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阅川一口气指责了一大堆, 徐临差点惊掉下巴。
这是真心话？
“你受不了曹熠辉同他分手，在我看来，没有任何问题。”
“既然已经提出分手, 你和他就再没关系, 没必要再去管他，这算什么冷漠自私？”钟阅川毫不在意，“你没有任何问题。”
“你明确告诉他你的想法，没欺骗过他。他的感情是他事, 你没有必须接受的义务。我不知道哪个地方任性虚伪。”
“徐临，”深沉目光一直投在徐临脸上, “你和曹熠辉说的一样……不, 你比他口中说的，还要好。”
在曹熠辉口中, 他的恋人相貌绝世，性格温润，完美无可挑剔。
钟阅川曾嗤之以鼻。
而今他知道了，曹熠辉根本不会夸人。徐临比他本人所说，要好百倍千倍。
早在钟阅川第一次见到徐临，就知晓他和曹熠辉关系匪浅。
后来的种种，他都看在眼里。
曹熠辉对徐临的态度, 怎么可能只是单纯的朋友。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只愿意相信他想听的答案：曹熠辉和徐临只是因着十多年的情谊，因此才关系亲密, 除此以外没有其他。
他也在掩耳盗铃。
“你从来不说你和曹熠辉曾经交往, 因为你甩了他。你在保全他的颜面。”
如果他早知道……
纵使他早知道, 仍然会喜欢上这个人。
徐临嘴角微微扬了扬：“谢谢。”
没想到, 钟阅川这么高看他。
拿着酒杯的细长手指稍微紧了紧：“钟先生, 你喜欢曹熠辉……”
徐临本想说，钟阅川喜欢曹熠辉，那就直接去追求，他自己和曹熠辉不可能。
谁料钟阅川声音忽然高亢：“什么？！”
“我喜欢曹熠辉？！”
徐临吓了一跳，不是吗？？
钟阅川的表情比他还震惊：“你哪儿看出我喜欢曹熠辉？你眼睛……”
徐临知道对方打算骂他眼睛有毛病，但那几个字最终忍住没有说出口。
钟阅川揉了揉眉心：“你这人……”
这一句徐临猜不到钟阅川想说什么。只是对方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睿智。
“你酒量不好，就别多喝。”钟阅川抢过了徐临的杯子，“省的乱说醉话。”
这小笨蛋，他的误解，是会让自己和曹熠辉都想揍人的程度。
徐临被收走了酒杯，颇觉可惜。那么贵的酒，别处可喝不到。
二人说了这么一会儿酒后的真言，徐临知道自己弄错。钟阅川并非喜欢曹熠辉，对他也没有意见。
可是为什么，投在身上的目光，依旧晦暗深沉，如同安静的暴风骤雨，依旧让他有点喘不过气。
“钟先生，那个，”他说回自己会来的原因，“我想去天一盟……”
“你想远离曹熠辉。”
“嗯。”
钟阅川又沉默看了徐临大半晌：“姜柏会帮忙处理。”
徐临：“……”
还是得找姜柏。
姜柏究竟叫他来做什么。
他起身打算告辞。
钟阅川：“你喝了酒，怎么回去？”
“……找个代驾。”
钟阅川住的别墅区也算城中心了，应该能叫到代驾吧？
钟阅川轻微哼笑：“姜柏等会过来，他送你回去。”
徐临有些疑惑这两人绕来绕去的安排，但没好意思多问。
没过一会姜柏就来了，给他当代驾，免费。
专程麻烦人跑一趟，怪不好意思。
回家的路上，自然问起天一盟。
姜柏先说起另外一件事——钟阅川转投天一盟的经过。
钟阅川和曹熠辉闹翻的原因。
夏侯启说他们二人因为一件根本记不起来的小事争吵，姜柏却清楚地知晓其中缘由。
钟阅川和曹熠辉隔三差五就要斗嘴。那天，阅川讥讽他，说了一句，他这样的性格，他那个恋人永远不可能追得回来。
曹熠辉猝然暴怒。
就因为这一句，二人动了手，真刀真枪打了一架，打到动了真火。
“阅川因此一怒之下转投天一盟。但他心里清楚，那句话触碰到了曹熠辉局长的逆鳞。从此之后，阅川再也没在曹熠辉局长面前提他感情的事。”
徐临无言以对。
曹熠辉的太多事情，他都一点都不知。
“阅川转投天一盟，曹熠辉局长没有半点阻挠，手续走的很顺利。”
相当于，从国家机关辞职，跳槽到“私企”。
曹熠辉没有阻止，也没有任何挽留。
就这么冷眼旁观，看着自己的副手出走。
“可是，这回是你要来天一盟，”姜柏顿了顿，“曹熠辉局长会不会放行，不好说。”
徐临：……不行吗。
想也是，曹熠辉不同意，天一盟接纳他，必然需要顶着极大的压力。
“这事我会想办法。”没想到姜柏答应地很干脆，“手续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等着就行。
徐临沉默了小半刻，说了一声谢。
姜柏把他送回家，走之前说：“你对阅川……”
只说了这几个字，又停下，似是思虑了一会，最终什么都没说。
这几天徐临都在焦虑曹熠辉，根本没心思放在别的事情上，也没怎么在乎姜柏究竟想说什么。
人一走，他迅速睡觉，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王雪梅的电话。
“小徐哥！”手机对面的声音和以往一样激动，但情绪显然并非欢喜，“大事不妙！”
“钟阅川昨晚又在好友圈发了一张照片！”
徐临赶着去单位，自己没怎么说话，边开车边听王雪梅在那头一个人絮絮不止。
他没看过钟阅川新照片的画面。王雪梅描述，照片背景是钟阅川自己家，半张桌子，上面放着一瓶酒和一个杯子。
一个杯子？
“小徐哥，”王雪梅情绪有点担忧，“我们粉丝团都猜测，他是不是失恋了。”
徐临：“……”
“何以见得。”
“直觉。”粉丝团这回没有铁证，只能靠几十个成员一起推理。
钟阅川一个人在家喝闷酒。
“他以前的照片，都是两个人，这回只有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杯子，看起来就很忧郁的感觉。”
“他是不是，被喜欢的人甩了。”
徐临误会钟阅川喜欢曹熠辉，但钟阅川否认得很彻底，还骂他眼睛有毛病。
此刻听到王雪梅的话，感觉又有点微妙。
他很好奇：“怎么看出来的。”
“你想啊，钟阅川那么高贵的人，放下身段，陪恋人喝可乐，还要发照片，可见他真的很喜欢那个人。”
徐临腹诽：我肥宅快乐水惹着谁了？
可是粉丝团的推断很符合人理常情，如果另一个当事人并非他自己，可能真信。
“他推掉工作，陪人喝可乐，逛街购物，还定制巧克力，可见有多用心。”
徐临：“……就算是谈恋爱，在一起之后发现不合适，自然分手……”
“不可能！”王雪梅陡然激动，“钟阅川对待感情，肯定非常慎重！”
徐临想说：你怎么知道……
对方已经给他来了一通思想教育：“任何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钟阅川和人处对象，那肯定是打算结婚的对象，他不可能谈着谈着就不谈了！”
这口吻，这用词……瞬间让徐临联想到跳广场舞的大姐们。
“钟阅川一定是想和恋爱对象结婚的！可那人把他甩了！”
王雪梅语气瞬间失落，仿佛被甩的人是她，“他地位那么高，那么厉害，又那么喜欢对方。可是他失恋，一个人在家喝闷酒，一定是遇到某种巨大的不可抗因素。”
“钟阅川太可怜了。”
徐临好像从电话那头听到了两声“呜呜”声。
钟阅川那样的豪门公子，轮得到一群月薪三千的粉丝可怜？
他被说“可怜”，才是真正的可怜好不好。
“小徐哥，”王雪梅抽了一口气，郑重下达指示，“你要是知道什么情况，一定要迅速，及时朝组织汇报！”
徐临被钟阅川的粉丝团当成了同志。
感觉自己好像也有点惨。
他敷衍着配合了一句“一定不辜负组织期待”，挂掉电话。
到了特处局停车之后，徐临没忍住打开了社交软件，找到了昨晚钟阅川发的好友圈。
依旧是没有任何构图可言的直男审美。
酒瓶，酒杯，连个最简单的照片滤镜都没加。
从哪里看出忧郁感觉的？
粉丝团难道没有发现，那瓶只喝了三分之一不到酒，价值二十多万？
就不能，单纯炫富吗？
***
走到办公室，刚坐下，蔡静就通知：“小徐，曹局叫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没有姨母笑，语气非常郑重。
徐临霎时感觉有些惶恐。
他龟爬似的慢慢挪到局长办公室，局长亲自起身迎接，还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坐。”
俊丽的脸上表情平静，似如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徐临直觉地感到不妙。
曹熠辉让他坐下谈，连咖啡都冲好了。怕他嫌苦，旁边还特意摆了方糖。
曹熠辉对他的深情一直是这样，温柔体贴无微不至，又放肆张扬。
“昨晚姜柏给我打了个电话。”
徐临一惊：动作这么快！
不过……反正这件事，迟早要同曹熠辉说清，早点说也好。
曹熠辉似笑非笑：“我把他拉黑了。”
徐临：“……”
想都不用想，曹熠辉必定不会同意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