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谢怜静喝着手边的热茶, 懒散地躺在摇椅上,抓壮劳力帮自己干活。

  她一边在摇椅上缓慢地摇晃,一边开始指挥那边的黑衣姑娘。

  葱白的手指一指, “阿宁,替我把那边的土给松一松。啊对了,那里我养了几只蜘蛛,你松土的时候小心点。”

  南宫宁手里拿着铁锨, 头也不抬地回道,“……放心,不会弄死的。”

  谢怜静莫名得意地笑了笑, 轻描淡写地提醒对方, “不, 我的意思是, 你小心点。它们毒性还挺强的,被咬后三个时辰内没及时得到救治的话, 会死。”

  “……”南宫宁不由得挑了下眉, 突然就有点儿不想帮对方了。

  谢怜静将手里的茶盏往旁边的桌上一撂, 还是说了真话, “逗你的, 快松土快松土。”

  南宫宁对这人的恶趣味早有了解, 也不多言,只专心地握着铁锨开始替这人的药圃松土。

  谢怜静看了会儿后, 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安稳地仰躺在摇椅上, 开始闭目养神。

  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 察觉身边似乎有人靠近。

  谢怜静以为是南宫宁松好了土, 于是随口夸了一句, “好快啊,辛苦阿宁了。”

  耳边却并没有传来应声,引得谢怜静睁开了眼睛。

  原来不是南宫宁,而是秦盏洛。

  对方在这个时候来寻自己……

  谢怜静也是个心思通透的,立即猜出了秦盏洛的来意。

  秦盏洛也没绕弯子,略微垂下了眸,向对方问道,“谢姑娘,阿谨她……”

  谢怜静不待她说完,就已经知晓余下之言,不由得叹了口气,“心病还须心药医,阿谨这疾,我一直都没什么法子彻底根治。尤其是如今又再度间接地受到了刺激……”

  秦盏洛并未轻易放弃,仍是不死心地继续问道,“那谢姑娘…真的没有任何的办法了吗?”

  她不想见到阿谨总是那么痛苦。

  云谨体弱是真,但在这么多年的悉心调理下,按理说只要平日里注意着些,基本上就不至于会染病。

  唯一棘手的难题,就是对方的心病。

  自她来到阿谨的身边之后,阿谨每日里喝的药、寝殿里燃的安神香,无不都是为了用以克制她的梦魇。

  先前秦盏洛百般探索却不知缘由,知道之后,自然想要将云谨解救出去。

  如今,就只是苦于不知该如何着手。

  谢怜静能看得出秦盏洛与云谨之间的情意,也切实感受出她对云谨的关心与重视。

  于是认真地思索了一番,想着也许真的可以放手让对方去试一试。

  她抬起了头,望进对方的眼里,“要论方法,也不是没有。”

  秦盏洛的眼前微亮了亮,等着听对方接下来将要说出口的话。

  谢怜静伸手去够旁边的茶盏,眯着眼看了看仍然在那边勤恳松土的南宫宁。

  “除非,替她找出当年娴贵妃意外身亡的真相。”

  ***

  要查清当年的真相,谈何容易。

  但秦盏洛好不容易才找清了方向,自然不肯轻易放弃。

  无论如何,都得试过再说。

  她放出藏于云都的那些暗卫全力去查,竟然真的让她摸到了一点儿线索。

  西街的小巷内,杂七杂八的住了不少的寻常百姓。

  其中有一家算是比较特别,半年前才搬来,而且还只有她一个人住。

  这人名唤柳翠花,平日里生活低调,也没有和那些邻里邻居闲聊扯瓜的习惯。

  故而也没人知道她成没成过亲,膝下有没有儿女,为何会独自搬了过来。

  但地方本身就小,小巷里的住家们一来二去的就是再不上心,彼此间也能熟悉几分。

  柳翠花给人留下的印象虽不多,有一点儿特征却是几乎人人皆知。

  她每日出行,必然要戴着脸上的面纱,遮得严严实实。

  后来就有人悄然传过,风起的时候,他曾无意间向柳大娘的脸上督过一眼。

  她的似乎脸上有很严重的烧伤,形容可怖。

  毕竟也是个女子,爱美之心可以理解,自然不愿意让别人看到那副模样。

  于是众人也就不再对柳翠花戴着面纱的这事怀有好奇,各自相安无事地住了许久。

  但柳大娘这两三日有些反常,忙里忙外的,竟是想重新另搬去个别的住处。

  巷口卖菜的二顺子起得早,看她正忙着往一辆装货的马车上搬运物什,立即意识到她是想走。

  他挠了挠头,语气有点儿疑惑,“柳大娘,你才在这里住了多久,怎么就又要搬家了啊?”

  柳翠花早就有自己的一套措辞,随口解释道,“儿子从外地回来了,要我搬过去和他们一家一起住,享享清福。”

  二顺子恍然大悟,向她道喜之后也不再多想,转身离开,继续忙着去卖菜了。

  柳翠花正拿着根绳子想将车上的那些物什绑得牢固,却听耳边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婆婆怎么走的这样急?可是出了些什么事情?”

  柳翠花刚想回答,意识到这声音实在陌生,于是下意识地转身望去。

  来人的气质不凡,柳翠花向来敏锐,即便已经离开皇宫多年,也立即猜出对方的身份绝不简单。

  她心中有些慌乱,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甚至露出几分笑意,将刚才糊弄二顺子的那套说辞又再度搬了出来。

  秦盏洛向那马车上扫了一眼,再望向对方时,语气沉静,“婆婆以前…可是唤作萱兰?”

  柳翠花脸上的笑不由得僵了一僵,但很快又坦然道,“姑娘,你认错人了。”

  秦盏洛并不觉得自己会认错人,见她并无恶意,到底还是柳翠花率先妥协了下来。

  她将马车拉回住所,又将人请到了堂内小坐。

  秦盏洛轻而易举地就揭穿了柳翠花的身份,就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些真话。

  但柳翠花似乎打定了主意要隐瞒下去,死活不肯松口承认。

  “可寻常百姓家为客人倒茶,并不会采用这种姿势。婆婆,你在宫内的那些习惯……”

  “如今还是出卖了你。”

  所有人都觉得柳翠花已经死了,但她实际上还活着。

  不仅如此,还侥幸逃出了皇宫。

  这些年来,柳翠花一方面深信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另一方面又记挂着谨王的安危,是故始终在皇都不远的各个地方辗转,并未狠下心来远离。

  前几日便听说似乎有人在向周围街坊打探有关自己的消息,柳翠花才刚准备好换下一个地方去住,秦盏洛就已经找了过来。

  秦盏洛见柳翠花终于无可辩驳之后,立即表明了来意。

  她想从柳翠花这里,得知阿谨的母妃当年在凤离宫内薨去的真相。

  那把火,来得实在太过蹊跷了些。

  尽管早有猜测,柳翠花这会儿还是表现得有些为难。

  “当年的真相不叫王爷知道,实是想为她好。她若是知道了,未必会是件好事……”

  “可婆婆你不知道的是,就因为阿谨并不得知其中的真相,所以才会一直耿耿于怀,郁结在心。”

  秦盏洛望向对方,语气分外恳切,“她本就体弱,再添上心病…我很担心她。”

  柳翠花最终还是被对方说动,也就下定决心般松了口,“好吧,那就还请姑娘,将我引荐给王爷。”

  她躲了这许多年,也同样挣扎了这许多年,初衷绝对不是让小王爷觉得痛苦。

  ***

  云谨自醒过来那日起,就有些郁郁寡欢。

  她不想让身边的人跟着担心,但眼中偶尔流露出的落寞,难以掩藏。

  秦盏洛挑了个合适的时机,轻轻地抓住了对方的手,柔声道,“阿谨,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云谨信任对方,虽不知两人急匆匆地要去见谁,但还是什么也没有问。

  将人带到了柳翠花的住处之后,秦盏洛才同一早就等着了的柳翠花交换了个眼神。

  随后转过头,对身旁的云谨说道,“阿谨,我们到了。”

  虽说这人变化极大,但云谨还是认出了眼前的这位妇人。

  萱兰,她曾是母妃宫中的一名侍女。

  柳翠花抬起手,触了触自己满是烧痕的脸,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

  “王爷,我想告诉你当年的那个真相……”

  “西风当年势弱,欲同云都交好,于是进献公主过来。可谁想帝王野心勃勃,并不满足于每岁进贡,他还想要西风的全部封地……”

  为了有合理理由,云墨笙便派人在风离宫纵了把火,随后扬言是因那西风公主嫉妒所为,以此为借口开战。

  云谨听着,面上不动声色,却暗自在袖间攥紧了拳头。

  她对柳翠花的这番说辞,并不怀疑,因为宫内并无几个人知晓母妃的真实身份。

  那西风的公主与母妃本就是旧识,只是迫不得已才被送来云都和亲,怎会如云帝所说的那般嫉妒成狂。

  云谨虽一直怀疑当年的说辞,但却想不到各方势力之中,究竟是受谁指派才放了那把火。

  云谨竟是没有料到,那个人会是云墨笙。

  她只当云墨笙帝王心术,心狠手辣,却从来没想到…那么钟情于他的女人,也会被他视作权力的筹码。

  如此一来,他们之间哪还会有最后的血缘情分?

  听柳翠花将当年的来龙去脉尽数言尽出之后,云谨不禁沉了沉眸。

  良久,她情绪不辨地开了口,“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

  南临最受宠爱的小公主,名唤朝歌。

  她生得貌美,性子温雅,是这世间难得的美人。

  南临君主极其宠自己的这个小公主,几乎是说什么就答应什么。

  后来君主因国事,派了使臣前往云都去同当时的云帝交涉。

  慕朝歌素来喜好去各地游玩,想着云都还没有见过,就和君主撒了娇,也一并跟了来。

  她来了便来,却不肯好好的以公主的身份出现。

  偏生跑到个卖艺不卖身的雅致花楼里,和那里的姑娘们一起登台跳舞。

  美人清冷,一舞倾城。

  当时还只是王爷的云墨笙恰巧观赏到了这场舞蹈,目光在慕朝歌的脸上流连了许久。

  身边的景王打趣他,“怎么?五哥这是也看上了那位美人?”

  云墨笙瞟了他一眼,冷声道,“看上了如何,不看上又待如何?老六,管好你的嘴。 ”

  这样的一位美人,的确少见。

  云墨笙望向台下起舞的那个舞姬,将手中酒盏举了起来,随即一口饮尽。

  回到王府之后,他抬了抬手,立即有亲信上前待命。

  “去给本王查一查今夜潇雨阁所见的那个舞姬。”

  望着亲信领命离去,云墨笙转了转拇指上的玉环,眼中划过一丝算计。

  他一向信奉的准则:美人与江山,应当兼得。

  此后几年,云墨笙用了不少的阴毒手段,成为了东宫的太子。

  不仅如此,他还成功地将那日在潇雨阁的美人哄到了手。

  云墨笙少年老成,最懂得说那些姑娘家听到就会觉得欣喜的柔言蜜语。

  哄得情窦初开的慕朝歌为之心动。

  最打动慕朝歌的一点儿,无疑是她以舞姬的身份同云墨笙相识,可对方却说并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地位,力排众议将她接入了东宫。

  “区区一个舞姬,怎配做我云都太子妃?”

  “太子殿下三思啊!”

  这些质疑的声音,无不被云墨笙强硬地顶了回去,就连云帝也劝阻不得。

  就是凭借着这些,让慕朝歌觉得,他是爱自己的。

  慕朝歌一直悄然地以自己贵为南临公主的身份帮着云墨笙,先帝驾崩之后,果然让对方顺利地到达了那个位置。

  云墨笙成为新帝之后,不少的大臣开始将自家的女儿往后宫里送。

  但他却迟迟不肯立后。

  彼时的慕朝歌,仍是未能认清这个人的心,只一味地信了对方的鬼话。

  他承诺过,后宫的后位会一直为她空着,以后要让她母仪天下。

  可后来天长地久,那话到底是不是个美丽的谎话,已经不需要验证。

  望着宫内四处燃起的滔天火光,慕朝歌只无言地端坐在贵妃椅上,动弹不得。

  哀莫大于心死。

  既然那人想要她死,那她便如了对方的愿吧。

  云墨笙喜欢自己吗?慕朝歌相信当年的他对自己的欢喜,并不完全是装出来的。

  只是日久情衰,帝王薄义。

  纵使美人容颜依旧。

  慕朝歌突然有些想笑,眼中却有一行清泪滴落下去。

  盛宠多年,她依旧没能等来那人许诺的后位。

  过眼云烟,如同黄粱一梦,爱恨皆失。

  恍然之间,慕朝歌似乎听到了云谨正在外面焦急地唤着她,悲伤又惊惧。

  她的眸光微动了动,若兮的身子骨弱,禁不得太大的情绪波动……

  所幸她已经在对方的身边留下了不少很可靠的人。

  若兮…是母妃对不起你。

  眼见火舌逼近,慕朝歌的呼吸也越发不畅起来。

  意识彻底模糊前,她想到的人,唯独余下自己的女儿。

  于是最后勉力说出的话,带着无尽的歉意,“终有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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