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姜蝶珍, 是一个做错事的逃兵。
她在家门口徘徊了很久,像个找不到钥匙的胆小鬼。
不敢进去。
不敢看到他对自己失望的眼神。
会失望吗,景煾予。
姜蝶珍想起之前, 在他的怀中挣扎着身体。
她红着脸逃出来, 对他说:“......不要.....”
因为她十分害羞。
就没有满足他的期待。
对自己的同事, 公开自己的恋人是他。
其实, 黄微苑和许帘淇,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
她们也知道, 他俩的黏糊和甜蜜。
至于关系稍微疏远一些的同事。
姜蝶珍真的难以启齿。
这个让他们所有人, 都充满敬畏的君恩最高掌权人。
名下数不清资产和楼盘的男人。
神秘, 强大,难以揣摩。
灵魂共鸣,身体契合,都是私密的事。
景煾予和她, 存在着难以逾越的身份差距。
姜蝶珍没办法心安理得, 把条件这么优越的男人, 据为己有。
放肆地去同龄人面前, 炫耀自己的战绩。
标榜自己钓到了怎样的男人。
这样才是对他不负责任吧。
他是, 被她放在心尖上疼惜, 尊重的人。
并不是因为羞于启齿。
觉得他不好, 不想让其他人看到。
是因为他太好了,才会让她忐忑。
每个人处理感情的方式不一样。
景煾予可以大张旗鼓地,对所有明星和员工,承认她的存在。
可她只想像囤食过冬的小动物,把他放在心底最好最甜的位置, 自己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两人说起来,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了。
景煾予总是很忙, 纽约,巴黎,东京,米兰,君恩都分部。
他个人名下也有其他的产业。
可他这么忙,还把她碎碎念和他分享生活的寿喜烧店名。
记在心底。
下飞机以后。
他也没有急着回公司,或者颐指气使地让她陪他吃饭。
景煾予换下西装,穿上黑色常服,开车来找她。
又不忍打扰她和同事聚餐,静默地守在巷尾。
他可能这一生从未小心拘谨地做过什么。
就算景宴鸿位高权重,理应步步谨慎。
但景煾予冠上母性,在异国被培养长大的经历,也足够让他肆意随心地彰显自己。
他知道她的敏感和不擅长自我表达。
于是选择了沉默的守护,陪伴在侧的关注,平等对待的礼遇。
景煾予,真的很在乎她。
她知道的。
他总是轻描淡写,说顺路,偶遇,下飞机过来的。
就像莱昂纳德·科恩《渴望之书》中,《最甜蜜的短歌》
「 You go your way,I'll go your way too」
(你走你的路,我也走你的路。)
景煾予,一定摸索着走了她敏感孱弱的道路千万遍,才能如此润物细无声的,用她最适宜的方式对待她吧。
她在成长中摸索,有能力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时候。
姜蝶珍一定会给他一个最好的答案。
再等等,可以吗。
-
景煾予没开灯,溶在黑暗的房间里等她。
也许是拿不更好的说辞,来向恋人,解释今天的逃避。
姜蝶珍不敢叫他。
她也没有走上前去的勇气。
景煾予却主动叫住了她。
“过来。”
他咬字很柔,并没有和她产生一点点嫌隙的样子。
姜蝶珍却像打翻了家里物件的小猫,僵在原地不敢动。
她慢吞吞地走到桌前,拖延着直面他的时间。
最后姜蝶珍绕到茶几前,拧开澄黄的夜灯。
“我开灯。”
景煾予坐在沙发上,男人直视着她,像在观摩她的表情。
就着灯光,她可以看到他眼睫眨着,不着情绪。
景煾予瞧见她走近。
他轮廓分明的喉结滚动了一瞬:“小乖,到我身边来。”
姜蝶珍瞧不出他的情绪。
怏怏然地小小挪动着步子,走到景煾予面前。
景煾予抬手扯了下她的手腕,把她扯入怀中。
姜蝶珍依偎着他的胸膛往上看。
男人眼睛如点漆,细密的睫毛卷着,灯光下格外英隽。
“在别扭什么。”
姜蝶珍耳朵剐蹭到了他衣服的拉链,有些红,她小声忏悔道:“我没有把你介绍给她们,觉得良心不安。”
景煾予像哄小宝宝一样,很浅地用指腹摩挲着她耳廓。
语速很慢,带着似有若无的宠溺。
他在笑:“我当是什么呢。我做你的男人,还用她们承认啊。”
“可是你讲过,你很期待我炫耀你。”
姜蝶珍换了姿势,感觉到手腕触碰到了景煾予腹肌的位置。
她红了脸。
景煾予像喘一样舒了口气,眼神愈加沉晦漆黑。
“姜蝶珍。”
他不太确定地问:“我好看吗。”
姜蝶珍眼睛很亮地盯着他的眉眼。
就像被蛊惑一样,重重点头。
紧煾予用臂弯裹着她的腰,俯身和她对视。
“之前我忘了是他们的上司,社会关系都被我抛在脑后,只想着被你认可我的长相。”
姜蝶珍凝视着他,安静须臾,用真诚的语调和他讲。
“我有没有和你讲过,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她撑起身,抓着他的衣领。
“我很喜欢今天,蓝莓味道的吻。”
姜蝶珍探身,吻他:“可我还是要好好和你坦白,我特别在乎你。只是.....没办法向敬畏你的下属,炫耀你....”
他抵着她水红的嘴唇,探舌舔了舔,和她分开一些距离。
“想什么啊。”
景煾予的薄唇没那么干燥苍白了,多了些血色:“我去那里的目的,是为了见你和亲你。不是为了索要一个名分。”
他唇角弧度深一点:“我只需要你一个人认可我。”
姜蝶珍把脸埋在他的腹肌上,闷闷的声音传来。
她小声强调道:“不要.....我不要你随时照顾我情绪了...”
“.....你也会难过,你也会要我赞许你,你也需要被我肯定....”
“错了就是错了。”
她牵起他的骨节,触碰到她的柔软。
姜蝶珍很敏感地微颤了一下,用暧昧的气流说:“不乖的小孩,会被惩罚的,是吗。”
“不要心疼我......我要你....要你疼我....”
“这样啊。”
景煾予看着她很浅的瞳孔,像是意识到什么似得,危险地眯了下眼睛。
他眉心一跳,眼睛晦暗不明。
男人温热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脖颈。
他恶劣地单手捏紧,又松开看她薄弱地换气。
一点一点,恍若她连呼吸,都要靠他教授。
景煾予很热衷用高位者的挟持感,来掠夺她,占据她的所有感.官。
“我吃这套。”他兴味十足地哼笑了一下:“好乖。”
随即很哑地咬字:“宝宝,继续——”
姜蝶珍咬住下唇:“老师,我知道......今天我有做得不够好的地方......”
她从他的腿上起身,跌坐下来。
“我不要你体贴我,你太宠我,我会真的不辩是非的。”
“教会我对与错。”
小小的人,颤抖着雪白的身.体,跪坐在他脚畔的地板上。
姜蝶珍的声音有些哭腔:“您惩罚我吧。”
他说好。
随即调整了坐姿,和她拉开了缱绻的距离。
回到审视她的居高临下。
“哭什么?”
景煾予浑身的荷尔蒙,几乎让她无法招架。
男人掐着她的下颌,俯视她,冷峻质问道:“错哪里了?”
姜蝶珍别开脸。
她感受着脖颈脉搏位置,他温热的薄茧。
充满期待又带着刺激的惶恐,闭上眼睛。
“很怕我吗。”
灯下,他沉静的五官,像融冰的雪峰。
景煾予侵略性地钳制住她的下颌,抿唇打量她:“看着我。”
姜蝶珍并拢细腿,伶仃的锁骨在战栗。
“抖得这么厉害啊。”
景煾予探手,撬开她的牙关,涩情地抚弄她的牙龈。
淡粉的皮.肉细软。
他的指腹瘙痒地剐蹭她的舌。
他哼笑道:“我给你想要的,但你得求我。”
“求您......”她艰涩地说。
他实在是一个很好的上位者,之前的温情脉脉消失殆尽。
男人的目光很冷漠,情.欲被他彻底压制起来了。
他很克制,一点也不外露:“这么敏感吗?”
姜蝶珍求得太糟糕。
秀丽的鼻头红红的,彻底陷入他给予的所有。
她小小声呜咽着,哀求他再亲一下她。
景煾予咬字懒淡,带着鼻音:“亲吻是奖励,但我现在,还没惩罚结束。”
她不敢提要求了,哆哆嗦嗦地哭。
被感官支配的她,像一只柔软又缺爱的小动物。
她用脸蹭他的掌心:“您摸摸我。”
直到她在又痛又痒的边缘,意识昏聩的时候。
才听见他性感地低笑着,勒令她偏头,看她今晚的浪荡。
“心疼都来不及,哪舍得真欺负。”
景煾予:“我会不能克制,想一直亲你。”
姜蝶珍盈着薄薄的眼泪:“.....您很坏的,才没有心疼我....”
他看着她身上,属于他的吻痕和咬过的淤青。
景煾予愧疚地把她揽紧。
男人轻柔地吻姜蝶珍的眼睫:“我失控了,还疼吗。”
姜蝶珍不愿意,让他继续隐忍。
她被他抱着哄了好久。
和他碰着手,黏糊地,被景煾予抱在怀里。
她说:“我自愿的....”
“我很喜欢.....在床上....你不要照顾我的情绪....”
景煾予连皱眉都是性感的。
他扬唇笑:“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姜蝶珍漾起了一个小小的梨涡:“可是,煾予,你早就把我宠坏了。”
后来景煾予抱她去洗澡。
他的唇比温水还热,灼烫得她一阵颤栗。
“要承认关系的话,不用急。”
“我想带你去趟银座,君恩在东京的总部。”
景煾予从身后抱住她,他扯了下唇角。
“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们,你可以不用害羞了。”
姜蝶珍问道:“是帮我找‘蒸汽波派对’的灵感吗。”
“不单是。”男人个子很高,只有和她一起浸没在浴池里,才能彻底放松:“小乖不能被单一的创作禁锢。我陪你出去走走,认识行业顶尖的设计师,多了解他们的理念。”
姜蝶珍小声应允道:“好呀,我也想去看看大师们的设计构思。”
“你愿意去就行。”景煾予把下颚埋进她的颈窝。
他短发极黑,抵在她吻痕上,带来酥痒的刺痛。
男人冷白额角,沾着汗,贴着她的脊背。
景煾予松垮地长舒一口气:“我想向整个东京的君恩总部宣称,我只属于你。”
姜蝶珍惊喜地睁大了双眼。
她嘴角梨涡浅浅的,笑道:“我好幸福,一直被确定地爱着。”
景煾予揉了下她的头发。
男人继续说:“还有一件事。”
“贺嘉辛,要和齐汐微订婚了,就在下个月末。我想要你陪我出席。”
“订婚?”姜蝶珍听完,浑身一颤。
她终于知道。
为什么棠礼要那么迫切地离开贺嘉辛了。
如果棠礼知道。
她唯一依赖的人,肚子里小孩的爸爸。
要和别的女人订婚了,一定会很难过吧。
“这段时间,他找我借钱,盘下了涩谷的一家超级百货大楼,他还挺有头脑,加上其他的投资,两个月就把本金还我了。”
景煾予的神情有些沉晦:“如果你能联系上棠礼的话。”
他唇边的笑弧度,收了起来:“贺嘉辛被困在品川区两个月,贺家想逼他就范。但是吧......这小子很想和她见上一面。”
姜蝶咬住下唇,似乎在思考。
在浴室的白雾里。
“会为难吗。”
景煾予的声音像水洗过的玉石。
“如果棠礼拒绝,他也不会勉强。”
“小乖,你别有压力,这是他们自己的人生,应当把选择权赋予他们。”
-
姜蝶珍还没有来得及为难。
事情很快出现了转机。
棠礼亲自来了工作室一趟。
这次,不管把之后的事,重新做了打算。
——还让姜蝶珍,更深切地察觉到了景煾予的爱。
景煾予的爱,怎么可能会拿不出手啊。
再没有一种感情比他的关心,更润物细无声。
事情还要从景煾予收到了贺嘉辛的订婚邀约函,开始讲起。
四月末,白昼逐渐变长,天幕湛蓝,草木葳蕤。
姜蝶珍在薰然的热气中,在工作室的摇椅上昏昏欲睡。
迷糊中。
她感觉小猫咩咩在她脚畔,用柔软的猫毛蹭她的脚踝。
她做梦都是甜的,并不想睁开眼。
过了很久,才从睡梦中醒过来。
姜蝶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清来人。
“小苑,棠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黄微苑笑道:“我六月底才进组,这几天赋闲在家看剧本,来看看你。”
棠礼手上拿着芒果西米露。
里面的冰块,已经融化了一小半。
姜蝶珍不敢想,这个怀孕五个多月的人,在烈日下等了她多久。
她愧疚起身,把两个人迎进来,安置在软垫上。
“棠姐姐,你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黄微苑:“淇姐这几天都没怎么更新视频。一直在忙品牌起步和专利注册,我猜你也在工作,所以没有打扰你们。”
她接着说:“昨天,我陪小棠姐去买了一些防溢乳垫。这段时间她身体很好,我想着陪她来看看你,让你也安心一些。”
姜蝶珍点头。
筹划着去叫个下午茶,吃点甜品,放松一下。
黄微苑:“我和小棠姐还没吃饭呢。”
棠礼点头:“宁宁,这段时间,你不会又靠着吃泡面,草率应付一下吧。”
姜蝶珍眨了下眼睛:“我还真的没有吃泡面。”
她介绍道:“你们来的路上,看到附近的几家私房菜馆了吗。一家比一家好吃。我中午吃完,还打包了一些奶油焗黑虎虾回来。”
二月到四月底。
工作室外面,陆续开了几家四合院私房菜馆。
这里是四合院,私人住宅居多。
这几家馆子,藏在弯绕的僻静胡同里。
青松掩映,平时很少有人来。
从法餐到越南菜,种类齐全。
这四五家私房菜馆,姜蝶珍倒是经常光顾。
姜蝶珍一个人的时候,不擅长照顾自己。
这个院落很大。
打扫卫生的冯姨和护院林叔,从不会打扰她丝毫。
之前景煾予也提过,安排几位厨师,照顾她饮食。
这个做法,被姜蝶珍拒绝了。
女生谦恭道:“我就一个胃,哪里需要这么金贵地伺候呀。”
男人把她搂在怀中,一寸寸摸索她细细的腰,沉声道:“他们只是照顾你按时吃饭,你太瘦了,得多吃点才行。”
姜蝶珍轻声解释:“我喜欢一个人安静作业,缝纫,染色。在静下来的时间,享受创作。”
景煾予也没再勉强她。
他把下颌抵在姜蝶珍的头顶,淡道:“我知道了。”
在姜蝶珍忙着缝纫,交稿的不经意间。
胡同里的私房菜馆,一家接着一家地开起来。
最早她是被招牌的杏仁豆腐吸引的。
后来她迈入院落里。
在青绿的植株和安静的环境中。
一个人吃了辣螺肉,紫苏牛蛙,牛尾汤,芦笋奶酪生蚝春卷。
每一家都特别安静。
甚至每一天的食谱都不一样。
而且价格很低,分量和味道,堪称星级水平。
就像今天中午。
她喝了松茸汤,吃了蟹粉豆腐,剁椒鱼头,还打包了梅子酒布丁。
一共花费还不到五十。
她和景煾予讲过。
哪怕工作室没有请来厨师。
附近的私房菜小馆,就像开在大学校园外一样,又多又便宜。
景煾予笑了一下,分析道:“一定是附近路段好,适合开餐馆吧。”
这种曲径通幽的地方,来参观的游客都很少。
也没有探店的北京人来访。
几套院落黛青色的砖瓦,有一种宁静避世的感觉。
姜蝶珍还发朋友圈宣传了几次。
她也不知道,菜品价格这么低,人这么少的私房菜。
——是怎么请来味道这么好的大厨的。
“而且,每天不同时段的菜品不一样。”
姜蝶珍向她们推荐道:“好像每道菜,就特供几个小时。”
“我最早觉得奇怪,后来也接受了,毕竟主厨技艺高超,应该是有自己的坚持和脾气。”
棠礼和黄微苑一听,也打算去试试门口这家淮扬菜。
“既然门口有这么便宜的店,今天就在这里解决晚饭吧。”
姜蝶珍点头:“是呀,我最近口味也养刁了,真怕这次去东京,会不习惯。”
姜蝶珍引路。
三人穿过流觞曲水。
庭院的小湖泊中,蜻蜓在露出尖角的荷叶上起飞,漾起一圈圈涟漪,院落静谧安稳。
落座后,姜蝶珍娴熟地翻开菜单。
细白的手指,在金线册的菜单上掠过。
她点了秧草春笋河豚汤,鲜沙盐鸭掌,鸡汤甜酒煨翘壳,藜麦青柠猪排。
她的举止有一种被矜贵养出来的舒适和大方。
景煾予把她照顾得很好。
黄微苑看她轻描淡写,有一点哑然。
她见穿着唐装的服务生走后,小声询问:“宁宁,这种私房菜,预定都很稀罕,怎么你收放自如呀。”
姜蝶珍笑道:“来这里吃了这么多次。这四五家菜馆,我都快和她们处成朋友了,怎么会局促呢。”
黄微苑了然地点点头,嘴角弯弯的。
“好呀,那我就安心接受美食家的安排了。”
菜一一呈上来。
棠礼迟迟没有动筷子。
她有些欲言又止:“宁宁,你是不是得到消息,贺嘉辛要订婚了。”
姜蝶珍品了一口手里的茗茶:“棠姐姐,你先讲。”
棠礼犹豫了一会儿,随即垂下眼睫,说:“这几天我总是梦见他,梦到他吃不好,梦见他精神状态很差。我一直不住自己,去想念他。”
姜蝶珍没说话。
黄微苑开口了:“宁宁,小棠姐知道他要订婚了,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刻意和他保持了距离。”
“......”
“他是她肚子里,小孩的父亲,我们没办法替她做决定。”
黄微苑情真意切地说:“她想和他郑重道一个别。”
棠礼有些食不知味:“我这样是不是很过分,我和他纠缠十年了,一起走过半生,他要结婚了,我真的没办法轻易割舍。”
棠礼的眼泪,透过白雾弥漫的苇笋汤。
一滴一滴地融入衣领里。
她说:
“我想,他和齐小姐相处的时间很少,可能感情还没那么深。”
“我很害怕伤害到齐小姐,所以一直忍耐着。”
“我真的....真的很痛....”
“今天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很坚强的,我不想再为难宁宁,你已经帮助了我够多了。你们很独立......我不想被你们讨厌。”
“可是,只是一件很寻常的小事。”
棠礼抿住颤抖的嘴唇:“今天吃的淮扬菜,贺嘉辛经常陪我去安定门那家淮扬府吃。”
“我就会想到.....以后我只能一个人.....一个人去吃了。”
棠礼捂住脸:“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我明明很努力地想要生活下去,就全是错的。”
“你没有错。”姜蝶珍一字一顿地说。
“你做什么,我都会一直赞许地看着你,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她起身,坐到棠礼身边。
姜蝶珍恳切地说:“三天前,我刚得知贺嘉辛要订婚了。这个既定事实,他没办法做主。我心里也乱糟糟的,不知道怎么和你讲。”
“煾予和我说,贺嘉辛,他很想你,他不想联姻,走他爸爸的路。”
“他在涩谷那边,接手了幢百货大楼,盈利特别好。”
“他还在和家里抗争。”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他见上一面。”
姜蝶珍笑了笑,转头看向给棠礼盛芦笋汤的黄微苑。
“棠姐姐,你放心,我和小苑都会帮你的。”
“你看,你来找我这件事,仲伯母没有阻拦,她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吧。”
“可是。”棠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没有打算和他私奔,或者破坏他的订婚礼,我只想顺其自然地见他一面。”
她这几天稍微消瘦了一些,肚子看起来只比四月怀胎的时候。
明显了一点点,并不突出。
棠礼:“我不会那么不负责任。只是暂时缓解思念之苦而已。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好好保护我的小孩,所以我不会做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
姜蝶珍点头:“我很能理解。”
姜蝶珍的掌心很软,安抚性地搭在棠礼细瘦的手指上:“你是自由的,没有人可以妨碍你做选择。我,小苑,仲伯母,贺嘉辛,或者是这个孩子。”
“只要你认定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这种情况下,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帮你。”
姜蝶珍凝视棠礼红肿的眼睛,“但是以后,要坚强一点。因为能让自己幸福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棠礼静默了一会儿,点头:“我明白的。”
“谢谢你,宁宁。”
黄微苑长舒一口气,笑了:“其实,嗯....这就是今天我要陪小棠姐来找你的原因.....宝宝,我知道你也会困惑,迷茫,懦弱。但是很多时候,你都是我们的主心骨。”
“你真的很勇敢。来的路上,我不知道怎么安抚小棠姐,心里一直在想,到工作室就好了,看着四合院的院门,我的心情都会稍微安定。”
“就像之前,只要看见你,虽然孱弱紧张,但秉着一腔孤勇来救我,绞尽脑汁和那群公子哥儿纠缠。”
“我就会觉得,宁宁,仿佛什么也不怕。只要她是我的朋友,我就会有勇气,和不公正的待遇抗衡。”
姜蝶珍被她夸得有点害羞,倒也没有回到座位了。
她把雕花木椅搬到她们中间,和她喜欢的女孩子们贴着坐。
“哎呀,你们别表扬我了,先吃饭。”
“以后呀,棠姐姐你吃淮扬菜,别想他了,多想想我和小苑。每次你想吃,我们就找机会陪你。”
棠礼很温柔地笑了。
她轻声说,好。
结账的时候。
这些菜只花了不到一百块。
棠礼看着价值二十块的秧草春笋河豚汤,实在是难以置信。
“这,太不可思议了。”
姜蝶珍笑得很安然,眼睛闪闪发亮的:“我再叫几个菜,给你们打包回去当做夜宵吧”。
服务生过来,递来新菜单:“姜小姐,这个点的主厨换人了,你们要重新选菜。”
黄微苑随口问旁边穿唐装的服务生:“你们这里,会经营到几点呀。”
对方礼貌地介绍道:“早上五点开门,会营业到凌晨两点,主厨五小时轮换一次,服务生会替班三轮。”
“你们老板一定很辛苦,价格太公道了。”
棠礼强调道:“这样做生意,不怎么赚钱吧。”
服务生看见私下无人,有些偕越地笑笑:“其实我们这里,和周围的几家私房菜馆。老板都很年轻,刚满三十的公子哥儿,年初他生日当天,几个馆子都提前做了准备。”
“那几天一直筹划着,他的恋人会带他来周围的一家菜馆,给他庆生。谁料对方居然抛下一切,去了海南,最后还是没有明白他的心意。”
话已至此。
服务生陈羽阖上菜单:“姜小姐,选好了吗。”
他接着说:“您每次来这里,都说特别便宜。其实我们这里不经常对外营业的。”
“因为是景先生,对您和对其他食客,准备了两套菜单。一套是标准价,一套是您的包间,会执行的菜单。”
“我们这几家啊,无论您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吃上热气腾腾的饭。因为这几位主厨啊,都是他精挑细选过,请得他们来掌勺不同的时段。”
陈羽笑道:“有句话,我不说,相信你们也能察觉到。景先生很在乎您。”
他转身出门:“那么,你们等等,我把菜单递交出去。”
吃完饭出来的时候。
日近黄昏,流云逸散,落日悬停。
姜蝶珍黑发被风吹得荡起来。
整个人看起来空渺,脸色红扑扑的,静谧又婉约。
“天啦,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男人。”
黄微苑还是忍不住感慨,“温柔又不求回报。”
圈子里满是浮华。
英俊又多金的上位者,总是会勾得人趋之若鹜。
他们随手扔纸鹤,也宛如抛春华,总是不乏信徒哄抢。
爱得轰轰烈烈,恨得大张旗鼓。
买一辆跑车要全城观瞻。
恨不得全世界都要为他们浮夸的爱意喝彩。
但景煾予的爱,不是这样的。
百转柔肠化作潺潺细水,润物细无声。
姜蝶珍有些呆滞,站在青翠松木下。
她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口。
《北梦琐言》中有一则。
和她大学缝制的《女史箴图》有关。
顾恺之爱慕一个女子,求而不得,于是画了一副心上人的画像。
他苦于单恋无解,恨她不解他的情思,让他饱受锥心之苦。
顾恺之用簪子刺画中女人的胸口,女子虽在远方,却收到了“交感”,心痛如刺,不能前行。
就像现在。
姜蝶珍特别特别思念他。
她刚刚打开手机。
景煾予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景煾予要趁在陪她去东京之前,把北京的工作都安排妥善。
这几天的男人都很忙。
他喝了太多黑咖,有些疲惫,声音低沉,但对她讲话温柔无比:“小乖,日落了,我有想到你。所以我来找你了。”
姜蝶珍语速很低,笑得温煦:“我一直都很想你,不止日落。”
她接着说:“棠礼来了,我带她和小苑去了周围的私房菜馆,我知道了一个秘密。”
她长睫毛翕动着,白皮肤泛着淡淡的红:“我知道了,为什么这个路段很好,这些私房菜馆,都开在这里。”
“景煾予,对我这么好......”
“你抬头。”
远处巷口,男人穿着西装,戴着腕表,朝着她的方向挑眉。
他弯起唇,咬字很哑:“能亲眼看见你这样惊喜的表情,我就很知足了。”
姜蝶珍惊喜地小声叫了一声。
她的裙摆被春末初夏的风,吹得荡起来。
深蓝色的天幕被晚霞染红。
她跌入落日浮金的山川湖泽。
“煾予!”
从微微上浮的胡同坡道上。
姜蝶珍肆无忌惮地跑起来,奔到他的怀里。
“我拿的出手吗,姜蝶珍。”
男人扬起唇,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姜蝶珍眼睛发亮,小脑袋点个没完:“特别特别拿的出手!”
他修长的臂弯摸上她的侧腰。
男人压低身体凑近,旁若无人地吻在她的额头。
“得到小乖认同,怎么这么不容易啊。”
她咬着下唇:“我一直特别认同你,是我工作太忙了,没往更深的地方想。”
景煾予弯唇乐着:“我特地调了更低的价格,一门心思等你发现呢。谁知道,又等了一个月。”
姜蝶珍心跳一颤,垫脚吻他,嘴唇被男人吮得发麻。
脚尖都微微发疼了。
“我现在知道了!”
姜蝶珍黑眼睛盈盈,像是有泪光闪烁。
男人握住她的腰,把她抱起来。
他的热气缭在她脸上。
他好轻柔地咬她的耳朵,“让我等了这么久,你得多哄我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