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绿豆抱着腿坐在旋转椅上,刷着手机,一脸傻笑。
桌上留着没啃完的西瓜。
我站在傻乐的赵绿豆面前擦头发,一低头就看见她最近爱不释手的那本小说,右下角页面已经被西瓜汁打湿。我顺手拿纸巾抹净西瓜汁。
“我喜欢的男孩,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侧脸。”我读着书封面的语句,赵绿豆问我:“姐,你有喜欢的男孩吗?”
我别开脸,利落的开始擦头发。
“有没有啊,嗯?”
赵绿豆扯我睡衣角,继续问我。
“不告诉你。”
我拿下头上的毛巾,打掉她扯着我衣服的手。
“吼吼~”
关灯前,郑绿豆一脸坏笑的看着我,从凉被中伸出手对我比心,乌溜溜的眼睛里面透着狡黠“姐,我知道你喜欢谁。”
我关了灯。月色从窗户透进来,夜色朦胧。
“是方言泽吧?”“是吧。”“姐,我们来谈心吧。”
被戳中少女心事的我将被子踢开,转身背对她:“你真的好烦。”
“你就说是不是方泽言?”
实在是赖不过她。
“嗯。”
得到了肯定答案的赵绿豆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吓得我转过来问她:“怎么了?”
“哈哈哈哈,姐,我就知道你们会在一起。”赵绿豆趴下熊抱我,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努力扒开她“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你给我起开。”
“姐,你加加油,努努力。”
“昂。”
“那我也给你说个秘密。”
“昂。”
“我喜欢,我喜欢陈其然。”
我怀疑我耳朵出了问题,“谁?”
“就陈其然啊。和你一班的那个,赵城,高中部一哥。赵城他兄弟。”
“那个痞子?”
“什么痞子?难听死了。”赵绿豆不满的反驳我。
“组织上不批准你喜欢他。”
赵绿豆激动的爬起来把灯打开,“为什么?”突然亮起来的光刺的眼睛疼。
我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赵绿豆瞪着大眼睛,头顶两根翘着的头发。一副你必须tellmewhy,给我个说法的架势。
我闭了眼说“他们那些人太花哨了,不适合你。”
“哪有。你不觉得赵城长得超帅吗?虽然赵城最帅,我还是喜欢陈其然。”
“昂,帅帅帅,帅的很,帅惨了。睡觉吧。”
赵绿豆还在絮絮叨叨说着陈其然的好,时不时谈到赵城。
我的思绪分离开,飘远。
我想起了刚才的那句话:我喜欢的人,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侧脸。
嗯,我喜欢的男孩子,是最耀眼的那个呀。
我记得我喜欢上方言泽的那个点。
那是去年开学天文台的讲座。
他那天带了一副黑框眼镜,白衬衫牛仔裤,背着黑色双肩包,脖子上挂着单反相机。一直在会场的各个角度忙碌的拍照。
讲座完的合影。他站在台上给台下的嘉宾与观众合照。
“1,2,3.看这里。”
快门的声音,聚光灯闪烁着的光。现在想起来,都清晰。
方泽言看了眼相机里的照片,满意的笑了,比了个ok的手势。
那个沁人心脾的笑,真是让人觉得好温柔喃。
方泽言是邻居蔡阿姨家的儿子,我们一起长大,以前怎么没有觉得。
我知道,我对于他的感情从那天起就不一样了。
我承认我喜欢他。
也许那天只是种子破土的一刻。
种子在土里孕育着,孕育着,等着一个契机,让所有的情感蓄势而出,顺着藤曼,疯狂生长。
我的同桌周一搬过来后,这周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周六一早,赵绿豆开始上吐下泻。
拉了一上午。
赵绿豆又跑了趟厕所回来。面色蜡黄,双眼无神,有气无力的软瘫在床上:“我昨天就是冰淇淋吃多了。”她抬起手指着正在吃的我:“你少吃点,给我留点。”
“妈这次买的这个冰淇淋,一点也不腻,这个榴莲芒果味的,还可以。”我舀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勺冰激凌,打了个嗝,哈出一口冰冷的仙气,做了决定“我还是带你去医院吧。”
没想到陪赵绿豆来看病会碰见赵城。
领药窗口4。
我取了赵绿豆的药,正拿着处方核对。
窗口里面的白大褂阿姨对着话筒喊:“赵城。”
我以为只是重名。
白大褂阿姨又催了:“赵城!”
“来了。”还有一点点清冽的烟草味道。
我抬眼一看,原来真是他。
我今天戴了眼镜,所以他的处方单我看的一清二楚。
测试结果:
总分:69
标准总分:80
参考诊断:有(中度)抑郁症状
我心里一惊,特意看了眼处方单的姓名。他的手捏住了处方单左上角,只看见个城字。
一个大妈推着我往赵城边挤。
大妈嘴里嚷着:“黄淑芬,这里。”我拧紧了眉头看过去,大妈将她绿色布口袋放在台上,自己挤进来站稳,咧开一嘴大红唇,笑着说:“小姑娘,人喊我拿药了。”
“噢。那我让你。”
我一让开大妈,转身就和赵城面对面。
他肯定看见我了。
他将处方单子折起来揣包里,转身离开。
这种疏离让我觉得有点不好,虽然我们的确不熟。
这道几何体的辅助线让我难以捉摸,辅助线檫了又划,划了又檫,这张卷子皱巴的苍老了几岁。
我撑着脑袋,手里的笔转了一圈又一圈,“塔”一声掉在桌上,才让我回过神。
“绿狗,你说。”
“啥?”赵绿豆蜷缩在铺盖里,中气十足的应我,一点也看不出之前那副命不久也得样子。
“你突然发现你认识得一个人很不开心。”
“那就应该让她开心起来。”赵绿豆突然正经地问我:“姐,你忘了泽熙哥吗?”
方泽熙是方泽言的哥哥。
他死了。在他25岁生日得前一天,他吃了大剂量的安眠药自杀了。
方泽熙有很严重的抑郁症。
我忘不了他对我无奈地说:“红豆,我产生幻觉了,我在街上疯狂的跑,像个疯子。”他眼神里面摆不脱的绝望,我当时以为我抱抱他,他就会慢慢好起来。
可是我们还是没留住他。如果,我当时再努力点。
“没忘。”
我闭眼,手将睫毛上浮出来的那点泪抹去。看向窗外的夜空,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泽熙哥,希望你现在每天开心呀。
当有了决定,步伐就会变得坚定。
周一综合征,就是一到教室就好困。
可是,没有胆子睡。
徐芷莉让我跟着她大喊三声:“清早起来,这满满的正能量。”
我越喊越没劲,整个人都背靠在墙壁上,徐芷莉摇晃着我的手,试图让我振作起来。
赵城像股风一样出现了,走进来,坐下,书包塞桌子,趴下睡觉,动作连贯,行云流水。
他再醒来的时候,第一节数学课已经下课了。
他头顶翘着两根头发,眼神朦胧,少了戾气,神情柔和。
要是他是我弟弟,我就可以使劲蹂躏他那吹弹可破的小脸蛋。
我伸出手将他翘着的头发压平。
赵城瞪我。
可是,我还是肥着胆子动了手。
赵城眉毛拧着,抿着嘴,继续瞪我。那点睡醒了的柔和荡然无存,整个人戾气爆表,随时可能爆出口,掀桌子的气场开始聚集在他身上。
“喝点牛奶,喝点牛奶。”
插上吸管,我赶紧递给他还有温度的热牛奶。
我急乎乎的递给他。
牛奶从吸管冒出洒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等下。”他拉住我的手,把我的手当成纸巾,将那点牛奶渍抹去。
牛奶喝完,他将牛奶盒子推回我桌上。
嗯,他生病了,我应该忍一忍。