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拖着东西就回去了，原本是从村后山上的山，这一趟竹笋精灵带路下山，他们便拖着东西从村前拖到自己家门口。
莫沉面沉如水地拖着这只野猪还背着个箩筐，气息平稳，丝毫没在意这路上路过的几个村民震惊的眼神。倒是叶曲安目光闪烁，似乎意识到不对劲凑到了莫沉身边：“沉哥，你一个人拖着这只野猪会不会太累。”
叶曲安背着的箩筐里放着些春笋，菌子还有竹笋精灵心心念念的石头，下山前怕莫沉一个人拖这些太累还抱了只小野猪和野兔到自己框里。饶是他平日里干惯了各类农活，此时背上这些从小路还有些泥泞的山上走下来已经出了不少汗。
莫沉垂眼看他，少年这一路不带停歇跟着他的节奏下山，脸上都被他自己身上的热气腾出一片红来，看着是真累惨了。
“我还好。”莫沉神色中带着些微妙。
叶曲安黑亮的杏眼里满是不安，他似乎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一般嘴唇动了动又没出声。
这些日子莫沉习惯了他叽叽喳喳的样子，倒是很少见他跟嘴上长茧了一样便主动问道：“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沉哥，他们都看着……”叶曲安犹犹豫豫地轻声说出口，他知道莫沉与他不同，他这几年像只躲在暗处见不得光的小老鼠，时刻注意着他人的目光，怕引起别人注意后又听到那些似刀剑般尖锐插进他心口的话。莫沉一向坦坦荡荡不畏惧这些，或者说任何事情在他眼里都无足轻重。
叶曲安从前听说仙人故事时总好奇仙人鹤骨松姿到底是怎样的，直到他见到莫沉，脑海里的仙人终于有了具体的模样。
莫沉这下知道他意思了，刚来时叶曲安提醒他别暴露自己是上界人。如今……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野猪的蹄子，也似乎意识到自己一个人拖着这只野猪是不太符合这里的常识。
“无碍。”已经走到这了，也没有必要再纠结些旁枝末节了，莫沉示意叶曲安放宽心。
叶曲安捡来的男人一个人拖着大野猪进村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子，不少村民像在叶曲安小院子前鬼打墙了一般，来来回回佯装路过又努力装作不经意一瞥往院子里看。完全没有平日里嫌弃叶曲安小院子晦气不愿意过来沾边的样子。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村里老练的猎人丁成耳中，他见过叶曲安捡来的那个男人一面，看着白白净净，虽然个子高挑但实在不像有这把子力气的人。他带着猎奇心，不等叶曲安喊他来收这野猪便主动上了门。
丁成上门时，莫沉正跟那几只小野猪崽对峙。
而丁成就见到了院子中央的地上躺着一只身形庞大看着有三五年的大野猪，这野猪看着还有气只是进气少出气多，不过他也算是经验老道的猎户了一眼就看出来这野猪是被同伴伤到了，不过这样把它拖回来也是不容易。
除此，院子的西南角还有五只野猪崽瑟瑟发抖地躲着它们面前那个灰衣青年。
青年就像没有注意到他进来了一般，继续盯着那五只野猪崽，还上手抓了一只细细观察。春日午后的阳光还不至于刺眼，日光镀在他脸上似乎连同他这个人都泛着柔光，叶曲安盯着他专注的侧脸发呆直到看不过眼的丁成咳嗽了数声。
“丁大哥。”叶曲安有些羞赧，但还是叫起来莫沉，“沉哥，这就是丁大哥。”
两个人客套了两句后，丁成也说出了他这趟的来意：“不知二位这野猪如何打算。”
“原本听说丁大哥收这些，打算卖给丁大哥。”叶曲安见莫沉没有说话的意思便自己开了口。
“哦，那我来得正巧。”丁成爽朗地笑着，他原本就是个身膘体壮的大汉，笑声也相当洪亮，见莫沉是喜静的性子也没多加在意。
莫沉见这两个人相熟，也就由他们谈论如何处理这只野猪，最后叶曲安给自己家留下了只猪腿，以三两六百文的价格卖给了丁成。
莫沉并不太清楚这样的钱数意味着什么，但是看叶曲安都笑出了右脸的梨涡也知道他对这个价格似乎很满意、
“对了，你们这五只野猪崽打算如何处理？”丁成跟叶曲安谈的也算满意，这样一只野猪拖到县城里卖也能卖到五两多，现在县里有钱人都好这口野味。不过他也对院子角落里那五只小野猪迫感兴趣，便多解释了一句：“这样的野猪以后跟家猪生下的猪崽都要好过平常。”
丁成倒是个坦诚的，但是莫沉真不能把这五只野猪给他，他观察了很久发现这些小猪身上的妖兽血脉并不算薄，向来野猪的父亲也是个妖兽遗脉。若是带去普通人家圈养，怕是会另生事端。
叶曲安见莫沉回来就一直看着这五只小野猪，有了遇到竹笋精灵的经历，他也能隐约意识到这五只小野猪可能与平常野猪还不一样也没开口，只是望着莫沉、
“抱歉丁兄，这小野猪我都另有他用。”莫沉拒绝了他，但是又留了几分余地，“等日后这些野猪有了后代再拿去配种。”
丁成被拒绝却也只是惋惜地叹了口气，又扬声笑道：“那可就说定了！”
莫沉见他直爽也直接问了：“丁兄打算何时上镇上，能否带上我，到时路费我自出。”
丁成似乎对这事颇有经验，大手一挥就答应了：“明日就去，到时候来你院子前喊你。”
商讨完这些，丁成匆匆回家喊上自己兄弟来抬这猪，又带来了碎银子和铜板。在莫沉的示意下，叶曲安接过了钱，望着莫沉的两只眼睛都亮晶晶的。
不过莫沉只见过他拿这眼神看食物，如今被他用这种眼神盯着心情有些微妙。
五只小野猪最终被莫沉挪到了小院子旁的猪圈里，不过这猪圈也是不知多少年前用石头围起来的了，这边漏个洞那边缺个口，估计小野猪长两个月都能给撞塌。
“沉哥，这关得住它们吗？”叶曲安有些犹豫地推了推猪圈上搭着的木门，似乎是合页出了问题，木门斜拖在地上随着推动发出卡住后发涩的吱吱声。
莫沉把猪放进去也有自己的打算：“晚点修理一下，把竹笋喊来一趟。”
竹笋小精灵期期艾艾地跟着叶曲安来了，叶曲安叫他时他正躺在院子里那颗桃树上吸收桃树的生气，此时他抱着做坏事的心虚晃到莫沉面前。
“怎……怎么了。”竹笋精灵躲在叶曲安身后问。
“带回来的灵石给我几块用。”莫沉抬眼看他，这精灵先前看着颇为嚣张怎么现在老实了不少。
竹笋精灵一听不是来找它事的，又支愣了起来：“干什么又拿我的宝贝石头？”
话没说完，见莫沉目光沉沉地看着它，虽然只是灵体，竹笋精灵还是忍不住一抖。
莫沉没想到它心里那些弯弯绕绕，见它在叶曲安身上撒泼便多看了两眼，他也料到了这精灵会有这样的反应，便补充：“我给你搭个聚灵阵。”
享受过聚灵阵妙处的竹笋精灵不闹了，甚至毫不犹豫地冲回去找灵石。
不到晚间，莫沉便利用猪圈的几个缺口布置好了一个限灵阵，比起原本能限制动作与灵气的阵法，这个阵只是简单地吸收外界的灵气冲击与限制阵内有灵气生物的进出。
“带上这个，你就能进去了。”莫沉丢给了叶曲安一片竹板，上面刻着些符文。
叶曲安好奇地接过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着，边看边问莫沉是如何做到的。
正在给竹笋精灵搭聚灵阵的莫沉想起叶曲安的体质，一心二用地回答：“一两句说不清，待日后我再教你。”
乖宝宝叶曲安老老实实地点头，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学的会但他只管朝着莫沉点头就是。正望着手上带着复杂符文的竹片怔怔地发呆，突然空气中漫来的一丝糊味让他想起来自己锅里还在煮着的东西，叶曲安惊慌失措攥着竹片转身就溜回灶房。
一丝笑意闪过背对叶曲安的莫沉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