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一只银白色的利箭,从高处旋转飞出,众人视线中留下一道残影。
“噔噔——”,是那火把被箭击落偏移后,落地翻滚之声。
火柴上的油脂,并未被点燃。
这是有人故意扰乱刑场!众人皆环顾四周,却是根本没有看见那射箭的可疑之人。
地上滚落地火把依旧燃烧着……
有人见此,捡起了火把,竟是又要继续刚才的点火动作,当他作势就要扔时,一个愠怒的少年音从高处传来:“住手!”
那扔火把之人与众人顺着声音,齐齐回头看见了广场旁一处建筑的顶层,站着一少年。
太阳之下,他金棕色的头发耀眼至极,令人无法忽视,那双怜悯清绝、神秘朦胧的脸,更是令人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司…司译大人!”被绑在十字木桩之上,高悬着的杰南尼,睁眼第一个道出了少年的身份。
“是,是司译大人!”
“司译大人,回来了?!”
民众间交头接耳,与刚才众人喊杀喊伤的喧闹不同,他们话语小声,低声细语,像是在做一种祷告。
“把火把,放下。”楚司译并未因森*晚*整*理为民众的反应而放下手上的弓。
少年气势卓然,单脚抬在建筑顶楼镶嵌的石边,弓依旧呈拉满的状态,对着那依旧没有被放下的火把,目光紧锁。
只要这手持火把之人敢扔,他这一箭,也将不留余地射出。
“大…大人!我,我这是在……”那人也因为楚司译的回归,内心激动不已,但现在却被司译大人用箭正对着,他刚才捡起火把的“壮举”,那股冲劲儿竟是奇妙地顿然被冷却下来。
此人半天也憋不出后半句解释的话。这时,一道声音霸道地从楚司译正对着方向的高处传来:“怕什么?你在为埃及除害罢了。”
“扔呀!扔了,你就是埃及的勇士,底比斯的英雄!”
楚司译循着声音,微抬头。
在他对面同等高度的建筑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袍面具的男人,之前那黄毛猫人护在他身侧。
见此两两对峙的形式,底下的民众开始议论:“他…他是谁?他身边站着的是什么怪物?”
“但是他说得对呀,我们这是在为埃及除害,是正确的事…”
“可是,为何司译大人要拦着?”
那黑袍人满意地听着这群民众话语间,明显对他这边的倒戈,面具之下的嘴唇,扯出淡笑。
“但,这只要是司译大人的意思,我们就应该遵从!”
然而,民众话语的一转,却是令他一时嘴角扬起的笑,立刻泯灭蒸发。
……
刑场之乱,在公职人员地及时通知,乌瑟也带着人匆忙赶来。
他是埃及的维西尔,能调动王城日常办事的几支士兵。自古以来,君主都不善离都,须手握军权,稳定社稷。
埃及王城兵权,实质在王和贾胡提手中,只能由他们回来调动。
待乌瑟带人前来,进入广场,瞬间瞥见那令人时隔三年再见,依旧令人一眼惊艳的身影。
‘底比斯,还是等到了他。’广场四周,万人空巷,乌瑟带着人,暂且无法开道,进入广场中央。
“你快把火把熄灭了,司译大人的话,你敢不听?”
“对呀,赶紧熄了吧。”
黑袍之人见这群刚才还囔囔着杀人的民众,竟然因为一个人的话,这么快改变了态度?
呵呵,他心中冷笑几声,倒是低估了楚司译这个人在埃及的影响。
而他也低估了,楚司译这个人。
此人还真是有意思,他在信中已经再三警告,却还是赶着回到了底比斯……
不过,那有如何?一切不过是按下了加速键罢了。
他语言含着质疑的意味,他道:“你们司译大人,不是以前鼓励大家走向开放平等吗?也要有人权吗?为何突然开始维护起来这罪徒?”
埃及的建筑,一般都是一两层楼高,此时建筑之上两人所说的话语,因为此区域的特别空间布局,有扩音之效。
声音,能隐约传至周遭民众的耳朵里。
“怎么,司译大人箭还对着人,等下是要一箭,插穿他的心脏吗?”
他的话,令那手举火把,本想去熄灭之人,动作一顿,身体开始微幅度颤抖起来,内心升起恐惧:‘他会被,一箭射死?’见这持火把之人的反应,黑袍人心情回转,‘上钩了,果然,人自古还是最怕死亡,信仰?能算个什么,更何况,现在可是这愚昧之人信仰的司译大人,正拿着箭对着他。’楚司译听到此话,内心些许无语。
要是要杀,第一箭便杀了。他瞄准的一直都是那火把,就算箭射偏,顶多伤到对方的手。
“我不会杀你。”楚司译见那人动摇,可见此人估计是因为被对方话蛊惑扰乱,根本没有自己的立场。
得了楚司译话的肯定,那持火把之人,作势就要将火把杵在地面熄灭,此时,黑袍之人,又觉好笑道:“你真的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吗?不用上战场就能获得埃及永世流芳的记录。”
一开始会大胆捡起这火把之人,暴力宣泄自己之人,又怎么会是一心中欲念不深之人?
他冷笑一声继续道:“你想继续碌碌无为、平凡地活着吗?你现在只要往里一扔,你就是埃及永远铭记的勇士。”
“司译大人都承诺,不会杀你了,你在怕什么?你是站在正义的一方,司译大人怎么可能会当众杀你呢?”
此人眼神飘忽,以往生活的平凡与不如意都在脑海中闪过,战战兢兢间,语言磕磕巴巴着:“对…对,司译大人不会杀我…我要成埃及的勇士,司译大人更不会杀我…”
神情恍惚间,他嘴角癫狂一笑,“我要当勇士!”,说罢,他动作果断迅猛,出乎所有人预料地,一把就将火把扔向了倒满油脂的高台。
环形的火场立刻燃起了一个火圈,火圈由外而内,逐渐往里烧。
黑色的浓烟,很快包裹了那十字木桩上之人。
见此,楚司译将弓挎在身上,看着建筑之间有刚好有些半高的石像,他眼中计算着。
几次快速不加犹豫地跳跃间,竟是直接从高处越近了火圈快要燃烧的中心之处。
让乌瑟与众人,看着心惊不已。
“司译大人!”
“天呀,快救火!快来人,提水救火!”民众开始惊呼起来。
“咳咳,司,司译大人,太危险了您怎么可以……”
“别说话,以防吸入更多烟气。”
楚司译也被这浓烟直直呛得咳嗽不已,手上解开杰南尼身上绳子的动作却是一刻不停。
“大,大人,那王也回来了吗?咳咳——”“都说了,先别说话,你们王稍后便到。”
从那帕塔城回来的一路上,他陆续收到的信,都在警告他。
而他越靠近底比斯,心底不安便越发不安。
楚司译当机立断,决定一个人先驾马先回城一探究竟。
至于信上的那些警告,不过是最坏的结果。
可眼前发生的事,一旦放手,便真的无力挽回。
‘叮!这边建议阁下终止您过于善良的行动,您的行为,根据智脑预测,可能会造成您在多个方面的巨大损失。’‘我只知道,对埃及,我唯要心安。’调查魁子案时,宁愿自身背负议论恶语,也不想因为那些信仰之人盲目去送死,这是他的心安。
将四十二颗珍贵的晶石无偿埋在埃及各个井中,提供水源,让眼前那些因水而死的人减少,也叫心安。
现在,因为晶石被有意之人利用,一系列引出这么事,他该直面解决,也是他的心安。
……
‘雨,安排好了吗?’火势已经剧烈蔓延,他和杰南尼根本无法直接冲出去。
而楚司译在自己跳下来的一瞬,便通知系统,布置好降雨。
‘降雨进度100%。’降雨功能,其实是专门研究出来应对楚司译当时易容的情况,没想到现在成了救人之用。
随着系统的声音播报,刚才还天气晴朗至极的天空,局部顿时乌云密布,降下了一场雨珠水珠大小的倾盆之雨。
火焰熄灭后,雨便瞬时终止。埃及民众,不难看出这雨的神奇之处,口中皆念着对神赞美的赞词。
对于楚司译这样的举动,还在高处站立之人,摇头“啧啧”两声。
“咻——”地一声,因为他的躲闪,一支箭从他左耳穿过。
他用手一摸“嘶——”竟是见血了,要不是他快速一闭,这箭,可就正中他脑门了。
看着那出其不意向他毫不犹豫射箭的少年,‘呵呵,楚司译,真好奇,你会走到哪一步?已经选择,舍弃掉一切了吗?’‘可当你最后发现,你所认为的星际不是你想象的星际,自己所站的立场,皆是一场空…不知道会不会比我更疯?’楚司译收回射箭的动作,杰南尼却眼尖地看见他手臂已经被烧红了一片,眼眶顿时湿润下来:‘自己竟是又害得司译大人,受伤了…’此时,人群中经过刚才费时的努力,已经被乌瑟带着人开了一条道出来。
乌瑟站于已经熄灭,散发着碳烟的火场上,嘴唇一动,他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都自行散去。择日,等我与司译大人商议后,具体情况自会广而告之。”
话毕,几声嘲弄从高处传来,此时,黑袍之人与那猫人,已经被乌瑟派人上去围住。
可他丝毫不惧:“择日?择日不如撞日。”
几乎此话一出口,楚司译就知道,对方对他的审判,要来了。
“你们再看看台上之人,可是姜雨初?”
民众停下脚步,认真盯着杰南尼的身形和脸看,这一看才发现,火场之中之前被绑的那个少年,已经换了个人。
雨水,也洗刷掉了杰南尼身上的易容,真容显露。
“看大家一直被蒙在鼓里,被耍得团团转,我心里着实憋屈,为你们打抱不平。”
“要知道…你们司译大人,就是姜雨初呢,你说对吗?埃及敢作敢当的司译大人。”
楚司译喉咙不适,咳嗽两声后道:“是,但巴图阿姆,并非我所杀,而是你!”
“司译大人说话,可要讲求证据,当时可是人证尸体具在。谁知道是不是司译大人,在埃及做神做久了,也会生出个人恩怨这种私欲呢?”
此人,真是非常善于攻心,善于利用人心。
果然,楚司译已经听到有不少民众态度动摇。心中只要埋下疑虑的种子,便会不断生根发芽,迅猛生长。
“你们还知道吗?你们的司译大人,刚从边境回来,炸死了你们一座城人的性命。”
“当然,我知道司译大人要解释什么,那些人已经变成了比魁子还要可怕的怪物。但是那又如何,这些都是因为司译大人以前在井里埋了晶石的缘故。这晶石力量强大无比,一经有心人利用,就造成了这么多死伤。”
“还有巴图的阿姆,城中的魁子……那些为抓魁子惨死的人。”
“你们说,要是司译大人没有埋这些晶石,这些事不就不会发生了吗?”
众人开始骚动,特别是在楚司译对那说话之人并无反驳、保持沉默下,他们质疑之声愈演愈烈:“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要是没有晶石,就不会有这些事…”
“可是,司译大人会埋那些晶石,应该一开始只是出于好心,也不能全…”
“可那石头那么大威力,司译大人为何消失三年不闻不问,放任这样的事发生?这不是他的失职吗?”
楚司译双拳收紧,心中负重千斤,压得喘不过气。
他并非是因这些民众倒戈,而是对方有一句话分析的没错。
石头力量巨大,他是放石之人,却没有尽好管理之责。
巴图的阿姆,魁子,那一城人…曾经那么鲜活的性命…
杰南尼眼尖地见楚司译情况不对,立刻抓住他肩膀道:“司译大人,不要听他胡说,也别听民众所说。”
“埋下晶石时,谁能想到以后会有发生这样的事?我也相信司译大人消失的三年,一定有不得已的缘由!”
乌瑟也投来急切又关心的目光,心绪焦急间,直呼了对方全名道:“楚司译,别听!”
看气氛已经渲染到位,高处之人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和那猫人一跃而下,那是非同常人的耐力与速度。
黑袍面具之人,走到楚司译身边,乌瑟与杰南尼想去护住,却被猫人一把推至一边。
他倾身俯在楚司译耳边,低着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牺牲了自己,埃及至少还有蒙凯帕拉?呵呵,天真,给你的信,你是一句不听。”
“我已经将你和我,都是星际履人的事告诉他了,埃及现在的乱局,可都是我们这些穿越者带来的,你猜他会怎么认为你?”
“哦,对了,我还说了,你遇见他,陪着他,只是因为任务绑定后,你单方面无法更换…待你杀了我,你就会回到星际,再也不回来了…”
“哧——”一件利器刺入□□之声。
竟是在对方俯身说话间,楚司译用手上本应用弓射出的箭,直接刺入了对方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