。
谢仃望着将烟燃尽的烟,眼中有翻涌落定的暗色,她很轻地笑了。
——所以我想,我们很适合彼此。
天造地设的,一对疯子。
晚风渐盛,裹挟北城万家灯火,投下细碎斑驳的光影。两双视线被风牵扯着相撞,将彼此身影刻入得更深,没有谁率先退却。
烟星寥寥晃动,几乎要烧灼指尖,谢仃却仿佛从未察觉,只是望着温珩昱,笑意极淡。
“温珩昱。”她道,“我们或许,可以换一种关系。”
话音落下的同时,谢仃伸出手,缓而沉静地牵住他。掌心毫无阻隔地相贴,她扣下指尖,彼此脉搏在瞬间同频共感,像场孤注一掷的对弈。
夜色浓沉,他们于城市之上并肩而立,十指紧扣。剪影依偎在一处,被月亮映得多亲昵,她低下的嗓音也柔软,近似缱绻。
“像这样。”谢仃勾起指尖,轻笑。
“——十指相扣,恋人才会做的事。”
风拂过,月光倾入她眼底,清凌澄净。温珩昱沉下眼帘,仿佛一瞬场景重叠,退回十年前月色雪亮的深夜。
而不知何时,谢仃指间最后那缕烟光,悄然消散不见。
……
真心话的游戏,早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